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士你怎么称呼？对了，我们是琉璃骑士团，是岩城在黑夜里惩恶扬善，维护治安的小队。”

　　卡尔向洛蒂亚敬了个礼，挺起胸膛，“刚刚那帮闹事的醉汉就是被我们赶出去了。”

　　她等着洛蒂亚给出些反应，可后者只是对她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接着身体探过桌子，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叫我蒂亚就好了。”

　　在卡尔惊异的注视下，洛蒂亚把她的手向下拉了些；洛蒂亚的力气很大，她竟然无法抗拒。

　　“位置应该是这里才对。”

　　把她的手放在胸前正确的位置后，洛蒂亚坐回了座位，愣住了，随即又低下头，“......没什么。抱歉。”

　　“诶？”

　　卡尔也愣住了。

　　此时她才留意到，洛蒂亚的身上不仅满是血迹，腰间还扎了一条宽皮腰带，挂着的竟然是骑士长剑。

　　“蒂亚，你的那柄剑是......”

　　“朋友的遗物。”

　　“啊！对不起。只是，我很喜欢收集各种骑士的物件......”卡尔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说的不是那些领主......而是真正的骑士，战斗骑士，军团骑士。我喜欢收集盔甲，吊坠，徽章，特别是长剑。虽然我的钱不多，但也买了好几把骑士剑......可能是战死者的，也可能单纯是某个骑士不再使用的。但是！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款式......它让我感到很眼熟，能给我看看吗？”

　　洛蒂亚看着她，卡尔局促了起来。不知为何，在这个约莫三十岁，容颜温婉凄凉的女人面前，她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岁月的不安。洛蒂亚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仿佛在看着一幅令人落泪的肖像。

　　“啊，对不起，我激动了。真的对不起。这是你朋友的遗物，对吧？”

　　“没事的。”

　　洛蒂亚解下长剑，放在了桌子上，“他不会介意。”

　　“太感谢了。”

　　卡尔迟疑了一下，从吧台上拿来毛巾，沾了一些葡萄酒，擦拭了剑鞘上的污渍。它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呕吐物气味，让她不由得皱眉。

　　这柄长剑究竟经历了什么？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杀人犯？

　　她猛地抬头，恰好和洛蒂亚的视线相撞，竟是刹那间遍体生寒。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洛蒂亚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什么侵略性，她在默默整理自己的长裙，却依旧掩盖不了身上浓烈的杀意。

　　她又想起洛蒂亚进店时被吓到哭起来的莲娜——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定在巷区被吓坏了，洛蒂亚带着的杀意惊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甚至，可能，洛蒂亚就是巷区的怪物之一。

　　拟态的怪物。

　　空气安静了，无数想法流窜过卡尔的脑海。她大意了......先是做出错误决定，险些让莲娜把自己葬送，如今又随意和一个陌生女人聊起了天。

　　“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抱歉。”洛蒂亚低声说道，“我刚刚从一个地方逃了出来。我很快就会走的......”

　　她看向门口，“有人要把这里，变成地狱。”

　　“地狱？”

　　“嗯。但是我还要找到安瑟......那个榛子色短发的女人。”

　　“你认识她？”

　　“是的。”洛蒂亚点了点头，“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说你也是受害者。还有，蒂亚，我并不是不想不信任你，但我必须弄清楚。”卡尔站起身，“你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洛蒂亚的声音虚无缥缈，“这些血是我的，也是那个人的。”

　　“和那个安瑟吗？”

　　“不是她。”洛蒂亚摇头，“是另一个人。”

　　“你被......你遇到流氓了吗？”

　　“算是......吧。很不好的事。他是个恶魔。”

　　“我知道了。”

　　卡尔研究了洛蒂亚的眼睛一会，又缓缓坐下了，“我相信你。”

　　“为什么？”这次反而轮到洛蒂亚发问了。

　　“直觉。”卡尔嘴角上扬，“而且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女人，在夜晚，带着一个小孩，总不大可能是坏人。对了，那是你的孩子吗？她还好吗？看起来受伤了。”

　　“她是......不是我的孩子。她不太好。昏过去了。她被那个人......玷污了。”洛蒂亚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是恶魔。”

　　“我的天......”卡尔走到梅莉边上，“他在哪里？这样的人渣败类，交给我们清理就好了！她看起来比米姬的年纪还小啊......”

　　“你们不行的。”

　　“我们可是逮捕过许多罪犯。”卡尔拍了拍胸脯，“这个岩城，还没有我们琉璃骑士团对付不了的坏人。”

　　“不用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想象的。”

　　洛蒂亚把杯子里的淡葡萄酒一饮而尽，“我的剑，你还要看吗？”

　　“啊，对了，差点忘了。羽拉！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妹妹，她......她和莲娜一样被吓惨了。蒂亚，妹妹就交给我的伙伴吧。”

　　“嗯。”

　　“至于这把骑士剑，这个花纹......”

　　沾满油污和血渍的剑刃缓缓出鞘，在昏光中折射出瘆人的红光。

　　卡尔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剑尖到剑柄，小而精致的古老符文整齐铭刻其上，哪怕没有被激活，单单是看着，便教人头晕目眩起来了。

　　“远......征......”

　　她一个一个念出那两个符文，接着猛地抬头，“这是，这是——”

　　“嗯。”

　　洛蒂亚转过头去，“......是的。”

　　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然而卡尔已经傻眼了。

　　远征长剑。

　　十三年前，远征骑士团。

　　她抚过冰冷粘稠的剑身，停在那个朴素的徽章上。

　　在剑格的正中，一个由羽翼，莺尾花，长剑和城墙组成的徽章。

　　“这，这不应该是......”

　　这个图案，属于一个禁忌的名字。

　　一个年轻人不再知道，中年人不再提起，老人强迫自己遗忘的名字。

　　卡莱德斯第二远征军骑士团的，远征长剑。

　　“蒂亚，你的那位朋友是——？”

　　“一位骑士。”

　　“可是，可是我听说，当年的骑士团......”

　　“因为团长是个无能的小孩。”

　　“诶？”

　　“因为团长无能。所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卡尔把长剑收回剑鞘，皱着眉头看向洛蒂亚，居高临下地把长剑递回给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样？”

　　“我们只是生活在城墙保护下的普通人，怎么能对一名骑士长出言不逊呢。虽然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了......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婴儿，不过，我可是专门找到了相关的文献记载。”

　　“那你肯定知道要怪罪谁了”

　　“不，不是那样的。”卡尔哼了声，“我知道这是个不能碰的话题，但是我还是要说，依靠我对骑士团战术的理解，琴恩团长没有做错任何事。他被欺骗了！当年的卡莱德斯战役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而已。”

　　“那又如何呢。”洛蒂亚喃喃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一个英雄不应该被这样抛弃，抹去，出于某种我也不懂的原因啦......这样根本不合理......”

　　她的话说到一半，酒馆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了。

　　轰的一声，那不算结实，多灾多难的木门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火苗儿抖了一下，把洛蒂亚的影子短短扭曲了。

　　“我说了，你们后后悔的，他妈的......”

　　尖头帮的人又回来了。

　　门外人影簌簌。

　　老板娘尖叫一声，在看清那些人的脸时，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颤颤巍巍的站出来，“真的很对不起......各位老爷，我这里还有点钱，都给你们，放过我们......好吗？”

　　“你过来。”为首的黑人壮汉勾了勾手指。

　　卡尔一把拉住老板娘，却被对方狠狠推了一下。老板娘擦走眼角的泪水，“都怪你！......本来没有事的，现在你们把我桌子砸坏了，还要教这几位老爷发怒！我可什么时候惹到你们了？你们这群小混蛋......”

　　卡尔楞在原地，看着老板娘骂骂咧咧地走向尖头帮，沮丧着一张脸，肥胖的身躯几乎是拖在地上。

　　她走到壮汉面前，摊开手，里面躺着两枚金币和一些细碎的硬币。

　　“很好，很好。”

　　男人忽然揪住她的衣领，对着她的肚子狠狠一个顶膝。老板娘短促地惨叫一声后便倒在了地上，大声咳嗽，钱币也撒了一地。

　　“琼斯老大，这些小孩怎么处理？”

　　“琉璃骑士团，呵呵，几个小丫头过家家的地方。还骑士团......那帮骑士老爷可不是这个样子。”琼恩冷笑一声，“把她们带走，蒙了眼给下面的人用！”

　　约莫三十来号人，在血腥仍未散去的夜晚把酒馆外堵的水泄不通。

　　有的是提灯，有的是油灯座，有的是火把，星星点点，人头攒动。

　　这画面，十足像极了几日前黑鸦酒馆的另一出惨剧。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卡尔抽出佩剑，其他几个少女也聚集在了她的身边。

　　洛蒂亚把梅莉抱在怀里，像个安抚孩子的妇人那样将女孩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向外面的混乱。

　　乌合之众。

　　瓦伦星被屠杀后，剩下的这些所谓巷区的人，几乎都是当年替瓦伦星工作的野鬼和流民。

　　比起将自己奉献出去当了活傀儡的瓦伦星，这群人的战斗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卡尔提着剑，等待对面发难。

　　琼恩率先有了动作，他抄起匕首，一个箭步冲向了离他最近的米姬。米姬的个头最小，完全就是一个小孩的模样，显然是最轻松的目标。

　　米姬惊叫一声，后退半步，慌忙举起法杖，凝结的风刃在琼恩的脸上割出一道口子。

　　随着少女的吟唱，越来越多的风叶聚集在她的周遭，把几个人牢牢护住。羽拉手里的小玻璃瓶也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她弯腰，做出一个抛振的动作。

　　琼恩咧嘴一笑，声音粗噶，“风元素的见习魔法师，炼金术士，牧师，剑士......你们四个可真有意思。”

　　卡尔眼神一凝。

　　尖头帮是有备而来，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她们四人的职业。

　　“要我说，女孩子就应该在家里学学家务活，懂一些织布，或者早早送去当女仆。在这里学这学那，和男人一样拿着武器，简直荒唐！不应该！败坏！放在旧时，你们都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

　　琼恩哼了一声，“把她们都抓了！”

　　他们要做什么？上来送死么？

　　羽拉挡在伙伴面前，两剑下去，冲在最前的两个尖头众手里的武器便断作两节了。他们手臂一麻，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又向后撤去。

　　“你这小女孩，力气真大。”

　　琼恩向旁挪动一步，让出一条路，“我已经想好了，瓦伦星无了之后，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小屁孩挡着我赚钱了。青椒头告诉我他在黑鸦酒馆遇到了你们——你们知道吗？其实今晚我就已经要找你们了。”

　　“你要做什么？”卡尔的剑指着琼恩的喉咙，“把武器放下！”

　　“我是说，你们确实合作的很好。但是，你们可不知道瓦伦星留下了多少好东西。”

　　他一挥手，身后的人抬出了一张巨大的网。

　　“一会你们哀求我轻一点的时候，我可是不会留情的了。呵呵......十四多岁，也到嫁人的年纪了，不是吗？男人的滋味，你们还没尝过吧？”

　　他猛地一抛，那网向骑士团三人撒来。米姬的法杖绽放出绿色的光芒，然而围绕在她周身的风刃迅速旋转了几下，竟然在空中消散了。

　　她惊慌失措地再次吟唱，可已经来不及了。网落在她们身上，哪怕羽拉砸碎了手上的火瓶也无济于事。

　　那张网既没有被足以斩断乔木的风刃割裂，也没有被能把骷髅烧成骨灰的紫色火焰烧开一个洞，而是正正落在了四人身上，把她们盖在下面。

　　卡尔的长剑闪过三下寒芒，可那网却像是有无穷无尽的韧性，任由她怎么劈砍都无济于事，反而随着她们的挣扎，缠得越来越紧了。

　　“十枚金币的好东西，果然好用。”

　　四个少女拼命挣扎，到最后竟然被死死捆在了一起，网线陷进皮肤里，稍微动弹就会引得一阵刺痛。米姬泪眼婆娑地看着琼恩走到她面前，随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接着又走到卡尔面前，蹲下身，看着手臂被缠住，怎么都举不起剑的少女。

　　他把卡尔的下巴掂起，欣赏她大眼睛里愤怒的眼神，一只手缓缓向下，抚过少女白腻的天鹅颈，最后停在从未示人的胸前，突然用力捏了一把，感受少女软肉溢出指间的快感。

　　“你们平时也就是和那些蠢人玩玩了，我告诉你吧，小卡尔，这个世界不是你这个小孩应该涉足的。你应该找个好丈夫，而不是在这里玩你的剑，假装自己是什么英雄。”

　　“把其他人都叫进来吧。”他冷冷地下了命令，“你就看着吧，小卡尔。从谁开始呢？哦，就从最小的开始吧。你叫什么来着......米姬，对吧。你多大了？十二？十三？还这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插进去，小穴应该还没被男人开过苞吧？”

　　他喃喃着，周围已经站了一圈饥渴难耐的尖头帮成员。

　　四个少女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米姬吓到哭得梨花带雨，鼻涕眼泪一起往外冒。因为是跌倒的关系，现在她的小裙子已经滑落到腰间了，露出两截白嫩嫩的细腿和女孩儿单薄的粉色内裤，被包裹着的蜜缝暴露在一众表情玩味的男人眼下。

　　正当琼恩准备就地把这几个困扰了他一晚上的女孩解决，忽然意识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还有第五个人。

　　“那个谁，自己过来吧。”

　　他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的，“交钱，滚出去。”

　　洛蒂亚从黑暗中缓缓现身了。

　　看到这身前浑圆，娇躯修长美艳的女人，琼恩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运气真好。过来吧。你，快点，过来。”

　　她浑身都血迹斑斑，腰间挎着长剑，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她的头发披散着，有些粘在了脸上，有些垂落到她半个露在外面的软肉上，随着她走动而四散开来。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长裙每一下荡漾都会引得他阵阵心痒。她像个富贵的太太，又像在废墟里幸存的年轻母亲，柔弱中带着不堪一击的绝望。

　　他改变主意了，他要先享用这个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女人。

　　罪恶，堕落，欲望。

　　洛蒂亚走向琼恩，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你想要......我吗？”

　　琼恩盯着她的胸，显然来了兴趣。

　　“真是自觉。不过，你这身上是咋回事？嗯？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岩城居民吧？”

　　“也许不是......也许是......试试就知道了。”

　　洛蒂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以和你们出去......去找个好点的地方。不要在这里，好吗？”

　　她的声音沙哑，委婉，动人，像跪在地上哀求宽恕的奴仆。

　　琼恩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一幅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样子的。她就像他的所属物。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琼恩却产生了她属于他的感觉，仿佛无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撩起她的裙子掰开她的长腿和她来上一发。仿佛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真是个下流的女人。他在心里想到。也许是某个地方的妓女，但怎么看都是个万人骑的货色。

　　“先出去。出去！该死的......”他挥了挥手，尖头帮内部马上出现了不满的声音，但琼恩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等我做完了你们再进来不就好了？这张网又不会松了。让那些小妮子多困一会。”

　　就这样，三十来个人又鱼贯离开了黑鸦酒馆。

　　外面的夜晚很冷。

　　洛蒂亚深吸一口气，被簇拥在众人之间。她能感受到无数只手假装无意地在她的屁股，胸前，腰间，脸上胡乱抚摸，还有更甚者竟然滑入了她的双腿间，隔着布料炙热抚压她那饱满的肉鲍，手指找到紧紧吸吮的蚌缝让她发出银铃般短促的娇声。

　　到了酒馆外面，琼恩看着洛蒂亚，舔了舔嘴唇，“这里可以了吧？女士。不，太太。你的丈夫呢？”

　　“我没有丈夫。”

　　洛蒂亚转身把酒馆的门锁死了，这个动作让琼恩有了些疑惑。

　　“你要做什么？噢，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像你这样一个动人的女子，为什么会在大半夜带着一把长剑到处乱走呢？”

　　“只是为了防身......你知道，我，我很容易就会被......”

　　“哈哈，那肯定。”琼恩说道，“你刚刚是不是砍死了几个想对你出手的人？”

　　“嗯。”

　　“那就巧了，因为你对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他的手放在洛蒂亚纤细的腰肢上，缓缓向下滑去，接着他眉毛一挑，卷曲稀疏的阴毛刮过他的手掌让他发出粗噶的笑声，“你什么都没有穿？真是个银荡的女人。”

　　附近百无聊赖的尖头众都发出了吞口水的声音，眼神炽烈地看着被琼恩搂在怀里，面色潮红的洛蒂亚。

　　下一秒，洛蒂亚动了。

　　当琼恩忙着把手伸进她的衣领里肆意揉捏她的美乳时，她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

　　然后一把捅进了他的喉咙里，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最大的武器已经从身上的符文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像她这样一个令人心碎，宛如老鼠般无人在意的女人，就算拿着武器，也不会有人忌惮。

　　已经有许多人像琼恩这样在她的手下丧命。

　　琼恩惨叫了半声，因为手还塞在她领口里的关系——洛蒂亚的长裙并不宽松，饱满的胸部把衣服撑得紧绷，根本就没有留多少空间去容下一只手，这导致琼恩依旧挂在洛蒂亚的身上，嘴里冒着血泡，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尖头帮的其他人都看傻了。他们不理解，这个柔柔弱弱，被琼恩上下其手随意抚摸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把匕首插进了琼恩的脖子里。

　　等他们反应过来，洛蒂亚已经和琼恩分开了。这个强壮的男人在死前撕开了洛蒂亚的领口，露出她的整个雪白的左乳。洛蒂亚愣了一下，也没有用手挡住，并不在意诱人的乳晕在空气中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这样拎着滴血的匕首，缓缓走向尖头帮的剩余的人。

　　“你们，也想要我吗？”

　　他们互相给了个眼神，却没有人拿的定主意要怎么处理洛蒂亚。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久前才带他们做大做强，代替瓦伦星接管整条街的琼恩首领，如今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已经是没有一点气息了。

　　他的死去，只是给洛蒂亚的长裙徒增了另一片血迹。洛蒂亚把匕首在裙摆上擦了擦，表情平静。

　　对于杀人，此时已经不同彼日，她早就对生命的逝去不会再起一点波澜。

　　她像个局外人，活在和她无关的世界里。死了多少人，都不会让她有情绪波动了。

　　她低头拉了拉破损的布料，想要兜住自己挺立在寒风中的面团，但尝试几次无果后便放弃了。

　 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没有。她这千疮百孔的身子，无论是否着衣，都掩盖不了那衣服下堕落肮脏的事实。

　　尖头帮的人很快便冲了上来，也许是带着欲望，也许是为了琼恩复仇——但这样的情形持续不了多久。第一个冲向他的矮子大喊着‘把她杀了！为琼恩首领——’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柄短刀便穿过了他的胸膛。

　　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对他下了死手，把他的尸体踢倒在地上后，转头接着说道，“现在，都听我的命令——”更多的混乱显现了。没有人再去顾及洛蒂亚，他们互相劈砍，抢夺着对帮派的控制权，留下洛蒂亚站在琼恩凉透的尸体旁。

　　洛蒂亚最后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头便回到了黑鸦酒馆里。

　　一打开门，少女低低的呜咽和咒骂便传入了耳中。米姬娇嫩的皮肤已经被网线割出了血，旁边的卡尔一点点挪动，咬着牙关，试图拽掉手指上的网线。莲娜的手已经被割得一片鲜红，却宛如不知疼痛，直到卡尔提醒，才迟钝地喊叫起来。

　　但这根本就是徒劳，这张奇特的大网只要稍作动作，便会深深陷入皮肤中，根本无法逃脱。

　　“蒂亚......帮帮我......外面的那些混蛋怎么样了？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洛蒂亚摇了摇头，拿回贝鲁德的长剑，“我很好。这个东西......我看看怎么样能解开。”

　　“蒂亚，去帮我们找帮手吧......”卡尔咬紧牙关，“这个网似乎是某种术士制造的器具，靠蛮力只会受伤，是解不开的。”

　　洛蒂亚没有说话。她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这个动作她已经非常娴熟了。原本可以盖到脚踝的长裙如今只能遮到膝盖往下一点的地方，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她用破布缠住手，蹲下来，握住了网。

　　网线从卡尔的皮肤里拉开，仿佛有活性似的，竟然和洛蒂亚隐隐约约对抗了起来。

　　“这是魔物。”

　　洛蒂亚淡淡说道，“它......是活的。”

　　“啊？”羽拉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因为......”洛蒂亚思索了一下，“我能感觉得到。”

　　她和魔物战斗过无数次，当年在王都的骑士团接受训练的时候，甚至背下了整个特洛伊境内的魔物图鉴。

　　当然这些对于在岩城的少女们实在是过于遥远，她们对于魔物的认知依旧停留在巨魔和哥布林的程度。

　　随着洛蒂亚用力，她缠在手上的破布也一点点被割开了。丝线陷进了她的肉里，网怪的尖刺扎进她的手指，倒勾向旁撕扯着，没过多久，洛蒂亚手上就彻底被染红了。

　　她仿佛毫不在意，只是皱着眉头，继续用力，任由整只手被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

　　“蒂亚......你停下来吧！你受伤了！”

　　“嗯？”洛蒂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没什么。”

　　“这怎么是没什么呢？”羽拉看得瞳孔地震。洛蒂亚的血顺着她的手肘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仿佛在血海里洗了手那样，“我，我看的都好痛啊......”

　　这点伤，算什么呢。

　　洛蒂亚用牙齿咬住网线，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一点疼痛，对比起当年在哥布林巢穴的非人虐待，简直是不足一提。

　　她不愿意再去回想起那让她求死不得的过往，只是她悲哀地知道，像现在这样的伤害，已经无法让她感到痛苦了。

　　很快，整个网被她彻底扯开。随着一声轻微的滋啦，那大网仿佛突然无了魔力那样，整个瘫软了下来。

　　四个少女手忙脚乱地把网从自己身上剥下，米姬疼得哇哇大叫，“好痛，呜呜......”

　　“小米姬别哭，我来帮你包扎一下......”羽拉顾不上自己身上也满是红痕，从柜台上找到了干净的毛巾，帮米姬清理起了伤口。

　　“那些人渣......是时候把他们送进大牢了。”卡尔哼了一声，“他们刚才竟然想对我们......”

　　“对我们做什么呀？”米姬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地坐在凳子上，疼得撅起小嘴。

　　“没，没什么。”卡尔转过头，不愿意说出那个令人作呕的字。也许四个人之中只有她知道如果没有洛蒂亚，她们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要是没有这张网，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敲晕倒。蒂亚，他们在外面做什么？”

　　“争执。”洛蒂亚扯下另一块破布包住自己被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的手，接着从柜台后面找来了清水，喂进梅莉的嘴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照顾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也许，也许她在地窖时那绝望的呼喊和落红时痛苦的挣扎，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巢穴中作为女人被进入的第一次。

　　不堪回首。

　　梅莉依旧十分虚弱，呆呆地看着洛蒂亚，一言不发，双目无神。

　　“在这里等我。”洛蒂亚把梅莉放在椅子上，提起长剑，“我们走吧，去找安瑟。”

　　“你的伤......我真的很感谢，蒂亚。要让莲娜帮你处理一下吗？莲娜是我们的牧师，她会一点治疗术。”

　　“不用了。”洛蒂亚深深看了莲娜一眼，“我很好。我现在只想找到安瑟。”

　　卡尔正趴在窗边听着外面低沉的嘶吼声。到处都是人到底的沉闷声响，伴随着被利刃划伤的呼喊，“安瑟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

　　洛蒂亚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沿用一贯的说辞，于是缓缓说道，“我是她的姐姐。”

　　“诶？”

　　卡尔震惊地回头，“你是她的......姐姐？”

　　“嗯。”

　　“但我们必须把她送进牢里，接受惩罚，蒂亚。”卡尔严肃说道，“我不能因为你是她的姐姐就放过她。这样做，不符合琉璃骑士团的初衷。”

　　“哪怕我救了你们，也不行么。”

　　“这是两件事......”卡尔顿了顿，“我们很感谢你的救援，但安瑟犯了许多罪，她必须接受惩罚。如果你要拦着我们......我，我只能和你战斗了，蒂亚。”

　　“我不会和你战斗的。”洛蒂亚轻声说道，“走吧。”

　　“外面还是很混乱。”卡尔沉思片刻，“就这样出去的话可能会比较......”

　　话没说完，洛蒂亚已经打开了酒馆大门。

　　卡尔吓了一跳，“蒂亚！你在干什么！现在大家都受了伤，你——”

　　洛蒂亚随手抓住注意到他的男人，长剑直直刺进了他的胸口。

　　卡尔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琉璃骑士团的剩余的人也都围了上来。此时已经有六七个人躺在了地上，有的还在哀嚎，有的已经断了气。剩余的人已经杀红了眼，不分彼此地互相攻击着眼前的所有人。

　　“现在要怎么办？”卡尔喃喃道。

　　“去找安瑟。”洛蒂亚提着剑就要走。

　　“不行，不能留这些人在这里，他们对于岩城是一个很大的祸害！”卡尔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洛蒂亚把金发撩到耳后，“但杀这么多人会比较费时间。”

　　“什么？你想把他们都杀了吗？”

　　“嗯？”洛蒂亚微微一愣，琥珀色的眼中有着困惑，“不然......？”

　　“我们没有夺走别人性命的权利，蒂亚。我们要做的，只是把这些罪犯送进牢狱。”卡尔说道，“羽拉，用昏睡药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骑士。我们惩罚罪犯，保护弱小，遵循律法。”卡尔从羽拉手中接过一个小瓶子。

　　洛蒂亚看着满脸信念感的卡尔，忽然有些错愕。

　　很眼熟。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一面穿越时空的镜子。

　　然后低头，满手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布条。

　　卡尔，就像曾经的她。

　　而她，已经像一个已死之人那般，对一切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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