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风暴之后，杀戮落幕。

仓库外的空气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即使地面已被雨水冲刷过一遍，但杀戮的痕迹依然无法彻底抹去。

柳生被关押在一间单独的密室里，四肢反绑，神色冷漠。他除了左臂的伤势较重，其余身上的伤口被精准地避开了要害。

睦并没有第一时间审问他，而是命人将其关押，周围布满暗哨，确保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她现在没有耐心去听那些试图反扑的谎言。

——

别墅内。

祥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温热的红茶——是阿萨姆，浓郁的口感让她倍感温暖。

她的衣服已经换过，身上没有任何血迹，甚至连仓库中的寒意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只是，左手腕上有一道细微的擦伤，是之前在仓库格斗时留下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道不甚起眼的伤痕，指腹轻轻摩挲过去，心虚地垂下眼睫。

——计划开始前，睦答应让她涉险的条件之一是:“祥不许受伤，要安全地回来。”

她想了想，觉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应该能糊弄过去。

可就在这时，客厅门被人推开了。

——是睦回来了。

她步伐沉稳，仍旧带着那副外人看来温柔地无懈可击的笑意，仿佛方才在仓库亲手屠戮敌人的人并不是她。

黑色的风衣下摆微微扬起，头上那顶红色的贝雷帽仍旧端正，衬得她眉眼温润如画。

睦缓步走到祥子面前，微微俯身，伸出手——

祥子本能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可下一秒，睦的手指已经精准地扣住她的左手腕，低头看了一眼。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祥子的心跳微不可察地漏了一拍。

她迅速抬眸，试图用镇定的语气掩饰过去：“这只是个小擦伤。”

“嗯？”

睦的声音很轻，甚至听不出情绪，指腹缓缓摩挲着那道伤口，仿佛在确认什么。

祥子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是医生。

“Mortis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夫人并无大碍。”

“……”

——等等，夫人？

祥子的嘴角微微一抽，抬头看向那名睦的私人医生，这人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神色平静得仿佛在陈述天气，而非刚刚说出这种误导性极强的称谓。

“……医生，你刚刚叫我什么？”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地重复道：“夫人。”

祥子：“……”

她转头看向睦，怀疑这人是不是睦授意的。

而睦只是轻轻笑了笑，温和地看着医生：“仔细检查清楚了？”

医生点头：“是的，夫人的身体状况无碍，但还是建议休养。”

祥子：“……”

——这点小伤，需要修养？这医生的指示怕是睦下的吧。

“休养？”她眯了眯眼，语调有些危险，“只是个小擦伤而已。”

医生神色不变：“但夫人之前服用了X组织的药物，虽然已经解毒，但长期劳累可能会影响恢复。”

——又是那个“夫人”。

祥子看向睦，眼神微妙：“睦，你收买医生了？”

睦轻笑了一声，声音仍旧温润：“她只是个负责医疗的人罢了。”

祥子：“……”

医生淡定地补充道：“Mortis大人交代过了，让您至少休养半个月以上，期间避免剧烈运动。”

祥子盯着医生的脸，半晌后，忽然笑了一下。

“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嗯？”

“您想不想换一份工作？”

医生顿了一下，微微偏头看向睦。

睦仍然微笑着，语调平缓：“你可以出去了。”

医生点头，毫无波澜地转身离开，只在走前补充了一句：“夫人，请好好休养。”

砰——

等房门被医生关上，祥子转头看向睦，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轻笑了一下，走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微微仰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侧。

“Mortis大人，您是不是很高兴？”

睦低头看着她，声音仍旧温和：“祥你应该休息。”

祥子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扯住她的衣领，稍稍一拉，两人的距离彻底贴近。

她微微侧头，嘴唇几乎擦过睦的颈侧，语调带着一点慵懒的笑意：“可是，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睦愣了一下，眸色微微一暗。

她抬起手，握住祥子的手腕，有些委屈道：“说好的不能受伤……”

祥子语塞，微微挑眉，没有回话。

睦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抬手，缓缓将她的手指扣住，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的情绪。

窗外，雨夜沉沉，风声在窗棂上低吟不休。

祥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收回手。

“好吧。”她轻笑，“既然 Mortis 大人这么坚持。”

她微微后退一步，伸了个懒腰，悠然自得地走向卧室：“那我就听你的话，好好休养个一头半个月。”

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垂眸，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淡笑。

“……嗯。”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处理完柳生的事了。

——

夜已深，卧室内的灯光温暖而柔和，雨点敲打着窗棂，伴随风声低吟。

床榻上，祥子身穿黑色丝绸睡衣，半倚着抱枕，手里捧着一本夏目漱石的《心》，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擦伤。

……她并不是在乎这点小伤。

她是在思考。

——这次行动，睦愿意放手让她去做，代表着什么？

按理说，睦的掌控欲极强，哪怕允许她涉险，也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确保她毫发无伤才对。

但这一次，她还是受了一点伤。

尽管小到连她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睦依旧在看到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波动。

那情绪一闪即逝，转瞬即被完美掩盖。

但祥子看到了。

她不傻，甚至可以说她比谁都聪明。

她知道睦对她的在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执念。

但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并非完全被睦掌控。

——若叶家没有理由不怀疑她。

她的立场和过去的空白，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她记不起年少的记忆，却对着睦的一声声“Saki——”而感到熟悉，好像曾经有人这么呼唤过自己。

她不抵触这个名字，也正好以此利用——去成为控制睦的筹码。

——只是，当睦把真心一点点献上，这场角色扮演的剧本，入戏的似乎越来越深。

可这……是她想要的吗？

窗外雨声更盛，思绪被拉回现实。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

是睦。

她的手上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身上穿着换洗好的白色丝质睡衣，衬得她眉眼温和无害，如夜色沉静。

“祥……还没睡？”她声音平稳，缓步走近，在床沿坐下。

祥子微微抬眸，看着她端来的汤，眉梢轻挑：“你打算让我‘休养’到什么程度？”

睦轻轻一笑，语调温和：“至少半个月，祥的任务是喝汤、休息、好好调养身体。”

祥子看着她，唇角微微弯起，“那你呢？”

睦微微偏头，看着她的眼睛，指腹顺势轻轻扣住祥子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道擦伤，声音低缓：“我陪着祥一起。”

祥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微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当然知道睦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

柳生还在她手里，若叶家的人也不会全然不插手。

但睦在这里，端着汤药，一副要亲自照顾她的样子。

这很不像睦。

她在外一向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偶，任何情绪都可以掩饰得天衣无缝，可是现在，她的动作，她的语气，甚至连指尖轻触她的力度，都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祥子微微垂眸，轻笑了一声，伸手覆上睦的手指，微微一扣，十指相扣。

睦一顿，抬眸看她。

祥子眼底微光浮动，慢慢凑近她，声音低柔：“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要睦陪着我睡呢？”

睦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随后，她轻轻点头：“好。”

——她不会拒绝祥子的任何要求。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雨声仍然在窗外轻敲，夜色沉入温柔的静谧。

这一刻，只有风雨夜幕下的短暂温情。

10.

这场“休养”，祥子觉得似乎变成了睦的过度保护日记。

——若叶睦的“过度保护”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

祥子答：无孔不入。

——

事件一——起床时不许自己来。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金色的光斑落在柔软的床褥上。祥子刚刚睁开眼，便看到床边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位等候多时的“贴身侍者”。

睦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毛衣，绿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手里翻阅着一叠文件。听见床上的细微动静，她随手合上文件，抬眸看过来。

“祥，醒了？”

祥子：“……”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额角，顺带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发烧，不虚弱，精神也不错。

就在她刚刚坐起身的一瞬间，睦已经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语调温柔：“慢一点。”

祥子：“……”

我还能死在床上不成？

她侧眸斜睨睦一眼，语气淡淡：“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只是擦伤了手臂。”

睦没有反驳，只是轻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她的不满。

下一秒，祥子刚掀开被子想下床，睦已经顺势伸手，一把将她捞起来，毫不费力地抱进怀里，步伐稳稳地向外走去。

祥子：“……”

她僵了一秒，旋即皱眉，咬牙切齿：“……睦。”

“嗯？”睦低头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祥昨天说腿有点酸。”

“所以？”

“所以今天你不需要自己走。”睦理所当然。

祥子：“……”

她甚至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

事件二——早餐，全程投喂模式。

晨光洒落在餐桌上，瓷白的餐具映出温润的光泽，桌上摆着精致的营养早餐——温热的粥、精心搭配的小菜，连切好的水果都排列得赏心悦目。

祥子落座，拿起勺子，准备自己喝粥。

——然后，睦很自然地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祥，张嘴。”

祥子：“……”

她盯着睦的眼睛，试图用眼神表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在说什么？”的疑问。

睦神色温和，眼底甚至带着笑意，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张嘴。”

祥子：“……”

她能怎么办？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接碗：“……我自己来。”

睦不动声色地收回碗：“不行。”

祥子：“……”

她缓缓眯起眼睛，语气不善：“睦，你要不要想一想，现在这种情况是谁更像‘病号’？”

睦看着她，眼神柔和如水，语气平静而坚定：“你。”

祥子：“……”

行吧。

就算她不觉得自己是病号，恐怕在睦眼里，她已经等同于一只需要人类精心照料的猫猫狗狗了。

她决定不再挣扎，认命地张嘴，被喂了一口。

粥的温度刚好，带着淡淡的米香和骨汤的醇厚。

味道不错。

但……

她的眼角微微一抽，忍不住看着睦，“睦，你是认真的？”

睦微微颔首，语气理所当然：“当然。”

祥子：“……”

看来，她得适应这段时间的“被动投喂”模式了。

——

事件三——外出？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早餐后，祥子想要出门透透气。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睦淡淡的声音：“你要去哪？”

祥子停住脚步，侧头看着她：“花园。”

睦微微颔首，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我陪祥。”

祥子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微妙：“睦，我只是去走走。”

睦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步伐优雅地走向她，嗓音温柔却不容拒绝：“祥，外面风大，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走廊也可以晒到太阳。”

祥子：“……”

风大？这都能成为不让她出门的理由？

她抬眸看着睦，眼底微光浮动，慢悠悠地开口：“睦。”

睦目光温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祥子微微一笑，目光流转，慢慢凑近她，语气轻柔而狡黠：“你是不是，太过保护我了？”

睦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下一秒，唇角微微勾起，轻笑了一声，嗓音低缓：“我喜欢保护祥。”

祥子：“……”

……

……她无话可说。

于是，她只能——认命地被睦牵着手，绕着走廊晒太阳。

——

结论：

祥子:“我受了一点擦伤，但我的自由也被剥夺了。”

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保护祥。”

11.

这一天，睦难得有事要亲自处理，上午便出了门。

祥子原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把她安置在房间里不许乱动，没想到睦这次只是叮嘱了一句:“祥乖乖在家休养，不要乱跑。”，便让她自由活动。

难得的清净时光。

祥子索性去了庭院，那里有一方小亭，四周种满了绿植，还种了一些花果蔬菜，有黄瓜茄子番茄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蔬果香。

她要了一壶茶，在亭子里悠闲地翻阅还没看完的书籍，偶尔抬头看看天空。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不短了，虽然睦的“过度保护”让她的行动受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环境的确适合静养。

没有敌人，没有暗杀，没有阴谋诡计，连睦也暂时不在。

四周静谧得让人放松。

她不知不觉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祥子被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

雨。

她睁开眼，看到天色已然变暗，豆大的雨点正砸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汇聚成细小的水流。

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雨的力度——不小。

她懒得在这种天气下淋雨回去，索性继续窝在亭子里，看着雨幕发呆。

雨天……

她其实不讨厌雨，但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单纯觉得，雨天的世界像是隔绝了一切喧嚣，只剩下水声和模糊的景色，让人能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

她和睦的关系。

这些天，睦对她的态度近乎极端的保护，让她无法忽视。她不知道睦为什么会这样，但就像谜底就在谜面上，“Saki”这个角色，怕是功不可没。

只是……睦真的看清了自己是谁吗？

她低头轻笑了一下，刚准备再翻开书，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寻常的脚步声。

那是踩在雨水里的，急促而混乱的奔跑声，像是失控般冲刺着。

祥子皱眉，刚抬起头，就看到一道身影猛然闯进雨幕，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她。

是睦。

她几乎是被这一幕震住了。

睦平日里从不会这样失态，她的动作一向优雅、从容，即便是在杀人时，步伐也不会有丝毫凌乱。

可是现在的睦——

浑身湿透，绿色长发上的雨水沿着脸颊滑落，呼吸急促，眼神疯狂，狼狈得仿佛随时会被恐惧吞噬。

她连伞都没有撑，甚至没有停下喘息的时间，就这样直接冲进了庭院，冲进了雨里，冲向祥子。

“祥——！”

她的嗓音急促得近乎撕裂。

下一秒，她猛地扑到祥子面前，狠狠抱住了她！

——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

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血里，害怕她再度消失一般。

祥子整个人都被抱得僵住了。

她感受到睦的指尖冰冷，感受到她不受控制的颤抖。

……怎么回事？

祥子眨了眨眼，试图理清状况，“睦？”

睦却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抱着她，埋首在她的肩窝，手指收得更紧，几乎要嵌进祥子的皮肤里。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在祥子的颈侧，凉意透骨。

过了许久，睦终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呢喃：“……你去哪了？”

“……？”祥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一直在这里。”

“骗人。”

睦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她猛地抬头看向祥子，眼中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恐慌——

“我找不到你了。”

“我回到家，听不见你的声音，房间里没有你，走廊里也没有你，我问了所有人，他们才告诉我，你在庭院……”

“雨太大了，我看不清前方，我怕你不见了。”

睦的声音微微破碎，带着极力压抑的惶恐。

她看着祥子，眼神里满是痛苦，“就像……那一天一样。”

“……就像我当年，怎么都找不到你一样。”

祥子的心脏猛地一震。

她并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但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睦恐惧的，不是雨本身，而是雨幕带来的‘消失’。

祥子无措地看着她，感受到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情绪波动，喉咙发紧。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上睦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惊惶失措的野兽。

“我……一直都在。”祥子低声说。

睦狠狠地闭上眼，指节泛白，死死抓住祥子的衣服，“骗人……”

祥子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慢慢包裹住她冰冷的掌心，轻柔地揉捏着，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睦的颤抖稍稍缓了一些。

祥子低头看着她，语气温和得不像话：“睦，回去吧。”

睦仍然死死盯着她，迟迟不肯松手，像是害怕一旦松开，她就会再度消失。

“……祥。”睦低哑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深深的疲惫和祈求，“求你了，别再消失了。”

祥子微微一怔。

她知道睦执着她，但她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无法拒绝此刻的睦。

“好。”她轻声应道。

睦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得到了救赎一般，缓缓低头，将额头抵在了祥子的肩上，无声地喘息着。

雨仍然在下，世界仍然冰冷潮湿。

但这一次，睦的怀里，终于有了温度。

——

雨势依旧不减，冰凉的雨滴顺着衣物渗入皮肤，透骨的湿意缠绕着两人。

但此刻，祥子已经顾不上自己，她的目光全然落在睦身上。

睦从发现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松手。

她的指尖仍然冰冷，掌心微微颤抖，握着祥子的手腕不愿放开，像是害怕一松手，祥子就会彻底消失在这场大雨中。

祥子低头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握住睦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掰开，然后反手牵住她的手，改由自己来主导方向。

睦微微一怔，抬眼看她。

祥子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握着她的手腕就往屋内走，步伐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回去。”

睦没有反抗，只是被动地跟着她走，像是小时候那样，被祥子牵着往前走。

明明祥子自己也淋湿了，但她的注意力却只放在睦身上。

“……祥也湿透了。”睦低声说。

“没关系。”祥子没回头，语气笃定，“睦你更湿。”

睦抿唇，指尖微微收紧，任由祥子牵着她，穿过湿漉漉的长廊，回到主屋。

一进房间，祥子就松开手，转身关门，又快速去拿干毛巾。

她回头看了睦一眼，皱眉道：“快去洗澡，不然会感冒。”

睦站在原地，湿漉漉地看着她，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小动物。

她没有动，半晌，低声道：“……一起。”

祥子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睦怕她消失。

即使现在，睦仍然害怕，一眨眼祥子就会不见。

祥子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轻叹一声，目光温和下来，没再拒绝：“好，一起。”

——

浴室内，热气弥漫，暖光柔和。

温热的水冲刷着彼此的寒意，空气中不再是潮湿的冷意，而是蒸腾出的暖意。

睦终于褪去了方才的僵硬，整个人放松了些。

祥子看着她，伸手轻轻拨弄她的湿发，露出一点揶揄的笑意：“睦，头发都乱了哦。”

睦一顿，抬头看她。

祥子微微眯起眼，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湿发，嘴角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宠溺：“你这副样子，像是小时候刚被雨淋到的时候……”

话音未落，她忽然停住。

小时候？

祥子怔了一下，指尖还缠着睦的一缕头发，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神经。

一瞬间，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深处浮现——

潮湿的雨夜，庭院的廊檐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被大雨淋湿，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睦吗？

那是……小时候的她们？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个？

祥子的呼吸顿了一瞬，指尖下意识地收紧，牵动着睦的发丝。

睦察觉到她的异常，微微侧头：“祥？”

祥子回过神，眼底深处仍然残留着一点恍惚。

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轻轻松开睦的发丝，语气淡然地说：“没什么。”

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缓缓靠近了些，将额头轻轻抵在祥子的肩上，声音极轻：“……祥。”

祥子被她靠住，微微一顿。

她没有推开睦，反而抬手顺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抚了抚，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狗。

“我在。”她低声应道。

睦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睛。

而祥子垂下眼睫，脑海深处，那个模糊的画面，仍未完全散去。

——

浴室的热气弥漫，水流轻柔地冲刷着肌肤，模糊了两人的身影，也冲散了夜雨带来的冰冷。

祥子半倚在墙上，睦则贴近着她，双臂环住她的腰，指尖微微收紧，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她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恐慌中走出来，整个人紧绷着，埋首在祥子的颈窝里，呼吸凌乱，发丝微微湿润地贴在她的肩膀上。

祥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顺着睦的背脊抚摸下来，一遍遍地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睦，像是小狗一样。”

睦的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是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她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瞳眸凝视着祥子，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然后，她伸出手，掌心贴上祥子的脸颊，带着一点过分的用力，像是害怕对方会忽然消失一般。

“祥，想做。”

她的指腹沿着祥子的颧骨缓缓滑下，带着小心翼翼的摩挲，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接着，她微微俯身，唇落在了祥子的眼角，轻柔地舔舐那片湿润的肌肤。

祥子微微一顿，睦已经缓缓下滑，唇沿着她的脸侧一路吻过，落在她的下颌，带着温柔的试探。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顺着祥子的手臂缓缓下滑，抚摸着她被温水浸透的肌肤，动作温柔得像是在珍惜什么易碎的东西。

“祥……”睦低声唤她，嗓音有些喑哑。

祥子轻轻应了一声，没拒绝睦的触碰，反而伸手抚上她的后颈，指尖轻轻地揉捏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任由她继续探寻。

睦的唇顺着她的锁骨落下，舌尖带着轻柔的舔舐，沿着线条缓缓描绘，而手掌也缓缓向下滑落，抚摸着祥子光滑的后背，掌心贴紧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温度。

祥子轻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握住睦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的腰侧，让她能更好地拥抱自己。

睦低着头，指尖缓缓地描摹着祥子的腰线，力道轻柔，带着难以言说的缱绻与珍惜，她的另一只手顺着祥子的侧腰滑动，直至掌心贴在她的腹侧，缓缓揉捏着。

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祥子的锁骨，像是对她这份纵容的回应。

祥子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睦的耳垂，嗓音低哑：“别怕。”

睦盯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下一秒，她终于忍不住，覆上祥子的唇。

她的吻一开始是试探的，轻柔地触碰，带着不安与依恋，可随着祥子的回应，她渐渐变得深入。

祥子顺着她的动作，手掌沿着睦的肩膀下滑，沿着她的后背抚摸，手指缓缓地揉捏着她的肩胛骨，带着安抚的意味。

睦的指尖也不自觉地收紧，她抚摸着祥子的侧腰，缓缓地环抱住她，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地深入她的温度。

她的吻变得炽烈，喘息交融在彼此之间，水流顺着她们的肌肤滑落，带走了一切冰冷，也模糊了所有的界限。

睦缓缓地下滑，唇沿着祥子的脖颈轻舔，一路滑至肩头，手掌也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带着克制的轻抚，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印刻她的存在。

“别离开我……”睦低声呢喃，像是无意识地祈求着什么。

祥子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嗓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就在这里。”

睦的手指收紧，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接着，她再次覆上祥子的唇，吻得更深、更缠绵。

一滴水滴从祥子的蓝发落下，睦顺着水滴的痕迹，嘴唇来到了祥子的胸前。

祥子胸前的顶端早已凸起，就像是美味的樱桃一般，仿佛轻轻一咬，就会溢出甜美的汁液。让睦忍不住俯身去品尝。

她轻轻咬下，胸前的红点的口感像是果肉柔软细腻，轻微的咬合下，祥子的呻吟给了睦莫大的满足感。

“嗯……睦，有点痒。”

睦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这片刻的美好，舌尖细细回味每一丝鲜嫩，似乎不愿让这份美味消失。

轻抿一口后，睦不自觉地又伸手挑起另一颗樱桃，指尖轻轻一碰，被热水浇洗的樱桃有些温热，细腻的触感，让睦忍不住的按压玩弄。

放在睦脑后的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睦的发丝，祥子没有抵抗，包容着睦的动作，身子靠前方便她的舔舐。

仿佛这是一场难以停歇的享受，每一口都像是祥子对她静默的温柔抚慰。樱桃的香气萦绕在睦周围，脸上浮现出轻松而满足的微笑。

“祥，会疼吗？”

“祥，舒服吗？”

“祥——”

一声声的疑问，祥子听不清了，只记得她在睦的呼唤下，陷入了高潮。

“呼——呼——”

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祥子腿脚软的无法站稳，只能依靠在墙上，睦缩在她怀里，湿漉漉的发丝贴着她的锁骨，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肢，支撑着她维持站立的动作。

脸颊泛着潮热的微红，睫毛微微颤动。睦的手掌轻柔地在她后背抚摸，温暖的掌心带着安抚的意味，等祥子平复气息。

“祥……”

睦轻声唤她，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她指尖缓缓滑到祥子的手腕，轻轻握住，带着一丝试探。

祥子察觉到睦的情绪波动，目光柔和下来，顺势握紧她的手指，安抚地揉了揉掌心：“嗯？”

睦没回答，而是缓缓仰起头，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她咬了咬唇，最终鼓起勇气，将祥子的手拉到自己的锁骨上，轻轻按压着。

“咬我……”她低声呢喃，嗓音极轻，但带着某种渴求的坚定，“留下痕迹，让我感觉到，祥也想要我。”

祥子怔住了。

她看着怀里的人，睦的眼神带着少有的脆弱和不安，她是在渴望确认——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索取，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祥子静静地凝视她片刻，忽然低头，轻轻在她的锁骨上舔舐了一下，温热的触感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睦的身体僵了僵，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瞬间，她感受到一股尖锐的刺痛。

“唔……”睦轻颤了一下，指尖本能地收紧，抓住了祥子的后背，指甲几乎要嵌进去。她感受到祥子的牙齿缓缓收紧，在她锁骨上留下深深的咬痕，带着微微的刺痛感，却又让她心底发烫，意识恍惚了一瞬。

祥子松开唇，轻轻舔了舔那个已经泛红的印记，带着一点歉意地低声问：“会不会疼？”

睦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被咬的地方。酥麻的疼痛感从锁骨蔓延开，让她眼神微微发热。

“再深一点也可以……”她低声呢喃，贴在祥子的耳侧，小声撒娇。

祥子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样就够了。”

“睦以后看到，就会知道——”她顿了顿，俯身在睦的耳侧低语，声音温柔得近乎缱绻，“我一直都在回应你。”

睦的指尖收紧了一瞬，然后缓缓松开，下一秒，她埋进祥子的颈窝里，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浴室的水声依旧，蒸腾的热气包围着她们，冲散了夜雨带来的阴影，也将彼此的温度交缠在了一起。

那个雨夜失去所爱的冰冻刺骨，化作了复得而来的美好回忆，这一刻，雨夜的寒冷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彼此交缠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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