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逃离

　　曾经的希雅腊，有两个家族，盖乌斯家族善武，执掌着共和国的军队与城防；托勒密家族善智，培养出无数杰出的政治家与外交家。

　　两个家族世代互有往来，彼此相辅相成，用各自的才华成就对方的事业。

　　我和索菲娅，便是这段世交之下的产物。

　　小时候，我的母亲带我参加社交场合时，我都会见到另一个妇人，优雅地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

　　每一次，母亲都会温柔地告诉我，

　　「切萨雷，那个女孩，就是你这辈子要照顾、保护的人，来，认识一下。」

　　初见时，她十分拘谨，只是攥着母亲的袖子，怯生生看着我。

　　而我呢，只觉得她实在漂亮，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

　　以后的日子，我们渐渐熟络起来。

　　索菲娅教我读书、学习舞乐、礼仪、掌握魔法；我则带着她爬树、奔跑、在泥土里打滚、训练剑术。

　　她喜欢在藏书馆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而我总是跑去把她拽出来，拖着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10岁的秋天，那个君民同乐的农神节，我拉着索菲娅来到郊外的小山上，那里有一株古老的橄榄树。

　　索菲娅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双手抱膝，看着山下载歌载舞的人们。

　　“干嘛带我来这里？”

　　“你不是最讨厌热闹了吗，来这里正好，这里可以看歌舞，也不用被人群吵闹。”

　　“你啊....嗯？你在做什么？”

　　索菲娅被我手上的‘工作’吸引，扑过来抓我，正好看到我编了一半的花环。

　　“做个花环，我要索菲娅戴着它，成为我的新娘。”

　　我低头继续编着，认真地把橄榄叶一片片地交错叠加。

　　“哈——你这么随便吗？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少女眉眼弯弯，高兴根本藏不住。

　　“来，试试。”

　　我将花环戴在了索菲娅头上，她眨着大大的眼睛，静静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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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合适啊，索菲娅是我的新娘啦~~~”

　　“少得意了，谁说要嫁给你——”

　　她扑过来打我，我灵活闪开，我们开始在山坡上追逐，玩闹，直到筋疲力竭，一起靠在树下休息。

　　“哈...哈...要不是穿着裙子....我才不会输给你....”

　　“哈...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我让你，谁让你是我的妻子呢~~~”

　　“....我真想用冰锥魔法戳进你的鼻孔里。”

　　索菲娅一阵无语，但还是和我背靠背坐在一起，看着山下载歌载舞的人群随着落山的太阳越来越远，星空出现在了我们头顶。

　　“切萨雷，你有想过以后会做什么吗？”

　　“我自己没想过，但索菲娅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执政官！到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当个城防官就好了！”

　　“欸——你不该有更高的志向吗？比如共和国将军？”

　　我对着星空伸出手，像是要一把将这漫天星辰抓住一样，

　　“如果保护不了你，那这个国家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哼...笨蛋....”

　　索菲娅俏脸一红，软软地靠在我身后，小手向我这里探了探，抓住了我的手。

　　“我们都要好好的，为家族以及共和国挣得更多荣誉才行。”

　　我点点头，扣住她的手腕，和她十指交握。

　　“索菲娅，你记得上次帕特拉姑母在婚礼上说了什么誓词吗？”

　　“......”

　　背靠着背，我看不到索菲娅的表情，但我想她现在一定脸都憋红了，一句‘笨蛋’脱口而出。

　　“...笨蛋。”

　　“我会爱你、护你一生，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们几乎同时，出口，然后索菲娅就愣住了。

　　“原来，你记得住啊...”

　　她的掌心越来越热，我们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明月，还有漫天的星空，憧憬着未来。

　　15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家族支持的阿塔罗斯王子在夺嫡之战中失败，分布在各处的家族成员全部随之遭贬，换了得势的提坦王子的人。

　　托勒密因为支持提坦王子的关系变得如日中天，失势的盖乌斯和得势的托勒密两方大肆处刑对方家族的人，我见过曾经最疼我的帕特拉姑母死在托勒密家的屠刀下，也见过烧的一手好菜的克蕾奥婶娘被叔父绞死.....

　　我和索菲娅的婚约也成了废纸一张。

　　命运让我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一年后，我被家族训练成间谍，伪装成商人，潜入罗庭。

　　再过去三年，索菲娅成为了共和国大使，出使罗庭。

　　然后，心性未变的我们，又在那个夜里重逢......

　　——

　　“唔....”

　　我在书桌前醒来，手臂压在几张揉皱的笔记上，全身的关节都在酸痛。

　　揉了揉眉心，望向眼前凌乱的桌面，各种笔记、地图和大使馆的地形草图堆叠在一起。

　　本来要研究如何渗透进罗庭帝国的大使馆，想办法救出索菲娅的，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吗？

　　回忆很遥远，远得像是另一个人生。

　　十岁的我和索菲娅在橄榄树下的誓言、天真无邪的笑容、约定好的未来...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寒风不时透过窗缝灌入屋内，我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还去将窗户合上。

　　可总感觉屋里没有过往的暖和。

　　真是的，壁炉的火竟然熄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安赫拉——壁炉的火...”

　　话音未落，我就猛然顿住。

　　“哎呀...连我都糊涂了呢...”

　　屋内一片死寂，安静到连寒风呼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壁炉前，从一旁的木柴堆里取了几根木柴，一根一根地放入已经冷透的炉膛里。

　　咒语念起，指尖凝聚出一缕微小的火焰，轻轻一点——

　　轰——

　　火光瞬间燃起，跳跃着照亮了整个厅堂，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我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光，转头看向四座水晶棺。

　　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宛如一块块晶莹的琥珀，封存着里面沉睡的女孩们。

　　迪安娜、赛琳、蒂妮尔、安赫拉。

　　火光跳跃着，印照出了她们的容颜。

　　她们是我的奴隶，可她们在我看来，是比国内的家族血亲更亲密的家人。

　　我蹲下来，轻抚着水晶棺。

　　“很快，就能带你们离开了。”

　　初晨的阳光刚刚洒落，我已经躲在了大使馆外围的树冠上。

　　因为公民广场公然演讲的缘故，这里的守备显然的加强了，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负责的士兵也换了人，从那身亮银色的铠甲来看，是皇帝的亲卫队。

　　除此之外，大使馆内还设置了反魔法装置，大范围干扰所有魔力和施法者，所以也无法利用魔法来脱身。

　　我在外围的建筑和树冠上来回跳跃，想要从这守备中寻找突破口，可连同建筑后方的高墙都站满了士兵，想要进去难度堪比登天。

　　正要转身离开，继续寻找其他突破口时，天空中掠过一道幽蓝色的光影——

　　游星鸟！

　　这种淡蓝色长尾的魔法信使是希雅腊王室独有的，是国内传来命令了吗？

　　在游星鸟撞上反魔法屏障前，我先一步出手将它拦了下来。

　　蓝色小鸟在我手里变成了一封信，上面的封蜡印章是希雅腊王族的金色雄鹰徽记。

　　在国内阿塔罗斯王子叛乱的局势下，提坦国王竟然有心思给身处罗庭的大使团发布命令？

　　我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

　　致希雅腊驻罗庭大使索菲娅·托勒密：

　　由于罗庭帝国仍未正式对我国宣战，元老院认为外交斡旋仍存有一线可能。

　　现命令如下：

　　赐索菲娅·托勒密国姓，以希雅腊王姓欧利庞冠于名前，封为公主。

　　以希雅腊南方三城作为和亲礼，将公主索菲娅·欧利庞作为和亲使者嫁入罗庭王室。原大使职责由阿那克桑德尔暂代。

　　你将以你的贞洁，换取战争的停息，务必劝说罗庭皇帝改变立场，终止对希雅腊的军事行动。

　　此举将使希雅腊避免千万人丧命于战火之中，不得违抗。

　　——提坦·欧利庞国王亲笔。

　　我的瞳孔骤缩，手上不自觉用力，攥得信纸皱成一团。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靠用一个女人的贞洁来斡旋战争？而且只是封了一个公主的虚衔，就要为他卖命？

　　罗庭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现在不整顿好内乱，积极做好备战，还要选择一味退让？

　　一股怒意从胸腔深处升起，冲得我太阳穴隐隐作痛。

　　幸好...幸好这封信没有送到。

　　必须要救出索菲娅，还要告诉她，年少时宣誓效忠的家族和国家，真的还有为之流血牺牲的必要吗？

　　我在外围耐心地等到了饭点，远远看到一辆马车从罗庭王城驶出，开向大使馆的方向。

　　马车的外表并无明显标志，但从马匹的体型和一些纹路还是可以了解到，这车是从宫里来的。

　　送饭的车来了。

　　看样子这罗庭的年轻皇帝对索菲娅还是有点态度的，至少大使馆的吃穿用度一直挺优渥。

　　我拉低兜帽，跟在马车后方，等到进入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后，我瞬间加快步伐，贴着车身一跳，钻进了马车内。

　　“你....”

　　车厢内的主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捂住了嘴。

　　啪！！

　　我用力敲在他后颈，让他昏厥过去，然后拖到车厢一角，解下他的衣物，给自己穿上，又抹了些灰，减少一点辨识度。

　　马车在大使馆门口停下时，外面的亲卫队士兵围了上来。

　　“下车检查。”

　　下车后我一直低着头，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原来的主厨被我绑了，塞在座椅下用于储物的夹层里，看着两个士兵掀开帘子进去，我的心也紧了一下。

　　不过，他们只是随意地翻了翻餐车，并没有深入检查，应该是这样的流程已经重复太多次了。

　　“没问题，开门放行！”

　　在经过大门时，我听到几个士兵在发牢骚。

　　“...陛下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亲卫队调来这里看守，真是荒唐。”

　　“谁说不是呢？区区一个希雅腊女人，真不知道陛下在等什么，玩深情追求的那套吗？”

　　“要不是她有共和国大使的身份，早就不知道在玉床上被弄了多少回了。”

　　我忍受着这些污言秽语，现在愤怒无济于事，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救出索菲娅。

　　马车在建筑前停下，我拿起餐盒，走进了大使馆。

　　餐盒有两个，一个是给大使团其他人的，一个是专门给索菲娅的。

　　从外观来看，索菲娅的那份餐食明显更为精致，里面的食材也是上等的。

　　大使馆的一层是大使团的办公场所，大使团一共八人：外交官、随员、文书人员、秘书、技术人员、教师等。

　　我推开大门，看到大使团被关在厅内，房间没有被锁死，但他们只能在这栋楼内活动，不得随意外出。

　　他们原本是代表共和国来与罗庭帝国进行技术共享合作的。

　　现在，一个个都被这囚禁弄得濒临崩溃，疲惫不已，眼睛里都快失去光了。

　　“大使的餐盒给我吧，我来送过去。”

　　一个穿着女仆装的灰发女孩走了过来，对我伸出了手，正打算接过我的食盒。

　　这女孩我认识，她叫卡夏，托勒密家仆人的孩子，10岁的时候就跟在索菲娅身边做陪读，现在是照顾她起居的女仆，以及工作上的秘书，制服的领口还有大使团随行人员的徽章。

　　等她看清我的脸时，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食盒差点没拿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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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萨雷少爷...！”

　　少女强压下情绪，装作无事发生地颔首，用目光指引我索菲娅的办公室方向，然后轻声说：

　　“小姐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

　　声音极轻，只有我能听见。

　　我点点头，叮嘱她待会上来帮我望风，随后端起餐盒，踏上了楼梯。

　　循着卡夏的指引，我来到了索菲娅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卡夏吗？我没胃口，东西你们分了吧。”

　　门里传来索菲娅疲惫的声音，我握住门把手，将办公室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凌乱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地图，墨水瓶被推到一旁，几张皱巴巴的纸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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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后，索菲娅正托着额头坐在那里，满脸的疲惫。

　　她的大使制服有些脏了，一脸的愁容，长发也被揉得有些凌乱。

　　“卡夏，我不是说了我没胃口.....”

　　听到门被推开，索菲娅满脸的不耐烦，当她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我的脸。

　　“...切萨雷？我饿出幻觉了？”

　　索菲娅又惊又喜，瑟缩的样子好像又害怕这是幻觉。

　　“是我。”

　　我笑着对她伸出了手，下一秒，她猛地起身，几乎是冲过来一样地扑进了我的怀里，手臂用力地扣住我的肩膀，像是生怕我会消失一样。

　　“...是你，真的是你...”

　　她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哽咽，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想出去的，可防守太森严了....”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怎么进来的？还穿成这样这里到处都是亲卫队，你疯了吗？我以为你早就南逃了。”

　　我把餐盒放在桌上，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

　　“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

　　索菲娅坐回椅子上，拿起餐盒打开，先随便吃了几口。

　　我瞟了一眼食盒内，大虾、煎鱼、牡蛎....都是名贵的食材，而且用的陶器餐盘。

　　这皇帝...

　　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又想强娶，又在表真心？

　　我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截获的命令，将它摊开，放在索菲娅的面前。

　　“这是？”

　　她一边吃东西，一遍拿起命令，读到上面的内容时，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这....”

　　她红着脸，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我在用外交的手段斡旋战争，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提坦国王让我去服侍罗庭皇帝？！”

　　她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时猛地拔高，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她消化这个事实的时间。

　　“...我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托勒密家族，拼尽全力想要拯救局势。”

　　“可他们呢？他们竟然要让我用这种方式换取和平？”

　　我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我。

　　“索菲娅，听我说。”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悲伤。

　　“我们南逃吧，离开罗庭，也离开这个将你当作筹码的家族和国家，你不欠他们什么。”

　　索菲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神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她并不是一个轻易做出决定的人，尤其这是对我们年少时志向的背叛，是个绝对艰难的抉择。

　　我和她，都是弃子。

　　索菲娅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做好了决定。

　　“...好，我们走。”

　　我们做出计划，现在使馆的戒严只是表面功夫，索菲娅可以装成送餐的仆人，混在餐车里离开大使馆。

　　然而，大使消失太久，帝国必然会起疑，而且，那封命令迟早会以国书的形式出现在罗庭皇帝的桌案上，到时候他载歌载舞来纳妃，扑空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后果？

　　就在这时，卡夏站了出来。

　　“我可以假扮成小姐，暂时掩人耳目。”

　　索菲娅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不行！”

　　卡夏却没有丝毫动摇。

　　“小姐，我的身高、身形和您相差不多，虽然近看可能会露馅，但只要不让人走得太近，我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又补充说：

　　“等到罗庭皇帝发现不对劲，您和切萨雷少爷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可是...你的安全呢？”

　　卡夏轻轻一笑，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说：

　　“等到战争结束，小姐可要请我喝你们的喜酒啊，我从小时候就馋这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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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娅瞪大了眼睛，卡夏服侍了她8年，怎么样都不忍心让她陷入危险。

　　可如今的局势，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卡夏拍了拍胸口，“小姐放心，我可不会轻易送死的，我在您身边这么久，多少学到点周旋逢迎的语言本事。”

　　索菲娅拗不过卡夏，而且实在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好拉着卡夏的手，叮嘱了好久，我们才着手准备。

　　卡夏换上了索菲娅的大使服，戴上栗色的假发，出现在窗边，低头假装处理公文。

　　我去打晕了送餐的仆人，扒了她的衣服交给索菲娅，把昏迷的主厨和仆人塞进马车的座椅夹层里。

　　但仅仅打晕他们还不够，我扯下他们的衣服，把他们两人摆在一起，每个人都塞了迷药，确保醒来后记忆模糊，再讲现场故意制造成酒后乱性的假象。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就会认为是在乱性之后，其他人打掩护帮着送完了餐。

　　哪怕有所怀疑，也会因为担忧自己的名声，不敢深入调查。

　　准备就绪时，送餐的时间也结束了。

　　索菲娅换好了仆人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行动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一眼仍然坐在书桌后的卡夏。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像是以前送索菲娅出门时那样。

　　“....小姐，切萨雷少爷，祝你们好运。”

　　有惊无险地躲过检查后，马车驶出大使馆，沿着罗庭城内的街道朝着王城前进。

　　直到彻底脱离亲卫队的视线，我和索菲娅才准备行动。

　　当马车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我们事先把主厨和仆人摆在车厢里，纵身一跃出了马车。

　　总算，把索菲娅从那个牢笼里彻底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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