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木窗

晨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进长崎的葡萄牙人社区，一座低矮的木屋内，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与血腥的余味。佩德鲁躺在简陋的木床上，身上裹着粗布绷带，鞭痕与烙伤渗出暗红的血迹，焦黑的皮肉散发着淡淡的焦臭。他的脸苍白如纸，卷发散乱地贴在额头，翠绿的眼眸半睁半闭，透着疲惫与隐忍。昨夜的拷问如一场噩梦，铁鞭撕裂皮肉的声响、烙铁炙烤的痛楚仍在他脑海中回荡，但更深的伤口，是小菊那愤怒而绝望的眼神。

安东坐在床边，赤裸的上身满是淤青与抓痕，亮绿色的眼眸低垂，泪痕未干。他的双手紧握，指缝间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春药的余热已散去，但羞辱与无力感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低头看着佩德鲁，低声道：“哥哥，你醒了……”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克里斯站在一旁，金发在晨光中闪着微光，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悲悯。他手中拿着一块湿布，轻轻擦拭佩德鲁小腹上的烙伤，低声祈祷：“主啊，请宽恕我们的罪，赐予他力量……”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法衣破旧却依然洁白，仿佛是这血腥地狱中的一抹圣光。

三人被释放已是奇迹。幕府士兵在小菊离开后，将他们从监狱拖出，扔在长崎港口的泥地里。葡萄牙商人闻讯赶来，将他们带回社区，免于曝尸街头。佩德鲁的伤势最重，血流不止，几乎丧命；安东虽未受重伤，却因春药与精神折磨而虚弱不堪；克里斯则凭着信仰挺过酷刑，成了两人的支柱。

“安东……”佩德鲁艰难地转头，声音低沉如风中残烛，“你没事就好。”他的手微微抬起，想触碰弟弟，却因无力而垂下。

安东咬紧牙关，眼泪滑落，滴在佩德鲁的绷带上。他抓住哥哥的手，低声道：“哥哥，我害了你……如果我没挑衅小菊，没那么冲动，你不会受这些苦。”他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着你被折磨，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了。”

佩德鲁摇摇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不怪你，安东。是我的错，我没看清小菊的心。”他的脑海中浮现小菊挥鞭时的泪水，那份爱恨交织的痛苦刺得他心口发紧。

安东深吸一口气，松开佩德鲁的手，站起身。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孤单而坚定，低声道：“哥哥，我要走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决然，亮绿的眼眸却带着痛苦。

“走？”佩德鲁皱眉，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克里斯轻轻按住。克里斯低声道：“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安东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佩德鲁：“我们是双胞胎，心连着心，可我总黏着你，像影子一样。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却只能看着……我需要空间，去找回自己的骄傲。”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西班牙舰队在港口，我得回去处理贸易的事。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都好。”

佩德鲁愣住，翠绿的眼眸中是不舍与理解。他知道安东的倔强，也明白这份离别是弟弟的成长。他低声道：“你是我的另一半，安东。无论你去哪，我们终会重聚。”他的声音虚弱却温柔，像是在许下承诺。

安东强忍泪水，点点头：“哥哥，等我回来，我会变得更强，不再让你替我受罪。”他俯身抱住佩德鲁，泪水滴在哥哥的肩头，低声道：“我爱你，佩德鲁。”说完，他转身拿起破旧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木屋，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渐行渐远。

克里斯看着安东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对佩德鲁说：“他会没事的，主会指引他。”他拿起一碗草药汤，喂到佩德鲁唇边，“喝点吧，你得活下去。”

佩德鲁咽下苦涩的药汁，目光落在克里斯身上，低声道：“克里斯，谢谢你……那年我救你，如今你救我，我们真是命中注定。”

克里斯微微一笑，紫眸中闪过温暖：“你是我的兄弟，佩德鲁。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站起来。”他放下碗，用湿布擦去佩德鲁额头的汗。

佩德鲁的目光转向木窗外，远处海面上，西班牙舰队的影子隐约可见，那是安东离去的方向。他低声道：“澳门的商人来信了，他们需要我去谈判。我不能停在这儿，克里斯，我们还有路要走。”

克里斯扶他躺下，低声道：“等你能走，我们就去澳门。神会保佑我们。”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信仰的力量。

夜幕降临，木屋陷入寂静。佩德鲁倚着墙，凝望星空，伤口隐隐作痛，脑海中浮现小菊、安东与远东的过往。他喃喃自语：“小菊，这不是永别……安东，你要回来……”他的语气复杂，既是承诺，也是挑战。拷问的伤痛让他反思自己的多情与疏忽，却也点燃了他继续探索远东的决心——他要为葡萄牙开拓疆域，证明自己的价值。

数周后，佩德鲁的伤口渐渐愈合，鞭痕结痂，烙伤不再渗血。海风吹过长崎，他在克里斯的搀扶下走出木屋，望向港口。西班牙舰队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停泊着的葡萄牙帆船。他低声道：“克里斯，我们走吧。”两人收拾行囊，踏上前往澳门的旅途。

后记：

安东居然扔下重伤的佩德鲁离去了，这是作者认为更残酷的事情。为什么安东这么做，至少等佩德鲁伤好一点在走啊。也许安东也处于崩溃边缘，再继续看到哥哥伤痕累累的样子，他会受不了吧。另一方面，他也相信佩德鲁很强壮，在克里斯照顾下不会有事。

回顾以前写的葡西文，我觉得大部分时候安东都在向佩德鲁索取，但是爱情应该是双方都要有所付出吧。反省之后，我觉得要让安东也变得强大独立一点，能够帮助和支持佩德鲁。加油，安东。

这一章是上半部结尾，番外篇之后，将会进入下半部，从1600年写起。会有不少角色新登场，敬请期待——在这之前，作者先读几本书，补充一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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