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灰色的云层低垂。天空下，街道上，两个初中男生并肩走着。

空气潮湿，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几乎没有风，沉闷得令人窒息的空气笼罩着四周。雨的味道开始飘来，落在地面的小水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沉闷的不仅仅是天气。刚结束身体测量的直明，正以一种经历末日般的表情蹒跚地走着。

“不用那么在意啦～，以后还会猛长个子的～”

“你当然不在意啦，个子那么高。”

“个子高也没什么特别的啦～”

走在直明旁边的，是身材高大的男生，名叫大竹伸行。从小学时代起就和直明关系很好，放学后经常在彼此的家里玩。

直明在班级的身高排序中总是排在最前面，而伸行的固定位置则是最后面。明明是同龄人，身高却差了一个头。

看着又高又大的伸行，直明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躁，一种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

“又是在班里最矮的……真是太糟糕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啦～。既然加入了篮球部，就期待明年吧～”

“我可等不了一年啊！”

小学的时候每个月都会量一次身高，但中学似乎只有在学年开始的时候才进行一次。也就是说，自己是班里最矮的这个事实，有可能要到明年的今天才能更新。一想到又要以矮个子形象度过一年，直明就感到一阵恶寒。

与表情阴郁的直明相反，伸行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似乎依旧是班里最高的，刚进中学，就被第一次同班的家伙们惊呼：“我去，你真高啊！”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据说伸行的身高已经快要达到一米七了。虽然他本人说“还差一点点才能到呢～”，但对于不到一米四的直明来说，根本没有差别。

伸行眯着眼睛傻笑，直明朝着伸行踢了一脚，但因为体重差距太大，根本纹丝不动。

“唉，真想长高啊。”

“个子小多可爱啊～”

“不要可爱啊！我是想变帅啊！”

被男生们说是小不点，被女生们像弟弟一样对待，摸着头。对于想要成为威风凛凛的男子汉的直明来说，这简直是屈辱性的待遇。虽然他努力地用发蜡把头发倒竖起来，穿上厚底鞋，但关键的身高上不去，怎么看都像是在虚张声势。

“个子高也有个子高的烦恼哦？比如在狭窄的地方容易撞到头之类的～”

“……你这是在炫耀吧！”

个子矮有矮的烦恼，个子高有个子高的烦恼。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着，突然一滴水滴打在了脸上。最初是一滴。然后是两滴。紧接着，从空中倾泻而下的雨滴敲打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哇！是突发性暴雨！”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雨势猛烈地倾盆而下。仿佛天空巨大的水桶被打翻了一样，瞬间全身都被淋湿。雨势毫不留情，敲打着民房屋顶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周围的世界都被这雨声吞噬了一般。视线被白色的雨幕遮挡，就连眼前的道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糟了糟了！怎么办！？”

“总、总之先去我家吧。”

从这里到伸行家比到直明家要近。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两人只好把书包顶在头上，在暴雨中拼命奔跑。

“打扰了……”

“呜哇～全身都湿透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伸行家，两人连内衬都湿透了，坐在玄关气喘吁吁。直明担心刚买的新教科书会不会被淋湿，但又害怕确认，不敢打开书包。

伸行的母亲催促他们去洗澡，两人晃晃悠悠地便向着浴室走去。

湿透的衣服被放进烘干机里，伸行的父亲说一会儿会开车送他。对于如此周到的待遇，直明脸上浮现出有些过意不去的表情。

好不容易上了中学，却不得不接受大人的照顾，直明忍不住这样想。

总之，为了温暖湿透的身体，两人一起泡在浴缸里。

两个人是发小，一起长大，洗澡这件事也早已毫不避讳。

一个浴缸里挤两个人很窄，但身材矮小的直明被身材高大的伸行抱在怀里，却正好合适。

“呼啊～，好暖和啊～”

“……嗯。”

温暖的感觉渐渐包裹住冰冷的身体，两人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声音。冰冷的指尖在热水中一点点恢复知觉，脸颊也微微泛红。

“……”稍微缓过神来，直明开始对现在的姿势感到羞耻。

两个人一起泡浴缸很窄，这可以理解。但为此，自己被抱着的这个姿势，他有些无法接受。

直明和伸行是同龄人，绝不是长幼关系，应该是彼此对等的存在。但像对待年幼的孩子一样被抱着、搂着、放在膝盖上，直明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而且……屁股附近传来的柔软触感也让他感到不满。

仅仅是接触就能感受到那压倒性的存在感。大概是长着毛吧，痒痒的感觉在热水中跳动着。

“……话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长那么高啊？”直明嘟囔着，小声地问道。

当面问出口实在太害羞了，现在他反倒感谢被抱着这个姿势。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多吃饭，多睡觉，就这些。”

“就这些……？我明明也吃了很多饭啊！”

事实上，直明甚至有意识地多吃饭。他知道为了长高，营养很重要，所以每天都一定会再添一碗饭，就连不喜欢的菜也会吃得干干净净。可明明摄取了足够多的营养……身高却一点也没有变化。

“还有！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吧！”直明提高了音量。

“嗯～，有什么呢～？”伸行浑身已经被泡软了，说话慢悠悠地。

一边是小学四五年级的身高，一边是看起来像高中生一样的身高。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种身高差。……至少直明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就是，多打飞机吧～”

“打……什么？”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未知词汇，直明歪着头。

但同时直明也确定了，伸行果然在做自己不知道的事，而且肯定是“经常做”。这一定是长高的秘诀！

直明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个，只要做了这个什么打飞机，就能长高吗？”

“谁知道呢......可能会让男性荷尔蒙变得活跃吧？”伸行缓缓地说着，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男性荷尔蒙变得活跃！虽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总觉得像是能促进生长的词语，直明眼睛闪闪发光。

“那个，教我！”

“诶？”

“就是那个打飞机啊，教我怎么做！”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直明转过身来，面向了伸行。即使变成了面对面坐在伸行怀里的姿势，他的眼中也燃烧着能长高的可能性。

“拜托了，教教我吧！拜托了！”

“唔......”

和同龄人说些下流的话题，伸行倒也不是很讨厌。既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果然大家都很好色”，还能聊到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知识”。

但是，如果对象是直明，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学生般娇小的身体，可爱又讨人喜欢的脸庞。怎么看都是“现在接触性还太早”的存在，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自慰。

理性阻止着伸行，让他觉得不应该教直明这种很色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只见直明十分认真地望着自己，眼睛里只有对知识的渴望。

“……啊...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看到直明如此正经的表情，也无法断然拒绝。伸行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答应教他怎么打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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