第二章

“外婆，这个是什么啊？”

舟乐跟着钻进厨房，看着大理石台面上摆着的绿色菜杆。

“那是大菜。”

“大菜？”

“就是很苦的那种，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吗？都忘记啦？”

舟乐恍然大悟。

以前即使是宠爱自己的外婆也没少让他吃这玩意，说里面钙含量多，多吃点更好长高。

现在看来，也确实不错，他一米八的个头在学校经常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也就篮球队和警察学院的学生能和自己比一比了。

不过这样看来，牧禾叔也好高啊，刚刚坐在旁边，自己也才勉强称得上和对方一样高，还是不考虑对方微微弯下的脊梁的情况下。

在那个兽人经常吃不饱饭的年代，能长的比自己还高一些，真的是太厉害了。

“你看看你啊，一个大学生了，成年兽，连这种最常见的青菜都不知道叫什么，”外婆一边焯水，一边说着，“我早就说，应该让你妈带你回乡下来，好好见见世面。”

不等舟乐回答，外婆又塞了两只袖套过去。

“戴上这个，好好学一下洗菜。”

“哦哦。”

舟乐正准备去洗菜，突然又被外婆塞了一盆白水。

“这是啥？”

“洗米水，用这个洗菜，节约水，也更容易把沙土洗掉。”

舟乐点了点头。

“我说老哥，到时候鱼塘抽水就别自己去了，让我帮你，顺便带上阿乐那小子，毕竟是历练，我妹子可是专门叮嘱我让我好好教教这小子常识的。”

钱牧禾表情微微一僵，看着开怀畅饮的许建成，他不动声色地说：“那瑞华有没有提到其他的？”

许建成皱了皱粗眉，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红光，他吐出几口酒气：“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女人嘛，你知道的，罗里吧嗦唠唠叨叨，烦得很。”

钱牧禾试探地继续问：“没提到我？”

许建成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没呢，怎么了老哥，突然问这个。”

“没事没事。”

钱牧禾哈哈笑着，扭过头，看着厨房里手忙脚乱的舟乐，目光带着无法忽视的柔和：“阿乐要学的还有很多。”

“哎呀，谁让你这样洗菜啊，把枝干扒开啊，你看这里，都是沙土，你就单纯搓几下哪有干净哇。”

“呃……”

“算了算了，我来，你去升火去。”

“哦。”

舅舅哈哈大笑：“省城里大学生都这样，舟乐是，那些比他差的学生就更是了。”

钱牧禾握着瓷器茶杯，心里感慨万千：“现在年轻兽人的生活比我们好啊，不需要下地去种田，想吃什么可以买，不用去吃那么多苦了。”

“嗐，要我说啊，国家就是对的，就得让他们都回乡下来，不然一个个都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那书本上学得有啥用啊，不动手还想学会，切。”

烤着火的灰虎打了个喷嚏。

钱牧禾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接着舔了舔虎须上的酒水：“要不让阿乐跟着我，我好好教教他，你过几天不是要去招娣姨家吃酒席，干脆就让我带着他试着学学。”

舅舅一愣，看着厨房里又被“训斥”低着脑袋挠头的舟乐，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也好，他外婆过几天要去他姑婆家，如果老哥……可以的话，让这小子跟着你住几天？”

“没事，我一个人住是住，两个人也是住，我寂寞哩，让阿乐来陪陪我也好。”

此时厨房里的舟乐还不知道有这等好事在后面，他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星星点点火星子的灶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没火了？”

望着刚才被火照红的虎脸愈发黯淡，外婆凑了过来。

舟乐疑惑地捏了捏耳朵：“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明明有在加柴啊。”

“噗，哈哈哈……”

外婆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傻瓜，你看你这个柴火哇，全部堆一起了欸，要先用这个铲子，”外婆抄起旁边的铁铲，把灶坑里的灰堆铲开，“然后再加一点这种柴火。”

张怀英把边上那一捆捆的玩意丢了一扎进去。

“这种就是让它能烧起来哇，后面才是加这种木头哇，你那样怎么可能烧的起来呢？”

舟乐脸上一红。

一开始他还想着露一手，结果拉了坨大的，把自己的无知全部露出来了。

在城里，一直都是母亲安排保姆在做饭，偶尔自己来了兴致，才会去亲自动手，但用的是煤气灶，操作简单，省时省力。

舟乐瞟了一眼厨房外面，看着有说有笑的壮汉虎兽和胖乎乎的狮兽，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潜意识里，他不想让钱牧禾看到这般没用的自己，想在这位慈爱的长辈面前保留一个好印象。

“好了好了，我来生火，你出去吃点水果吧，那个橘子是你舅舅从姑婆家带回来的，很甜，多吃点。”

“啊，好……”

“诶！你拿着火钳出去干嘛？”

“……”

不管如何，在欢声笑语和手忙脚乱中，这顿午饭还是做成了。

“来来来，多吃点肉，这个春笋很滑嫩的，是你舅舅我亲手去东山挖的。”

“好好好。”

“这是米果，你沾点糖汁，可好吃了，过几天你也要来打米果嘞。”

“好好好……”

“还有这个，珍珠粉，你以前小时候最爱吃了，等一下吃了饭再来几碗这个。”

“嗷嗷嗷（好好好）……”

看着被一左一右使劲夹菜嘴巴被撑到说话都噫噫呜呜的灰虎兽人，钱牧禾没忍住笑了起来。

“好了，建成啊，你们俩还是让他自己夹吧，还说我宠他呢，那么大个人了都。”

舟乐使劲点了点头，就差泪流满面了。

救命啊，他真的吃不下了。

外婆嗐了一声：“我们那个时候想吃都吃不饱，现在时代变了，以前是有什么吃什么，现在是想吃什么吃什么，阿乐，不准挑食啊，要是不吃大菜我就告诉你妈哦。”

呜呜呜。

“下午来叔家，叔给你做好吃的。”

面对舟乐求救般那湿漉漉的眼睛，钱牧禾心里软成一团，笑呵呵地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嗯，手感比起以前单纯的柔软多了几分弹性。

舟乐一边咀嚼一边好奇地说：“牧禾叔会做菜吗？”

说完，舟乐身体一僵，马上后悔起来。

钱牧禾倒是神色轻松：“那是，毕竟叔是一个人住嘛，哈哈。”

舅舅闻言，一边夹菜一边责备着：“我说老哥啊，咱们都知道你心里念着酒姨，疼着阿乐，但酒姨已经不在了，阿乐到时候也要回城里去，趁骨头还没老啊，赶紧找个婆娘吧，一个人咋过啊？”

舟乐往嘴里塞肉块的动作一顿。

“一个人咋滴啦？我这不过得挺好的。”

“老哥啊，现在是还没到那个时候，等你老了怎么办呢，谁来给你养老送终啊？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那就到那个时候再说吧。”钱牧禾满不在乎地说。

“屁，到那个时候还有哪个婆娘要你个老头子，又赚不了钱，白白一张嘴吃粮饭，净叫人伺候。”

舟乐皱了皱眉，望着鼓着嘴巴咀嚼的舅舅，褐色的眼里闪过不赞同的神色。

虽然他知道舅舅和牧禾叔关系好，这话也确实是真心为牧禾叔着想，但未免太直白和刺耳了些。

“我可以给牧禾叔养老啊。”

舅舅笑了笑，没回答，不动声色地在桌底下踹了一脚舟乐。

钱牧禾闻言像是餍足的大猫眯着眼，满是柔情和戏谑地瞅着舟乐：“可是阿乐好像连做饭都不会呐。”

舟乐的脸顿时成了猴子的屁股。

厨房里的都被牧禾叔看到了吗？

舅舅吐着饭粒：“阿乐，到时候让你牧禾叔教教你做菜，你牧禾叔也是个能手，什么农活都会干，什么菜都会炒，还炒得有些个意思，嘿，别看你牧禾叔单着身子，那是他倔又挑，村里不知道多少女的想找你牧禾叔成婚呢。”

舟乐吐了吐舌头。

肯定都是些老女人村妇。

“外婆也会教我啊。”

“你外婆信佛，不吃荤。”

钱牧禾拍了拍舟乐一直抖动的大腿：“咋样，叔做的可不比你外婆差啊。”

外婆笑着，也不说话，就看着舟乐。

“那就麻烦牧禾叔了。”

舟乐克制内心的狂喜，礼貌地说。

“小事。”

钱牧禾吃了午饭并没有打算继续停留，他说着家里还有事，末了还揉了揉身边灰虎的头，笑着说一定别忘记下午来他家。

“阿乐会不会已经忘了叔家在哪啊？”

“不会的，我还记得。”

人都快忘记了还记得家在哪？

钱牧禾没有戳穿对方的小虚荣心，眯着眼，含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

“这是把你当小孩子哄了。”

舅舅抽着舟乐带来的烟，靠在墙边说。

“那有什么不可以。”

“嘿，”本来懒懒散散的许建成睁大了眼睛，一个挺身站直了身体，盯着还在望着钱牧禾背影的舟乐，“你这小崽子，怎么从你牧禾叔出现以后就老盯着人家，刚刚回来，不多和外婆聊聊？不和舅舅多说说话？”

“这不是在聊吗？”

鼻间隐隐约约还残留着钱牧禾身上安心好闻的味道，那是独属于成熟大叔的气息。

舅舅吐了个烟圈：“我告诉你啊，去牧禾叔家里要懂规矩，也别一直黏着人家，你妈可是特意让我看着你。”

许建成的话像是一顶重锤，狠狠砸醒了舟乐的幻想：“什么意思？我妈和牧禾叔有什么瓜葛吗？”

为什么要防着牧禾叔？

舅舅啧了一声：“我哪知道，只是记得以前你总喜欢跑牧禾叔家，人家也是稀罕你稀罕得不行，经常吵着找你妈和你外婆说想认你当干儿子——当然，你妈没答应就是了。”

“就因为这个？”

“所以我说女人最麻烦。”

“那你还给牧禾叔说对象嘞。”

“……臭小子，那是两回事。”

踩灭烟蒂，舅舅叹了口气。

“人老了总是要有人照顾的，没个儿子女儿怎么行？你牧禾叔别说这个，连个女人都没有，家里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做，多累啊。”

我愿意给牧禾叔帮忙啊，小时候那么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也想好好回报回报他，就算是让我给他养老，陪他一辈子……

不等舟乐继续想，许建成瞥了一眼他：“还有你啊，二十几了都，啥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瞅瞅？别告诉舅到现在还没个喜欢的女孩子。”

“学校事务繁忙，平时都忙着学习，没啥时间谈恋爱。”舟乐含含糊糊地说。

舅舅打了个哈欠：“你妈可急着呢，只是之前怕提这玩意影响你学习，现在好了，你没什么事了，等着吧，等你妈回来，肯定会嘴你的。”

“呜，舅舅别说啦。”

“哼哼……”许建成挠着身上浓密的毛发，狮子尾巴抽了一下舟乐的小腿，“你爸怎么样了？”

灰虎伸懒腰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就那样呗，”提起父亲，舟乐显然有些不太自在，移开了目光，“身体好着呢。”

“没再逼着你去队里了？”

舟乐低着头，看着水井里自己的倒影，神色晦暗不明：“他说如果我能在国研社混出名堂，就可以不用去部队当兵。”

许建成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舟乐和舟军国一直关系冷淡，尤其是这几年国考，两个兽人更是因为舟乐的（专业）去向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他对这个从小就在军队里打滚的妹夫说不上不喜欢，毕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但对方身上让兽窒息的沉默和冷淡，让做为乡下兽人的他实在是难以相处。只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让舟乐能够多理解和体谅基本上全年在部队的舟军国——毕竟，是舟乐自己的父亲。

“那你可要努力咯。”

“嗯。”

看着因为提到舟军国而明显情绪低落的舟乐，许建成笑着搂住了他，肥厚结实的肉体贴着对方单薄不少的身躯，爪子不轻不重地弹了弹那垂下的虎耳：“下午没事干，要不要和舅舅出去走走看？”

欸？

……

改革开放后几年，华国领导兽换了一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领导也不是个坐的住的兽人，迅速召开了相关的会议，提出了一系列似乎早就酝酿已久的计划，尤其是针对农村，提出了三条五律发展观。

许建成拉着舟乐到处在村里闲逛。

“你瞧，这里是胡家村小学哦，是不是都快忘记了哈哈哈……”

听着耳畔狮兽爽朗洪亮的笑声，舟乐有些好奇地走入那不足两个成年兽人腰宽的校门。

与其说是校门，倒不如说是一个圆拱型的小洞。旁边就是卖零食的杂货铺，到现在依旧在开着。

墙壁严重破损，但依稀能看到“值日表”三个字。

“这里已经不用了吗？”

“是啊，现在国家大力改善农村环境，嘞啊，村里的孩子们现在都在村南边的小学上学呢。”

舟乐点了点头。

“哦喂！老葛！又背着媳妇儿买烟啊？哈哈哈……”

路边扶着单车的红狼兽一个踉跄，白了一眼贱兮兮的许建成：“瞎鸡巴说啥呢？我还能骑着车去买烟呐？够有胆的。”

“嘿嘿，来，阿乐，这是你葛叔，以前你小时候经常去葛叔家看怎么抓鱼塘的鱼虾呢。”

舟乐揉了揉有些震痛的虎耳，一边心里感慨农村兽人嗓门不是一般地大，一边上前礼貌地笑着说：“葛叔好。”

红狼兽人推了推那沾满灰尘的铜丝眼镜，瞪大了眼睛：“是……瑞华滴娃？”

“是。”

葛怀安咧了咧嘴：“真的啊？！都这么大了，这是、这是从城里回来了？”

“那是，而且啊，我们家阿乐可是大学生呢，还是入了编制的大学生。”

舅舅许建成用力拍了拍胸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话语里是掩不住的自豪。

“那可了不得，哎呀，来来来，阿乐让我看看。”

舟乐乖巧地低垂下脑袋，凑近了些，好让矮自己半个头的狼兽看个仔细。

“阿乐啊，在省城怎么样啊？”

“挺好。”

“省城有没有那种不需要包烟草直接就能抽的烟啊？我听隔壁王三家儿子说，之前他去了城里……”

“舅舅，你真的是带我来看村子的吗？”看着离开还不问喊自己有时间去家里坐坐的葛怀安，舟乐问了一句。

我怎么感觉是溜兽啊，到处炫耀的那种。

“啧，我们家崽子这么有出息，不出来走走怎么行？”

舟乐擦了擦额头，顿时感觉手背一片湿润：“不过要我说，可能再过个几十年，大学生也遍地都是了。”

许建成奇道：“胡说八道，大学生那么难考，怎么可能遍地都是。”

舟乐摸了摸鼻子：“谁知道呢。”

不过他也不讨厌这样到处走走就是了，反正待在家也没什么玩的，虽然他现在就想去牧禾叔家那，但人家现在应该还在忙吧？

许建成拉起灰虎的爪子：“好了好了，这破学校现在也进不去，走，跟舅舅去鱼塘那边看看……”

……

“谁啊……欸？老钱？”

许建成看着门前展露着憨厚笑颜的虎兽壮汉，微微愣了愣，但很快明白过来，带着歉意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老哥，阿乐这小子赶了一早上的路，加上吃了饭和我出去逛了，有点困，现在在房间里睡……”

“没没没。”

不等许建成说完，楼上就猛地传来一阵开门声，接着是霹雳乓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只还在穿着衣服的灰虎就一蹦一跳地冒了出来。

“叔，我没睡觉，在看书呢。”舟乐一边穿好鞋子一边笑着说。

钱牧禾依旧穿着上午的背心，只是上面看着似乎干净了许多，闻言，憨厚俊朗的虎脸上露出温和喜悦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啊，本来想着你要是睡觉我就不打扰了，那既然如此，跟着叔去看看？”

“好啊。”舟乐随意拿起桌上的茶杯，有些匆忙地仰头喝了一口，“那舅舅，我就先出去了，吃晚饭之前一定回来。”

“欸……”

许建成有些疑惑地看着舟乐那分外热情积极的模样，思索了半晌，想不知个所以然，最后只当是这小子性格使然，也便没继续想下去。

实际上舟乐确实在睡觉，不过是半梦半醒，一开始也确实在看书，但平日里那些熟悉的文字此时却让他感到烦躁，他的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在屋外——他在等钱牧禾。

少有地，他体会并认同其他同学说的“看这些玩意真的是乏味”。

没办法，钱牧禾走得匆忙，他也傻不拉几地，忘记问人家住哪，只记得在下面，可放眼望去，那么多户人家，他也不好意思上去一个一个问，加上外婆不在，舅舅虽然在，但他又怕自己这般模样会惹得舅舅怀疑（毕竟是精神十足的中年兽人，可没老年兽人那么好糊弄），便忍着打算等等。

“刚刚真没在睡觉？”

走出几百米，钱牧禾侧过毛茸茸的虎脑袋，朝有些紧张和害羞的舟乐挑了挑眉。

舟乐先是愣了愣，接着有些不太自然地摇了摇头。

钱牧禾哈哈大笑，伸出虎爪，蹭了蹭舟乐那印着红痕的侧脸：“那这是什么？”

感受着那粗糙爪指带来的触感，舟乐忍不住气血上涌，一边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一边又为钱牧禾亲密的行为而窃喜：“没啥，嘿嘿……看书有些困了，就躺着看，可能压到了床印吧。”

钱牧禾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那看似单薄实则结实的肩膀：“哦呦，咱们阿乐这么用功的啊，啊？哈哈……”

听着对方口中的“咱们”，舟乐褐色的瞳孔缩了缩，那微微卷起的虎尾也不自觉地摆动起来。

“对了，阿乐啊，”钱牧禾突然表情一变，举止也拘谨起来，“叔是不是对你太黏糊啦？我看你好像没说几句话……”

下午许建成拉着舟乐到处跑的样子他可是看了个清楚，对比当时舟乐和那些街坊邻居健谈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嘶……他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亦或许，舟乐其实不太喜欢他？

以前总有好事或者喜欢开玩笑的村里人对自己说，天天一个农夫样，也不知道打理自己，别说城里人，就是村姑都看不上。那是他只当是个玩笑，现在看来，也许真的……

舟乐急忙摆了摆手：“没没没，叔，我只是，只是……”

喜欢的兽人就在身边，身上那若有若无说不出醉兽的味道萦绕在鼻间，再注视着对方有些许皱纹的虎脸上舒展的笑颜，让他怎么能做到从容不迫呢？

看着舟乐有些慌乱的样子，钱牧禾只当事实确实如此，他心里微微一怵，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原来的笑容。

“叔，能不能和我说说以前我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和您的。”舟乐此时莫名有些嘴笨，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这样问道。

虎汉子拿起腰间别着的水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悠哉悠哉地说：“那可就多哩，一时半会啊，叔还真说不完嘞。”

“没关系，叔，你说吧，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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