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隆盛捂着腹部的血口，冷笑道：“蛇妖，你杀了我多少人，如今还不是要死？哈哈！”他的笑声嘶哑，却带着一丝得意。

苍鳞未理会他，缓缓弯腰捡起斩蛇剑，剑锋的寒光映着他俊秀却稍显疲惫的面容。他看向清河，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低声道：“清河，我欠你的，只能用命还了……”说着，他缓缓跪下，将双腿收拢并在股下，上身直挺宛如绷紧前身的蛇。黑色衣襟敞开，露出中央被汗水浸透的古铜色结实胸腹。苍鳞双手紧握斩蛇剑剑柄，双臂肌肉鼓起，将其缓缓举起悬在空中，锋利的剑锋正对着自己的腹部中心，那是他前世被剖开的耻辱之地，也是他最柔软的伤痕。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无不都聚焦到了苍鳞身上，士兵们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屏着呼吸注视着高台上的苍鳞，带着压抑的、渴望见证强大蛇妖被迫痛苦自裁的扭曲兴奋。

四下俱静，微风拂过，带来空气中深沉的血腥味。苍鳞的身体微微后仰，腹肌本能地绷紧。他注视着几滴汗水从肌肉的沟壑中缓缓流下，下体不自觉地感到一点潮湿。斩蛇剑在他手中微微震动，那猩红的符文随着剑尖与他腹肌的距离拉近而越发明亮，像是有自己嗜血的欲望，要迫不及待地再次狠狠将无数道创口原样施加到那完美的肌肉上。生命的最后时刻，无数念头划过苍鳞的脑海，他恨透了天，恨透了命运的不公，恨透了在要他经历这一切死而复生的折磨后，最后时刻竟还是要在仇人卑劣的注视下，要用自己的双手，用那最邪恶、吸满同族鲜血的剑，刺入自己最敏感柔弱的地方，以这样一种精神上和肉体上都最痛苦的方式完全地死去。上天竟这样凌虐他们蛇族，让他们没有活路，不带一丝公义！他发下毒誓，自己死后虽身死魂灭，族人也要与这天永生永世为敌。苍鳞的牙齿不知不觉中咬碎了，他双唇紧闭，一道血痕从嘴角流下，就这样滴在腹侧。

不知不觉间，苍鳞抬起头来，在场所有人中，他的目光唯锁住一人。清河仍然昏迷不醒，那张被恐惧与愤怒折磨的面容布满泪痕。记忆轰然涌来，那些山洞中摇曳的火光，从疏离到依偎的温暖，草药的香气，他和他在花丛中追逐，汗水与喘息中只余彼此的高潮……一颗石子弹跳着，扑通、扑通、扑通，泛起涟漪，消失在远方……

所有这一切，都太短暂了，像梦一样。苍鳞突然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清河睁开眼睛，好好看着他，看着他此刻为他赴死，看着这个被他教会了爱的妖孽是怎样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这终究只是他的幻想，清河的眼睛依然紧闭。甚至苍鳞在内心深处知道，自己赴死以后，清河大概率也活不了。他们一人一妖，都被这上天害了。

龙渊等得烦躁，突然指着苍鳞破口大骂：“孽畜！魔虫！淫妖！你这肮脏下流的东西，除了杀人就知道勾引人，每天行些男男之间那极尽淫秽龌龊之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大发慈悲赐你自裁，还不乖乖受死！”

"啊！！！！！！！！"伴随着龙渊的辱骂，苍鳞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绷断了，他朝天放声大吼，声音之凄厉惨绝方圆十里都为之震动。他的周身散发出滚滚黑气，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要爆裂开来。“不就是要我死吗？来啊！！！！！！！！”他紧握的手举起剑柄蓄力，迅即向着自己的腹肌中央刺下。那斩蛇剑上的符文仿佛感应到受戮之体丧失了生的意志，解除封印一般从剑身上浮起，竟凝集成一道锋利的剑气，在剑锋尚未抵达苍鳞的皮肉时就已经射出。苍鳞感到一束如锥般的煞气瞬间从前到后穿透了自己的腹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的腹肌中央绽开一个伤口，一道鲜血从中流下。

然而就在这时，异象突然发生！斩蛇剑的剑气接触到腹中的鲜血，剑身竟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红色的符文混乱地飘散在空中，接着纷纷碎裂。

所有人都被这剧变惊呆了，没有注意到清河的身体猛地一颤，竟同时从昏迷中被唤醒。他睁开眼，见苍鳞手持斩蛇剑对准自己，泪水瞬间涌出。他挣扎着起身，嘶声道：“苍鳞大人，不要！”

苍鳞愣住，蛇瞳瞪大，低声道：“清河，你……”他的手颤抖着，剑锋停在腹前，未再深入。

清河趁士兵不备，猛地扑向龙渊身旁。龙渊从震惊中转过头来，口中喃喃：“原来如此，那饮血之誓竟有此种力量……”清河趁他愣神，一口咬向他手中那瓶黑色毒药。龙渊吃痛松手，那毒药已被打开，泼洒到了空中。等龙渊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河抬起头惨笑着，嘴边已是毒药的痕迹。只见他的喉咙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踉跄着看向苍鳞，嘶吼道：“苍鳞大人，别管我！活下去，杀光他们！”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滴在石板上。

苍鳞的心魂巨震，蛇瞳猩红光芒暴涨，狂吼一声：“清河！”他的声音撕心裂肺，整个人如被雷击，身体不住颤抖。那斩蛇剑从他手中滑落，没有了猩红符文，便已与普通剑外观无异。

清河的牺牲如一把利刃刺入他的灵魂，让他体内残存的力量瞬间爆发。黑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肌肉结实的身躯迅速膨胀，鳞片浮现，竟化作一头巨大的黑蛟，蛇瞳猩红，长啸震天。

“畜生们，受死！”黑蛟咆哮，巨尾横扫，将围攻的士兵砸成肉泥，鲜血喷溅。他的身形如风，巨口咬向藤原隆盛，将其上半身吞噬，血肉模糊。隆盛未得一声惨叫便已身亡。黑蛟未停，席卷古堡，巨尾与长身所到之处，士兵无一幸免，血肉横飞，古堡化为一片废墟。

龙渊冷哼一声，挥手召出黑雾，幻化成无数飞镖扑向黑蛟。他低声道：“蛇妖，你不过强弩之末！”他的黑雾如刀，刺向黑蛟的腹部与侧身，鲜血喷溅。

黑蛟狂吼，长身缠绕而上，直扑龙渊。两人在废墟中激战，黑蛟虽身中数创，腹部被黑雾撕裂，鳞片剥落，却凭借极度愤怒的力量爆发出十二分战力。他的长身猛地缠住龙渊，收紧力道，骨骼断裂声响彻废墟，随即巨口咬下，将龙渊头颅吞噬，血肉模糊。龙渊霎那间气绝身亡，黑雾消散，古堡内外一片死寂。

黑蛟喘息着落地，黑气散去，重新化为人形。苍鳞踉跄着走向清河，俊秀的面容满是血污，蛇瞳中猩红光芒渐弱。他跪倒在地，将清河抱入怀中，低声道：“清河……”他的声音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清河苍白的脸上。

清河气息微弱，嘴角的黑血不住溢出。他睁开眼，见苍鳞安然，心头一松，低声道：“苍鳞大人……你赢了……”他的声音虚弱如丝，眼中却闪着欣慰的光芒。

苍鳞低头，发现清河腕上的伤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他猛地一震，低吼道：“这是……”他抓起清河的手腕，指尖颤抖，回忆起这些天药汤的异味与自己的快速恢复。“是血，是你的血救了我……”他仰天长啸，“清河！你为何如此傻！”他的声音撕心裂肺，泪水混着血水淌下，俊秀的面容扭曲成极度的痛苦。

清河艰难地抬起手，抓住苍鳞的手，低声道：“苍鳞大人……别哭……我自愿的……”他的声音微弱，泪水滑落，“这些天……有您的爱，我很幸福……谢谢您，让我感受到真正的爱……”他的手指轻抚苍鳞的脸颊，低声道：“血仇已报，您别再恨了……带着这份爱，活下去……保护那些好人，做真正的守护神……”

苍鳞紧握他的手，低吼道：“清河，我不要你死！”他的声音嘶哑，泪水滴在清河胸膛，蛇瞳中满是绝望。他抱紧清河，试图用自己的温度留住那逐渐冰冷的身躯。

清河微微一笑，眼中光芒渐黯。他低声道：“苍鳞大人……我爱您……”他的手缓缓滑落，气息断绝，头靠在苍鳞怀中，嘴角凝固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啊——！”苍鳞仰天长啸，声震山谷，泪水如泉涌出。他抱着清河的尸体，俊秀的面容满是血污与泪痕，肌肉结实的身躯不住颤抖。他低声道：“清河，我答应你……”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承诺。

夜风吹过，古堡废墟一片死寂。血仇已报，藤原氏与龙渊尽灭，可苍鳞的挚爱却永远离去。他抱着清河，仰望夜空，低声喃喃：“天道不公，吾便为天道，替天行道……”他的蛇瞳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从此，他的命运不再是为复仇而活，而是为守护而生。

尾声

时过境迁，雾影镇与周遭的山谷已经换了几番样貌。新的小镇与新的居民定居下来，然而旧有的习俗仍顽强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听镇上的老人说，本地的山神很是灵验，对那些赤诚良善之人有求必应，对那些奸佞恶徒则必施报应。

没有人知道山神的具体形态是什么样的，或是何方来的，这些细节都散佚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似乎也偶有小孩从祭祀山神的神社回来，说自己看到了一个穿黑衣的少年微笑着对自己招手。

每当这时，老人们都会摸摸孩子们的头，叫他们去神社供上一朵无名的白色野花。这也是老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被要求做的事情。

据说，那是山神喜欢的花，象征着最纯洁的爱。

（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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