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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离影】(第一部 风起云涌)26-27,2

小说: 2025-09-04 21:32 5hhhhh 8900 ℃

  话音刚落,众兵已无心恋战,如蒙大赦,丢下兵器四散奔逃,转瞬间,山道上只余满地狼藉。

  囚车前,藏僧收杵而立,黑衣人迅速上前,将囚车木栅拉开。

  锦袍人上前,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俊逸而倨傲的面容,

  「文大人,在下蒙古王子霍都,特来相迎。」

  文曦撑着直起身,扫视四周,冷笑道:「戏演得不错,只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霍都折扇轻摇,眉头微皱,「文大人何出此言?小王冒险救你,你却如此冷言?」

  文曦叹息,目光灼灼,语气愤然,「我本清白,却遭人诬陷。如今你等设下劫囚之局,无非是要将罪名坐实,逼我走投无路罢了。」

  霍都敛去笑意,语气微沉,「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有人想借我之手除掉你。但小王我素来欣赏英雄人物,不忍见你含冤而死。」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如今大蒙古如日中天,大宋风雨飘摇。文大人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蒙古,富贵荣华尽在掌中,何必枉送性命?」

  文曦神色平静,缓缓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王子不必相劝,文某生是大宋之人,死亦大宋之魂,无愧于心。要杀便杀。」

  「哈哈哈哈——!」霍都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好一句『青山遮不住』!」他收起折扇,眼神渐冷,」小王最欣赏文大人这等气节,宁死不屈,铮铮铁骨。」

  他微微一顿,嘴角笑意更深,缓缓道:「可惜啊,天地之大,哪里是你的归处?忠义二字,说到底,不过是送命的捷径。」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折扇,语气冷然:「带走!」

  黑衣人上前,架起文曦。霍都策马当先,一行人疾驰而去,扬起滚滚尘土。

  山崖巨石后,隐着两道倩影。薄暮中,一声清脆响起:「表姐,咱们怎么办?」

  说话的是陆无双,鹅黄衣衫随风轻舞,虽微跛却灵动敏捷。她身旁的程英青衫素雅,白玉箫悬腰,眉目沉静。

  程英望向霍都押解文曦远去的方向,轻声道:「跟着,看看他们去哪里。」

  二人对视,身形一晃,飘然掠入山林,转瞬无踪。

  夜寒如刀,鄂州城东二十里,江畔峭壁下,一座高墙深院隐于黑暗。城头灯火摇曳,映得巡逻甲士寒光闪烁。门匾之上,四字大书——「汉黄榷场」。

  东侧一道小门前,霍都一行人踏夜而来。守卫见之,推门放行。众人鱼贯而入,门扉复闭。

  踏入院中,四周却与外面的死寂大不相同。内部竟有几处灯火隐现。霍都带着文曦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路两旁的低矮建筑大多紧闭门窗,唯有几间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身着皮甲的士兵沿途巡视,见到霍都一行,皆恭敬垂首,不发一言。文曦虽身陷囚徒之境,目光却不断扫视四周,将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穿过几道回廊,众人来到榷场北区一座气势不凡的建筑前。此处原是榷场交易重地,如今门庭冷落,却不知为何仍有灯火通明。两名身着铠甲的亲兵立刻打开大门。

  霍都在门前止步,转身对文曦道:「文大人,请。」

  文曦微微挑眉,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独自入内。

  进得厅来,但觉一股凛然之气迎面袭来,令人不自觉精神一振。厅内灯火通明,烛影摇曳,映照出主座上那人的威严身影。

  只见厅上首位端坐着一名中年蒙古男子,华服玉带,气度雍容。此人相貌堂堂,颧骨略高,眼眸不大却炯炯有神,正全神贯注地研读一本古旧书册,双眉微蹙,时而颔首,时而轻叹,对文曦的到来似浑然不觉。

  「妙哉!」中年人忽然轻拍书页,自语道,「若以此法布阵,确能以少胜多。难怪宋军水师能屡挫我军。若早得此书,何至于洞庭折兵?」

  说话间,他这才抬头注意到门口伫立的文曦,目光微动,随手将书册合拢,置于案侧的典籍堆中。那动作看似随意,却极为谨慎。

  中年人端坐堂上,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文曦。文曦虽处危境,却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迎上那审视的目光。二人一坐一立,一言不发,厅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中年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文大人,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如远方滚过的闷雷,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文曦略一拱手,神色如常:「在下不过一个罪官,何谈『大名』之说?阁下是?」

  中年人未曾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示意落座。待文曦坐下,侍从呈上一杯清茶。

  「听闻文大人在江陵查案,不畏权贵,端的是一身正气。」

  文曦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轻拂去浮沫,道:「为大宋尽职,秉公执法,乃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语气似笑非笑:「文推官被冠以『通敌『之罪,可知是何人所为?」

  文曦抬眸,淡然道:「不过是挡了某些人的去路。」

  中年人轻轻嗤笑了一声,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缓缓道:「去路?」

  他手指轻叩桌案,似随意,又似别有深意。

  「文大人,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地?」

  文曦心头微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蒙古的势力,已如暗夜藤蔓,悄然盘根错节,伸入南宋腹地。

  「文大人可曾想过,若非蒙哥大汗命陨襄阳,此地早已易帜,天下格局也将改写。不止这座榷场,鄂州全境,乃至长江以北,皆不会再有大宋的旗号。」

  中年人语气悠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大势已成,唯独临门一脚未踏。可惜天命难测,一场变故,让大宋苟延至今,困兽犹斗。」

  他缓缓前倾,声音低沉有力:「天下风云变幻,去留不过一念之间。我蒙古铁骑所向披靡,终有一日踏遍中原。文大人,明者当顺势而行,又何必执守一个注定覆亡的王朝?」

  文曦闻言,静静凝思,目光落在茶盏上漂浮的茶叶。

  「自古兴亡更迭,强国盛衰,皆有其时。当年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历朝历代,无不如此。」

  文曦目光坦然地与对方相对:「文某虽位卑职小,然为人处世,当有所守。宋虽危难,却是吾之家国。若为一己之利而背信弃义,即使富贵荣华,又有何颜面示于后人?」

  「况且,王爷口中所谓的大势,恐怕并非铁板一块。否则,以蒙古铁骑之威,蒙哥大汗何以命丧襄阳城下?」

  中年人手中信笺微晃,目光如水般平静地打量着文曦,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深意的微笑。

  「文大人一语道破天机,倒让本王颇感意外。」他的声音低沉而从容,「既知本王身份,却仍敢直言不讳,当真是难得的骨气。」

  文曦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王爷举止不凡,言谈间透露的胆略与见识,世间能有此等气度者,非忽必烈王爷莫属。」

  他稍稍沉吟,眉头微蹙:「只是有一事不解。蒙哥大汗驾崩,北方必有变数。此时王爷不急于回师整顿势力,却在南方逗留,是何用意?」

  忽必烈闻言,将手中信笺轻置于案几之上,指尖缓缓拂过那熟悉的字迹,目光微沉。

  「文大人,可曾听闻『三神器』之说?」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在那封信上,语气淡然:「此等江湖传言,多是市井茶肆之谈,不足为信。王爷身居高位,统率千军万马,又何必在意这等虚幻之物?」

  忽必烈摇头轻笑,道:「寻常传言,本王自然不会轻信。但事关那人,不得不信。」

  话音刚落,厅堂后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法轮已转,圣器降临;三相既启,万法归一。」

  文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金红相间袈裟的高大僧人缓步而入。此人面容威严肃穆,双目如闪电般锐利深邃,额头宽广,鼻梁高挺,步履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金轮法王行至忽必烈身后,双手当胸结金刚印,微微颔首,声如洪钟:

  「密教之源,源于金刚持。昔日莲花生大士入藏,于雪山深处见一瑜伽士苦修多年却无所得。大士慈悲,告曰:『众生被无明业力所缚,轮回不息,若能明心见性,契入本初,即可脱离苦海。』」

  「瑜伽士不解其意,大士遂指雪域圣山,启示道:『雪域有三大持明王,见众生迷途,特留一大密藏。得此密藏者,可证大圆满境界,一生成就金刚不坏身。』」

  金轮法王双眼微闭,继而睁开:

  「此三大密藏,藏于三界之内,待有缘者取之。今三藏出世,天地震动,密法大兴。谁能获此三藏,谁便能主宰轮回,超脱生死。」

  他声音如大梵天王之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似能直抵灵魂深处。

  忽必烈目光幽深,缓缓道:「策反我军主力重骑,令襄阳一役功败垂成,蒙哥大汗折戟沙场。」

  他抬眸望向案几上的信笺,语气徐缓而意味深长:「若说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她与本王之间,恐怕早有定数。如此奇女,本王倒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就在此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文曦侧目望去,只见火光闪动,映亮了夜色中的廊檐。

  忽必烈神色未变,淡然道:「看来,文大人的故人来寻你了。」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护卫匆匆进入厅内,俯身在忽必烈耳畔低语几句。忽必烈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随后将目光转向文曦。

  「文大人,时局动荡,前路未卜。本王钦佩你的才智与气节,若愿相助,必不负你。」忽必烈语气沉稳,言辞中透着诚意。

  文曦微微一拱手,神色平静而坚定:「王爷厚爱,文某心怀感激。然家国有恩,不敢背离。宁负虚名,不负本心。」

  忽必烈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与赞许,缓缓道:「榷场之内,有本王庇护,无人敢犯。但出了此门,生死由命,本王不会为你保驾护航。文大人,慎重考虑。」

  文曦起身,神态坦然,语气依旧从容:「王爷大才,自有定夺。文某纵然身陷囹圄,却知忠义所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忽必烈凝视片刻,微微颔首,似是赞赏文曦的气节,未再多言。

  文曦恭敬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榷场东侧,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程英神色凝重地靠在墙边,目光不断扫向远处。她身形隐在阴影中,若有人经过,绝难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无双那边如何?」程英低声自语,眉头不由紧蹙。她已在接应点等候多时,却不见陆无双的踪影。 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守卫的喊声依稀可闻。程英微微一笑,她设下的火候刚好。

  正当她考虑是否该换个位置查看时,墙角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英警觉地按住腰间长剑,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陆无双身形轻盈地闪到她身边,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囚衣、面容清瘦的年轻人。 「表姐,我们来了。」陆无双声音轻快,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文大人,幸会。」程英向文曦点头致意,随即问道:「一路可顺利?」

  「出奇地顺利。」陆无双答道,「榷场内守卫虽多,却无人阻拦。我寻到文大人时,他已经自行离开了会客厅。」

  文曦向程英拱手一礼:「多谢两位相救,只是——」

  话未说完,身后忽传一阵急促脚步声。三人警觉回首,见一男子匆匆赶来。

  「文大人请留步!」 那人见到文曦,微微松了口气,拱手道:「奉王爷之命,特来送上一物。」

  程英与陆无双立刻警惕起来,陆无双更是悄然摸向腰间匕首。

  文曦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转向那人问道:「王爷还有何指教?」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玉佩,双手奉上:「王爷言道:文大人器宇不凡,难得一见。若有朝一日想通了,可持此物北上寻他。」

  文曦看着那玉佩,通体莹白,上雕双龙盘旋之形,一时间有些犹豫。

  程英见状,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文大人不如权且收下。」

  在两位女侠的注视下,文曦接过玉佩,郑重收入怀中:「替我谢过王爷美意。」

  那人点头而笑,行礼后转身离去。

  程英冷眸扫过四周,毫不犹豫地:「走。」

  三人出得榷场,趁着夜色掩护,沿着幽僻小径疾行。夜风微凉,林间虫鸣忽止,四周静得诡异。

  行至一处山间岔道,程英忽然抬手示意,耳朵微动,似有所觉。

  「等等!」

  话音未落,前方树丛一阵晃动,随即火光大作,数十支火把齐亮,映得夜色如昼。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刀枪森然,将去路封得严严实实。

  「不好!」 程英心头一沉,悄然退后半步,与陆无双并肩护住文曦,目光冷冽,戒备地盯着前方。

  蹄声踏碎夜色,一人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三人,神色冷峻,目光如刃。

  「本官荆湖北路提刑司佥判——雷照,奉宪令缉捕逆党!」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文曦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文大人,本官已在此等候多时。」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公文,抖手展开,朗声宣道:

  「前江陵府推勘官文曦,勾结外敌、泄露军机、图谋不轨,罪状昭昭,刑部已有定论!递解京师途中,竟纠党劫囚,杀害押纲军兵,恶行难赦。奉提点刑狱司宪令——

  拒捕者,许就地格杀!余犯锁拏赴行在勘鞫。沿江诸州见牒即发弓手协捕,毋得稽滞!」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厉声喝道:

  「放箭!」

  箭雨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程英眼疾手快,玉箫出手,霎时间清啸声中,数十支羽箭应声折断,纷纷落地。陆无双则抽出腰间长剑,剑光如电,迅疾无伦。她虽一条腿微跛,动作却丝毫不显迟缓,反而愈发灵动巧妙。只见她手腕轻抖,长剑化作一道弧光,将侧面射来的数十支羽箭尽数挑落。

  「这些官兵也太不讲理了!」陆无双惊怒道,「竟然二话不说就下杀手!」

  程英凝神戒备,一边挥动玉箫抵挡不断袭来的箭矢,一边冷声道:「无双,你带文大人走,我来断后。」

  陆无双闻言一怔:「表姐,这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文曦也急道:「二位女侠,不必为我招惹祸端,我自行走一遭官府,自有道理申辩。」

  程英眉头一皱,语气坚决:「无双,别废话!此地不宜久留,你武功虽高,但腿脚不便,长途奔袭不如我。带文大人先走要紧。」

  话音未落,又是一波箭雨袭来。程英身形一晃,玉箫挥舞如风,将箭矢尽数格开。雷照见状,已命令部分官兵绕向侧面,试图切断三人退路。

  陆无双见形势危急,知道表姐所言有理,当即一咬牙,拉住文曦的手臂:「文大人,随我来!」

  文曦还想说什么,程英已厉声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陆无双不再犹豫,拉着文曦向山林深处疾奔而去。她虽是跛足,速度却丝毫不慢,身法灵动,转瞬间便带着文曦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程英见二人已走,这才全力应对眼前官兵。她玉箫横握,内力运转,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第二十七章:折芳入幕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呼啸着从屋檐下掠过,吹得那铜铃叮当作响,声声敲在静夜里。

  鄂州城内,吕府高墙深筑、飞檐雕梁,院落层叠,尽显权贵威势。此刻,一间书房里烛火摇曳,墙上所悬《太宗平戎图》在昏黄光影下更显金戈铁马、肃杀森然。

  窗前,一名魁梧男子伫立凝思,眉头微蹙;寒风从窗棂缝隙灌入,拂动他衣角。

  「每年二十万银绢,倒也罢了,只是这『特许榷场』……」

  话音未落,忽而转身,目光落向屋内。

  吕文德迈步向前,神色凝重,语气略带忧虑:「襄阳乃南北咽喉,地位极其关键。若许其设市通商,来日便可借护商之名屯兵驻防。届时襄阳仿若被掐住咽喉,进退皆难。」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眼神深沉地看向对面之人:「相爷,忽必烈此举,恐不止为商贾之利……」

  对面端坐着的是右相贾似道。身着藏青官袍,面容清瘦,目光如炬,举止间尽显一位久居庙堂的朝中重臣风范。

  贾似道闻言,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仲文(吕文德表字),大局当有全观。忽必烈此番北返争位,漠北龙蛇并起,必然自顾不暇。此际正可让我大宋养精蓄锐,休兵积力。那榷场一事,不过是借势利导,暂时之计罢了。」

  他稍作停顿,又续道:「况且,汗位之争未定,孰胜孰败尚难预料。眼下最紧要的,不是一城一地得失,而是尽快送走那尊瘟神,方为上策!」

  吕文德只得拱手应道:「相爷所言极是。」语毕,眉宇间却仍存一丝难言忧色。

  贾似道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仲文,你也毋须多虑。那忽必烈,未必真如传闻那般英明神武。」

  吕文德微感讶异,抬头问道:「相爷此言何意?」

  贾似道负手踱步,目光闪过一丝深意:「密议中,此人曾向本相探问一事。」

  吕文德心中一凛,低声问:「何事?」

  贾似道唇角微扬,神色间带着几分讥诮,不疾不徐吐出三个字:「三神器。」

  吕文德面色微变,神情愈发凝重。

  贾似道见状,语带嘲讽:「三神器,不过是江湖传闻、无稽之谈。『得三神器得天下』的说法,更是荒诞可笑。」

  他说罢,负手踱步,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忽必烈素来推崇汉家典章,对中原文化深有研究,倒也不奇怪。只是堂堂蒙古王爷,身居高位,竟也沉迷这等江湖野谈,实为不智。」

  言至此处,他蓦然驻足,回眸看向吕文德,眉头微挑:「仲文,你莫非也信这般传言?」

  吕文德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苦笑摇头:「相爷明鉴,下官岂会信这无根之说?」

  贾似道目光如炬,似将吕文德的心思尽收眼底。

  他瞥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轻拂衣袖,淡淡道:「时候不早,本相便先行告辞。」

  「江陵之事,你务必尽快处置,若让临安御史台嗅到端倪......」

  话锋未尽,眸中寒光已让吕文德脊背生凉。

  「至于三神器……若能令北来之客沉溺其中,岂非暗助我大宋周旋之策?」

  言及于此,贾似道眸中浮现一抹笑意,目光幽深,「须知刀兵之危,未必只在疆场。」

  吕文德躬身应诺,檐角铜铃正被江风撞得铮鸣。待他再抬头,那位当朝宰相早已踏着夜色远去,唯余石阶上几片零落残叶。

  此后不久,忽必烈挥军北返。贾似道随即上奏朝廷,宣称「鄂州大捷」,理宗喜不自胜,加封其为「平章军国重事」,朝政大权尽数纳入其掌。自此,满朝文武再无人可与之抗衡,贾似道之势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长江北岸一处高地上,坐落着一座半月形建筑群,与南岸鄂州城隔江相望。位置优越,江面往来船只尽收眼底。

  建筑依山而建,主体为三进四合院。正门朝南,青石阶梯直通江边码头。松柏中隐藏着瞭望哨所。大门两侧有石狮,门柱雕有蛟龙纹饰,门楣上「水涨船高」四字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龙窟」,漕帮总舵所在,水上帮派的龙头老大。

  却说那夜,陆无双护送文曦脱险后,两人在江边隐蔽处耐心等候程英归来。直至东方泛白,程英身影仍未现身。陆无双虽心忧表姐安危,却也明白任务紧迫,终决定先行渡江,将文曦安全护送至此。

  目睹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文曦心中豁然开朗。他在江陵查案期间,正是漕帮堂主卢成提供的帮助。此次营救,想必也是卢堂主从中运筹。朝廷与漕帮虽各有立场,但这份恩情却值得铭记。

  迈入大门,院中已有数人静候,为首一人年约五旬,立于正中,面容刚毅,双目炯炯,身着深蓝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精致银饰腰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威严之气。

  陆无双快步走到锦袍男子面前,恭敬施礼:「舅父。」

  那锦袍男子微微点头。陆无双低声快速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锦袍男子静静地听着。待陆无双说完,他转向身旁那名精壮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汉子 抱拳应诺,快步离去。

  随后,锦袍男子转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一些:「无双,你先去歇息吧。」

  陆无双看了文曦一眼,轻轻颔首,而后朝后院行去。

  「文大人。」那名身着深蓝锦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在下何仲宣,漕帮帮主。久闻大人贤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文曦回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何帮主过誉了。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大人』二字已不敢当。」

  他语调平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色。然而,即使身陷困境,他的举止依旧从容,眼神中透着不屈的坚毅。

  何仲宣神色郑重:「卢堂主曾言,文大人为官清廉,秉公执法。此次遭遇,实乃奸人所陷。漕帮虽处江湖,却也明辨是非。」他稍顿,轻声补充道:「文大人且安心,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冤屈必将昭雪。」

  文曦闻言,思绪飘回江陵往事。当初卢成曾警告他案件背后牵连甚广,建议寻求漕帮协助。他却婉拒好意,坚信凭朝廷之威与己身正气,足可查明真相。哪知一步失慎,满盘皆输。

  何仲宣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文大人,请到内堂一叙。」

  文曦点点头,跟随何仲宣等人步入内堂。不多时,一座古朴庄重的厅堂便出现在眼前。

  何仲宣恭敬地引文曦坐于上席,自己则坐在一旁,其余人依次落座。侍者奉上香茗,随即悄然退下。一时之间,厅堂内茶香袅袅,气氛宁静肃然。

  何仲宣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缓缓开口道:「文大人历经牢狱之灾,却仍风骨依旧,实在令人敬佩。实不相瞒,并非我等无意援手,只是文大人乃朝廷钦犯,我漕帮江湖身份敏感,不便直接出面,只能借助他人之力暗中周旋,还望文大人见谅。」

  文曦听罢,放下茶盏,淡然一笑道:「何帮主言重了,文某心中自有分寸。何帮主此番用心良苦,文某唯有感激,岂敢有丝毫怪罪之意。」

  文曦稍稍沉吟片刻,面露疑惑,徐徐道:「不过文某如今身负朝廷罪名,早已无法插手丐帮走私一案,何帮主今日召我前来,恐怕并非仅为叙旧吧?」

  何仲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候立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恭敬地走到文曦面前。

  「这位是我漕帮的账房总管王德明,」何仲宣向文曦介绍道。

  文曦颔首致意,接过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货物的名目与数量。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的秘密,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唯有茶香袅袅。

  王德明主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这是江陵丐帮漕船季度往来的交割清单。按照行规,此类清单随货同行,待买家验收后,双方依此结算账目。」

  「漕船载重自有规制。依照《天圣令》规定,两浙路四百料漕船能载三百石。丐帮所用多为二百料纲船,满载不过百五十石。为避人耳目,每船至多混装八十石铁料,不致引人注目。」

  文曦点头示意,目光未离开账单,专注地浏览着各项数据。王德明继续解释:「丐帮分舵漕船每月往返四至五趟。依照清单所列货物总量,一季度至少需十二至十五趟,方能将所有货物分批运出。」

  「走私之事,自然要打点漕司、关卡及都作院,每船货值需抽出三成用于疏通。即便如此,每趟船货值仍有三千至四千贯,扣除各项开销,实得利润约一千八百至两千五百贯。」王德明语气沉重,「单季净利便达二万贯以上。」

  「二万贯!」文曦低声重复,眉头紧锁。这笔巨款足可养活一县之民,却被用作为祸一方的工具。想到这里,他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寒芒。

  文曦沉默良久,终抬眼道:「此事最早何时开始,何帮主可曾查明?」

  何仲宣略一沉吟,缓缓答道:「据卢堂主查访所得,此事最早可追溯到两年前。起初只是小规模的行动,但近半年来,规模骤然扩大,愈演愈烈。」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切起因皆是丐帮帮主黄蓉的骑兵计划。」

  「黄蓉?骑兵计划?」文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何仲宣缓缓点头,神色凝重:「黄蓉最初为抗衡蒙古铁骑,秘密筹划了一项骑兵计划,暗中与蒙古人交易购马。不料蒙古人却趁机打开了渗透南宋的缺口,将原本单纯的买马通道逐渐扩展成贯穿南北的走私暗线。」

  文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那位以「中原第一美人」之名闻于世,却又令江湖豪杰皆生敬畏的丐帮帮主。

  沉吟片刻,文曦眼底浮现出一丝困惑,缓缓道:「如此说来,黄帮主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被人利用?」

  何仲宣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语带深意地反问:「文大人可还记得襄阳之围时,忽必烈帐下一支重装骑兵突然倒戈,化解城中之危?」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此事确有发生,莫非……」

  何仲宣不答,只是指尖轻落在货单一处,语气沉稳道:「文大人请看。」

  文曦顺目望去,只见单上清晰列着:

  乌金连环铠——五百副

  铁脊陌刀——两百柄

  甲马军用韂鞯——四百套

  铁甲步障——两百具

  他目光凝住,心头一震。这分明是军中重器,正是重装骑兵所需装备。

  「这...」文曦低声道,眉头紧锁,手指轻抚过纸上墨迹。

  何仲宣续道:「这上面所列皆为丐帮分舵近三月内运出的货物。而这些装备,唯有重装骑兵方可使用。」

  文曦深吸一口气,思绪如电闪般穿梭于各种可能性之间。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莫非黄帮主所为,并非单纯的买马,而是在蒙古军中培养一支重装骑兵?」

  何仲宣微微颔首:「襄阳之围时倒戈的那支骑兵,恐怕正是她多年经营的成果。」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室内光洁明亮,文曦望着账单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眉头深锁,神情如同清水中投入一粒尘埃,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

  这时,账房总管王德明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小心地摊开放在案上。

  文曦俯身细看,只见纸上绘制的正是襄阳城及其周边地形,汉水蜿蜒,群山环绕,细节精准得令人惊异。随即,他注意到岘山、万山、鹿门山三处均标有醒目的红色符号。

  「这是...」文曦眉头紧锁,指尖轻触那些引人生疑的记号。

  何仲宣缓步上前,指尖在羊皮地图上重重一叩,沉声道:「此三山,乃天赐襄阳之锁,也可能是催命之符。」

  他手指先后点出:「万山在襄阳西北,汉水西岸,扼守西北官道;岘山正对襄阳城南,锁住南路要津;鹿门山则位于东南,汉水东岸。三山鼎足环绕襄阳,互为犄角。」

  语毕,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倘若敌军同时占据这三处,设立营寨,襄阳便似置于釜底。万山与鹿门山分据汉水上下游,可断水道运粮;岘山居高临下,既能监视城中动静,也能截断南来援军。水陆两路皆受掣肘,襄阳只怕难免成为孤城。」

  文曦凝视着地图上的三处标记,眉头紧锁:「这三山犹如襄阳之护卫,共筑我大宋北方屏障的铜墙铁壁。襄阳若在,蒙古铁骑便难肆意南下荆襄。」

  他的手指在标记之间来回移动,声音低沉而沉稳,「蒙古人若想明目张胆在我大宋腹地筑寨设防,未免太过狂妄。朝廷虽有难处,却也断不会坐视敌军占据这等要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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