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到了尸山血海。

　　它呼吸困难，大口喘气，莲娜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直冲脑门。

　　它眼前的画面在不断摇动闪烁。它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灵魂。

　　在它的视野中，洛蒂亚的胸口有一团朦胧的黑色雾气在盘悬着。

　　不是红色，是黑色。

　　那是无数杀戮，掠夺，从死亡中逃离后，最为残酷的灵魂。

　　它赶紧闭上眼，但作为它，它去看这个世界根本靠的不是肉眼，而是自己的灵魂。

　　作为噬魂者，它无法对灵魂视而不见。

　　它看到了，哪怕还没有吞下对方的核心，它就看到了无数画面。

　　尸山血海。

　　它看到一个又一个人类被砍头，一只又一只魔物被拦腰砍断。她就像一张打开的画卷，这些恐怖的画面多得满溢了出来，强行钻进了它的脑海里。

　　因为数量太多，短短十秒内它经历了至少一千次死亡。

　　等到它终于把自己从洛蒂亚的灵魂中拔出，它已经大汗淋漓，坐都坐不稳了。

　　“莲娜？莲娜？”

　　卡尔抱着她，忽然发现莲娜双目无神了，整件裙子都被汗水浸透。她死死盯着正在喝酒的洛蒂亚，对方那满是血迹的长裙和腰间绽放出耀眼光芒的长剑几乎把它焚烧殆尽。

　　“对不起，姐姐，你好像......吓到我的朋友了。”

　　卡尔满是歉意地走向洛蒂亚，“我们能去那边的桌子再聊一下吗？我想我们在找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

　　......

　　她默默擦拭着裙子上的血。

　　这些有的是士兵的，有的是她的，还有的是马利的。

　　她感到无比的疲累。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从逃离巢穴开始，她经历过许多。欲望，恐惧，神志不清，吃下塔丽安的禁药后回忆唤醒自己......

　　唯独没有像刚才那样，除了杀戮，竟然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粹的血红色。那种感觉要怎么描述......仿佛人类在她看来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团血肉，一种食物，一个生物......

　　仿佛她自己不是人类了。

　　她提起剑，几乎是瞬间就刺穿了马利的胸口。她按住剑柄，把马利按在墙上，接着和他双双跌入花园中。

　　斯戴林伯爵正在那儿暗自神伤，缺料不得有人从天而降，最后尿了一裤子，顾不得继续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爬着跑回了城堡中。

　　而他们——像野兽般扭打在一起。马利每次被杀死，都会迅速愈合。他也逐渐癫狂了，整个花园变成了血腥的森林，每一株植物都变成了残酷的杀手，从各个角度刺，砍，缠绕，侵袭她。

　　她和整个森林战斗，骑士长剑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源源不绝地把能量灌入她的灵魂中，彻底激发了她的战斗本能。

　　这一次，比在地窖时还要猛烈无数倍。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似乎出现了幻觉。她猛地发现自己成了狮鹫，从天空看向灯火通明的岩城；接着又发现自己变成了魔蜥，趴在一个女人的脚下；然后她出现在了黑暗的堡垒中，无数古龙匍匐在她身边......

　　最后又变回了她自己，挥剑把马利的头斩落。

　　她知道马利是杀不死的。这个人类的叛徒——虽然有着和她一样的金发，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他投靠哥布林，用人类的财富换来了神圣火炬的力量。她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让哥布林变得更强壮了，甚至......

　　不在乎卡莱德斯的惨剧再次重演。

　　都是你害的......如果岩城沦陷，那可怕的画面第二次出现，那就是你的过错......

　　她记得自己骑在马利腰上，在砍下他的头的前一秒，这样对着他怒吼。

　　等马利被她大卸八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硬生生将小花园变的森林砍成了一片废墟，仿佛是在废土上挥动镰刀开垦的拓荒者。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城堡，伯爵早已不知所踪，许多士兵试图拦在她身前，但都被她一剑砍翻。对于她来说，一个还是十个，士兵还是骑士，不再有一点区别。

　　“停下！停下！该死的，你要什么？不要再往前了！”

　　她听到年轻的士兵对着她大喊，接着寒光一闪，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士兵已经躺在了地上。

　　噢，是的，她只是一直在寻找安瑟。

　　安瑟究竟去了哪里？

　　她背着晕厥的梅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带着梅莉——一路杀回了地窖。

　　但没有人见过安瑟。

　　安瑟仿佛人间蒸发了。

　　她站在血流成河的走廊尽头，缓缓坐下，胸前的吊坠发出温暖的光芒。

　　然后她便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悲恸。

　　岩城，是她的第二个家，是她曾经守护了三年的地方。

　　她在岩城有太多回忆，这座城堡的每一寸，都留下过她的足迹。

　　曾经她和杰茜在这里约会，在这里谈天。她永远都记得那个温婉的女孩呼喊她的名字，拉着她去宴会厅听乐师演奏舞曲。

　　她当然是鼓足了勇气，一个开朗的女孩，就在这里——如今横七竖八躺了输十具尸体，鲜血浸染了地毯的走廊上——她仿佛能看到杰茜在走廊的另一边远远地看着她，露出惊慌的神色。

　　你在做什么？洛蒂亚？你个笨蛋......你都做了什么啊！

　　对不起......

　　她擦走脸上的眼泪，可止都止不住。

　　这条走廊她十六年前走过无数次又无数次，和杰茜牵着手，站在如今被她打碎的窗前看着花园聊天。

　　你会娶我的，对吗？

　　她当然记得，又怎么会忘记。

　　可现在那窗前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少年和少女，花园也不复存在，徒留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

　　。。。。。。

　　胸口很痛。

　　很他妈的痛。

　　马利-诺尔多夫，捂着还在不断往外射血的胸口，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可是，我可是，该死的......我可是受了十几年的苦，从早挥剑到晚，每天过的生不如死......我可是上位魔法师，那些人类，他们可是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只要我想，这座城市都将被夷为平地；只要我仇恨那些蝼蚁，我可以教森林把他们变成地狱中哀嚎的虫子，不，我会超脱在万物之外，我会找到光明神，和他谈笑风生......

　　该死的，该死的......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先是往地上吐了一大滩的秽物，接着大口喘气，看着起伏的胸口处血肉缓缓蠕动着生长到一起。

　　为什么他吃了十几年的苦，在森林里起死回生，受了上天的祝福，成了霸占一方土地的强者，却会落得这样的境地？这明明这是一次普通的奴隶改造，像是抓一只小猫那样简单，可他不仅被小猫狠狠咬了一口，还险些被活生生咬死了。

　　他一脚踢开旁边断掉的藤蔓，猛地又跌倒了。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倾斜着，摸了摸，里面的关节竟然不翼而飞，巨大的伤口显然是利刃造成的。该死的蒂亚......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仿佛还能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表情狰狞，把长剑一下又一下地送进他的胸口。这样的画面，自从他回到人类的世界里，以马利-诺尔多夫的身份活着，就从未出现在他哪怕是想象之中。

　　她像是在跳舞。

　　在植物军团和他的眼前，她旋转，跳跃，长剑切出飘零的绿雨，曾架在他肩膀上承欢的雪白长腿此刻摇晃出了致命的律动，每一下都直指他的要害；那双曾握住过男人阴茎无数次的纤手牢牢抓着剑柄，钢铁在她手中仿佛没有了重量；那张红润诱人的小嘴儿发出的不再是短促荡漾的呻吟，而是变成了嘶哑愤怒的战吼。

　　他无法把那个走路时双腿发软往下滴着精液的女人，和这个一剑砍翻了巨树的剑士联系在一起。

　　此时他愣愣看着眼前的废墟，一股茫然涌上心头。

　　他确实召唤出了神圣火炬的力量。

　　他确实和哥布林帝国万年来的信仰融合在了一起。

　　但他，却也确实被一个流浪女一剑斩首了。

　　狩魔人？

　　洛蒂亚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让他感到心寒。

　　哪怕他已经不在乎人类，把自己归纳到了成神的阶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身上的符文如墨水般满溢半身。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拥有符文，一种是骑士，一种是狩魔人。

　　明显蒂亚不可能是骑士。那些王国近卫骑士和圣骑士里女性本就是少数，又怎么会莫名其妙沦落到这种像便器一样任人使用的境地？

　　如果她是狩魔人——众所周知，那群疯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疯疯癫癫也是常态——倒勉强说得通。

　　但就算她是一个强大的疯子，也不应该能够击败他。

　　他可是上位魔法师，正在成神的上位魔法师......他只差一步，就可以一念之间断人生死，从契约生机变成司掌生机了。

　　马利抱着自己的头，画面一帧帧闪过眼前。

　　终究不是幻觉也不是精神失常，他确实被斩首了。

　　那个蒂亚小姐和他一样，甚至不像是个人类。

　　......

　　......

　　一个时辰前。

　　他和蒂亚把城堡的花园变成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废墟。

　　士兵，见习魔法师，仆人......那些不怕死的人远远在上面看着他们，尖叫声和惨叫声传遍了城堡。

　　这小小的花园，是岩城里的人间炼狱。

　　他看到蒂亚手中那把骑士剑上古旧的符文全部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逐渐苏醒了。

　　离得很近，他听到黑鸦，昏云，碎屑，狼烟四起，啼哭低吟。

　　洛蒂亚当时只离他一步之遥，他召唤出锋利的莺尾花，如同空中巨大的弦月，白皙，凄冷，在刺耳的声音中准备把洛蒂亚拦腰斩断，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天地随着他的意志而风云色变，无数巨大的绿叶刺锥成型，朝着洛蒂亚扎了下去。

　　他是上位魔法师，而且是汲取了神圣火炬力量的魔法师......他又怎么可能倒在一个凡人的面前？

　　洛蒂亚扬起右臂，上面缠绕着无数他御使的粗壮藤蔓，却被她骤然崩断。

　　她的长剑劈，砍，挑，刺，叶子组成的刺锥被凌空击碎，但依旧有许多穿过了防御空隙，让她闷哼一声，身体被直接刺穿，血流如注。

　　鲜红的丝线垂落她的长裙，从胸口到裙摆，拉出一条条红痕。

　　他再次念出术式，双手缠上一条条细密的丝线，手指拨动，洛蒂亚身上不知何时缠上的丝线猛地收紧，皮肤被割裂，几乎是血雾炸起那般，仿佛下一秒便要四分五裂。

　　他只想把这该死的女人变成植物的养分......他不会让她活着，在她给他带来了这么多屈辱之后。

　　“混蛋东西......你还是去死吧，你的身体已经让我感到足够愉悦了，反正我已经肏过你那么多次，你可以去死了，万人骑的贱人......”

　　他举起右手，空气扭曲，枯枝纠结在一起，变成了一柄巨剑的模样。

　　“我命令你，天上的，地下的，凡有生机者，回应我的契约；用你们的身躯作武器，用你们的力量作侵袭；为我的意志所指引的，向我指正的方向落下——”

　　洛蒂亚奋起反抗，那些植物纤维构成的高强度丝线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密如蛛网，似乎又要崩断。

　　再这样下去，无止无休了。

　　马利深吸一口气。是她逼他的。

　　“我要以神灵的意志，对你审判，你这蝼蚁，低贱的蝼蚁。”

　　马利一手指天，摇摇晃晃地走向洛蒂亚。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神圣火炬除了肉体不死外的力量。

　　虽然这会大大地提前消耗他的神力，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

　　无数哥布林凝聚而成的信仰在他的灵魂中流窜。

　　万年前的记忆，绿色身影在山洞内瑟瑟发抖的画面，一千年前教廷远征军屠杀哥布林村庄的影像，在刹那间霸占了他。

　　他缓缓出声，沙哑而沉重，身上爆发出不属于他的力量。

　　洛蒂亚握住剑柄，呆呆看着着马利身后那尊肌肉纠结的哥布林虚影。

　　它身穿银色重甲，手持方尖长枪，胸前雕刻着祭祀和部落给他的祝福，背后背负着盛载部落食粮的竹篓。

　　哥布林的第一个王，带领部落逃离人类屠戮的半神，从马利的灵魂中苏醒了。

　　她看着那三米高的哥布林王，面目狰狞，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啊......啊......”

　　洛蒂亚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那充满战意的眼神不见了。

　　马利喘着粗气走向她。

　　是因为神灵的威压么？他和哥布林王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啜泣的洛蒂亚。

　　她抬起头，用手背擦走泪水，一点点挪动到了墙角，目光一直没有从哥布林王的脸上移开。

　　她瘫在地上，浑身是血污，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和之前杀神似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怎么不动了？蒂亚小姐。你可真难对付哪......”

　　“对不起，对不起......”洛蒂亚拼命摇起了头，“求求你，不要，不要肏我......我真的错了，真的对不起......我会自己来的，你不要碰我那里，真的会坏掉的，已经，已经太多次了，它们，它们，把我的最里面都顶开了好多次，已经坏掉了......”

　　她捂着自己的胸，从一个凶猛的战士一下子变成了懦弱的玩偶。是的，玩偶，她闭上眼，不再反抗，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玩具。

　　这个姿态，和当时在地窖里和他做爱任由他在她身上发泄情欲时，如出一辙。

　　她樱唇轻启，似乎迷离了，拉下长裙的吊带，露出沐浴在鲜血中满是细小伤口的香肩，“请，请使用我......”

　　马利感到疑惑。

　　这是计谋么？

　　接着他猛地甩了甩头。不，蒂亚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就是个软弱下贱的肉便器，只是最近两场战斗就几乎让他忘掉了对方曾经的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一个隐藏颇深的刺客，还是个在欲望中沉沦的精液桶？

　　“你想耍我么？蒂亚小姐。”

　　他冷笑着，“你以为我那么蠢，会第二次落入你的圈套？”

　　洛蒂亚迷茫地看着他。不，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那尊哥布林王的虚影。

　　她一点点拉起自己的长裙，像是被催眠了那般，锋利的长剑躺在她的脚边，她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转过头去，两条修长雪白的腿儿微微打开，露出沾满干涸淫水的肉穴，对着哥布林王摆出低贱卑微的姿势。

　　“请，请使用我......”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地压上去了。但洛蒂亚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浑身浴血的模样和先前大相径庭。她只是在等待，一直在等待，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是等待哥布林王的下一步动作。

　　但他不敢上前。

　　他不确定这个把他召唤出的森林砍成了一片废墟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她抱着他，往他嘴里灌入恶臭的呕吐物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想起来就教他反胃。

　　于是他就远远站着，看洛蒂亚要做什么。

　　洛蒂亚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他的反应，便扬起眼帘，跪在地上，像小狗那样爬向他。

　　她的领口大开，两个被兜在上衣里的美乳随着爬行微微晃动，脸迷人的乳晕都清晰可见。

　　她就这样一点点爬到哥布林王的脚下，似乎不知道那只是他力量具现化的虚影。她把长裙卷到腰间，翘起雪白的后臀，麦穗色长发散在背上，露出噙满泪水的眸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低贱，堕落，毫不自洁；她卑微，哀求，将自己赠送给他，仿佛深陷于某个他看不见的噩梦中，屈服于躯壳的强制反应。

　　“你这母狗，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对我挥剑。”

　　他在她面前蹲下，拽着她的长发，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她已经毫无防备，如此突兀地在战斗中投降了，似乎臣服在了他作为半神的威压之下。

　　现在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她斩首。

　　“哎，你真是个神秘的女人。刚才用剑砍我的时候不是很英勇的么？替那几个人类出头的时候不是很果决的么？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现在才认清自己的定位，着实玩了，蒂亚小姐。我不需要一条会咬人的狗。”

　　他松手，看她温顺地趴在地上，颤抖着，哼了一声，“你这下流的身子，我就算再去用，也只会觉得脏了自己，和你做爱的时候感觉还能挤出其他男人留下的精液，可悲，肮脏，你这样的妓女还是死了算了，你简直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无用，还要低贱。”

　　她不做声，反而因为他没有继续动作而感到疑惑。

　　“真不知道你要是活下去，会被哪个倒霉的人娶走做妻妾。”他往她身上吐了一口带血的痰，“上一个让我觉得这么可悲的还是伯爵家的千金。呵呵，不过她比你还要惨。她在那头肥猪那儿贞洁尽失，尊严尽毁的失态，和死了也没区别了。简直是帕罗雅佳尔家族的耻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公爵夫人同时帮侯爵口交，一边被夹在中间肏得屁眼和下身都合不上了，咕噜咕噜往外面冒浆汁。”

　　“杰......杰茜......”洛蒂亚猛地摇起了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啊？”他饶有兴致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她是......”

　　“哦，我懂了，你们都是下贱的女人，随便什么雄性生物都能用你们播种，这也许就是你们的共同之处了。只是我确信一点不同的——你比她要紧致点，她的穴肉恐怕都发臭了已经。”

　　洛蒂亚忽然看着他的眼睛，“杰茜，她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

　　“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

　　“你们当真认识？”

　　“她说，她说......”洛蒂亚喃喃着，“我是......英雄。”

　　马利愣住了。

　　这是什么反应？

　　蒂亚在颤抖，在哭泣，在臣服，却唯独不再害怕了。

　　她的嘴唇嗫嚅，仿佛有很多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

　　“被当成性奴......”

　　“被当成玩具。”

　　“被当成泄欲的工具......”

　　“玷污我为之付出性命的荣誉。”

　　什么情况？

　　不对劲。

　　她的眼神似乎清澈了一些，没有理由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他险些又中计了么，这个蒂亚难道用这种姿态放松了他的警惕，又要做些什么来？

　　马利在一片混沌中和哥布林王一起举高了手，向着洛蒂亚狠狠砸落。

　　是时候了，不能出变故，让这女人去死最直接。

　　但洛蒂亚低着的头缓缓抬起了。

　　面具。

　　不，不是面具......

　　他想起许多年前在王都看过的变脸艺术。

　　舞台上的演员只是一个动作，便切换成了第二张脸。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去死。”

　　洛蒂亚轻轻说道。

　　她的瞳孔缩小，双目圆睁，睚眦欲裂。

　　她手上的长剑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每一道光线都刺进他的灵魂，像是受过训练的猎鹰那样准确找到了哥布林赐予他的一部分力量。

　　他的灵魂出现了裂痕，仿佛坚不可摧的岩石被找到了撬开的白点。

　　他看到洛蒂亚举起手中的骑士剑。

　　“你，你个狡诈多谋的低贱的——”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

　　汲取神圣火炬的力量后，名为恐惧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找上过他。

　　但等他回过神来，哥布林王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它就这样被一剑砍断，明明没有实体，但他却感到灵魂中有什么猛地碎了。

　　他捉急地召唤藤蔓刺向洛蒂亚，这一次却是很轻松便把她刺穿了，她砍出那一剑后，像是突然无了力气。

　　她摇摇晃晃站在原地，白皙的巨乳起起伏伏。

　　可当那藤蔓刺进她的小腹，开始源源不断地汲取生机，他却发现，洛蒂亚的身体里......

　　空空如也。

　　这个女人，几乎是死了那样。

　　她像个命悬一线的暮年老人，心脏每一下都是最后一次跳动。

　　她撕下裙摆的一片布料，一手持剑，一手把碎布塞进被植物刺穿的伤口里，接着玉足在地上震踏出小小的浅坑，剑尖带着寒芒捅穿他的植物，然后是他的身体。

　　他听到撕布似的声音。

　　他当然不会死，因为他可以从别人那里汲取生机；但这次他失败了，他拼了命地从花园里的一切生物身上汲取生命力来修复自己的伤口，可直到被洛蒂亚斩首的那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杀得反复死去。

　　从鏖战，到洛蒂亚如深陷噩梦般乞求他的原谅，再到她砍下他的头颅，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神和人之外的东西。

　　......

　　......

　　他拖着脚步走向吊桥一侧那辆装载了金币的马车，所有见到他的仆人都四散而逃。

　　他妈的，那个贱女人......

　　醒来后，她已经没了身影。

　　但去他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一次，他认栽。

　　马利一瘸一拐地坐上马车，车夫被他吓得不敢作声。

　　“出发。”

　　他咳出两口鲜血，瘫在座椅上。

　　随她去罢。他总会找到机会对她这逾越的行为进行报复的。反正，过不了多久，特洛伊王国，连带着她一起，都会变成他的森林。

　　至于洛蒂亚，她既不是人也不是他这样的神。

　　她是一具游走在他所不知道的噩梦和现实的交界线的，行尸走肉。

小说相关章节：被当成肉便器使用十二年后骑士逃离了哥布林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