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时代的变迁（4）

“我怎么在这儿？”

仿佛是想吊胃口一样，尚皮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嘴唇，随意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想知道吗？”

我认识中的尚皮是一个相当现实注意的女人，随心所欲左右摇摆、油滑处事八面玲珑，随时都能改变自己的立场，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安危。

这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我对她的真实想法。

“姐，你不是为了山茱萸来的吗？我也在找，所以也请共享一下情报。”

即便如此，也不该用第一印象来评判一个人的全部。

尚皮的眉毛挑了起来：

“喂。”

“嗯。”

“你抽烟吗？”

“戒很久了。”

因为乖女儿会讨厌。

如果李时宪敢把烟塞到嘴里，金达莱就会确保他后背上留不下一块儿好皮肤。

“小弟，我说抽烟你敢不接？没门儿，等着。”

尚皮直起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打开了盒子。

“嗯！？”

而后，皱了皱脸：

“呵，算你走运，最后一颗，你想要我也不给。”

“……嗯，祝你抽得开心。再说你显得那么老气横秋的做什么？”

“嗯哼，我乐意。行了，既然你不抽烟，就给我点烟吧~”

这样说着，她随意地叼住了烟，向前倾了倾头。

待我用魔法点燃之后，尚皮溜达到了窗边，随意一跳，坐在了窗台上，吐出了一团烟雾。

明明长得和小孩儿一样的体型，抽烟的动作却怪老气横秋的。

----呼呼呼。

轻松地品味每一口烟，甚至玩味地吹起了烟圈儿，看得我是一脸无语，只能从她身后盯着她。

“喂，时宪gay。”

“嗯。”

“时代在变迁——但速度太特么快了啊。”

【花】和世界树的对立愈演愈烈，平民的焦虑和不安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这段时间里，有本事的猎人们都被召集到了前线，或者被派到基金会等地方保护树木和世界树。

当然啦，猎人们的情况都如此了，其他地方的情况甚至更糟糕。

摇摇欲坠的股市，以及动荡的经济市场就是最好的论据。随着暗中对【花】友好的政府、组织数量日益增加，那什么狗屁木教的信仰也在缓缓崩溃。

“新一代啊……像你一样的孩子们，还在成长，可由于战争……特么的，就连孩子们也非死不可。”

不过这和山茱萸有什么关系？

但凡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世界的秩序正在逐渐崩溃。

扯这些有什么用呢？看见我皱起了眉，她这才进入了正题：

“好啦好啦。山茱萸，对吧？【科纳斯·茱萸家族】的继承人。”

已经逐渐“被消失”的家族。

“所以昨天……不，甚至不是昨天——就在3个小时之前。世界树，将【科纳斯·茱萸家族】彻底打上了【异端】的烙印。”

“异端？”

尚皮点了点头：

“特么的，你知道那有多严重吧？”

“……”

“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哪个混蛋当街攻击科纳斯家族的成员，甚至当众刺杀，或者干脆来个先奸后杀都没问题！任何卑鄙恶劣的行为都不需承担任何后果，因为世界树和政府都会放任不管！你懂吗？”

而科纳斯·山茱萸自然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但是事情真的到这里就能结束吗？”

尚皮苦涩地嘟哝着，又把烟放进了嘴里。

呼的一声，烟一下子就变短了，烧尽的灰烬与火星飘落：

“我早知道会这样。”

尚皮也好，成吉皓也好，我也好，甚至山茱萸——所有对情况有过模糊了解的人都预料到了一点。

那个家族被打成【异端】的信息彻底公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山茱萸就真成了【异端】吗？”

“你想让我说两遍？”

我只是想核实一下罢了。

想了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再说什么。

如果尚皮说的是真的……那这家伙来干什么？

再一看她，尚皮已经开口了：

“喂。”

杀气腾腾的眼神盯了过来：

“如果你敢和山茱萸合作哪怕一点点，你也会一同被打为【异端】。”

----啪嚓啪嚓。

燃尽的烟灰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草气息：

“这种严重的情况并不常发生的。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是【桃树家族】。”

啊，那就是【桃源乡】的故事了。

尚皮的脸色变得冰冷，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了过来：

“你知道那些被打上【异端】标签的孩子们，在被诅咒之前都遭受过什么？”

“……关于我师父的故事？”

“排除掉她们。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处理的……不过至少身体没受侵犯。”

----啪嚓！

匕首突然扔了过来，嵌在我脚下的地上，精致瓷砖的裂痕延伸开来。

“那些孩子……若被俘虏，就会沦为苦力、奴隶、性工具，甚至活埋作为一些树木的养分。所有孩子们都是那种下场——除了你那师父。”

“……”

“所以说现在你想找到的那个孩子，你的朋友——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但——不能保证她不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真太他妈恶心了。”

“世界本就是这么特么的恶心。我当初成为猎人，可不是为了现在做这种卑鄙无耻下流龌蹉的行当。”

尚皮不满地皱着眉头，表情因厌恶而扭曲，攥拳的手都颤抖了：

“‘讨伐令’已经下达！”

“什么？”

“讨伐！讨伐的命令！剿灭异端，一个不留！……这就是讨伐的意味，只要遇到就要兵戎相见，只能有一方活下来，而这样的行动已经暗中开始了！”

咬紧的牙齿间迸出了凶恶的声音，尚皮眯起了眼睛：

“所以，你放手吧。”

明显的警告信号：

“不需要再和你解释什么了，我才是那该问‘你怎么在这儿’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里找那个几个月没见过的孩子？”

“所以说你是来杀山茱萸的？”

“……”

尚皮的嘴角上扬，不过与其说是嘲笑我，不如说在自嘲：

“是的话，如何？”

她的声音像是在咆哮：

“我来出手，一定会做得干净利落，不会让她痛苦的！”

很奇怪的声线，像是在压抑情绪一样，虽然声音大，却听起来很空洞：

“事已至此，你还打算帮她吗？”

“这是身为山茱萸师父的人该说的话吗？”

“师父？哈，那特么只是个游戏罢了。”

她的目光还是那样凶恶，仿佛只要下定了决心后，下个瞬间就会杀过来。

于是我也调整好了体内的魔力回路，以便可以随时反击。

“……”

“……”

一片尴尬的寂静。

山茱萸、异端、讨伐。

此时此刻的【科纳斯·茱萸家族】，正如彼时彼刻的【桃源乡】，自然，【花】无意现在干涉。

竟能如此相像？照这样下去，科纳斯家族的崩溃覆灭就是必然结果。

在如此动荡的情况中，谁会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只是为了维护仅有几个月的缘分关系呢？

谁要这么做的话，也真太另类了。毕竟情况那么紧张激烈，换谁来都会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独善其身。

而谁也不会对这种袖手旁观的行为作出责备，毕竟谁都无能为力。

“哎，抱歉，小弟，可能是我太激动了。最近想了太特么多的陈芝麻烂谷子糟心事，哎，生命就是那么悲催——”

“所以放弃生命为代价并不算什么哈。”

“哈你个屁。”

尚皮翻了翻白眼儿，竖起了中指，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姐啊，你——”

你真打算杀死山茱萸吗？我打算这样问。

“对。”

还没问呢，她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事已至此，我也皱着眉叹了口气。

造孽啊，山茱萸又犯了什么罪呢？命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像是看穿了我的愤慨，尚皮嘲笑着：

“我们什么时候只杀有罪的人了？”

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滥杀无辜，谁又看不起谁呢。

“好啦，小弟，你打算怎么办呢？”

四目相对，我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山茱萸而是别人，我也不会那么上心。

护林者选拔赛期间，我就问过她这个问题——“你难道不该活下去吗？”

我愿意提供帮助。

若是她开口寻求帮助，只要一句话，我就会挺身而出，尽力帮忙，就像我帮助别人那样，就像师父曾经帮助我那样。

毕竟，我受过她的恩惠，必须全心全意报答才行。

尽管如此，山茱萸还是消失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而我甚至不知道她甚至是不想把我卷进麻烦中，还是觉得我插手太多觉得烦了，想推开我。

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太荒谬了，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捋了捋头发，看了过去：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

帮助已经成为异端的山茱萸。

不管会发生什么，哪怕被世界树盯上也没关系，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做。即便这可能导致我也会失去现在的身份，成为目标。

“挺好。”

尚皮遗憾地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再争论下去了。

----噌唥！

下一个瞬间，匕首飞了出来。

----铛啷！

条件反射般，我已经出了手，用魔力击碎了匕首。

尚皮已经跳回了走廊，后退一步，魔力如同旋风一样盘绕在身上，反手从身后抽出另一把散发着非比寻常气息的匕首。

我的拳头也已经打了出去。

----啪啦！

走廊上溅出一条血线。

双方都是就此收手，似乎都无意在这里杀掉对方。

“啊哈哈……哎，你还怪狠的。”

尚皮虚弱地笑了笑，被我的拳头摁在了地面上。

很显然，她没好好出力。

那把匕首原本瞄准我的心脏，结果她却不知为何，刺穿了自己的大腿，鲜血从被割断的动脉中喷涌，流了一地。

“……我还是不明白，那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胸大，就因为这个？因为胸大，就把你迷住了？”

“我欠她一条命。”

“嗯哼，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呢？”

“大概吧，只有我知道。”

“是啊，是啊，行吧……喂，你说……我这伤需要治多久？”

考虑到她自残导致腿部大动脉破裂、魔力回路损毁，这道伤口已经足以称得上致命了。

“大概2周。”

“操，真烦。”

尚皮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额头，揉了揉：

“……喂。”

“是。”

“小心。”

“明白了。”

----噌！

尚皮一下子拔出了匕首，而后扎向了自己的侧腹。

“噗呃——”

----噗！

鲜血再次喷溅而出，尚皮的眼睛甚至都渗出了血滴，吭哧了半天，这才喘匀了一口气，哆嗦着抹去了嘴唇上的血：

“善后由我来处理，你快给我滚蛋。我是被【花】袭击的。”

“什么，你不是要杀山茱萸吗？”

“呵呵呵，蠢东西，‘讨伐令’啊，那可是‘讨伐令’，如果不遵守，我也会被打成【异端】！不懂吗？”

尚皮继续擦着嘴角的血：

“我啊……哎，没有现在的小辈胆子大咯……所以啊，拜托你，照顾好我们的山茱萸，懂吧？”

“……”

“那家伙……哎，又笨又善良，长得还挺好看的吧？嗯，如果她被抓了……谁知道会遭遇什么……”

大概是身上的伤口过于痛苦，尚皮脸色苍白，声音哆嗦个不停。

作为曾经亲眼目睹过【桃源乡】崩溃的人，尚皮比我更清楚【异端】的结局。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就……联系我吧，我会尽力给你们兜底……明白了吗？小家伙？”

“我会仔细考虑的。”

“哈，哈，混蛋，行了，快给我滚蛋吧。”

她侧腹喷洒的血液简直超乎想象。一定是确保自己能活下去，而且下定了决心，才会做出这种事儿。

于是，我离开了府邸，没有再回头。

后面传来了尚皮凄凉的声音：

“喂，你戒烟戒得对，抽烟死得早。”

我想也是。

================================

【科纳斯·茱萸家族】被打成了【异端】。

虽然这是凌晨才传出的情报，现在还未向全世界公布。

想要正式公布并采取正式措施，至少也得要几天到几周的准备时间。

不，与其说准备，倒不如说是直接采取行动。

而我，要帮的是山茱萸，而不是那个家族。

可即便这样也仍旧不容易，我需要帮手。

必须是真正值得信赖的人才行。

这不就有吗？有一个真正了解我身份和过去的人，而且还会站在我这边。

我的“属臣”木泰阳，不像是同事，更像是下属，他正在破旧的桌子旁边，抬头看着我。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是。”

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相当破旧的一居室房间，比我之前住过的房间更糟糕，乱七八糟，因为缺少打扫，纸团和垃圾散落一地。

刚才去卫生间一看，下水道还堵得够呛。

这家伙真生活在如此贫穷的环境中吗？也许我该把他搬到体面点儿的地方？

嗯，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但是，大哥……”

泰阳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

“就是，那个，个人隐私啊……应该尊重吧？这是我谋生的一种方式……”

奥莉并不在这里，但还有另一名女性……一个看起来蛮年轻的姑娘赤身裸体躺在床上。

居然是按摩……好吧，这是他的赚钱方式，没什么好说的。

虽说在自己的小破房间里进行这种业务，充斥着肮脏的气氛。

“你不是说，我随时都能来吗？”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啊。”

“……”

床上的女人抱着毯子，瞪大了眼睛，交替地看着我和泰阳。

看见她的目光闪烁着不安和不满，我叹了口气：

“……我30分钟后再来，你赶紧。”

小说相关章节：我上了一棵世界树 [IE浏览器汉化]我上了一棵世界树 [IE浏览器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