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见到那幅画时，整个世界好像静了下来。

那是一场私人的艺术展览，入场费要惊人的 30 美元。虽说价格与体验不一定成正比，但那样的高价在亚洲确实十分地罕见，不禁让人提起了兴致。

高昂的情绪没有维持太久。画廊内部的灯光冷静而柔和，墙上的作品大多充满了象征主义的厚重笔触，或是嘶吼般的强烈现代色彩，看上去就是一坨垃圾，实际也确实是用垃圾所搭建。

「真无聊啊，现在也就只能看这种东西了⋯」

我憋住了贬低的话语，正打算离开，目光却停留在最不张扬的一角—— 被一道矮墙挡住的黑白素描。画中女孩微微仰着头，眼神无比纯粹，彷佛未曾见过尘世的阴影，其存在却身处其中。她是全身赤裸的，画家刻意省略了某些细节，用牛仔吊带裤遮盖，巧妙地留下一丝抽象的暧昧。缺少的是人尽皆知的部分，是成人所不该瞩目的禁忌焦点。那幅画，隐而不露地彰显那纤细臃肿并存的曲线，以及几乎触手可及的生命气息。

我站在白纸前，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对这份矛盾深深着迷—— 那双眼睛既纯真，又似乎知晓世上的一切—— 让我几乎是恐惧地承认，自己想要"知道"更多。

还有机会知道更多吗？

那幅素描，裱着框，钉在如同仓库的矮门上。

于是，我开启了那扇门。

——

推开门的瞬间，视野顿时被阴霾吞没。

画廊的入口窄而昏暗，墙面被暗色绒布覆盖，吸收了所有声音与光线。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温度，不确定是油彩、陈旧木料，还是某种更贴近人体的气味。与其相对的，墙上的素描不对称地四处悬挂，周遭没有标示，也没有聚光灯刻意照亮，似乎是有意躲藏在暗影之中，任凭如炬的目光试探穿梭。

「这些⋯是草稿吗？」

尽管困惑，我仍无畏地迈步向前，跟随诡谲的本能指引，向左，或向右窥视、打量。当与图像眼神交替，甚至有种错置的畏怖，羞愧地透过纸张跃然眼前。

画像中的笑容，是纯粹的。一种近乎无瑕的情感，像是雨后的一抹晨光，轻轻抚过观者的灵魂。可那笑容却不知为何深深吸附着，彷佛一双无形的手，缱绻地攥紧胸膛，使人喘不过气。

深深攥紧的，不只是无形的东西。心跳的脉动扑通通地向下，将几近溃堤的情愫压制于分身之内，而其压抑的代价，即是无可避免的挺起，向外彰显不可明说的期待。

纸上的轮廓随笔触模糊下身，犹如沈溺于云雾间，仅有几道曲线流露出柔软的暗示。似乎只消再前进一步，雾气便会散去，显出底下魅惑的曲线。然而，当定睛注视，画布上的线条又退回了暗处，如同视线捕捉不到的幽微欲望——存在，却无法确定其形状；如暗流般悄然缠绕，翻扰心弦。

在长廊的尽头，和先前相同，门前挂着一幅画。

那是一幅极其逼真的黑白素描，宛如真人摄影般。

她，笑着，无意义地向镜头宣扬她的美好。

绘者没有画出她的整体样貌，只是笑着，将赤裸的小身子刻画得纤毫毕现。

然后，无辜的肉身，被滴下的几滴"污渍"所晕染。

她仍在笑着，那笑容好似在等待观者去解读，但每一种主观的解读，似乎都是对观者内心深恶的反噬。

「⋯为什么我无法移开视线？」我想要欺骗自己，是因为画的技法，是因为艺术的"纯粹"，但有另一种声音在低语，小小声地律动，充血的它告诉我———这是因为她体内隐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那勾动人深层记忆的感觉——未必是情欲，却与情欲有某种亲密的交织。是某种人类早已遗失的、被压抑许久的低俗情感，随着这幅画潜入我的意识，唤醒人类不愿承认的深处本能。

这不是爱，亦不是单纯的渴望，而是一种对损毁的渴求。她不完整，却如此完美。被染上的污渍使她更加鲜活。她的美好、脆弱、以及笔墨的裂隙，甚至那笑容背后的空洞，反而让人理解了某种源自肉体却超越人类的力量。

我低下头，看见了画框旁的小标牌。

《烙印》——价格：X000

「烙印」，这名字让我心头一颤。这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它的本质。这幅画在诉说一种成长过程的残酷：每个人都被迫接受环境的不完美，接受那些留在身上的痕迹。她的身体，那些污渍，和我脑海中浮现的混乱记忆一同编织成了一个讯息——人们被塑造，也被摧毁。烙印即是创伤，亦是成长为人的唯一方式⋯

...啊...那应该是我的...得由我留下才对...

那天，我返家了，没能开启长廊后的门扉。

我买下了那幅素描，稍高的价格超出了预算，却很满足。

而夜里所作的美梦，实在无从言述…

⬅️未完，后续为付费

小说相关章节：无子卵的早熟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