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时间到了，就要辞行。”——《庞贝》

巨鬣狗咬下一截残肢，试图敲骨食髓，在腥臭口器闭合之前，“人”的尸体先行崩解，坑洞深处数不清的遗骸，逐渐消失透明。没有腥甜的内脏，也没有流淌的琼浆，咀嚼空气的牙齿在咯吱作响。蕨树叶下，猿猴只敢露出两个眼睛，看着鬣狗望向另一具腐烂发臭的冰地猛犸。

……

阳光掀开小城的氤氲，无论何时，和煦的光芒总让人充满希望。江语心带着耳机穿过再次繁华的街道，今天是搬进新教学楼的日子，脚步不觉轻快了许多。

沉醉在音乐中的她忘记了人行道的绿灯早已亮起，回过神时堪堪还剩几秒，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旁边些许形色匆忙的人踩着读秒的尾巴冲刺着路口，叼着面包的人，提着背包的人，形单影只的人，入对成双的人。

距离那次巨大生物事件过去了半年，高层虽然象征性地隐瞒，但第一时间就有人将视频上传到了Fakerbook、TikTak等社交平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再会有秘密。也赖于这一点，青叶市获得了世界各地的人道主义援助，重建工作的顺利让市长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翻飞色舞。更有未被官方证实的传闻，各大国签订了《地球防卫安全协议》，旨在共同应对未知灾害，但愿能让和平来得更久一点。

XP上偶尔还有一些推文谈论着那两个巨大生命体，有人说像假面骑士的极巨版，也有人认为女巨人绚丽的花纹更像超级战队的紧身衣。某国也迅速抓住商机，在本国两大特摄剧中推出了新的巨大战剧集，甚至还有暗黑版本……

江语心把目光从“ 仮面ライダー巨大化 ”的海报上移开。机器的轰鸣声没有停止过，这半年来一直如此，让她有一点头晕，右边裸露的高耸钢筋像还未长出血肉的新生骨骼，而左边幸存下来的老楼却少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知到底幸与不幸。

作为刚入职不就的代课老师，在简易帐篷教了半年音乐课后，江语心也终于来到了焕然一新的校园。艺术楼是一位本地企业家捐赠，自然而然要以他的名字命名，颂程楼，竟也并不难听，这些孩子以后会有着远大前程吧，她想着。

“大明星来啦！”“啊，芳姐，早上好呀，您又笑话我了。”

因为长了一张明星味道的脸，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这么说，但具体像哪个明星，又都说不上来。漂亮确实是漂亮，就是脑子不太灵光，有点天然呆，但记忆力又出奇的好。她从不谈论自己的家庭，同事也仅仅知道她租房独居，猜测应该也没什么钱，做着代课老师的工作挣一点微薄的收入，还经常自费买零食给小朋友吃，也不知道她这点工资够不够交房租。

而且，善良得简直不像地球人。

六年级的小学男生是让人非常讨厌的存在，个别性早熟的甚至会开老师的荤段子，比如问她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或者骗她捡东西然后从领口偷看她的乳沟。

江语心每每上当还不及训人，自己就先脸红了一圈。当然，欺负一个年轻的代课女老师实在是太寻常的事，尤其还是音乐这种无关紧要的课业，学校也并不想管临时工的麻烦。中层老登主任猥亵童女的事也时有发生，有的遮掩而过，有的东窗事发，从来，也都如此。

“小浩，你在干什么？！”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江语心对这个学生也很是头疼，光从外表就能看出是个敏感内向的小孩。他从不捣乱，但也不听讲，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分他零食的时候，不会对她说一声谢谢，在她被男生调戏时，也不会合群哄笑。

“这是音乐课，不是美术课。”江语心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试图让小浩停笔跟上合唱的节奏。余光瞥见桌上的画，说实话，他毫无艺术天赋，画得乱七八糟。

另一个眼尖的男生凑过来，无聊的课堂里最希望出现的就是乐子。他一把抢过画纸，怪叫道“哇，你这个老色胚平时装自闭症，竟然偷偷画裸女，真看不出来~”同时给一伙儿的几个男生传递眼色。“哎哟浩哥，赶明儿教教我怎么画呗？”“浩哥，你那贫困生补助都拿去找小姐了吧，不然能画得这么像么，还是你请你妈做的模特啊？”“你傻啊，咱浩哥从小没妈，跟着野男人跑咯~”

江语心见他们愈发过分，不得不出言呵止“不要讲话了，保持课堂纪律！”然而坏孩子军团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江老师，你这么护着这小子，他可不会领情，改天就该画你的裸体咯~”

“你们！”江语心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要她敢体罚学生，明天就会被投诉辞退，而且其中几个小孩的家长有权有势，并不是草民能够招惹得起。

“小浩，你画的是那个巨人吧”江语心通过一些花纹和胸前的水晶 勉强辨认出一个形象，还没等她看向男生，一个瘦小的身影就飞出去和几人扭打在一起。可营养不良的身体怎么会是格斗兴趣班和田径预备队员的对手，几下拳脚就让小浩的脸上开了花，左眼几乎肿胀成一条缝，青紫色的痕印在手臂和大腿上蔓延扩散。所幸他们经常打架的人下手知轻重，并未伤及骨头，小浩仍是一声不吭，怒视着调笑他母亲的那个男生。

江语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刚搬来新教室就打架，这些孩子越来越难管了。班主任已经闻讯赶到，中年妇女眉头紧锁，低声吩咐江语心送受伤的男孩去医务室，然后叫他家长来，这节课，改自习。

小浩见到黝黑消瘦的男人第一眼，迎接他的是一个巨大的巴掌，粗糙的手指将画纸捏起撕得粉碎。江语心这次才注意到某张碎片上写着“Ultra Giana”，是他给女巨人起的名字吗？黑瘦男人显得有些苍老，用浓重的方言应该是在训骂，挨训的小孩仿佛早已习惯，仍然无动于衷，任由偶尔的拳头落下。江语心拦着他，再打下去，这孩子就得请病假了。

“我可以送小浩回家吗，顺便完成一次家访？”江语心连忙叉开话题，男人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得点了点头。“家访可以，不要乱走。”

校医好心提醒道，“江老师，你还是别去了，他们住在，那儿，治安不太好的。”“没事的李医生，青叶市哪有这种地方~”

幽暗的巷子弥漫着垃圾混合物的气息，虽然正值中午，阳光却播撒不到半米宽的甬道，头顶晾晒的衣物根本只能沦为细菌的温床。江语心确实没想到，光鲜亮丽的街景背后，有这样一个半坍半塌的贫民窟。当灵魂寄宿在这样的地方，生命的存在也就卑微如蛆虫。

江语心跟在两父子的身后，尽量控制住捂嘴的欲望，到处是酒鬼的呕吐物和各种难以辨认的混合物。他的校服虽然在教室地面沾了灰，倒也还干净，这个男人表面上对儿子严厉，其实深爱着吧，在这种地方收拾出一件干净衣服并不容易。

翻过一堆碎石瓦砾——政府并不会为贫民窟花一分钱，它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小浩的家就藏在一栋危房里。不只是他，这栋三层小楼起码住了三十口人。

父子相随的不善言辞，让家访变成了江语心的独角戏，“小浩，下次在我的课上，不对，在其他课上也不能画画哦，要认真听讲。……你如果努力读书，就可以让你和你爸爸离开这里，住上更好的房子。”江语心刚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原生家庭的困境确实禁锢住了太多人的可能性。

“江老师，我画那个巨人是因为她像我的妈妈。”“老师，别听他瞎说，他的妈妈……我那个，刚生下他就走了，他都没有见过懂个啥。”“可是你总说，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江老师……你也很好看……”

这是图浩第一次主动和江语心搭话，这让她惊喜异常，孤僻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愿意倾诉，就能解开心结，回到这个世界。

喜悦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江语心打算结束家访回学校的时候，小浩家的门外站了几个粗猛打扮的男人。“老九，这个月的账还有上个月的账，啥时候还呢？算上这多宽的一个月，利息要翻一番。”黝黑男人的神色骤然慌张，“虎哥，再宽两天，再宽两天，我刚给娃交了学费，这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钱了，您跟朱爷再通融通融……”

“我通你马的X门”为首的光头男人啐了一口，“你那点赌钱都欠了多少年了，怎么，养个妓女的儿子给你养出真感情了？这么地，你今天要么给钱，要么把这个杂种交给我去卖了，年纪是大了点，卖也难卖好价，他妈的!”

江语心本站在一旁无所适从，看到对方竟如此蛮横，挺胸拦在小浩前面，“欠债还钱是对的，但你们这讨债也太蛮横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小浩给你，而且贩卖孩童是犯法的！”

虎哥几乎每月都会来收债，倒是从未在这破房子里见过女人，一时没注意江语心还站在屋内。“哟哟，老九可以啊，哪里又拐来的小妞，长得这么标致，你是给你的野种儿子找个小妈呢啊，哈哈哈哈”

小浩被图九一把拉住，嘴里却发狠咆哮着“不许你侮辱江老师！”“哦~老师，这么水灵的美人，我就给江老师一个面子，你要是给我们几个兄弟伺候爽了，这老九的债我就答应他再缓两天，不然今天这野小子我一定要带走。你报警也没用，在青叶市，朱爷就是法。”

“好。”

不止是图九父子，就连虎哥一伙人也吓了一跳，为了这非亲非故的野小子，把自己搭进去，这他么老师是有病吗？

“你答应我，如果我……伺候你……就不许再找小浩一家的麻烦。”江语心波澜不惊地说着。图九都有点怀疑了，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否是儿子的老师，尊严和名誉难道这么不值钱吗？“好好好，小美人儿，你可别后悔~兄弟们，今天吃大餐。”

虎哥对着小弟耳语几句，一个小弟匆匆下楼。“老九，你这破地儿借哥几个耍耍，你要看呢，就留下，你要不爱看呢，就带着野小子出去，天黑前别滚回来。”小浩被他爸爸拖着拽着拉出了房门，眼泪并不能洗刷即将发生的耻辱，仇恨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

素色T恤没有被脱下，只从领口开始“刺啦”一声就被告破，粉白色带着波点的胸衣包裹着大致在B-C罩杯之间的乳房，无情铁手一把扯下这碍眼的屏障，虽然尺寸不够硕大，但挂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之上，已经足够惹眼。“穿得不骚，长得倒是天生的荡妇。”虎哥揉搓着这一对白兔，轻盈软糯，时而双峰并立，时而左右倒悬。

窈窕均匀的大腿只比玉筷圆一分，其中一个混混的口水无意识地流下，滴落在光嫩的腿，沿着轮廓滑下并流下一道痕渍。江语心并不是招展的人，工作时从不穿丝袜，只是嫩滑的长腿堪比任何光腿神器，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课堂里，小男生们对着它们偷偷宣泄过。虎哥抓住纤细的肩膀，用自以为猛虎细嗅蔷薇的姿势，吮吸着她的手臂根部。腋下管理很好，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娘们不会是个白虎吧？”好奇的左手已经拉下裙摆，可爱的内裤除了那片凹痕，对他和他的兄弟构不成一丝诱惑。茂盛但不茂密的Y毛遮掩着主人的另一个口，虽然不是白虎，但虎哥也毫不在意，带着野性的性感的Y毛和面无表情的脸倒是产生了反差的诱惑。

“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圣母，给老子大声叫出来！”毕竟是在地下世界厮混多年的老手，拿捏一个小姑娘对虎哥来说比喝水还要简单。两指入，一指出，没什么经验的江语心毫无抵抗地湿润了自己。虎哥捏住小芽儿轻蔑一笑，“叫来！”

幽怨的眼神会说谎，但声音不会，一声“嗯啊❤”的浪叫彻底点燃了整栋危楼。虎哥得意地举起长枪准备轰入，但那个嘱咐下楼的小弟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

强压下怒火，虎哥接过那包袱，邪笑连连。“小妞，给老子穿上这身皮子，再陪我耍耍~”“竟然……”不知是从哪个小作坊生产的劣质紧身衣，银白色涂胶印着红色的花纹，赫然是模仿了女巨人的模样。小弟们七手八脚把江语心架起来，扔掉仅剩的几缕衣物，将她塞进这场情趣cosplay。

也许是小弟拿的尺寸太小，又或者有意为之，贴身的情趣内衣包裹住她每一寸胴体，鲜红色的花纹在阴暗的房间散发着致命的气息，在阴唇口被濡湿印染成暗红色，给老虎指明肥羊的所在。

老旧钟表的滴答声在“啪啪”的肉体撞击中细不可闻，这是，第几个了？

江语心头痛欲裂，下体的疼痛倒还在其次，因为经过几条腥臭阳具的抽插浇灌，早已经麻木，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婊子，还没完事呢，给老子口，”虎哥因为先行奋战了一个小时，此时叼着烟看着小弟们的调弄。其中一个最晚入座的混混，看到不成样子的江语心的下口，也是无从下口，将瘫软成泥的女人从地上拉起，强行让她帮自己清洗那条肮脏的肉棒。

淡淡的口红早就在虎哥的第十八分钟就被他舔花，下颌骨如同失了线的风筝，被不知姓名的混混轻捏张开，粉红色的舌头吐露出来，嘴角还留着又不知是谁的浊浆。

江语心已经快昏迷了，朦胧中听到混混的嘶吼，“虎哥，虎哥，不好了！我那玩意流血了！”虎哥弹了一下烟灰，抬手给他嘴巴，“让你特么少撸点，真上场了你就掉点！”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倒是没发现出血点。回头再看躺在地上的江语心，口鼻仍在往外渗血，虎哥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操她妈的，这婊子是个带病的，让你们不带套，这下全他妈完啦！”“你不是也……”一个多嘴的小弟嘟哝了一句，迎合他的只有虎哥的巴掌。“快带兄弟们去医院查！给老子约全套的检查！”

江语心倒在空无一人的昏黄房间里，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图九在图浩的坚持下，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了他们的小家，也是江语心的地狱。在她的小包里，小浩翻到了几瓶药，顾不上她的褴褛裸体和满身腥污，只希望能把她救醒。“爸爸，我们还是把江老师送医院吧……”

男人痛苦得闭上眼，穷病，也许比任何病更痛。“再等等吧，你去外面打热水，帮她洗洗。”热水只有一楼的房东有，说是房东，其实也是黑社会，危房哪里会有产权，只不过被他们掌握着租给贫民罢了。今天这么精彩的故事，早就被整栋楼知悉，房东将门锁紧扣，装不在家，穷邻居们更是幸灾乐祸地不可能贡献自己帮助他。

图浩回想起这一切，都怪自己在上午的所作所为，自责和懊悔，以及对同学、混混、对这个世界的恨，让他听到了一个直击心灵的声音。“去破坏吧，把这个虚假肮脏的世界彻底消灭！”一团黑雾钻入他的脑后，意识正在被夺舍，校服顷刻间就被膨胀的躯体撕裂了，一个布满黑色鳞片的怪物出现在街心的花园。

江语心已经悠悠转醒，抱歉地说“图先生，我得了脑部的绝症，医生说我时日无多，所以今天才这么鲁莽……给您添麻烦了”。男人“嗯”了一声当做回应，用纸巾继续给她擦拭着污痕，眼睛却礼貌地看向别处。

突然地面就开始晃动。黑色怪物往学校的方向前进，呼喊骚乱着的人群在踩踏中纷纷死去，比怪物踏碎的更多。它像是看到了什么猎物，转头往医院的方向奔跑。巨大的重量每次落地都让青叶市颤抖，来自地狱的魔鬼现在来实现他的祷告。

虎哥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不明所以就被黑色怪物捏成了肉酱。他的同伙们鲜有幸免，终究是让这一天成为了自己的忌日，如果还有人能祭奠的话。

“是小浩……”图九和江语心也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他给江语心套上宽大的衣服，搀扶着下楼。“你说什么？”图九第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话，“这孩子画过一幅娃娃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他说想变成那个怪兽杀掉那些欺负人的畜牲。俺和他其实没有血缘，但这娃我养了十二年，一举一动记得分明，这姿势一瞅就是他。”说着说着竟咧嘴一笑，“也好，给咱爷俩出出气。”

军方在异变初现时就已经出动了，最多再有两分钟，战机就能赶到现场。隐藏在某些建筑内的自动火炮缓缓驶出，遭遇过天灾的城市不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shua”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乍现，缓缓现身的是……未知的女巨人，再次出现！

某个办公室里叼着雪茄的将军嘴角微翘，吩咐属下准备去机场，明天的会议取消。

女巨人完美的肉体出现在城市中心，所有人在逃难之余也难免偷瞄。按人类比例C杯往上的巨大胸部随着呼吸有序律动，银色手臂交叉在胸前，一个个金色的光圈从黑色怪物的脚下出现，上升，骤然收紧将他禁锢。

“巨人，他是人类，请您救救他！”江语心一直觉得那个女巨人是正义的使者，她绝对不是普通的怪物，可是身体虚弱，这声音甚至无法离开自己五米就消散了。

女巨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声，她看向江语心，点了点头，缓缓走近黑色怪物，俯身安抚。怪物似乎平静了一点，把头埋进巨人的胸里，甚至想要吮吸乳汁。女巨人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旋即又靠了上去，让黑色怪物嘬食微微凸起的乳头。

这怪异的景象让人群和天上的军队咂舌，“将军，这……”“开火。”

两枚导弹率先击中了黑色的怪物，正在温顺撕咬的口器停了下来，它双手抱头摇摆似乎有两个意识在主导着身体。而后猩红双眼代替了明黄色的瞳孔，一掌推开女巨人，发出如野兽的咆哮。“臭人类，去死吧！”

强利的爪锋甚至撕裂了空气，一架“A35”战斗机退避不及被拍成火焰碎片。接续而来的第二波攻势猛烈百倍，无数架战机如同蝗群呼啸而过，各种型号的花火在天空中演奏了一首十面埋伏，音符回响过的地方，云层下起了火雨。

“淦！这些当兵的没长眼睛啊，差点没把老子送走。”避难的人群中已经出现了埋怨的声音，就算是攻击巨大型未知生命体，这个火力，也有点夸张过头了。好不容易重建的城市，在火海里慢慢失去生机。

巨人张开能量盾防御着来自天空的袭击，还要应付四下暴走的黑色怪物，一时也顾及不暇。第三波攻势来自地面。360度的自动火炮已经瞄准了高跟鞋长腿的交集处，军方分析得出的弱点所在。左手遮住私处，手指虚划一个圆圈，小型护盾挡住了来自下方的偷袭。显然巨人早有准备，明白真正的威胁来自各处。但击中大腿小腿和脚踝的炮弹还是让巨人微微颤抖，相对脆弱的肉体无法直接承受太多火力。

突变就这时发生了，黑色怪物，或者说，人类小浩，他的意识苏醒了，一个12岁的孩童如果突然变成几十米的鳞甲怪物，任谁也不能保持冷静。害怕的本能让他想要抱紧眼前的女巨人，却不想万吨的身体直接将她撞翻，手持穿甲弹药的航空兵将足矣炸毁航母的火力灌进她的小穴。

“女巨人失去行动能力，是否继续攻击？”“继续。”“……是。”

江语心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巨人，以及被炮弹追打捂头呜咽的黑色小浩，回头恳求男人“图先生，能不能送我到学校去，我应该，还有能做的事……”图九没有说话，只是背起江语心逆着人流往炮火最密的地方走去。

随着一排A国轰炸机的进场，这场人类的狩猎活动迎来了最后的猎人。

“无耻！”向来淡定的将军这一刻再也坐不住了，《地球安全防卫协议》的伏笔，遇到超自然现象，军队在协约国灾害点拥有无限开火权。“报告将军，A国总统刚才发来通告，议会已经决定在青叶市发动饱和式打击，务必消除超自然天灾。”

“饱和式打击……真是好一出阳谋啊”将军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让本国军队继续加强火力，务必将怪物击杀后捕获带回，一座城的代价，没那么简单送给他。”

女巨人胸前的水晶发着暗淡的黄色光芒，蓝色双眼缓缓睁开，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起身，但还是给蜷缩成一团，披着焦黑鳞片的小浩套上了防护罩。

江语心终于来到了“颂程楼”，因为在新校区的宣传中，这座楼的广播室，可以连接到街心广场，全平台直播。拖着疲惫的病体，江语心打开了设备。

“军队的大家请快住手，这个黑色的生物是人类变的，他是我的学生，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绝对不会再伤害大家的。这个女巨人也从未伤害过人类，她只是想保护这个孩子，请不要再伤害她！我保证他们会离开的，放过青叶市吧，拜托了！”

避难点有些人刷着手机，看到了江语心的直播，没有怜悯，只是憎恶地咒骂“这女人疯了吧，竟然替怪兽求情！”偶尔有几个心软的声音，“可是那些军队的也太过分了，两个怪物真的有些可怜。再说了，他们还把城市又炸了一遍，说不定炸死人了，简直比怪物还要可怕。”“说得对啊……”“反对军队轰炸，滚出青叶市！”共鸣越来越多，直播间的评论在反转的那一刻被关闭，随即本次直播被强制停止。

“麻烦。”秘书会意，向指挥台发了一个信息。一位飞行员犹豫着，是否要按动按钮，电脑的自动程序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轰——”

灵魂的重量是几克，不记得了。避难营里有老师，看着熟悉的方向，默默流泪。女巨人紧握双手，蓝色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愤怒，她用念力屏蔽了战机的电子信号，无数架飞机向地面坠落，飞行员只得纷纷跳伞。女巨人冷漠地看着他们落地。

“离开这里。”一行全球通行的文字浮现在天空中。她此刻不再是女巨人，而是女神，降下神明的旨意。

人群终于明白了过来，呼喊着声援着女神。军队也出现了第二种的声音。

为了避免哗变，总统和将军默契地达成了一致，这次，就先放过吧。

可是，神明的旨意也不止一种。

当真正的流星火雨砸向疮痍的青叶市，女神张开巨大的能量盾抵挡着一切，地面火炮也切换到防卫模式，捕捉击碎能量盾无法覆盖的陨石。

真的天灾来临时，人，又能做什么呢。

火烧的云卷分出一道光，在灼热的光芒中，自称杰顿的使者降临。

“当文明失去了发展的所有可能性，神的意志会将其抹去，你不是这个文明的生物，不要碍事。”

“文明的未来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就算是神也不能干预！”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自诩可以当他们的保护神吗？”杰顿虽然没有眉毛，但面部微微摆动，像是做了一个挑眉的神态。

“……”

“净化，开——始——”

在云层之上，在沙丘之下，所有缝隙里都回荡着“神”的上谕。

一兆度的火焰发出璀璨的白光，接纳了世间万物。恋人紧握的双手，小浩迷茫的眼神，呆滞的秃发市长，刚落地的飞行员，避难营瘫坐的众人，路边焦灼的尸体和伤员。极致的光芒将仅剩的希望捏碎。千疮百孔的能量盾顷刻碎作流萤，Giana的身体消失在一片苍白中。一座城市这样被擦除了，就像从未诞生过。

“这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审判已经不远了……”

“江语心”站在荒芜的原野，风里飘来只剩一角的纸片，万千生灵最后的章纹竟如此沉重，她的手微微颤抖，握紧。

“Ultra Giana……这个世界是不会毁灭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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