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科纳斯家族异端讨伐战（6）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车轮刮过地面的声音回荡着。

病床被推到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

支架边缘，点点血迹滴落下来。

沿着这条红色的印记向前看去，一个女人的身影进入视野。

周围站着的是一些实验员。

“山茱萸。”

“……”

“此乃最终的实验步骤，卧躺于此，莫要惊恐。”

昏迷之中被药物强行唤醒的山茱萸，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虽然还活着……不过一点儿都看不出她的心脏还能跳动。

脑袋无精打采地歪在一侧，瞳孔失焦，凭白地映着混乱的实验室。

虹膜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暴露在灯光下也是如此。

戴上手套的科学家们围了上来，将她按在了床上。

于是，山赫元的身影倒映进了她的那双眼。

“……啊——”

之前一直紧闭着的干涸嘴唇居然缓缓张开：

“——爸爸……吉皓……为什么杀他？”

“山茱萸，目标近在咫尺，切莫在意此等琐碎之事。专心于家族之实验。”

银白的手术刀刺入腹部，切开一个笔直的创口。

几滴泪液从山茱萸的眼里流出，也许是疼痛的缘故吧。

“琐碎……为什么，明明不是……不琐碎的……”

“山茱萸。”

“你……骗子……明明答应了……”

眼泪无端地流下，滴落在了手术台上。

那双眼睛如同彻底失去了生机，像是在回应自己扭曲破碎的灵魂。

如此糟糕的心灵，简直无法修复，自然也不用谈什么理智还是感性，仅仅像是在被混沌的情绪支配，随机宣泄着某些凌乱的念头。

血水沿着腹部的创口流出，浸染了蓝绿色的铺巾。

虚弱的她还在喃喃着什么：

“还有……妈妈也是……父亲——”

皮肤突然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如同被泼上了墨水一样，眼睛也变得污浊。

双手长出了粗糙的皮肤，或者说是树皮。其上突然钻出了树枝，就像发芽了一样，尖尖的枝条伸出，咔吧一声掰断了研究员手里的手术刀。

“啊——！”

“家主……”

“莫要惊慌，注射镇静剂。”

山赫元低声回应着研究员们。

在身体状况已经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坚持用药，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要么成为比现在状态更糟糕的废人，要不就是直接死掉，甚至身体难以维持这副容貌，直接溶解也有可能。

无论是什么，山茱萸都逃不掉一个死字。

然而，在场之人没有任何人试图阻止山赫元的行为。

家族面临灭门之灾——但只要夙愿能如愿以偿，死亡也不足为惧。

于是，随着家主继续布置下任务，药水儿再一次被施用，山茱萸的精神再一次虚弱下去，身体的外表皮开始变得干燥破损。

继续下去的话，肉体真的就溶解了。

----嘣！！！！

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突然在走廊里响起，那扇安全门被硬生生破开。

有个一瘸一拐的男人穿着破损的衣服走了进来。

身上的伤口被黑色的花瓣和空气中飘扬的灰烬覆盖住。

那扭曲的手臂逐渐变回了原来的位置。

右耳处只剩下一滩血泥，都看不出软骨的模样了，但很快就再生，恢复了原先的形状。

----嗡呜呜呜——！

身后，黑色的桃花倾泻而下，宛如瓢泼大雨，那飘落的花瓣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从走廊挤进了实验室，把屋里的电子器械和桌椅撞得一团糟。

随着噼啪声闪起，电灯也闪烁起来。

灯影下，李时宪的身体混在了花瓣里，难以辨别，如同分成了三人：

“找到了……”

一个研究员最先反应过来，拔出剑冲向了他，不过立刻就被切断了脖子。

“呃呃啊——！”

他的手摁在了旁边人的脸上。

“呃，等一下……啊！”

接二连三的哀嚎声中，什么金属物体掉在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铛啷，叮铛……

要不就是死人掉在地上折断的剑，要不就是刚才折磨山茱萸的手术刀。

附近的研究员们吓得四肢颤抖，不敢再攻上去。

就在这地下的大型实验室内，来者的身体如同消失了一样，混入了花瓣的湍流之中。

----汩汩……

粘稠的黑色魔气远远一看如同黑色的石油。

“……”

灰暗的眼睛扫过了山茱萸惨白皮肤上的青斑。

李时宪没表露任何表情，准备继续大开杀戒。

“退至一旁，继续开腹。”

“但，家主——”

“快去！”

面对山赫元的命令，研究员们不敢怠慢，慌忙推着手术台挪到了一旁，撤进了另一间实验室。

看见那形如干尸的人又被推走，李时宪的脸抽搐了一下，呼了口气：

“呼。”

“多管闲事。”

“……”

“汝欲取吾项上人头？”

“我对你的脖子没兴趣。”

“嗯……原来如此，汝乃成吉皓那厮联络之人类？比预想得还微不足道。”

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显得那么焦虑。

山赫元眯了眯眼睛。

----嘣！

能承受住强烈冲击的坚固地面一下子被踏出一个塌陷，李时宪的身影消失了。

凉飕飕的杀气从背后袭来。

山赫元侧过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黑桃·改】。

----咔嚓！

手掌与手腕连接处的皮肤被打破，碎裂的骨头刺痛了肌肉。

黑斑蔓延过来，爬上了他的手臂。

那力量似乎能阻止他使用魔力。

山赫元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类用的是……【天魔】白桃的那个能耐……曾经武林中人的力量。

就算他是白桃的徒弟，但已经成长到这个层次了吗？

【黑桃·改·水转翻轮】。

第一轮转，黑色的花瓣凝成了一条长长的带子，环成了圆圈。

如同水车一样的圆环旋转着撞上了山赫元的手臂，花瓣重重击在了他的身上，砰得一声撞在了一旁的墙上。

----咔嚓！

墙壁被巨力冲击得撞出了一个凹陷，碎片飞溅。甩手挥开了尘土和花瓣，直视着逼近的李时宪。

一脚直踢袭向面门。

第二轮转，山赫元的头被硬生生撞在了墙上。

每次被击中，身上的黑色斑点都会蔓延。

似乎那武术会随着战斗的进行，速度和力量也会增强。

如同月光下缓缓流淌的小溪，被水车带起，灌溉在一旁的田野。

李时宪的身体接连不断地猛攻着，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第三轮转——

----啪！

山赫元强行抓住了他袭来的腿。

“……！”

本以为是反击的机会。

【黑桃·改·撞针】。

从那只手上借力，腾地跳起，另一条腿直逼面门。

山赫元迫不得已放开了手，推开了面前的一脚。

激烈的战斗似乎告一段落。

李时宪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身体由于高负荷而过热，鲜血从嘴角流出。

“……”

再看山赫元，身上的那些黑色斑点居然逐渐融进了身体，如同被吸收了。

家族之能力血脉相承，他也有吸收敌人魔力的本事。

肌肉一下子肿胀起来，磅礴的力量迸发而出。

从嫩芽到小枝，黄灿灿的娇小花儿沿着肩膀对称地发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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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S级【猎人】

10年前，暂定排名，第34位

【异端】【科纳斯·茱萸家族】家主——科纳斯·山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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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膜猛地发光，染上了红色：

“宗-族-之-意-志……！永-恒-不-朽……！永-恒-延-续……！天-云-亘-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手中的一根长枝化为了利剑的形状。

身体微微前倾，而后瞬间刺向了李时宪。

【石棗】、【蜀棗】、【蜀山棗】、【肉棗】、【红棗皮】……

（译者:注:原文直接给出了剑术招式的汉字，我就直接用了。“棗”通“枣”，这些名字，包括下文木质化的命名，都是“山茱萸（Cornus officinalis）”植物的别名）

剑技熟练而有力，有时锋芒毕露，有时力敌千钧。

接连不断的剑击速度简直难以想象，在李时宪的身上刻出一个又一个伤痕。

紧接着，不只是剑击，一道虚幻的剑气冲击波直直刺穿了他的手臂，留下了一个血洞。

【木质化】——【山菜黄·春黄金花】。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施加了重压，扑向地面。

坚固的地面被硬生生压得下沉，渗出了如同沼泽湿地一样的黄绿色冒泡的黏液，被沾染上的黑桃花逐渐被吸收、凋零。

如同地上被突然泼了一桶颜料，暗绿色和黄色混杂在一起，看起来很是诡异，令人不安。

尽管是在室内，但偌大的实验室里还是盘旋起了刺骨的寒风，附近被刮过的物体也好，魔力石也好，颜色都黯淡了下去，如同被强行剥夺了光泽。

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咨-尔-庸-碌-后-生，徒-逞-匹-夫-之-勇，增-笑-耳！李-时-宪，以-为-可-避-开-吾-而-窃-夺-吾-族-夙-愿-之-华-珠？”

“……”

刚才，空间魔法还无法激活。

因为堡垒内部的装置和法宝扰乱了坐标。

然而就在片刻前，随着此地的魔力被山赫元打乱，坐标暂时处于了暴露状态。

因此，身在其中的李时宪有了使用空间魔法的可能。

他急切地寻找着机会，表情有些复杂。

“继-续-手-术，摘-除-心-脏，进-行-移-植！”

“……”

听见如此刺激的挑衅，李时宪的眼皮抽动起来。

“蒙-宗-祖-垂-幸，幸-甚-至-哉！原-以-为-实-验-将-落-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山茱萸的毅力超乎寻常。

实验的最终一步已经成功了一半儿，只是那副孱弱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剩下的唯一任务，就是将那些器官移植到山赫元的体内。

由此，这个家族追寻了一千几百年的目标就得以实现。

仅此而已。

这个目标就是迄今为止【科纳斯·茱萸家族】存在的意义。

即便这最终一步会让家族积累千年的财富付之东流。

就算这会让家族运营了千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哪怕会让这个家族嫡家的血脉就此断绝。

都没关系，都不要紧，只要能实现那个目标，抵达那个终点。

“永-恒！不-朽！”

令人惊讶的是，【解放】后的山赫元体型与人类无二，不过像是穿上了坚实的木质铠甲。很明显，这名树人是骄傲的剑客，对自己的本领相当自信。

山赫元本身也早已进入了“半不朽”的程度，发红的双眼里充斥着疯狂：

“就-此-抵-达【境-界】！登-堂-入-室！就-此-超-越【木-令-王】与【天-魔】……那-二-者-都-无-法-窥-见-的-未-来！那-二-者-都-无-法-达-成-的-永-生！”

充满渴望声音中散发出可怕的威压。

这片空间的重力似乎也被魔力压得异常，时不时有碎石飞起来又落下。

这片沼泽湿地之内，山赫元与李时宪双双对峙。

“嘶……”

李时宪吸了口气，屏住了呼吸，伸出了双手。脸上的黑斑数量增加，拿出了最完美的备战状态。

生死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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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茱萸的脸一闪而过。

我明明做好了准备，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震惊，但还是被惊得哑口无言。

山茱萸那副身体……难以言喻地糟糕，死气沉沉。

为什么不遗余力地任由着家人在自己的身体上肆虐糟践？

这个家族的成员真的天生自带这种核心指令吗？就为了那个目标？

----嗖嗖！

手臂难以跟上如雨点一样打来的剑击。

被剜下、砍掉的肉掉落在泥潭里，随着他的动作而化成血泥。

我的第三轮转再次发动，一度被沼泽压制的黑桃花瓣再次焕发生机，猛烈旋转起来，寻找进攻的契机。

【天魔神功】的几式，只是基本形态。就像白桃所做的那样，我也必须将这些招术进行优化改编，使其能适应我现在不断增长的实力。

动作如水一样流动，就像木轮上的溪流，一次次抗下山赫元的攻击，强行压制住他手中的动作，花瓣之轮撞了上去。

重击之下，他的身体被摁回到了地上，摇摆不稳。

第四轮转，对手的身体能力与判断能力都在我之上，所以我只能努力阅读着他的动作。

只能尽力根据木甲下肌肉的运动预判他的行动，而后瞄准其中弱点。

----哐嚓！

终于找准机会，硬生生一拳混着花瓣砸中了山赫元的侧脸。

遭到冲击的眼球爆开，脱落在地，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反而吸收了一些黑色的花瓣，开始再生。

----噌噌！

自然，作为代价，我的身上也挨上了一剑，要不是尽快用魔力挡下，只怕身体要被直接一分为二了。

噗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第五轮转，对方的运动读得越多，就越能判断他接下来的动作，也因此，我能更快地挡下剑气，也因此可以将更多的力量用于攻击。

----咔哧！

令人不安的声音直接通过骨传导而来，头骨险些被切一劈两半，躲慢一点儿就死在这儿了。

咬紧牙关，强行用治愈之力进行再生，同时拳头继续砸了过去。

黄绿的沼泽逐渐被染红了。

每卖出一步，都会有涟漪蔓延开来。

----轰隆！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摔倒在地。

治好身体后，我就立刻跳起来，继续打过去。

山赫元的眼中闪过了深红的异彩。

这家伙真强啊。

但如果说我有什么比对手更强，那就是体力了。

眼前的山赫元有吸收魔力的能耐，经过短暂的恢复，也站了起来，脸上看起来还是那副不知疲倦的凶狠模样。

即便他能吸收、中和掉破坏力强悍的魔气，但不难注意他的双臂已经有些微微打颤。

但是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所以继续打了上去。

“呵-呵……”

山赫元的脸上又狠戾地笑了起来。

继续读懂他的动作吧。一旦投身战斗，【适战体质】就会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为此进行的大量训练，也磨砺了战斗的直觉。

三角肌、胸大肌、肩胛肌。

肩膀、肘部、手腕的细微动作。

如果看不清，就用散布在空气中的魔力读懂对方的动作。

如果单次攻击的力量不足，那就多打几次，比拼耐力。

如果耐力也不足了，那就继续尽其他手段，不惜代价。

就算把这副身体逼到极限，就算丹田超负荷运转，濒临破碎。

眼前，山赫元的剑中迸发出黄色的光晕。

有什么要来了。

在自己身体上附加上“坚实”之力，维持住因魔力燃烧而酸胀的肌肉。

黑斑不断蔓延，皮肤开始生出细碎的裂痕。

第六轮转。

粗暴地撞开山赫元的身体，试图在对方的杀招爆发之前扼杀于萌芽。

“呼，呼…….哈！”

然而接连不断的死斗同样让我压力过大，身体的力气有所下降。

面前的山赫元后腿稳住了重心，剑技爆发而出：

“……【宝-棗-儿-树】！”

迅速到眼睛根本难以看到的剑击猛地推进。

与此同时，我也释放了自己预谋已久的招式。

已经超负荷的身体进一步发力，就连治愈之力也难以承受。

第七轮转，【天魔神功】第七式——【天桃·僧桃】。

捕捉到山赫元最后的动作后，放弃一切防御、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这一式，甚至忽略了视觉与痛觉。

----轰——！

璀璨的爆炸，高热使得实验室里的物体都燃烧熔化。

二人都被这恐怖的冲击力震了出去，摔在了两边的墙上。

不再去看山赫元的模样，我的身体一旦恢复行动能力，就立刻开始撤退。

虽然嘴里还咳着血，但脚底下还是能勉强移动起来。

再坚持一下。

断掉的脚踝与跟腱尽力修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摔了两下后，又爬了出去。

双眼的视力还未能恢复，只能用少许魔力取代视力。

毕竟我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没打算在这里死磕。

就在山赫元吸收我的魔力、再次开始移动起来之前，我已经尽力冲了出去，踹开了门，寻找山茱萸所在的实验室。

而后随手扔出点什么魔法向后扔去，遮挡他的视野。

“李-时-宪……！”

愤怒的声音在背后回荡。不去理他，继续移动。

只要能救出山茱萸，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也好，山赫元也好，现在都和半死的尸体差不多状态。

所以现在，两具尸体谁能先动起来，谁就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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