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海水浴場

陽明山拍攝後的日子，小雯每天翻著手機，期待Kevin的訊息。她坐在內湖公寓的陽台上，夜風吹過睡裙，腦子裡全是湖邊那套小背心和熱褲，還有Kevin低沉的「很自然」。

兩週後的週五晚上，手機終於亮起Kevin的訊息：「下週六，北部海水浴場，拍比基尼，行嗎？」

她盯著螢幕，心跳猛地加快。海水浴場是公開場合，比湖邊人多，會不會更誇張？

她腦子裡閃過全裸站在沙灘上的畫面，背後有一堆路人在指指點點，她猶豫了。直到手指在鍵盤上滑了半小時，才回了個「好」。她靠在欄杆上，望著台北夜景，心像被什麼掐著，既期待又怕。

拍攝前幾天，她睡不好。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Kevin的風格，會不會讓她在人群前脫光？她在鏡子前試穿自己的泳裝，一套黑色連身泳裝，保守得像學生，她搖搖頭，又換上一件藍色比基尼，勉強露點胸部和臀部，還是覺得不夠。

她想像海邊人來人往，手機閃光燈亂晃，心裡七上八下，胃都縮起來。出發那天是週六，她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背了個小包，手裡緊握著手機，站在公寓樓下等Kevin。

清晨六點，黑色保時捷準時滑進小巷，引擎聲低沉的嗡鳴在寧靜的清晨中更加引人注目。

Kevin下車，打開副駕車門，細框眼鏡後的眼神平靜，黑色毛帽壓著額角，風衣袖子捲到手肘。他笑了笑：「上車吧，今天天氣不錯。」

小雯點頭坐進去，皮革座椅略帶冰冷，讓她更緊張，手不自覺抓緊背包帶。

車子緩緩駛向北部，Kevin開得很穩，沿路聊著海邊的光線：「中午陽光強，拍起來照片會比較有層次。」

又問她最近有沒有工作，小雯隨口說了幾場展覽，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她偷瞄Kevin，斯文的外表下透著股淡定的氣場，心裡亂成一團。

車子開到福隆海水浴場，早上的陽光還不太刺眼，海浪拍著沙灘，空氣裡混著鹹味和防曬油的氣息。沙灘上人不多也不少，遊客拖著泳圈在沙灘散步，小孩子跑來跑去，遠處還有幾個衝浪的人。

她下車站在碎石路上，風吹過T恤貼著背，心臟咚咚咚的跳著。Kevin從後車廂拿出相機和一個袋子，遞給她說：「去車裡換，今天穿這個。」她接過一看，是一套紅色比基尼，上身是三角罩杯，細繩繫在背後，下身是細帶款，完整遮住臀部。她愣了一下，心裡鬆了口氣，這比她想的保守多了，可又覺得有點奇怪。

她在車裡換衣服，手指抖著繫好細繩，推開車門走出去。紅色比基尼在陽光下鮮艷得刺眼，上身的設計有集中托高的效果，而下身細帶勒著臀線，露出整個腹部和腰窩。她站在沙灘上，雙手不自覺抱胸，低頭看著腳下的沙子，早上的海風吹過皮膚讓人感覺涼颼颼的。她覺得自己像個普通遊客，性感是性感，可沒到誇張的地步，心裡的緊張散了一半，可又多了一絲疑惑。

Kevin架好相機，調整好鏡頭，語氣平靜：「走到水邊，靠著浪花蹲下來。」

她僵硬地挪過去，腳踩進海水，浪花拍上小腿，突如其來的冷水讓她有點瑟縮。她蹲下身，比基尼細帶滑落一點，露出更多腰線，陽光打在皮膚上，熱得發燙。咔嚓一聲，鏡頭捕捉下來，她聽見快門，心跳還是快，可沒那麼慌了。

「轉身看海，頭抬起來。」Kevin的聲音從相機後傳來，帶著點溫和的命令。

她轉過身，望著海平線，風吹過比基尼掀起一角，細繩在背上勒出紅痕。咔嚓，咔嚓，快門連響幾聲。

Kevin輕聲說：「很好，試著把手放下，肩膀放鬆。」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鬆開手臂，挺直背，海浪拍過腳踝，比基尼貼著皮膚，她感覺自己像站在舞台上。沙灘上有人經過，幾個男生站在一旁看著，她臉開始變得通紅，可聽見Kevin說：「這角度很美，別在意他們。」

她緊張地咬著下唇，試著忽略目光，動作漸漸放開。

「站起來，雙手抬高，走進水裡一點。」她照做，踩進淺水，比基尼被浪花打溼，紅色布料貼著胸口和臀部，陽光映著水光，她甚至主動轉身，讓背對鏡頭，細繩勾出曲線。

Kevin只是說著：「很好，繼續。」她聽見這句，心裡湧起一股熟悉的滿足，像上次湖邊一樣。

拍攝持續約一小時，太陽逐漸爬到正上方，沙灘上人越來越多。Kevin收起相機，拿給她看照片。

她湊過去，第一張是她蹲在浪花邊，比基尼被水打溼，陽光從側面打來，皮膚泛著金光，背景模糊的人群像畫框。

第二張是她轉身看海，細繩勒著背脊，海浪在她腳邊翻白，水滴順著腿滑落，美得像幅油畫。

第三張是她站在水裡，雙手高舉，比基尼貼著身體，陽光穿過浪花，影子拉得細長，藝術感撲面而來。

她盯著螢幕，驚訝得說不出話，這些照片跟上次湖邊一樣震撼，畫面唯美得像藝術品，心裡滿滿的滿足。可看著看著，她又覺得哪裡不對，這套紅色比基尼雖然大膽，卻有點太普通，跟她預期的極端藝術完全不搭。

她轉頭看Kevin，他推了推眼鏡，淡淡說：「這次很順利，下次再說。」她點頭，嘴裡沒說，心裡卻像被什麼堵住。

回程路上，她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飛逝的海岸線。照片很美，Kevin的技術沒得挑，然而她還是覺得不夠。她預期會更誇張，像他網站上的那些模特兒穿的那樣。

而這次只是普通的比基尼照，跟沙灘上其他女孩沒太大差別。她咬著唇，心裡的問題像有個瓶蓋賭著，滿足卻不滿足。她看了下Kevin，他專注開車，側臉乾淨得像一幅畫，想到他清秀的外表下，居然有著那麼漂亮的肌肉，心裡不禁想著，他到底怎麼看我？

車子停在內湖公寓樓下，Kevin說了句「有空再聯絡」，就開走了。

小雯回到家，踢掉鞋子，癱在沙發上，手機滑到Kevin的網站，想再看那些照片。她點進作品集，第一張是個女孩站在海邊，只穿著薄紗長裙，而被浪花打溼後透明得隱約看到身材曲線，夕陽映著她的身影，性感又夢幻。

第二張是另一個模特兒，全裸毫不遮掩側身靠著礁石，海浪在她腳邊翻滾，畫面大膽得讓人心跳加速。

第三張是個女孩穿著高衩泳裝，站在浪中，布料少得像線，陽光穿過水氣，美得像神話。

她翻著這些照片，心跳越來越快。她再點開自己的照片，那套紅色比基尼照，雖然藝術感滿滿，可跟這些比起來，服裝差異太大，像兩個世界。她關掉螢幕，躺在床上，心裡亂成一團。為什麼我的這麼普通？是我不夠格嗎？

接下來三週，Kevin沒半點消息。小雯每天看手機，沒訊息就刷他的網站，那些大尺度照片像刀子在她心裡劃來劃去。她翻自己的比基尼照，越看越覺得平淡，心裡像被吊著，惶恐得睡不好。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好？還是Kevin覺得她只能拍這種？她坐在陽台上，夜風吹得睡裙貼著身體，手指在手機上滑來滑去，想問又不敢問。她回想湖邊的滿足，海邊的疑惑，心裡像打翻了調色盤，五味雜陳。

三週後某個深夜，她終於忍不住。她坐在陽台上，望著台北夜景，手機握得發燙。她翻出Kevin的號碼，手指在撥號鍵上停了半小時，心跳快得像擂鼓。她深吸一口氣，回想那些海邊照片，還有網站上的震撼畫面，終於按下去。電話響了三聲，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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