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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之王,1

小说: 2025-09-04 13:39 5hhhhh 2150 ℃

  

  群星之王

  

  较少色情情节

  

  安雀匍匐着攀上最后一级台阶,登上通天塔的顶层。黑袍上浸透的鲜血凝结成冰,在寒风中飞扬破碎成暗红色的粉末,洒在身后的螺旋长阶上,染出一条血迹之路。

  好高。

  这是高于天空之外的外境。没有晴雨,没有昼夜,淡淡的湛蓝光晕笼罩在圆形塔顶,太阳和月亮在漆黑的夜空中轮回运转、永不落幕。安雀仰头,浩瀚群星与她对视,点点星芒倒映在她纯黑的眼中,沉默无言。

  星语王的灵悬挂在高空,依次闪烁,注视着新来的旧客。塔顶已冷清了五百年,如今又迎来了拜访者。

  好冷。

  这里是生命的绝境,呼吸之间感受不到半分元素气息,只有冷清的风。没有生物能飞上这至高的殿堂,即使是黑鸟也不能,唯有沿着六十六万级台阶步步攀登。

  空气稀薄,呼吸都要费力,安雀挣扎着站起,挪动沉重的脚步,走向此行的终点。

  好孤独。

  数以万计的盲信者挤在通天塔前,用脆弱的肉体挡住她的去路。安雀别无选择,切断一缕青丝抛在空中,将其升华成飘散的黑雾。盲信者触雾即化,争前恐后地涌进高塔,却也把黑死病带进塔内。在一片哀嚎过后,腐烂的脓液从窗口和甬道倾泻而出,将高塔的外墙染成黑色。

  修行者们不怕疫病,飞蛾扑火般袭来。“獠牙”剑气震荡,视铠甲与护盾如无物,击碎脆弱的防御,轻而易举地收割他们的生命。

  他们太弱,不堪一击。但安雀手中的獠牙却无比沉重,难以下手。他们都是没有资格进入升格殿堂的普通修行者,本该站在沐星将军一边的。

  不要再同情他们。既已踏上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王座就在那里。

  无数拇指大小的黄金小人跪拜,俯身,托举,扭曲,交叠,一层一层挤压成团,凝聚成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至尊王座。巨大的金手指在座后伸展张开,等待着下一个主人的到来。

  安雀要在王座上先休息一会儿,毕竟那里是这空虚的塔顶上唯一还有点温度的地方。

  她坐上去,密集的黄金小人伸缩蠕动,变换了王座的形状,以适应安雀的体形。万岁金指缓缓收紧,将她娇小的身躯抓握在王座之上。

  舒适,惬意,安详。怪不得他们都宁愿睡死在王座之上。

  她斜靠着,无数黄金小人用身躯托起她的头,用细小的胳膊捋顺她散乱浸血的长发,温柔得像母亲安抚婴儿的手。

  安雀怀抱獠牙,仰望星空。

  

  回忆如长河,蜿蜒千里,绵绵不息。列王前赴后继,此起彼伏,他们的名与事或许早已被人遗忘,只有留下的遗物仍飘浮在塔顶周围,与日月群星相伴。

  “筑塔王”积土成山,决心造起一座比时刃雪山还要高的塔;高塔堆起又崩塌,崩塌又堆起,先用土,后用石,再用人骨,终于在第七代“筑塔王”时突破天际,直抵星辰……

  “永寿王”用黄金小人打造成王座,术汲大国师施下咒语,让王座吸取平民的生命,来换取王的永生;三天后术汲国师就杀了王,夺下王座,也就是“正统王”……

  “万岁王”唯恐被人从王座上拉下,于是铸造一只巨大的金手将自己抓住,但金手发生故障,将他活活掐死在王座;南风将军憎恨金手,将其拆成碎片;将军暴病而卒后,继承人又迅速将其装回……

  荒莽时代,咒法时代,失格时代,阻隔时代,冰原时代……

  沧海桑田。通天塔一直在,王座一直在。

  

  安雀惊醒。

  她昏睡了多久?几分钟,几天,还是几千年?

  人来了。万岁金指徐徐张开,让安雀看清来客的脸。

  或许安雀应该感到震惊。但群星已将命运写定。

  圃沿丁穿着破旧肮脏的皮甲,左瞧右看,四处摸索,一双尖锐的鼠眼瞪得溜圆,惊讶地看着高塔周围漂浮的列王遗物和永不落幕的满天星辰。

  金指展开。沿丁瞥见指缝中的黑衣人影,迅捷地翻滚两圈,几乎要一头钻到螺旋阶梯里逃去。在一回头间,沿丁看见了坐在王座上的安雀。

  他疑惑,又好奇。

  “是你?”

  沿丁顾不得整理身上的甲服,谨慎地朝王座这边走来。

  “是你……”安雀冷漠道,“他们呢?”

  “呵呵,”沿丁靠近,再三确认王座上的影子,“他们?你是说抢老鼠吃的乞讨小孩儿呢?还是监狱里肮脏卑鄙的囚犯?还是说,你有别的朋友?”

  “你来做什么?”安雀心神疲惫,懒得听许多废话。

  沿丁尖刻地冷笑,捋捋稀疏的黄色小胡子,“快从那个金椅子下来,滚回你那引以为傲的小小书房去吧。晚了,那些破烂稿纸就要让人拿去烧火了。”

  “沐星将军呢?”安雀再次打断他。

  “你侍奉的将军已经死了,”沿丁哂笑,嘲讽道:“被他收服的降兵刺杀了呦。早有人劝过他的,四大执政的人都是骗子,早该全部斩首的。呵呵,这愚蠢的善良。”

  群星闪耀。安雀黑色的眼中,亦有光芒流动。

  “大法师贤伯律恩呢?”

  “带领将军的部队撤走了。”

  “安愈官佘忧呢?”

  “她返回故乡,安葬将军的遗体了。”

  “军师述氏倾,‘风影士’莫隐,‘折断斗士’苛路七,‘负向公爵’贤伯霜……”

  “有的逃跑,有的战死,有的失踪。”

  世事无常。

  “你问这些人干什么?”沿丁继续嘲讽道,“他们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一个小民管他们干什么?想找一个打扫厕所的工作吗?哦,将军会好心收留你,但你只能去坟墓里找他了。”

  安雀不语,闭上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眼睛,抱紧怀中獠牙。

  

  “故事讲完了,小鸟”,沿丁对安雀的态度极为不悦,“快从王的座位上滚吧,你忘了在村里的时候,被我吊起来打的滋味吗?”

  安雀忆起往事。那或许是一种屈辱的回忆,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没有忘”,安雀并不想与他谈及往事,“你走吧。”

  “呵呦,这是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我如此好心地攀上塔顶,来告诉你外面的事情,你竟然如此对待我?”

  沿丁不依不饶,继续讲道:“当初,你半死不活地流落到泥丘村,不是我把你救起,好生养着?好吧,虽然我当初是要把你卖给奴隶贩子的,我至今仍在后悔没有早点卖掉。你在我的家里白吃白住一年多,我亏了多少……

  “别忘了,连你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安雀,飞不高的小鸟。好啊,如今翅膀硬了,飞到世上最高的塔上来,恬不知耻地坐到王座上,就要对昔日的救命恩人冷眼相待了?哦,这可真令人寒心。看看我那痴呆的妹妹,居然一直愿意照顾你,陪你一起说话。那次你外出捡柴,一夜才捡了那么一点点,那个傻婊子居然还要护着你,愿意替你挨打。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妹妹……

  “住口……”

  安雀打断他。

  小草是她的唯一,是她永远的痛,是她心中缺失的无法挽回的一部分。她的生命就像名字一样脆弱和渺小。她生得卑微,活得艰难,然而却死得无比凄惨。

  安雀的内心在颤抖、滴血。她不愿想起,脑海中却永远无法摆脱那刻骨铭心的场面。

  她的能力可以轻松杀死万人,却救不了半个人的性命。小草流着泪,微弱地说想要结束痛苦。安雀强撑意志,将她的残躯化为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小草的灵魂中没有一丝怨念能量。所以她的灵魂迅速消弭在旷野之中,悄无声息地蒸发殆尽。

  

  沿丁似乎也察觉到了安雀神情的变化,油腻光滑的脸更加扭曲。“你还挺在乎那个小崽子嘛。不过放心,你将来会跟她一样的。”

  “对了,我以前不是总骂她不值钱吗。我得收回这句话,她的命还是值几十个银币的。当时我欠了一点小钱,回到破房子一看,她躺在床上病得一动不动,就决定把她卖给城里像狗一样四处游荡的搜查员,反正她也快死了……”

  沿丁用手指蹭蹭红肿塌陷的鼻子,继续道:“举报一个叛徒可以赏五十个银币,那群平时吝啬的主君大人们在这方面可是非常慷慨呢。他们带走了那个贱货,我拿了钱。当我从赌场回来的时候,听人说拉到郊外凌迟了,现在想想,还不如去看看的……”

  你……她……

  安雀的脸色变得比星空中的月更加惨白。她的嘴唇颤抖,吐出一股鲜血。鲜红温热的血,折射着星与月的粼粼皎光,流淌在冰冷的黄金王座上。

  

  万岁金指伸展开来,黄金小人将安雀的身躯托起,让她站在地上。安雀拭净嘴角的血迹,双手持剑,举起救难王的“獠牙”。

  她的双眼黑如最隐秘的深渊,不见一点光彩。

  “呵呵,”沿丁冷笑,“把那白色的玩具放下,然后乖乖让开。难道你还要用那东西砍我吗?那你会死得很惨的。趁我还没反悔之前。”

  他从背后的破烂剑鞘中抽出一把短剑。

  只是寻常之物,黑铁铸成,更无魔法加持。

  “好吧,既然你决心受死”,沿丁把短剑在身上蹭蹭,擦去泥土和锈迹,“我会好好折磨你的。”

  他举起剑,与安雀保持距离,绕着她缓步转圈。

  “我可不蠢,”沿丁边走边笑,尖利的鼠眼紧盯着安雀的獠牙,“这不是在地面上,而是通天塔。元素之力稀微薄弱,几乎用不了任何法术,对吧?”

  安雀举剑于前,踱步旋转,时刻关注沿丁的动向。

  冷清,寂静。星光暗淡。

  “愚蠢的小鸟,把那家伙放下吧,”沿丁将短剑在前方假意挥舞,“那东西又笨,又重,可比不上我的短剑灵活,很快你就会累了。”

  沿丁跃步向前,又迅速撤回。安雀长剑挥动,试图格挡。

  “吓到你了吧,小鸟,”沿丁嘲笑,“我有的是耐心和体力,毕竟我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而你呢,只是个病恹恹的瘦弱少女,你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是在塔底,安雀根本无需动手,只要心念一动,强力的幻术瞬间就可将这个低等剑士湮灭成粉。层层攀登,突破重围,一举斩杀七位高塔守护者,消灭上万名的盲信者修士,安雀耗尽所有法力,体内已然空虚。

  通天塔极高,极危,远离地面。安雀通体感应,在周围察觉不到一丝元素之力。

  又是一击。这一刺假中带真,沿丁竟闪过长剑防御的空隙,跳到安雀身前。幸好沿丁的剑术笨拙,才让安雀躲过这差点划开侧颈的一剑。

  境况极为不利。没有法术的加持,手中神器沉重不堪,安雀只能挥砍护身,暴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而沿丁的生锈短剑却能越战越勇,虚虚实实,左冲又突。

  “累了吧,小鸟,”沿丁狞笑着,短剑像吐信的毒蛇般扭动,“放下那个大家伙,你根本就拿不动的。放下,我会给你个痛快。”

  安雀喘息着,只是把长剑握得更紧。

  救难王的“獠牙”是一把长柄大剑,竖起来比安雀的身体还要高。窄刃,白锋,剑锷按照“救难王”生前的真形做成狼头形状,狼眼是镶嵌的红色异晶石,绽放着饥渴凶恶的红光,正如王生前那样。

  安雀为沐星将军保管獠牙。将军身材高大魁梧,挥舞起来如身使臂,无情地斩杀敌人;安雀虽非剑士,但亦曾用其击破数名十六阶巨畲守卫,三只页岐巨兽,还有一位真正的神。

  但此时此地,这把传奇神器甚至不如一把燧发短铳好用。

  

  长剑高举,剑刃如镜,倒映着安雀苍白的脸。

  或许正如遥远的以前。

  

  安雀和小草攀上陡峭的岩壁,在深山中采集上供主君的灵草仙果。她们忍饥挨饿,但不敢吃一点采到的仙果。这种东西只有主君才能享用。

  安雀说起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关于“救难王”的故事。救难王居于高塔之上,沉默寡言,从不发号施令。当他感到饥饿,就化身为一匹巨大的赤髦巨狼,追索着灵能的气息,驰骋与原野之上,猎杀那些富有的主君和高阶的修行者,撕碎他们的身体,将盈余的元素之力释放回归到天地之间。

  那时,到处元素充沛,处处生长着灵草仙果。平民百姓都可以随意采摘,治愈疾病、延年益寿。没有人敢肆意夺取,囤积居奇。

  小草听了这个故事,只是说:“他太残暴了。”

  

  几个回合过去,安雀已身披数创。

  肩膀,手臂,大腿。短剑划开她单薄的黑衣,留下鲜红的伤口。割得并不深,血流很快止住,几次呼吸间,伤口缓缓缩短,愈合如初。

  外伤可愈,但她的体力已几近枯竭。手中的獠牙渐渐沉重,最后几乎拖在地上,挥动得越来越慢。

  “小鸟,你已经快不行了,”沿丁仍然在嘲讽,“放弃吧,把那没用的东西扔掉。”

  安雀喘息急促,呼出团团白雾。她已经感到双腿在因疲劳而发抖了。

  

  救难王回来了。他受了些轻伤,坐在金色的笼边。

  笼中的少女隔着栏杆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王肩上的道道伤痕,又拉近王的手,用脸蹭着手上的老茧,亲吻指甲和伤疤。

  “这样就能维持元素均衡,减缓群星失轨吗?”少女嬉笑着问道。

  救难王不语,只是继续猎杀。

  

  怎样打败他?

  如果成神的话,可以瞬间将他消灭。

  安雀心中短暂地闪过这个想法,然后迅速将其扑灭。

  不,绝对不能成神。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陨星山下,火云朱蛟现出神相。天火降临,要把将军的士兵和平民烧杀殆尽。黑羽团的密使在她身边劝说,于是安雀在众人之前表明身份,展示神性。

  四万人聚集一处,拔剑自刎,以血为祭,向黑鸟献上信仰,以求消灭朱蛟。

  四万人悲声呼喊。他们的祈祷,他们的喜怒哀乐、家长里短、悲欢离合……无穷无尽的情感涌入安雀的脑海,瞬间就冲垮了她的理智,令她心灵崩溃。

  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听说,传说中的黑鸟现身,与朱蛟搏斗,将其擒杀。然后,整个陨星山就被黑色瘟疫笼罩,寸草不生。

  凡人的身体承载不了千万人的祈祷和信仰,所以神必异化为扭曲的偶像,必失去人性,成为麻木冰冷的机器,像商店里的小贩,吸收人们的信仰,出售利益和力量。

  安雀不想这样。在她得知真相之后,就一直在竭力隐藏神性,防止被信徒指明。

  她在世间还有很多牵挂和留恋。成神可以消灭仇人,但她就成了黑鸟,再也不是安雀了。

  

  灾荒来临,数十人饿死路边。村民聚集在庙前祈祷,请求某个不知名的伪神赐予食物。小草没有去,只是背上箩筐,到更深的山中去寻找野果和蘑菇。

  “根本就没有神。”小草告诉安雀,“真正的神不应在天上,而应在人间。”

  

  剑影交错。一息之间,短剑刺入安雀后背,刺得很深。安雀挥剑挥砍,沿丁轻松地躲闪一旁。

  安雀单膝跪地,差点摔倒。她尝试吸进一口气,胸中和后背如火烧般疼痛。这一剑刺破她的肺。

  她没有像一般的修行者那样屏蔽痛觉。她必须记住身而为人的真实感受,以免失去人性和意识。所以这剧痛真实又强烈,提醒着她直面现实。

  伤口在愈合,但体力不会恢复。她已受一剑,很快还会受第二次。

  “呼……怎么样,终于放弃了吧,”沿丁有些累了,没有继续追击,用剑指着她,“我将成为新王,而你将会痛苦地死。”

  不,不能成神。王是人间的王。只听说过王控制神,没听说过神制裁王。篡改一位神的神性,将其改造成听话的奴隶,是王者立位后的基本做法。

  沿丁也会的。就算他不会,四大执政也会教他怎么做。

  还有什么办法能打败他?一定会有。

  当然,沿丁可有可无,四大执政才是他背后的影子。他们不除去,将军未竟的事业就不会实现。

  一定有办法。有人记得这些事。

  

  安雀仰头,注视着浩瀚星空。

  群星静默无言,唯有点点闪烁。

  沿丁走上前,脸上充满得意的笑,像是宣示自己的胜利。

  “你想要称王……对吧?”安雀手抚胸口,痛苦地问道。

  “当然。马上我就会坐上王位,占有通天塔,王城,奴隶,占有天下的一切。看,那手指在向我招手呢。”沿丁笑着,“当然,还有你。放心,我会好好折磨你的,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我会将王位让给你,”安雀冷冷一笑,“我还会告诉你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不,王位不是你让给我,而是我自己凭实力夺来的。”沿丁踱步,绕安雀走一圈,手中的剑比划着,盘算着怎样把剑刺进安雀的身体,“至于有趣的事情,听听倒也无妨。是你在妓院接客时忘了收钱吗?”

  

  安雀仰望群星。朦胧的光辉映在安雀愈加苍白的脸上。

  星光闪动,无声地注视着。

  安雀握紧獠牙剑柄,抓得紧而又紧。

  “群星可见,我生于无名,长于流离。我是——

  在雪山冰层沉睡千年的死者,生长于泥丘村的安雀,流落在丝萝地区的乞丐,游走四方的神秘行者,映凡门下修行的小小学徒,沐星将军的信使和侍从。前世早已忘却,此世更愿珍惜。如果可能,我请求将此世的记忆延续下去……

  

  沿丁笑声尖刻,讽道:“临死之前的自述?不错,建议加上一条,你是即将惨死的苦命人。”

  

  伤口愈合了些。安雀忍痛站起。

  “群星可知,我刻苦修行,以求真道。我是——

  无限重生的不死人,从仇恨与怨念中汲取能量的异能者,吸噬信仰的怪物,思考破解群星失轨的学者,未被圣训堂认证的十七阶幻术师,神器“獠牙”的保管人。我驭使元素之力,法术致臻化境,却无法消灭眼前的敌人……

  

  “临死前要吹嘘一下吗,小鸟?”沿丁挥舞着短剑,“我马上就用这把剑杀死你。”

  

  安雀用长剑支撑身体。

  “群星可言,我心怀神性,实为真神。我是——

  平凡而又不凡的普通人,未被指明的神,行走于人间的半神,不愿飞升的怯懦者,不回应信徒祈祷的自私客,毁坏神像的叛道者,解读神性真相的读书人。我厌恶偶像,不愿被代言人操控,因为我相信,真正的神不应在天上,而应在人间……

  

  “神我也不怕,”沿丁叫嚷着,“王可以控制神,对吧?嘿嘿,他们都告诉我了。你将成为本王的胯下玩物,你等着。”

  

  群星无言,凝视着塔上的一切。

  凉风轻抚她的长发。群星倒映在她漆黑的眼中。

  “群星可证,我身不由己,游离世间。我是——

  ‘救难王’的笼中宠物,‘无忧王’的心腹大患,“令和王”的死敌,‘尊贵王’的刽子手,‘悲心王’的审判人……列王前赴后继,我如影随形。我是——

  ‘黑羽团’信奉的主神,被诅咒的暗影岛的守护神,覆灭的暗鸦公国、也泽公国、黑衣联盟的缔造者,‘车轮屠夫’昂赫茆、‘饱食圣君’翰伯弗次、“黑祭司”亥氏坦暗中供奉的神……我的名字或许不同,但我本质始终如一……

  

  “我不想听这些听不懂的东西,贱货,”沿丁停下脚步,举起短剑,“我没有耐心了,受死吧。”

  

  安雀举起长剑,与群星对视。

  “群星不知,我源于觉醒,性质由人。我是——

  暴力、死亡与仇恨之神,黑死病之神,瘟疫与灾难之神,存于人性本心的神,十万年来从未被篡改的神,毁灭人类的黑色之鸟。我是——

  死之本能的纯粹体现,启蒙先祖的第二造物,文明重启的必然前奏。我是……我与凡人并无不同,我也是宇宙试图理解自身的六十万亿个谜底之一……

  

  “呃……”

  短剑长驱直入,刺入安雀胸膛,带血的剑尖从她后背探出。

  高举的獠牙叮咚坠地,再也无力挥击。

  汩汩鲜血从创口涌流而出,沿着剑刃,渗入沿丁握剑的指缝中。

  “你死了,”沿丁狰狞地笑着,将安雀向后推倒。“我赢了,再也没有人阻拦我。”

  安雀仰躺在地,有气无力地喘息着。温热的鲜血流淌在冰冷的砖石上,形成一片冒着红雾的血泊。

  她释然长叹。群星会记得,永远都记得。

  只是,不知道这次沉睡多久。几年,还是几千年?拼命想挽留的此世记忆,那时还能留下多少?

  

  死亡?

  从雪山中苏醒以来,她已死过三十七次。从悬崖坠落、溺于河流、误食毒草、被山贼斩首、被执政官判处绞刑、在战场上被法术余波冲击……

  她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死亡,对她来说只是书本翻到下一篇章,戏曲表演重新敲鼓开场,醉酒昏睡之后的朦胧苏醒。

  只是,每次死亡都会丧失部分记忆。死去越久,丧失记忆就越多。

  所以她写日记。她要把所有事情和论证都记下,以免复活后忘记。

  她的日记本就放在书房里。如今,应该被人当做垃圾扔掉了吧。

  

  群星无言,凉风无声。

  沿丁愉快轻松地长叹一声,绕着金指王座细细地欣赏,然后蹲到重伤残喘的安雀身边。

  安雀不看他。漆黑的眼睛只与群星对视。

  沿丁伸出短剑,在安雀苍白如月的脸颊上深划一道。几个呼吸之间,伤口就慢慢缩短、愈合,只留下尚未来得及流走的鲜血。

  “无限复生,如此奇妙的能力居然生在你这个小贱人身上,”沿丁摇摇头,用安雀沾满血渍的黑袍擦拭剑上的血迹,“不过呢,我有金指王座,照样可以长生不老。”

  沿丁站起身,居高临下,高傲地俯视着安雀的脸。

  从他的眼中,安雀看到了所有人性该有的东西。生之本能,死之本能。

  沿丁蹲下,拎起安雀衣领,用短剑割开,将她身上覆盖的单薄布料撕碎。皮带也割断,撕开黑色的外裤和雪白的亵衣,露出她整个躯体。

  他要做一个征服者该做的事了。

  冰肌玉骨,玲珑纤柔,安雀的身躯就像是一块细腻的白玉雕琢而成。肋下的创口中,红色的血格外鲜艳刺眼,缓缓流淌在白皙的肌肤上,将温度和生命传给冰冷的地面。

  她的私处也是完美无瑕、贞洁如初,仅显出一条狭窄的细缝。

  沿丁一言不发,只是解开裤带,迫不及待地行动。

  “我是王,王要享用一切,包括你……”

  进入的过程粗暴、费力。不可明说之器狠狠冲撞三次,才强行突破守护之膜,闯入幽深密境,肆意玩耍、捣弄。

  

  “唉……”安雀哀吟一声。

  并非初次。

  在泥丘村外的荒野,她和小草被一群山贼轮奸;在逃荒大道,为了给小草换取一碗掺沙子的稀粥;在林泉宴厅,为了取得城主的信任;在蟒蛇谷大捷那晚,安静无人的营帐里,沐星将军说想要她……

  安雀漆黑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流下两滴泪水。

  神不在乎性别。安雀告诉自己。神将生命的繁衍看做平常,更不会因此感到羞耻。

  只是有点痛。

  她的身体可以无限复原,那个地方也一样,这反而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

  

  沿丁如痴如醉,享受着生命延续的快乐。他粗糙肮脏的大手肆意揉捏着安雀微凸的小乳,将其掐得半红半紫。胯下更是凶猛冲击,如鱼得水。

  侵入、占有、征服……本能的快乐,也是最本质的快乐。

  直到实在坚持不住,沿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孕育之所,跨步骑坐在安雀胸口,抓起她乌黑的长发,将繁衍之物送入安雀口中深处,释放出生命的种子。

  “咳……”

  安雀口不能言,吞吐受限,只能任凭暖流注入喉底。

  生命的味道。微微的甜,更多的是腥和苦。

  王,将军,神职者,主君,平民,强盗……尊贵或低贱,高尚或卑微,生命的味道却全无不同。

  “咳……咳咳……”

  许久,口中侵入的巨物才缓缓移出。安雀咳嗽,干呕,吐出一股混合着口水、血水和浊物的粘液。

  胸腔剧振,牵动肋下创伤。安雀手捂胸前,在血泊中喘息、挣扎。

  

  她看见沿丁又拿起了剑。

  他要杀我了。安雀心想。她发现自己心跳在加快,双手在颤抖。

  我不该害怕的。我的身体可以无限复生,死亡对我只是休眠。即使被压在万丈高的大山之下、沉在万里深的海底,黑鸟也会指引有缘人将我找到。

  休眠,几年,还是几千年?

  等苏醒时,此世的记忆还能保存多少?

  若是像上次那样长眠于雪山千年,失去全部记忆,和凡人的死亡有何区别?

  那时,安雀就彻底死了。活着的只是黑鸟。

  

  沿丁拎着剑,将撑坐起来的安雀又踢倒在地。

  “我不蠢。我不会等你的身体痊愈,那时又要和你战斗。虽然我还能赢,但没意思。”

  他一脚重重地踏在安雀胸前的伤口上,恶臭的皮靴在白皙淋血的肌肤上反复碾压,将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扩大。

  痛,很痛。安雀双手抓着沿丁的脚,两腿踢蹬,尝试将他甩开。

  沿丁则面带微笑,与踩在脚下的瘦弱少女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

  但他很快就厌倦了。

  “算了,不要耽搁时间。”

  他提起地上的獠牙,向躺在地上的安雀迎面砍去。

  安雀闭上眼睛。但这一剑既没有斩她的脖子,也没有斩她的腰,而是斩断了她的右臂。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剑斩在她的左肩,将胳膊齐根截断。光芒再闪,又切断她的双膝。

  沿丁不禁赞叹。“真是好剑。”

  当然是好剑。“救难王”曾登上宴风岛,用一对利齿咬碎千年巨鳌。区区人体骨肉,对于獠牙来说不过是利刀劈水般容易。

  这下安雀再也无法挣扎了。

  沿丁举着短剑,抵在安雀脸上。“我说过,会让你尝尝小草的滋味的。”

  不……不要提这个名字……

  沿丁手捏安雀娇小的乳房,用短剑将其沿一圈割下。短剑并不快,到处都是卷刃,还生了锈,割起来十分费事。沿丁连撕带扯,才将本不突出的嫩乳割下。

  “啊啊啊……”

  回忆如刀割,比刀割更痛。安雀痛不能已,悲哀惨号。

  小草……不要……如果当初我早点到……

  沿丁加快切割速度。他发现,抛到一边的断肢和皮肉竟然自己朝安雀残躯这边移动,意图重新组合。

  “好啊,看是你复原的速度快,还是我凌迟的速度快。”

  割肉是个累活,特别是使用钝了的短剑。沿丁嘴上在笑,额头却冒起了油腻的汗珠。

  “啊啊啊啊……”安雀仍是不停哭泣、哀嚎。

  沿丁又是心烦,又是恐惧。

  短剑深深刺入安雀柔软的上腹,然后向下划开。费了一番力气,才切割至私处。

  “呃……呵……”

  安雀失去了惨叫的力气,只是泪水不止。

  沿丁把剑伸入鲜红的裂口内,用剑尖挑出一段肠。刚挑出不长,肠竟然就断了。再挑出一段,发现还是断的。

  沿丁有些疑惑,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探讨人体科学。

  

  “我说过,我有办法杀死你。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比如,让你体验小草的死法,虽然有些匆忙。但让你死,我不会马虎的。”

  沿丁站起身,目光在塔顶周围的漂浮物中搜索。这些都是历代先王留下来的遗物,有些是传奇神器,有的则仅仅是个玩具。

  他从衣袋里拿出两个取物符文,分别贴在手心。

  他不懂任何法术,高塔上又缺乏元素之力,只能使用符文了。

  半空中,一根巨大的管状物静静地漂浮。

  沿丁高举双手,借助符文之力操控管状物,将其徐徐调转方向,拉低到安雀身体上方。

  这是“曜日王”的天文望远镜。淡蓝色的宇宙辉光经过巨大透镜的层层聚拢,轻轻笼罩在安雀瘦弱的残躯上。

  安雀虚弱地喘着气,睁开漆黑的眼睛,从透镜中注视着浩瀚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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