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和小欣通完电话后，我久久无法入睡。窗外台北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我内心的起伏。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却浮现出明惠的样子。我决定把我和小欣的进展告诉她，毕竟她一直是我的依靠，我想让她知道这个“转机”，也想听听她的想法。我想，她也会为我开心，毕竟在我看来，两方面来说这都是个好事。

第二天中午，我约了明惠在学校附近的小咖啡馆见面。春天的台北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街边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低语什么。明惠一进来就带着她惯有的活力，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短袖 和牛仔裙，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朝我挥了挥手。她点了杯冰拿铁，我拿了杯热美式，杯子冒着四处飘散、起落不定的热气，像我此刻忐忑的心情。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她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问我，眼睛亮晶晶的，像在期待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起我和小欣的事。我尽量让语气自然些，带着点笑意：“昨天我和小欣聊了很久，她很真诚地道歉，说她不知道会让我这么消沉，还说以后会多考虑我的感受。她还提到你，说她挺感激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也不介意我们接触。我觉得……挺意外的，也挺感动的。”

说完，我看着明惠，期待她露出欣慰的表情。然而，空气却突然安静下来。她低头搅拌着咖啡，勺子在杯子里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她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明亮。我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是好事……”

明惠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我。那一刻，我才看清她的眼神——不是轻松的调侃，也不是温柔的包容，而是夹杂着愤怒和失望的冷光。她放下勺子，双手紧紧握住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是平时的轻快，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她感激我？她不介意我们接触？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我自以为是的平静。“我……我当然更感激你啊，我一直都很需要你……”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却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明惠冷笑了一声，笑声短促而尖锐，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她松开杯子，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我的眼睛：“感激我？你嘴上这么说，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因为小欣‘允许’你和我光明正大地接触了？这一切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完美？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这件事里是什么位置？”

她的语气越来越重，每一个字都像在控诉。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她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掩不住愤怒：“我从来没想过要插进你和小欣之间，更没说过我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帮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工具？一个随时可以填补你空虚的备胎？现在小欣点头了，好像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我的感受？你尊重我了吗？”

她的话像暴风雨一样砸向我，我傻傻地呆住了。她的眼神不再温暖，而是充满了受伤和不甘，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倔强地忍住。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明惠，那个总是笑着包容我的女孩，此刻像一株被践踏的花，脆弱却又愤怒地挺立着。我的心猛地一缩，疼得喘不过气来。她说得对，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她的善意扭曲成了某种理所当然。我为小欣委曲求全，接受了那么多让自己痛苦的事，却在明惠这里，毫不在意地伤害了她。

“对不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急忙解释，声音颤抖得像要断掉，“我从来没把你当工具，我发自内心尊重你，只是我太笨了，不懂得表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越说越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咖啡杯，指节泛白。那一刻，我害怕极了。如果明惠因为我的愚蠢而离开我，我会怎么样？可我本就从来没真正拥有过她。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而我却连她的心意都搞不清楚。如果她现在转身走开，我又有什么资格留住她？

我舍不得她。我承认我很爱小欣，可人只能有一份情感吗？明惠的陪伴、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像春天的阳光一样照进我灰暗的生活。我依赖她，甚至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可我为她做了什么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索取，却从没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想过。

眼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我低着头，哽咽着说：“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轻视你……”声音断断续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助。

明惠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但愤怒还没完全消散。她咬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像在努力平复情绪。她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她低声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望？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可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却迅速转过身，用手背擦掉，不让我看见。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像被撕开了一样疼。我想追上去，却又怕她更生气，只能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会改的……”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过身，眼神依然冰冷，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想听你道歉。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这样，把我当成你感情里的什么附属品。我是人，不是你和小欣之间的调味料。”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拿起包，转身离开。咖啡馆的门在她身后关上，玻璃门反射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呆呆地坐在原地，咖啡早已凉透，手指却还紧紧攥着杯子，像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那天之后，我一个人回了公寓。房间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我靠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明惠的话。她生气时的样子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她的眼神、她的泪水、她的控诉，像一把把刀刺进我心里。我知道她是对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只活在小欣的世界里，更不能把明惠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

过了几天，我鼓起勇气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愿不愿意再见一面，我想当面向她道歉。她回了句“好”，语气简短，但至少没拒绝。那天傍晚，我约她在学校附近的公园见面。春风吹过，樱花瓣飘落在地面，像一层薄薄的粉色地毯。我到时，她已经站在树下，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风衣，低头看着脚边的花瓣。

我走过去，低声说：“明惠，对不起。那天是我错了，我没想清楚你的感受。我真的很珍惜你，不是因为你帮了我什么，而是因为你是你。”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不再像那天那么冷，但也没完全柔和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那天是真生气了。我不是气你和小欣怎么样，我是气你好像从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我的想法，我的感情，不是你感情里的什么附属品，也不是你们两个之间的润滑剂。”

我点点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她说得对，我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不只是对小欣，也对她。她继续说：“以后别把心思全放在别人身上，多想想自己，也尊重我，好吗？”

我用力点头，说：“我会的。我保证。”

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很淡，但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她说：“那行吧，这次就算了。不过你得请我吃饭赔罪，不然我可不原谅你。”

我想了想，说：“去我那儿吧，我给你煮饭，怎么样？”

她挑了挑眉，语气轻了一些：“好啊，但要是难吃，我还是会翻旧账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眼角微微眯起，像月牙儿。

小说相关章节：亲近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