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響起了，低沉而悠長，像一陣從遠方吹來的風。那是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的第二樂章，英國號的旋律緩緩流淌，帶著一絲孤寂與深情，像在訴說什麼，又像在沉默什麼。燈裏抬起頭，看見藤澤站在她面前。他穿著黑色的西服，手從合身袖口露出來，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的眼神深邃，像一潭看不透的井，手伸向她，低聲說：「來，跳一支舞。」

燈裏愣了一下，心跳得像擂鼓。她想退後，可腳像被釘在地上。她低聲說：「我……我不會。」她的嗓音細得像風，帶著點顫抖，可藤澤沒理會，只是上前一步，強硬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粗糙而溫熱，指尖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拉進舞池。

音樂加快了，弦樂加入，旋律如波浪起伏，像一場洶湧的潮汐席捲大廳。藤澤領舞，他的步伐穩健而有力，像在指揮一場無聲的戰役，黑色的袖口隨動作揚起，透出一股冷冽的威嚴。燈裏跟著他的舞步，腳步輕盈卻帶著點生疏，她身上的深藍色禮服如流水般蕩開，裙襬在旋轉中輕輕飛揚，絲綢的光澤映著水晶燈，閃出一抹幽暗的華麗。她不敢靠得太近，總是保持著半臂的距離，像是怕被他的氣場吞噬，可又不敢離得太遠，因為他的手緊緊拉著她，像一根扯不斷的線，掌心的粗糙磨著她的指尖，讓她無處可逃。她被他帶著轉圈，一圈、兩圈、三圈，大廳的燈光在她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天空在窗外瘋狂變換，從星夜到血霞，像在嘲笑她的無力。

「放鬆點。」藤澤低聲說，嗓音低沉，像從喉嚨深處滾出來。他的手滑到她的腰，輕輕一托，將她轉了個更大的圈。燈裏的裙角飛起，像一朵綻開的花，她的呼吸亂了，胸口起伏得像被風吹過的湖面。她想說什麼，可喉嚨像被堵住，只能咬緊唇，跟著他的節奏。她感覺自己像個木偶，被他的手牽引著，卻又像隻飛鳥，想逃卻飛不遠。

音樂漸漸高昂，管樂的聲音如潮水湧來，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悲涼。藤澤的手突然用力，將她拉近，然後猛地托住她的腰，讓她向後下腰。燈裏驚呼一聲，身體順勢後仰，長髮如瀑布散開，幾乎掃到地板。她的視線倒轉，看見水晶燈的光芒碎成萬千星點，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他的手臂，像在抓一根救命的繩。藤澤俯下身，臉貼近她的臉，近得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溫熱而沉穩，像一陣壓迫的風。

「你怕什麼？」他低聲說。

燈裏的胸口一緊，想回答，可就在這一刻，她看清了他的臉——那不是藤澤的臉，而是一片虛空。沒有五官，沒有表情，只有一團模糊的黑霧，像個吞噬一切的深淵。她瞪大眼睛，心臟猛地一縮，喉嚨裡擠出一聲低低的驚叫：「啊——！」

她猛地睜開眼，坐起身，薄被滑到腰間，冷汗從額頭滲下來，順著脖頸滑進襯衫。她喘著氣，環顧四周，宿舍的黑暗包圍著她，窗外的月光還在，靜靜地灑在地板上，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還在微微發抖，像剛從舞池逃出來。窗外的風吹進來，涼涼地拂過她的臉，讓她打了個寒顫。

「只是個夢……」她低聲喃喃，抱緊膝蓋，把臉埋進手臂裡。可那虛空的臉還在她腦子裡晃，像個甩不掉的影子。心裡亂成一團——藤澤到底在想什麼？她摸不透他，就像夢裡的舞步，若即若離，拉著她轉圈卻不給她答案。

她緩緩躺回去，閉上眼，耳邊彷彿還響著那段交響曲的旋律，低沉而孤寂，像在問她，又像在笑她。她不知道這夢是真是假，只知道那雙拉著她的手，那片虛空的臉，還會在下一個夜裡回來。

間章黑暗英雄

失去純真的創傷

夜雨如絲，細密地織進城市的裂縫，超市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閃爍，紅藍光芒斷斷續續，像一顆顫抖的心臟。男人站在門口，身上的警服還帶著新兵的僵硬，肩章被雨水浸得發暗。他的目光鎖在前方——那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長髮被汗水黏在臉頰，雙手抱著一袋跌落的罐頭。她對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像春日裡初綻的花瓣，脆弱卻明亮。

「小心點，別摔著。」男人說，帶著情人間的慣常溫柔。他的腳步剛邁出半步，槍聲就響了。

槍聲吞沒了她的青春。一聲悶響，像是雷霆撕裂天空，女孩的笑容僵在臉上，鮮血從她的胸口綻開，像一朵猝不及防的紅花。她踉蹌了一下，罐頭滾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男人衝了去，膝蓋撞在地上，警棍掉在一旁，他的手顫抖著抱住她，卻只能感覺到她逐漸冰冷的身體。雨水混著血水順著地板流淌，警笛聲從遠處傳來，尖銳得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不……不！」他雙手抱緊她，像要留住那即將消逝的溫度。她的眼角還殘留一抹笑意，卻再也沒有回應。槍聲的主人早已消失在雨夜中，只留下他和她的殘影，孤零零地映在超市的玻璃窗上。

黑暗吞噬了男人的視線，時間變得模糊。當他再次睜開眼，看到的卻是警局的燈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肩上沒有警銜，卻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他，像在審視一塊待雕的石頭。

「你想報仇嗎？」那個男人開口，像從地底滾出來的石頭，「脫下這身衣服，我給你機會。」

男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殘留著她的血跡，早已乾涸成暗紅的痕。他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解下肩章，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那一刻，他的靈魂像是被掏空，墜落未知的深淵。

「那個男人給了他一個新名字，一個屬於黑暗的名字。」

雨還敲打著窗戶，像在低語那逝去的名字。他站起身，踏進了夜色。他的背影在雨中模糊，像一隻折翼的鴉，飛向無盡的黑暗。

潛伏的黑道之路

巷道裡的燈光被霧氣吞噬，只剩幾點昏黃的光暈，像垂死的星辰。藤澤龍一站在陰影中，黑色皮衣緊裹著他的身軀，警服早已被他燒成灰燼。他潛入「玄鴉會」，復仇是他的目標，「那個男人」給他的命令簡單而殘酷：滲透、摧毀、生存。他早已習慣用拳頭說話，手上的血跡從陌生變得熟悉，像一層洗不掉的皮。

那天深夜，他巡查一處交易點，空氣裡飄著菸草與鐵銹的味道。遠處傳來一聲尖叫，低低的，像被掐斷的風。他眯起眼，快步轉進巷角，看到一個女孩跌坐在地上，長髮散亂，雙手撐著地面，指尖被碎石磨出血絲。她的身後，三個玄鴉會的打手逼近，手裡的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我什麼都沒看到……求你們！」她顫聲喊道，眼角淚光閃動，卻掩不住恐懼。藤澤的目光掃過她——普通女孩的打扮，毛衣上還沾著咖啡店的氣味，像是剛下班的路人。她不該出現在這裡。

「處理乾淨。」一個打手冷笑，刀尖指向她的喉嚨。藤澤沒猶豫，身影如鴉掠過，一腳踹翻最靠近的傢伙，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而短促。他抓住第二人的手腕，反折刀刃刺進對方腹部，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溫熱而腥臭。第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肘已砸中對方的後頸，那人軟倒在地。

女孩呆住了，喘息聲斷斷續續，眼神鎖在他身上，像抓住了救命的繩。藤澤轉過頭，擦掉臉上的血，冷聲問：「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在打工，回家的路上……他們在搬箱子，我聽到槍聲……」她哽咽著。

藤澤眯起眼，腦子裡閃過「那個男人」的警告：別留目擊者。但他看著她顫抖的肩膀，想起了某個雨夜的影子。他低聲說：「跟我走。」

她叫佐藤美奈，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她沒問他為什麼救她，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藤澤把她帶進「玄鴉會」的據點，一間廢棄倉庫，鐵皮牆上滿是鏽跡。

「我該怎麼辦？」她開口，聲音顫抖著，帶著乞求，猛地伸手抓住藤澤的衣角，「你不會連我也殺了吧？」

藤澤靠著牆，點了根菸，吐出一圈白霧，沒說話。他知道她說得對，不該放過目擊者。他本該結束她，可他沒動，像在看一場重演的戲。

「你想活下去嗎？」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美奈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希冀。「我能做什麼？我不會讓你白救我……」

「協助我。」藤澤扔掉菸頭，目光鎖在她身上，「我需要情報，你有眼睛，有耳朵。活下去的代價，是把命交給我。」

她愣住了，嘴唇顫抖，像在掂量什麼。然後，她緩緩站起來，走近他，聲音細弱蚊聲：「如果這樣能活……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

那一刻，她選擇了犧牲，像一隻自願走進籠子的鳥。藤澤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她不知道，他救她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想的是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

從那天起，美奈成了他的耳目，一起加入玄鴉會。她學會了隱藏恐懼，學會了用顫抖的手記下每一個名字、每一筆交易。她奉獻的不只是情報，還有她的靈魂，像一朵被風吹散的花，凋零在他身邊。藤澤帶她深入玄鴉會，他們並肩走過地獄，直到那個組織化為灰燼。

他知道，這條路沒有盡頭。她卻緊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踏進那黑暗的深淵。

繼承與代價

玄鴉會化為灰燼的那夜，血腥味混著硝煙，刺進藤澤的鼻腔，是勝利的味道。他站在廢墟中，腳邊是斷裂的刀刃與燒焦的紙幣，佐藤美奈靠在他身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贏了，玄鴉會的頭目倒在血泊中，喉嚨被藤澤親手割開。可他的眼神沒有勝利的光，只有更深的陰影。

「結束了？」美奈低聲問，手指攥緊他的衣角，像在確認什麼。藤澤沒回答，只是點了根菸，吐出一圈白霧，目光掃過遠處的黑暗。那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腦中迴響，低沉而冰冷：「接下會長的位置，玄鴉會會長是你的下一個任務。」他知道，這不是獎賞，而是另一根鎖鏈。他聽過一個傳說，據說會長也曾是警方臥底的傳說，如今只剩一個空殼的屍體，就倒在地上。

幾個月後，藤澤成了「玄鴉會」的會長。權力如刀，握在手中卻割得他滿手是血。美奈依然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她學會了用顫抖的手清理傷口，甚至學會了在他沉默時靜靜陪伴。他們試圖在這片黑暗中立足，可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像有什麼在逼近。

那天夜裡，霧氣濃到吞沒了路燈的光。藤澤帶著美奈走在路上，腳步聲在巷道裡迴盪，像敲響的喪鐘。他聽到一聲異響，低沉而熟悉，像子彈上膛的咔嗒。他猛地轉身，推開美奈，「趴下！」話音未落，槍聲響了。

第一發擦過他的肩膀，血滲進皮衣。第二發卻沒打中他。美奈撲過來，瘦弱的身子撞進他懷裡。他聽到一聲悶哼，她的頭垂在他胸前，溫熱的血迅速染紅了他的手。他低頭，看到她瞪大的眼睛，瞳孔裡映著他的影子，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像在說什麼。

「美奈！」他吼道，聲音撕裂，抱住她跪在地上。槍聲停了，暗巷恢復死寂，只剩他粗重的喘息。他伸手撫過她的臉，指尖顫抖著擦掉她眼角的淚，可她的目光已散開，像風吹滅的燭火。巷角的霧氣中，幾個黑影退去，步履匆忙卻無聲，像從未存在。

藤澤低頭，目光落在地上。一枚彈殼滾到他腳邊，金屬在月光下閃著冷光。他撿起來，摩挲著那熟悉的刻痕——警方配發的槍枝，觸感像刀刮過他的神經。他眯起眼，低聲喃喃：「可惡……」話沒說完，手指猛地捏緊，彈殼在掌心變形，像被碾碎的記憶。

她倒在他懷裡，血從她胸口湧出，像當年那個雨夜的重演。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撲過來，可那一瞬，她的背影擋住了他，像一座再也回不來的牆。藤澤抱著她，靜靜看著她的臉，腦子裡閃過兩個影子——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一個踏進黑道的女人。他們都離開了，留下他獨自站在這片血泊中。

「玄鴉會」的王座是他的了，可他身邊已無一人。他站起身，放下她的屍體，轉身走進霧中。他的背影孤獨而冷硬，像一隻失去同伴的鴉，決斷的目光指向更深的黑暗。

那個男人給他的命令還在耳邊迴響，可他已不再是那個警察，也不再是那個能救人的男人。他是藤澤，「玄鴉會」的會長，一個用鮮血換來王座的黑暗英雄。他的路還沒走完，可他知道，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不會再有人。

#18 玫瑰下的迷霧

陽光灑在學校操場，畢業典禮的喧鬧漸漸散去，空氣裡飄著花瓣與笑聲的餘韻。燈裏站在人群邊緣，畢業袍下的手指輕攥著證書，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卻顯得有些疏離。幾個月來的日常校園生活，像一陣溫柔的風，撫平了她心頭的裂痕。弓道場的汗水、課堂的筆記、同學的招呼，讓她幾乎相信，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經遠去。她知道藤澤是她的主人，但他的影子從未真正傷害她，只是像雲一樣，時隱時現，讓她猜不透。

操場邊的歡呼突然一頓，一輛黑色跑車駛入校門，引擎聲低沉而霸道，車身在陽光下閃著冷光。藤澤從駕駛座下來，西裝筆挺，手捧一大束鮮紅玫瑰，步伐穩健地走向她。人群騷動，同學們竊竊私語，有人吹口哨，有人驚呼：「這誰啊？好帥！」藤澤停在她面前，微微一笑，將玫瑰遞過去：「恭喜畢業，燈裏。」

燈裏愣住，疑惑多於害怕，伸手接過玫瑰，花香撲鼻，卻讓她心頭一緊。她看著那雙擦得發亮的皮鞋與滿手的花瓣，低聲說：「謝謝……您。」她知道他是主人，可他從未踏入她的日常，這突如其來的祝賀像一塊石頭，砸進她平靜的湖面。她抬起眼，對上他的目光，卻看不透他的想法。

「跟我走。」藤澤沒等她回應，轉身走向跑車。人群傳來羨慕的竊語：「跑車耶！」「這也太浪漫了吧！」燈裏咬唇，抱著玫瑰跟上去，內心低語：「他想幹什麼？」同學們的羡慕像風吹過耳邊，她卻感到一陣迷霧籠罩——他們不懂，只有她知道這玫瑰背後的重量。

車門關上，引擎低吼，跑車駛離校園。藤澤沒多說，只是專注開車。燈裏抱著玫瑰，低頭看著花瓣，指尖不自覺捏緊。她試探問：「您要去哪？」他瞥她一眼，嘴角微揚：「先讓你變得漂亮點。」

第一站是一家頂級沙龍，玻璃門後是柔和的燈光與淡淡香氛。藤澤推門而入， 設計師迎上來，他簡單吩咐：「給她弄個適合的造型，高雅一點。」燈裏被按進椅中，鏡子裡的自己還穿著畢業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剪刀聲響起，她的長髮被修剪、捲曲，化妝師輕抹胭脂與眼影，她閉上眼，任由他們擺弄。藤澤坐在一旁，翻著雜誌，偶爾抬眼審視，像在監督一件作品的誕生。

接著是服裝店，櫥窗裡的模特穿著高級訂製服，藤澤帶她走進，隨手挑出一件白色絲質長裙，線條流暢，典雅而不張揚。他遞給店員：「讓她試試這個。」燈裏換上裙子，走進試衣間，鏡子裡的她變了——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裙襬輕掃地面，淡妝點綴出一種高雅的美感，像個不染塵埃的公主。她走出來，藤澤點頭，眼神閃過一絲滿意：「很好，就這樣。」

夕陽西沉，跑車停在市中心的高級餐廳前。水晶吊燈映著長桌，服務生端上精緻的牛排與香檳，藤澤坐在她對面，西裝扣子鬆開一顆，顯得隨性卻不失威嚴。他舉杯，語氣輕鬆：「畢業了，燈裏，未來怎麼打算？」燈裏攥緊餐巾，低頭片刻，試探答道：「考大學……您不是說過嗎？」藤澤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你一定能做到。挑個地方吧，哪裡都行，告訴我你的打算。」

燈裏抿唇，腦中閃過他的命令與校園的平靜。她疑惑地想：「他真的只是想讓我考大學？還是別的什麼？」她小心回答：「我想試試城蹊大學，經濟學。」藤澤眯起眼，輕敲酒杯，點頭道：「不錯，城蹊適合你。還有呢？之後呢？」他的語氣溫和，像在引導，帶著一股不容她拒絕回答的力道。

她低聲說：「還沒想太多……」藤澤沒追問，只是靜靜看著她，像在等什麼。飯後，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房卡，輕推到她面前：「今晚的禮物，樓上套房，你可以在這邊多休息一下。」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隨即起身，留下句話：「慢慢想，我等你的答案。」他轉身離去，背影消失在餐廳門口，西裝在燈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

燈裏獨自坐在桌前，盯著那張房卡，手指停在半空，沒拿起。水晶燈的光在她眼中碎成萬千星點，周圍的喧囂像退去的潮水，只剩她一人。她的眼神從疑惑變得茫然，內心低語：「他不怕我跑，因為我不會跑……還是不能跑？」玫瑰的香氣還殘留在指尖，跑車的引擎聲彷彿還在耳邊，她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前菜。腦中閃過藤澤的皮鞋、剪刀的聲音、裙子的觸感，這一切像一場夢，高雅而虛幻，讓她猜不透下一步。

燈裏獨自坐在餐廳長桌前，那張房卡靜靜躺在桌面上，像一塊燒紅的鐵，燙得她手指顫抖。她盯著它，腦中閃過藤澤的背影、玫瑰的刺、跑車的低吼，還有那句輕描淡寫的「我等你的答案」。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指尖輕觸房卡，冰冷的觸感讓她咬緊唇。她知道他不怕她跑，因為她從未跑過。

她站起身，裙襬掃過地面，走向電梯。服務生投來好奇的目光，她低頭避開，步伐僵硬，像踏進一個未知的深淵。電梯門關上，她刷了下房卡。電梯啟動，低鳴聲在她耳邊迴盪，她靠著牆，閉上眼，千頭萬緒如潮水湧來。她想：「他要什麼？我又能給什麼？」日常的平靜像一層薄紙，被這一刻撕得粉碎。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可那股疑惑像藤蔓，纏得她喘不過氣。

「叮——」電梯門開，她回過神，房卡上的標記赫然顯示「總統套房」。她的心猛地一縮，疑惑更深。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厚重的木門吱吱作響，露出裡面昏暗而奢華的空間。水晶吊燈灑下柔光，藤澤坐在沙發上，西裝外套搭在椅背，手裡拿著一杯紅酒，側臉映在玻璃窗上，冷硬而深邃。他的目光轉向她，表情平靜卻猜不透，像一潭深不見底的井，讓她無從捉摸。

燈裏僵在門口，裙子下的雙腿像灌了鉛。她咬緊唇，鼓起勇氣走進去，關上門，低聲說：「您……在等我？」藤澤沒回答，只是點頭，指了指旁邊的位子。她沒坐下，站在他面前，手指攥緊裙角，像在等一道命令。她知道這場面，她學過這場面——脫下衣服，奉獻自己，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她緩緩伸手，拉下禮服的肩帶，白色絲綢滑落，露出肩膀與鎖骨，然後手指移向胸罩的扣子。

「停下。」藤澤的聲音低沉，卻不帶怒氣。他放下酒杯，目光鎖在她身上。燈裏愣住，手停在半空，以為這是某種衣著play。她試探著走近，伸手想解他的皮帶，低聲說：「我……我會好好服侍您。」可她的手剛碰到他的腰，又被他一把抓住，力道輕卻堅定。

「我說停下。」藤澤重複，語氣平靜，眼神卻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像痛，又像什麼更深的東西。燈裏腦袋一陣嗡鳴，混亂像洪水沖垮了她的理智。她不明白，他不要她脫衣，不要她服侍，那他要什麼？她的手從他掌中滑落，垂在身側，禮服半掛在腰間，露出內衣的邊緣，像一幅未完成的畫。

「您到底……要我幹嘛？」她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沙啞，眼眶突然紅了。她試著忍住，可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順著臉頰砸在地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她沒哭出聲，只是站在那裡，肩膀微微顫抖，像一隻被逼到絕路的鳥。玄然欲泣的表情在她臉上綻開，脆弱而茫然，像一朵被風吹散的花。

藤澤看著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凝視。他的手指輕敲酒杯，像在掂量什麼，又像在等待什麼。房間裡的空氣凝滯，只有她的淚水與他的沉默交織，像一場無聲的對峙。

#19 冰與淚的盡頭

總統套房的空氣彷彿被無形的鎖鏈捆縛，只有燈裏壓抑的啜泣聲在寂靜中斷續迴盪，像殞地弓弦的哀鳴，低沉而顫抖。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淌下，溫熱地滴在白絲長裙的裙襬上，濡濕出一片暗影，如同墨汁暈染的殞花。吊燈散發著柔和卻冰冷的光芒，映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皮膚泛著淚水浸潤的微光，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器。藤澤坐在沙發上，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晃動，冰塊因融化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叮叮聲，刺痛著燈裏的神經。

她哭得累了，肩膀的顫抖漸漸緩下，喉嚨裡的嗚咽化為細碎的喘息，如風吹過枯枝的最後掙扎。淚水模糊了視線，長髮散亂地黏在臉側，遮住那雙紅腫的眼睛，像兩顆熟透的果實，酸澀而沉重。她想擦掉淚水，想掩蓋自己的狼狽，可手指抬到一半便無力垂下。她怕動，怕一動就徹底崩塌，像一個被扯斷線的木偶，只能靜靜棲在這奢華的牢籠裡。

藤澤的沉默如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像野獸潛行時的銳利，從她的臉滑到半掛在腰間的禮服，停在裸露的鎖骨上。她聽見他放下酒杯，皮鞋踩在地毯上的低沉聲響幾乎無聲，卻讓她的心猛地一縮。他從桌上拿起手帕，將幾塊冰塊包進其中，遞到她面前。她愣住，抬眼看他，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如露珠顫顫欲滴。

「哭腫了眼，真是浪費了這一身裝扮。」他帶著一抹輕嘲，如風掠過冰面，涼薄而不刺耳。燈裏的胸口一緊，羞恥與茫然如潮水湧上，她接過手帕，指尖觸及冰塊時打了個寒顫。冰涼順著指尖竄進她的神經，像針刺進心底。她想反駁，想說些什麼，可喉嚨似被堵住，只能機械地將手帕按在眼角。冰塊的冷意滲透腫脹的眼皮，麻痺了表層的痛楚，卻凍結不了她內心的混亂。她錯了，她總是錯，以為哭泣能換來什麼，可在藤澤眼中，這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表演。

他轉身走回沙發，拿起酒瓶，倒出一杯紅酒，深紅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如流動的血，散發著濃郁的酒香，混著冰塊融化的水汽，像一場誘惑。他將酒杯推到她面前，她聞到那撩人的氣息，指尖攥緊裙角，指甲嵌進掌心。她張嘴，想說「我還是高中生，不能喝酒」，可話到嘴邊卻卡住——她猛然想起，今天她畢業了，證書拿在手中，像燒紅的鐵，提醒她身份的轉變。更深的，她想起藤澤是買下她的人，那個用一棟樓換她靈魂的男人。她不是自由的學生，而是他的所有物。這念頭如刺，扎進她的喉嚨，讓她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燈裏的話梗在喉頭，堵得她喘不過氣。她低著頭，長髮垂下如薄紗，遮住她的茫然。藤澤靠回沙發，目光鎖在她身上，深邃如暗井。他輕晃酒杯，冰塊的叮叮聲再次響起，清脆而無情，像在嘲弄她的無力。他抿了一口酒，然後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如深夜潮水，緩緩湧來，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燈裏，你知道我要什麼樣的女人嗎？」他停頓片刻，目光從她的臉滑到半敞的禮服，停在蕾絲內衣的邊緣，像在審視一件未完工的藝術品。「美麗的女人，不是只要會侍奉就好。那太簡單，也太下賤。」他低笑一聲，笑聲從喉嚨深處滾出，如風掃過冰面，涼薄而尖銳。「看看你，比起全裸，這半裸的模樣更讓人癢得難耐。衣服滑到肩頭，露出點什麼，又藏住點什麼，這種若隱若現，才是真正的誘惑。」

燈裏的臉頰瞬間燒起來，像被他的話點燃。她低頭看自己——禮服半敞，內衣的蕾絲若隱若現，皮膚上還殘留淚水的微光。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恥如潮水湧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拉緊裙襬，想遮住什麼，可動作僵在半空。她想反駁，卻覺得他說得對——她曾被古城剝得一乾二淨，像個毫無保留的性玩具，赤裸得毫無餘地。如今這半裸的姿態，卻像一層薄紗，讓她既暴露又保留，誘惑中藏著羞辱。

藤澤的聲音繼續響起，如刀緩慢剖開她的過去。「你以前不過是個漂亮的玩意兒，燈裏。」他的語氣平淡，帶著冷嘲，像在評價一件殘次品。「外表是美的，可內在呢？都被磨光了，像個空殼，連靈魂都被掏空。我見過你那樣子——綁在椅子上，被人玩得像個壞掉的娃娃。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她的心猛地一縮，腦中閃過弓道場的木地板、古城的菸霧、中村的笑聲，那些記憶如火燒進骨頭。她咬緊唇，牙關咬得咯咯響，淚水又湧上眼眶，可她硬忍住，不讓它掉下。她不想聽，可藤澤的話如針，一下下刺進她的心，讓她無處可逃。他說得對——她曾是個空殼，被掏空尊嚴、意志，甚至恨的力氣。她低著頭，手指攥得更緊，指甲刺破掌心，血絲染紅白裙一角。

「我跟你說過，我要的不是那樣。」藤澤放下酒杯，站起來，走近她。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幾乎無聲，卻讓她的心跳如擂鼓。他停在她面前，俯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他。他的眼神深如夜，帶著一絲溫度和一絲威壓，像在看透她的靈魂。「能在廳堂陪客奉茶，能在廚房燒菜上桌，能在書房讀書寫字，能在臥房寬衣侍寢——這不是玩笑，燈裏。我要一個活生生的你，不是充氣娃娃。」

燈裏的呼吸一滯，錯愕如雷劈進腦中。她對上他的目光，那雙眼睛冷硬卻不殘忍，像在拉她，又像在推她。她聽懂了——他要她活著，不是行屍走肉。腦中亂成一團，過去的她只知順從，用身體換生存，可藤澤要的不止這些。他要她思考，要她有靈魂，要她成為完整的女人。這念頭如暖流，又如刀，讓她既害怕又茫然。

「所以，燈裏，」他的手指從她下巴滑開，退後一步，語氣輕緩卻堅定，「我要你會想，會思考。你不是工具，也不是玩具。你得活過來，懂嗎？」他轉身走回沙發，拿起那杯紅酒，推到她面前，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喝了吧，別把自己當高中生。你畢業了，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燈裏愣在原地，胸口像被撞了一下。她看著那杯紅酒，深紅液體在杯中晃動，像她的血，像她的命。這不是單純的酒，而是一場試驗，要她證明自己還能「活著」。她的手顫抖著伸向杯子，指尖觸到玻璃時打了個寒顫，冷意竄進神經。她想問他為什麼，可喉嚨仍堵著，只能靜靜看著他，眼神混雜著疑惑、恐懼，和一絲說不清的悸動。她對上他的目光，那雙眼溫柔卻冷硬，像當年古城的倉庫，又像今天的玫瑰，讓她分不清那是救贖還是另一個牢籠。

「你會明白的。」藤澤收回手，轉身走向房門，留下這句話，像一顆石子丟進她的迷霧。他的腳步聲漸遠，門輕輕關上，房間恢復寂靜，只剩她的呼吸與冰塊融化的細響。她獨自站在那裡，手指輕觸紅酒杯邊，顫抖著停住，淚水滴進杯中，泛起細小漣漪。她拿起手帕，按回眼角，冰塊滑落，碎成一地晶瑩。窗外傳來一聲低笑，嫵媚而空洞，像一道裂縫刺進寂靜。

窗外傳來一聲空洞低笑，像一道裂縫刺進寂靜。燈裏一顫，低語：「這聲音……是誰？」她的聲音漸弱，眼神從茫然轉向某個虛空，像穿透了房間的牆。她緩緩抬起頭，直視前方（讀者），淚水還掛在臉頰，低聲說：「你們覺得呢？我該怎麼選？喝下這杯酒，還是推開它？還是……干脆走出去，讓這一切結束？」她停頓，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自嘲：「我忘了拒絕太久了，連你們都看膩了吧？可他說要活生生的我，我還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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