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鸣说让他“回去休息”，可问题是，他现在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

他的衣服是涛哥的，他的身份证、手机、钱包，全都还留在那座该死的岛上。他现在，连证明“我是我”的方法都没有。赵晨站在走廊尽头，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意识到自己需要找个地方暂时安置下来。

有困难，找民警。

这里这么多警察，总得有人能解决他的问题吧？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陈进。在市局里，他现在最信得过的人，就是这个当初最先接待他的人。

“您让我把他带回家？！”

陈进看着面前的赵晨，又看向身旁的王磊，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你别这么说得像是让我收养他一样。”王磊翻了个白眼，语气无奈，“你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安排酒店风险太大。局里的临时宿舍？那地方也不适合住外人。”

“可是……”陈进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看向赵晨，“我家可不是避难所啊。”赵晨倒是很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位警官为自己的安置问题头疼，心里甚至有点想笑。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个“重要证人”，哪怕陈进再不情愿，最终也只能答应。果然，王磊拍了拍陈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陈啊，你想想，如果你处理好了这件事，后面你升职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再说了，局里也就你还是单身，我们这都有家室的，确实也都不方便……”

“……”

陈进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王磊说得没错。蒋怀南的案子现在闹得这么大，赵晨作为唯一的关键证人，他的安全绝对是警方的头等大事。如果自己能妥善安排好赵晨，等案子结了，自己绝对是大功一件。

“行吧……”陈进最终妥协，嘴上嘟囔了一句：“算我倒霉。”王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然后，他看向赵晨，笑着说道：“小赵啊，你今晚就跟小陈回去吧，他家楼下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你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赵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谢谢陈警官。”陈进翻了个白眼：“别谢我，我就是个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倒霉蛋。”虽然没有明说，但陈进多少也得为赵晨的安全负责。

赵晨勾了勾嘴角，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暂时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色笼罩着城市，警车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玻璃上投下跳跃的倒影。赵晨坐在副驾驶上，侧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而陈进则专注地开着车，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像是在消化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陈进率先开口：“……你以前的工作，是什么样的？”赵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意地笑了笑：“就那样，普通上班族。每天挤地铁，给客户写方案，熬夜加班，偶尔和同事出去喝酒吐槽老板，日复一日。”陈进挑了挑眉：“听起来还挺规律的。”“规律到有点无聊。”赵晨耸耸肩，“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挺怀念那种日子。”陈进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认同：“人总是这样，等失去了才知道原来的好。”

赵晨侧头看向他，突然问道：“你呢？你怎么会想到当警察？”陈进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懒散地搭在车窗边，闻言撇了撇嘴：“我？小时候和涛哥在渔村混，后来村子没了，大家都进城了。我成绩一般，家里也没啥背景，后来听说警校是条能吃公家饭的出路，就去考了。混着混着，就成了现在这样。”赵晨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挺实诚的。”陈进扭头瞥了他一眼：“那当然，谁像你，满肚子秘密。”赵晨微微一顿，但随即笑了笑，没接话。

他们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进逐渐了解了赵晨过去的生活，当然，赵晨有意避开了自己的性癖和共生体的部分，只讲了一些普通的职场琐事和生活经历。而赵晨也从陈进口中进一步了解了涛哥——他知道涛哥其实在城里也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虽然薪资一般，但胜在自由，不用和资本家斗智斗勇。涛哥这个人表面粗犷，实际上挺重感情，否则他也不会让赵晨暂住在那个渔村。赵晨听着这些，逐渐对涛哥的印象变得更加立体。

不过，除了这些日常琐碎，赵晨心里其实一直在盘算另一件事。等车快开到小区时，赵晨忽然说道：“陈警官，明天能不能带我去趟商场？”陈进一怔，皱眉看了他一眼：“你去商场干嘛？”“买手机，顺便买个U盘。”赵晨语气自然地说道。

陈进：“……”他脚下一踩刹车，把车停在红灯前，然后扭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赵晨：“赵晨，你现在是警方保护的重要证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赵晨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别特么给我满大街乱跑啊！”陈进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要是被人跟踪了怎么办？要是被蒋怀南的余党盯上了怎么办？！”

赵晨耸耸肩：“那你们不是还有保护措施吗？”

“你……”陈进被他的态度气笑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是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装傻？”

“我没那么重要吧？”赵晨懒洋洋地说道，“蒋怀南已经被抓了，事情基本已经定了，就算他的余党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快吧？”

“你是真不怕死啊。”陈进咬牙切齿，“那你买U盘干嘛？手机也就算了，U盘你拿来干嘛？”

赵晨眼神微微闪了闪，但脸上的表情依旧自然：“当然是备份东西啊。”

“备份什么？”

“总不能等你们给我找临时证件的时候连身份证照片都没有吧？之前的邮箱密码也记不住了，总得找个地方存点资料吧？”赵晨轻描淡写地说道。

陈进皱着眉盯了他几秒，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赵晨对U盘的执着，有些反常。但赵晨的表情没有丝毫不自然，语气听上去也合情合理。陈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行吧，你先休息。手机和U盘的事，我来处理。”赵晨挑眉：“你要给我买？”“对。”陈进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是高危目标，你最好待在屋里哪儿也别去。手机……家里有换下来的旧手机，应该够你用了。U盘和手机卡的话，我一会儿安排同事给你带一个。”赵晨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点了点头：“那就谢谢陈警官了。”

“别谢我。”陈进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警车稳稳地停在小区楼下。赵晨推开车门，走下车，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局里安排的人已经在暗处盯梢，确保不会有闲杂人等靠近这里。他并不意外——毕竟，他现在是警方保护的关键证人，就算蒋怀南已经落网，他的余党是否会采取行动，还不好说。陈进关上车门，看了赵晨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走吧，回去了。”

赵晨勾了勾嘴角，抬步走进了这间他来过一次的公寓。陈进单手拎着外套，随手把钥匙扔到桌上，抬手扯了扯领带，语气里透着疲惫：“将就着住吧。”他走到沙发边坐下，顺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赵晨，顿了一下才补充道：“客房里有备用的被褥，自己找。”赵晨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朝客房走去。他的行李不多，只是一件涛哥先前给的外套，随手搭在床边。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客厅里隐约的翻动文件的声响。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进，淡淡道：“辛苦你了。”陈进一怔，随即皱眉：“你突然这么客气干嘛？”赵晨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夜晚的空气透着一丝沉闷，赵晨坐在床沿，手指缓缓抚过左臂。隐藏在皮肤下的U盘，仍然安然无恙。他必须尽快备份数据。不管蒋怀南的案子目前进展如何，这些数据才是最核心的证据，如果没有多一手准备，他始终无法安心。所以，他必须有新的手机，新的存储设备。

凌晨两点。

陈进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盯着天花板，疲惫得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天，简直是彻彻底底的灾难。

本来他是轮休的，结果涛哥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有个“走失的人”需要帮忙。他当时还想着，能不能推到上班再处理，可涛哥那话里透出的意味，让他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结果，一路忙到了现在……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2:03。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干嘛来着？

哦，对——他本来是打算趁轮休，穿上新买的乳胶衣，好好试试的！

结果呢？涛哥一个电话，彻底毁了他的计划！

他心里咬牙切齿了一秒，但很快就有了更糟糕的发现——浴室里，赵晨正在上厕所。而他的乳胶衣，还挂在浴室里！陈进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

完了！赵晨一定看到了！

浴室里，赵晨刚洗完手，准备出来，却被角落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套乳胶衣，漆黑如墨，在微弱的浴室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泽。他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应该是陈进的东西。他有点意外——陈进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会对乳胶有兴趣的人。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在这一刻，突然感到一阵饥饿。不是普通的饥饿，而是……“共生饥饿”。乳胶——融思在融合初期所依赖的养分，它再次渴望着它的存在。赵晨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件乳胶衣，脑海里立刻传来融思隐隐的躁动感，它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但赵晨能感觉到，它渴望着那种物质。

原来陈进对我态度不算好，是因为我打扰了他的私人时间啊。赵晨心里暗暗想着。不过他没想多久，因为下一秒，浴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赵晨——！！”

浴室的门被撞开，陈进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尴尬，甚至带着一点惊恐。赵晨被他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甚至还挑了挑眉：“陈警官，你这样冲进来，是想干嘛？”

陈进的目光落在那套乳胶衣上，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

“……你看到了？”

赵晨耸耸肩：“没办法，东西挂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我又不是瞎子。”

“……”

陈进沉默了一秒，随即伸手抓起那套乳胶衣，动作飞快地卷起来，像是要尽可能快地抹去它的存在。但赵晨已经看到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赵晨抱臂倚在洗手台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想到啊，陈警官原来也有这种爱好。”

陈进咬紧牙关，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赵晨笑了笑，没有继续嘲讽他——毕竟，他自己也是乳胶爱好者。只是，他和陈进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同。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平静的皮肤，心里暗暗想着：融思刚才的反应，有点强烈啊……它真的这么“饥饿”了吗？陈进没注意到赵晨的神色变化，他只觉得尴尬得快要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说：“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明白？”赵晨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是我确实看到……”

“赵晨！！”陈进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赵晨终于忍不住笑了，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行行行，没看到，没看到。”陈进瞪了他几秒，确认他不会再说什么，才拿着乳胶衣，大步走出了浴室。

赵晨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微不可察地收紧了手指。这或许是个机会。

赵晨站在陈进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陈警官，有个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里面的陈进正背靠着房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浴室里的一幕，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尴尬巅峰之一。他原本好不容易轮休，打算在家享受一下新买的乳胶衣，结果涛哥一个电话把他拖进了赵晨这桩大案，现在连个人空间都没有了，连自己的小秘密都被赵晨看到了！

他本来想直接拒绝赵晨，但转念想到——赵晨好歹是关键证人。如果赵晨要说的事真的很重要，那他这个负责保护的人，应该至少听一听。于是，他强忍着不耐烦，打开房门，冷冷地瞥了赵晨一眼：“有什么事去客厅说。”

赵晨耸耸肩，笑了笑，没有反驳，径直走向客厅。陈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那件乳胶衣。他懒得管了，直接把衣服往衣柜里一扔，关上柜门，跟着赵晨走出来。

客厅里，赵晨让陈进坐在沙发上：“坐好，别乱动。”

“少废话。”陈进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照做了——毕竟，他实在不想再经历刚才浴室那样的惊吓了。赵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开始跟融思沟通：“融思，暂时变回你的本色，只留脸部不变。”融思沉默了两秒，随后谨慎地回应：“赵晨，你确定？要展示给他看？”赵晨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喜欢乳胶的人，多少都不是什么坏人。”

融思：“……”

赵晨继续说道：“再说了，凭借咱俩现在的情况，加上那件乳胶衣作为冗余材料，我们比当时大战监控中心的时候还要强。”

融思似乎被说服了。它没有再多问，开始缓缓改变自己的颜色。

陈进看着赵晨站在那里，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正要开口讽刺赵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结果——赵晨的皮肤，开始发生变化。

从脖颈开始，逐渐向下，他的皮肤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色液体浸染，迅速蔓延至全身。那种黑，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比任何乳胶制品都要深邃的黑，透出点点金属光泽。甚至，比陈进自己买过的所有乳胶衣都要纯粹，都要光滑，都要贴合身体。陈进的乳胶衣还需要上油，才能呈现出理想的光亮效果。可赵晨的皮肤……不需要。那是一种天然的、毫无瑕疵的光泽感，仿佛他的身体天生就被这种材质包裹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完美得，就像是给他量身打造的一件第二层皮肤。

陈进的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瞬间愣住。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画面完全不符合人类的常识。如果不是赵晨提前让他坐好，他估计现在已经一屁股摔在地上了。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但喉咙干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他才是受刺激那个。

赵晨缓缓抬起手，晃了晃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进：“怎么样，陈警官？这个‘乳胶衣’，不错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但指尖不自觉地蜷了一下，像是在克制某种不安。

陈进呆呆地盯着赵晨，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赵晨歪了歪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你不是喜欢乳胶吗？怎么样，不是完美符合你的审美？”

“……符合个屁！”陈进猛地站起身，指着赵晨，语气中带着愤怒，但更像是在用愤怒掩盖自己的恐惧，“这到底是什么？！你是人，还是……”

他没把那个词说出口。

赵晨能感觉到他的挣扎。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黑色“皮肤”，眼神里充满警惕和……某种近乎抗拒的东西。赵晨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但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

“陈警官。”他的声音低了一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但事实上，他自己也需要冷静。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慢慢翻转，让陈进清楚地看到，那黑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呈现出极为流畅的延展性，仿佛真正的第二层皮，而不是任何可以脱下来的衣物。

“我还是我。”赵晨微微一笑，但笑容有点僵硬，“只不过，和普通人……有点不太一样。”

陈进的脸色依旧难看，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发白：“‘不太一样’？你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到底是什么？！”

赵晨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有点干。他下意识抿起了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缓缓坐回沙发。“……实验产物。”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刻意压着什么情绪，“某些人，喜欢在秘密基地里做人体实验，而我，刚好是他们的‘幸运受试者’之一。”他耸了耸肩，语气故作随意：“但很不巧，实验的结果，似乎让他们都始料未及。”

“于是，我就这么‘活着’逃了出来。”

陈进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像是在努力消化这番话。赵晨看着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又松开。他很清楚自己在撒谎，或者说，只是说了一部分真相。他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服陈进，但此刻，他必须找一个让自己和对方都能接受的解释。

赵晨轻轻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陈进：“怎么，陈警官？你们不是一直对蒋怀南的‘秘密基地’感兴趣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最直接的证据。”

“……”

陈进沉默了，他的眼神仍然充满警惕，但比刚才少了一点惊慌，多了一点思考。他的手指缓缓松开又攥紧，似乎在做某种心理斗争。赵晨知道，这个“解释”足够让陈进暂时接受了。虽然不是真相的全部，但至少，能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不至于立刻把自己当怪物处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

他站起身，走到陈进面前，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那么，陈警官，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

陈进的喉咙动了动，嗓音低哑，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赵晨微微倾身，垂眸看着他，笑容不再是故作轻松，而是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复杂意味：“我是赵晨。”

“只是……稍微，变得不一样了。”

赵晨知道，他需要给陈进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能太自信，也不能显得太无所谓。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现状——但此刻，他只能想办法让陈进接受。于是，他给了陈进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版本。

“蒋怀南的秘密基地，你应该知道吧？”赵晨的声音低了一些，不再是刚才那种戏谑的语气，而是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陈进皱起眉：“你不是说，他在里面关了很多人，搞那种……”

“是啊，但那不只是个‘玩具地牢’。”赵晨勾唇，点点头，手指轻轻在自己的皮肤上划过，黑色的“乳胶”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带着某种生命力。“里面……还有别的东西。”陈进死死盯着他的皮肤，心里浮现出某种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赵晨轻轻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他们不只是关押受害者，还在研究一些‘新型材料’。”

“新型材料？”陈进重复了一遍，眼神变得更加警惕，“你是说，像你的皮肤一样的东西？”

“是。”赵晨苦笑了一下，笑意里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我成了他们‘材料测试’的一部分。”他慢悠悠地靠在沙发扶手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本来，我应该成为他们完美‘展品’的一员，被永远锁在某个柜子里，或者变成他们高端客户的私人收藏，或是拿去被当作实验耗材。”

他顿了顿，抬起手，指尖缓缓滑过自己的手背，黑色的“皮肤”随着动作微微变化，仿佛在呼吸。

“但很不巧……”

赵晨低头，声音有些低哑：“这东西，彻底和我融合了。”

陈进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赵晨的话，听起来荒谬，但细想之下，居然意外地合理。如果赵晨是个实验体……那他的特殊皮肤也能解释得通。如果赵晨的皮肤是某种“新型材料”……那他的冷静、他的战斗力、他的异常镇定，似乎也能找到解释。一切，突然有了一个“科学合理”的理由。

但陈进的心里，依旧有一道防线。

“你确定……你还是你自己？”陈进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点克制的压迫感。赵晨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他在问：你，还是人类吗？

赵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站直身体，让陈进看清楚自己从黑色乳胶转变回普通肤色的过程。那种黑色逐渐褪去，从脖子到脚踝，露出了他原本的人类皮肤——或者说，几乎和人类皮肤无异的“伪装”。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痛苦，甚至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层“外衣”缓缓消退。最后，赵晨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觉得呢？”

陈进死死盯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字——

“肏……”

陈进到底是个刑警，见识过不少奇怪的案件。虽然赵晨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只要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能慢慢接受现实。他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灌了一整瓶烈酒后才勉强缓过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皮肤，其实是某种特殊材料？”

“可以这么理解。”赵晨点点头，微笑道，“毕竟，我自己也不知道它的全部能力。”

陈进抬起眼，目光复杂：“那它……有害吗？”赵晨扬了扬眉：“你说对我，还是对别人？”陈进沉声道：“对人类。”赵晨笑了：“我还是人类，不是吗？”陈进瞪着他，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找到破绽。但赵晨的眼神，干净得不像是撒谎的人。他依旧是赵晨。只是……带了一点秘密的赵晨。

“……”

最终，陈进重重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肏。”

“行吧，我不想管了。”

“只要你不会突然变成什么怪物，我就当没看到。”

赵晨轻笑了一声，心里知道，他暂时成功了。陈进已经不再把他当作“非人类”，而是当成一个遭遇了不幸实验的普通人，而这，正是赵晨想要的结果。

他不想被当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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