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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老父亲

　　月圆，飘雪，两道人影立在大厦的阴影外。

　　「我靠！兜兜转转的，他么的又绕回泰州了。」

　　毡帽，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瓮声瓮气地喘着粗气。

　　身旁的五短壮汉用糙手接着雪花，哈哈大笑，「嘿，老宫啊，很少见你骂脏字哈。」

　　「没办法，这姓杨的老小子属泥鳅的吧，太能逃了。」

　　一想到那逃犯，壮汉脑门上的青筋也跳了跳，「最可气的是，他被咱俩追着呢，还能有功夫去电晕6 个无辜的孩子，他这是瞧不起咱们呢，还是瞧不起咱们呢？」

　　「必须办他！」

　　「老宫你说说，他一个早就半身不遂的人了，怎么突然就生龙活虎了呢？」

　　「资料不是写了么，那可是【雷电法王】，靠电流来刺激神经和肌肉细胞，大概是这样吧？」

　　「那他怎么会瘫了那么多年，这是之前耗没电了？现在又蓄满电了？」

　　「那就不知道了，所以老大才让咱们留活口，问清楚么。」

　　「走吧，这楼就11层还亮着灯，按他那德性，肯定要去那里的。」

　　黑漆漆的大厦像一头巨兽，而那大门，便是择人欲噬的嘴了。

　　古力，摩拳擦掌，卷起的袖子旁热汽扭曲，大片雪花远远融化。

　　宫九，衣袂飘扬，身后隐隐有乱舞的虚影，几根白毛隐没雪中。

　　二人的背影，走进了月光照不到的飞雪中，走出了充满战意的韵律。

　　…………

　　电脑屏幕前，精致的镜片反射着白光。

　　「死张帅，还多久来接我啊，老娘早就干完活儿了。」

　　身材曼妙的黑丝OL翘着二郎腿，脚尖挂着半脱的高跟鞋，仰坐在老板椅上打电话。

　　「到妳公司前面那个十字路口了，不过这大雪下的，路上出事故了，整条路都堵死了。」

　　「那你也小心点儿啊，别急，正好我无聊开了把大秘境。」

　　另一只手上，艳红的指甲正悠悠点着鼠标，屏幕上正是【魔兽世界】的画面。

　　「兰姐！这CD明天就要更新了，要是时间够用的话，帮我的号也打一把？」

　　「哟～死木头什么时候学会求人啦～刚才叫我什么？叫得真好听，再叫几声听听～」

　　就在妩媚笑意爬上嘴角，脚尖上的高跟鞋也晃得正欢之时，一声冷笑从办公室门口森然传来。

　　「我闻到了……网瘾的味道……这么大的人了……该电。」

　　黑丝OL的柳眉竖了起来，「你谁！怎么进来的！」

　　电话里，男人急了。

　　「喂？兰兰，妳公司进人了？我马上过来！」

　　「哼，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儿，他要是不老实，看老娘踢不死他！」

　　…………

　　电梯的数字跳跃着，刚过第10层，就停电了。

　　古力和宫九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我靠，这老小子的警惕意识这么强？随时都防备着咱追上来？」

　　「哎，我把电梯顶上融开，咱俩爬出去吧……就是这经费问题，又得惹老大生气了……」

　　宫九笑笑，「要不我去跟老大说？下个CD飙DPS 的时候，我可以放生别人，只当她的专属奶妈～」

　　「凑婊脸，瞧你那猥琐样儿……你别忘了，人妖殊途啊……」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魔兽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社交懂不懂！」

　　「哎，反正你好自为之吧……【铁砂指】！」

　　「嗤——」

　　像热刀切进黄油，古力那烧红的手指轻松戳进钢板，然后划了个圆。

　　就在二人接连跃上电梯井后，一阵「咚咚咚」的响声从二人侧上方传来，惹得宫九侧目。

　　「我靠，谁爬楼梯这么猛！」

　　…………

　　黑暗中，眼镜反射着幽蓝电光。

　　老头佝偻的身体上，整个都在闪烁着电弧。

　　黑丝OL腾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杏眼圆瞪，纤手怒指。

　　「你搞的鬼？把老娘的钥石给黑了！」

　　「女娃呀……妳中毒太深……电一下就好咯。」

　　身上电弧一跳，老头猛地窜过来。

　　黑丝OL倒也没像嘴上说的那么头铁，任谁看到一个浑身冒电的人，大概都会意识到事情的诡异程度，她只是在给自己壮胆。

　　甩掉碍事的高跟鞋，黑丝玉足踩着不算太滑的地毯，绕着宽大的办公桌，跑！

　　与此同时，她朝着掉在桌上，还未挂断的手机大喊，「死张帅，你快过来啊！」

　　断断续续的男声，隐约传来。

　　「呼……呼……呼……我快——」

　　说话间，黑丝OL又绕了半圈，就在老头那只冒着电光的手即将抓住她之际，电话里的声音，同时在门口响起。

　　「——到了！」

　　1 米9 多的健壮身影，猎豹一般贴地袭来！

　　…………

　　11层电梯间。

　　紧闭的电梯门，被一双烧红的手掰开。

　　宫九跟在古力身后走出来，两人一打手势，他接着就掐指念了一句叽里咕噜的咒语，「жΘ？？ㄌ？……【幻·隐】！」

　　六条尾巴虚影摇晃着，在二人周围形成一圈隐隐约约的半透膜。

　　在黑暗中隐去身影，当然是为了抢夺先手，一击制敌。

　　但一进到那间冒着糊味的办公室，古力和宫九就傻了眼。

　　只见，目标人物——【雷电法王】杨永信，被一个1 米9 多的黑影握住头颅拎起，像只小鸡仔似的。

　　他的四肢松松垮垮，摇摇晃晃，真就资料中说的那样，半身不遂的样子。

　　那颤抖的嘴唇里，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你这坏孩子……怎么……不怕电啊？」

　　…………

　　灯，是开不了了。

　　但黑影走到了窗边的月光里。

　　简约的长碎发，深邃的五官轮廓，精壮矫健的四肢，目空一切的气质。

　　一条硬汉，或许有武术功底，这是宫九心里下的判断。

　　但，【雷电法王】真就被一个普通人这么轻易制度了？

　　宫九心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所以，他想要【窥心】。

　　掐指，默念咒语，宫九眯起了眼睛。

　　良久，硬汉见赶来的二人不说话，烦了。

　　「两位是警察吧？这精神病怎么处理？」

　　「啊？哦哦哦……」

　　古力一懵，赶紧从怀里掏出警察证亮了一下，真的不能再真，因为这是「组织」的特权。

　　「这个逃犯我们就带走了，后续处理会由我们派出所的同事继续跟进，高低也得给你发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硬汉转身安抚黑丝OL去了，连头都懒得回，「哦，不稀罕，慢走。」

　　古力给昏迷的杨永信捆上了好几圈铁链，又把铁链的两段都拖在地上当接地线，这才放心扛起他，准备就这样离开。

　　宫九还在眯着眼，也不说话，像睡着了一样。

　　古力赶紧踢了他一脚，「走了！」

　　…………

　　月光外，黑暗中。

　　「沙沙……沙沙……沙沙沙……」

　　「兰兰，别怕……别怕……」

　　「老娘怕过谁！不过……那老头好像会放电……噼里啪啦的就把楼里的电给弄停了，12层的钥石就这么黑了！」

　　「听起来，确实蹊跷……」

　　「呀，死张帅，别乱动！不是说要给我解压么！」

　　硬汉却从地上站起来，拉好了裤子的拉链。

　　「忘记了，车还停在马路中间呢。」

　　「哼……」

　　「那两个警察挺可疑的，我顺路再观察一下他们，乖，一会回家再给妳搓。」

　　黑丝OL不干了，「哼！」

　　「不然……开车回家的路上？」

　　「这还差不多～」

　　…………

　　楼下，没走几步，宫九语重心长地开口，「力哥，你有没有觉得很可疑……」

　　「嗯……那男的，是徒手……」

　　「这点确实，就算他是碰巧戴了副绝缘手套，靠蛮力制服【雷电法王】，我也就信了，但他没戴。」

　　「不过他也绝不可能是能力者，他身上一丁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这就是我想说的！刚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灵力了……」

　　「诶？我刚才倒是没注意，不过胳膊确实凉下来了……」

　　「这个叫张帅的男人，有必要在行动报告里特别备注一下！」

　　「嗯对，现在国际局势这么复杂，地下世界的破事一桩接着一桩，咱们组织可正是用人之际……」

　　「如果，他做出了跟我不一样的选择呢？」

　　「老宫，他是人，你是妖，还是个害过人的妖，不一样的。」

　　「哎……」

　　一想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宫九叹了口气。

　　但，气叹了一半，无力感突然袭来。

　　一道黑影像猎豹一般从身边掠过。

　　古力搓了搓骤然变凉的手，在背后悄悄捏成沙包大的拳头，「张帅先生！您又怎么了？」

　　高大矫健的背影回头一咧嘴，「我车还停马路中间呢，两位警官，要不给我免一下罚单？」

　　「那是交警管的……」

　　「哦，本来也没指望你们……」

　　背影渐行渐远，宫九「呵」了一声，尾巴的虚影摇了两下，应是在确认灵力。

　　「果然有问题！」

　　…………

　　押解，移交，完成任务。

　　松了劲儿的宫九和古力走在街上，想吃口热菜，找口酒喝。

　　天上的雪，慢慢小了。

　　地上的雪，也堪堪没过脚踝了。

　　宫九忽然想家了。

　　想那片雪林，想，若是自己一族没被那场山火烧光，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被懵懂无知的自己害死？

　　走着，走着，宫九低头停住了。

　　古力往忘嘴里扔了一颗糖炒栗子，才拍了拍宫九的肩膀。

　　「老宫啊，怎么了？」

　　但他只听到两个咬牙切齿的音符，「小……雪……」

　　古力瞬间瞪大铜铃般的眼，撸起袖子，「怎么了？我侄女怎么了？」

　　「我在小雪身上下了一个小咒，能感受到她大概的状态……」

　　「小雪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这当叔叔的帮她摆平！」

　　「她……灵力……完全觉醒了……」

　　古力的肌肉松了下来，「嗐！这算啥～有我宝贝徒弟看着，她犯不了什么大事儿……」

　　但他接着一拍脑袋，「啊不对！你们妖狐一族，灵力觉醒不就意味着——」

　　宫九缓缓抬起头，恍然道，「是的，小雪她……大概是破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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