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和光州离得不算太远，钊辰的大饼才吃了五块，商队就已经到了青州城外的三林山。钊辰躺在商队后面的拉着的一个板车上颠簸，翘着二郎腿，一边咬着发硬的大饼，一边看着《纯阳心法》的内容——据说这种功法可以将丹田中的真气转换为纯度更高的阳气，这不仅可以提高修炼者的体质和敏捷，并且可以提高房中男女云雨的能力，但有两点注意要点，第一切不可修为差距过大，不然修炼低者很有可能丹田爆裂或干竭而死，第二如若开始修炼，在未完成整套的修炼时，身体里的阳气极不稳定，一旦泄出，前功尽弃，甚者爆体而亡。

“靠，怎么不是死就是死，说得再好听也没人练啊……嗯？后面这些怎么被撕掉了？”

书最后的几页被撕掉了，不过基本的心法都是完整的。钊辰把书塞进怀里，拿大饼拍了拍前面驾马马夫的后背。这马夫是钊辰在市集的“老朋友”，姓潘，名字叫什么钊辰从来记不住，他常常从潘马夫这里顺点别的城的新奇玩意，然后随便甩点碎银给他，潘马夫老实憨厚，从不和钊辰计较。

“老潘，什么时候到青州啊，我这酒都喝完好几天了”

“你急什么，这不就到了？”

钊辰从板车上翻个身，直起身子。眼前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大片阳光晒到他们身上，钊辰揉了揉眼睛，一座和光州差不多大小的城池在山下出现，大门上一块檀木牌匾上刻着“青州”两字，城门口往来的人群摩肩接踵，整个青州城好不热闹繁华。

商队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钊辰翻身下车，笑嘻嘻地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大饼塞到老潘手里。

“老潘，可不能说我不厚道啊，这两块大饼可花了我十五文钱呢，就当路费了，你要不吃，你给这马吃嘛”

不等老潘说什么，钊辰一溜烟窜进人群，老潘看着钊辰摇摇头往市集驾马走去。

钊辰一溜烟跑到酒铺子上，把酒葫芦拍在桌上。

“给小爷来点你们这的最好的酒”

掌柜的溜动着他的狐狸眼珠，看着钊辰蓬头垢面，一身黑袍上沾满了灰尘，几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打了补丁，鼻子一闻两周没洗澡的臭味钻进他的鼻子里。他一张长长的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用手指捻着自己油亮的八字胡，脸微微往上一抬，嘴角微微往下一瞥。

“对面街有个卖苦酒的，那边比较适合你。我这，最低，也是厚酒~”

他声音尖细，嗓子像是用浆糊糊上了。钊辰挑挑眉毛，强压下愤怒。

“厚酒也行，酎酒也罢，小爷我也付得起”

掌柜的重又打量了一遍钊辰的装扮，丹凤眼中眼珠又是一骨碌。

“我们这最好的酒可是要付定金的……”

“啪！”

“够不够……”

钊辰从钱袋里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掌柜的被吓了一跳，嘴角一抽，眼角一弯，两手团在一起搓弄着，细长的身子微微欠身，一张马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哎呀，您要什么酒，我一定亲自给您送府上去。敝店可是这青州城里第二好的酒楼，除了翠林酒，我们这都有，女儿红，金波饮，杯中镜……”

“等等等等，什么翠林酒？”

“嗐，客人是从外地第一次来青州吧，这翠林酒是青州林家用特有的酿造手艺酿造的，是上贡给朝廷的，敝店肯定没有……”

他脸上堆着笑，伸出一只瘦削的手从桌上捏走银票。

“那就女儿红吧，给我这酒葫芦灌满就好了……”

掌柜的笑盈盈的点头哈腰，小二拿着酒葫芦到后面装酒了。钊辰靠在柜台边喃喃自语。

“翠林酒……有意思，改天去品上一品，嘿嘿……哦，对了，老板，你对林家了解多少，我看这城里也没什么大宅子嘛。”

掌柜的听钊辰这么问，笑容僵在脸上，眼角不自觉地抖了抖，一时间两人无言的看着对方，直到小二拿着酒葫芦来到掌柜的身边，他才深吸一口气。

“这位爷，我只是一个卖酒的，我对这些世家大族哪懂什么啊，我还天天住在楼上的一间小房里呢……”

钊辰一把拿过酒葫芦，看着他的下巴上滴下一滴汗珠，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多不容易、生活多难。

“行”

钊辰简单的一个字让掌柜的一抖，钊辰转身出了酒铺子，掌柜的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小二拿着帕子给他擦着冷汗，掌柜的手里攥着钊辰给的一百块，即使手还在微微颤抖，也不愿撒开。

“让……让小姐晚上不要出门……”

小二一点头，跑到楼上……

钊辰一边喝着酒一边往市集走去，寻思找点热乎的吃食，这段时间只有大饼为伴，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包袱里的大饼越吃越多。

“这酒撑死厚酒，还酎酒，骗谁呢，又被骗了，妈的……”

钊辰在人群中自言自语，不自觉扇了自己一巴掌，旁边一大妈吓了一跳，以洪亮的嗓音喊出“有病啊”三字。钊辰也只是“切”了一声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纯是一个街头混混样。

他走到一家包子店，挑了两个肉包子，刚拿到手上滚热的，但他还是斯哈着往嘴里送，本来就拿着有些不稳，远处传来一句怒吼，吓得他手不稳，一个包子应声落地，接着被路过的马车车轮碾碎。钊辰愣在原地，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三两下吞下去，眼睛看向了前面一群人聚集的地方，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一旁看热闹的老百姓。

“他妈的，哪个狗娘养的大白天在街上狗叫，小爷我几个月才能吃一次肉包子，你吠一声，老子少一个包子，你说怎么赔小爷我……”

钊辰定睛一看，眼前五个大汉，有人拿着棍棒，有人拿着小刀，地上团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呻吟着。钊辰冲上去，跪在地上把那人搂到怀里，那人额头冒血，鼻子已经被打歪了，鼻血已经凝在脸上。

“老潘，你怎么了？！”

老潘张张嘴，推了推钊辰地胸口，似乎想让他走。钊辰抬头看向那五个摩拳擦掌地大汉，猛地一起身，老潘头又在地上磕了一下，又是一声呻吟从钊辰身后传出，钊辰尴尬地脸红，只能指着前面几个大汉。

“老潘怎么你们了，人家就是一个送货的，你们这帮练家子欺负人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呸，我们主子说要货完整无缺，这人他妈的磕坏了一副画框的框角，我们怎么可能给钱，他死缠烂打的要跟我们要钱，这不才动的手。”

钊辰嘴角抽一抽，脸一会红一会黑。

“他妈的就为了这个？就因为这个把我朋友打成这样？还他妈把我肉包子搞没了……”

钊辰扭扭脖子，活动活动手部关节，缓缓走向大汉群。他突的暴起，一脚踢在最近的大汉的裆部，棍棒和人应声倒地，其他大汉随即举起武器向他冲来。

钊辰一脚勾起地上的棍棒，一个鞭腿把空中的棍棒扫到一个大汉脸上，他的脸肉往里一缩，一颗碎牙伴着鲜血飞了出来，手上的武器咣当掉地，大汉往后倒地，棍棒从他脸上滚落，一道红色的血痕印在脸上，两眼翻白。与此同时，一个操着拳脚功夫的大汉挥着拳逼近钊辰，钊辰时而偏头，时而侧身，轻易的躲过他的拳脚，突然一道寒光出现在钊辰的眼睛里——一柄小刀在往他的脸上划来，他先是一脚踢在大汉的腹部，让他连连后退，然后一欠身，小刀划破了扬起的灰尘，钊辰顺势一个后勾脚踢在那人的手上，小刀飞落在地上，那人不稳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立马掉头回府禀报。钊辰没去管他，先前那个拳脚大汉欲伸手去捡地上的小刀，钊辰一脚扫开小刀，顺势带了一脚黄沙扑到那人的眼睛里，那人重心一不稳，整个人趴在地上，钊辰顺势一脚踩在那人的手上，疼的那人惨叫一声。地上趴着的小刀大汉见钊辰放松下来，立马从裤子裤腿里甩出一把飞刀。钊辰余光看见刀面反光，腰往前一顶，人突出一个弧度，脚下也一动，又碾了一下踩着的那人的手，脚下又是一声惨叫。那飞刀擦着钊辰腰间的酒葫芦飞过去，锋利的刀刃在酒葫芦上留下一道白痕，接着有力的钉在了一个卖布的姑娘的小摊的牌匾上，吓得小姑娘嘤咛一声。

小刀大汉趁着钊辰躲避的功夫从地上爬起来，从后腰的裤子里抽出一对蝴蝶刀。钊辰嗤笑一声。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能掏什么东西出来呢，结果就是一对蝴蝶刀，还是从那个地方拿出来的，怎么，想臭死我？还有啊，你就不怕那刀削下二两肉？”

那大汉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吼叫着冲上来。钊辰还在得瑟，接着自己的面前就划过一刀，自己的衣服被开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钊辰气的一脚踢在地上躺着的大汉的脖子上，后者当场昏死。双刀大汉见第一刀空了，连续的刀法就向钊辰袭来，钊辰一边后退，一边谈笑风生。

“他妈的，我就这一件衣服，你给我开个奶窗，我又不奶娃，你说你废这个劲干什么呢……唉，后面又要自己缝了……”

钊辰头撞在墙上，后面没路退了。那大汉也气喘吁吁的停在不远处，他的体型太大了挥起双刀又笨拙又吃力，他阴笑着擦擦汗向钊辰走来。

“呼……没地方跑了吧……看刀！”

他如沉香劈山救母一般把两刀举过头顶，用出全身力气往下劈。钊辰眼睛里双刀晃晃，但嘴角一翘，一道寒光闪过，双刀在钊辰面前停下，一把笛剑横在脸前，他仅用一手反手握住竹制刀柄，胳膊护在脸前，刀刃就完全挡下了双刀的攻击。

“叮~吱嘎吱嘎……”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之后就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小小的场地上回荡。那大汉一愣，继续往下发力。钊辰的目光从三把刀的缝隙中传出来，吓得那大汉冷汗直冒，握着刀的手也渐渐开始发抖。

“练的不行哦~”

钊辰另一只手抽出别在腰带里的竹制剑鞘，一下捅在大汉腹部的穴位上。接下来，黄土四起，双刀落地，大汉双眼泛白口吐白沫。钊辰的剑尖离那人的脖子很近，一脚踩在那人宽大的后背上。

“还有一个呢？跑哪拉屎撒尿了？”

刚说完一辆马车从街道远处疾驰而来，又在这里急刹车，扬起一片片的黄土。马车上下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黑色小背心的小矮个，个子随矮，但肚子浑圆，满面油光，手上戒指戴了一个又一个。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大汉，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堆起脸上的肥肉对钊辰笑着洽谈。

“这位大侠，不知这群狗奴才那哪边得罪你了？”

钊辰剑尖移到了躺在地上呻吟的老潘。

“哦哦，大侠是为了这个送货的。这画是要上贡给林家的，我也不敢有差错，但他运坏了一角，我没办法向林家交待……”

钊辰把笛剑往剑鞘一插，轻轻敲了一下这肥猪的脑袋。

“就坏了一个角，不会修吗？啊！我看你人模人样的，感情是他妈榆木脑袋啊？！”

这小木脑袋一抖，连连点头。

“是是，大侠真是聪慧……但毕竟他错在先，我工钱少给两百两可以吧”

钊辰把剑靠在肩膀上敲了敲。

“嗯，这不就不错嘛……不过，你手底下人把人家打成这样，不得赔点汤药费？一百五十两吧”

他点头哈腰，从袖子里掏钱点起来。

“还有啊，你看看后面那个小姑娘给你手下的狗奴才的飞刀吓得，这你不得赔点精神损失费？一百两吧”

小肥猪一愣，看向钊辰身后的布铺牌匾上插着一把刀，小姑娘怔怔地呆在原地，钊辰手在身后勾了勾，小姑娘立马会意，拿着丝巾开始装着擦眼泪。小肥猪又看了钊辰一眼，只想着息事宁人。他把一把票子拍到钊辰手上，吩咐手下拉走地上躺着的四个人，然后挥着肥短的小手驱散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回头怨愤的看来钊辰一眼，钊辰还挥挥手送他走，小肥猪一气，对着马夫嘶吼。马车的声音再次轰鸣，黄土散去，场上只剩钊辰和老潘，还有旁边的商贩。

钊辰走到布铺旁，那小姑娘脸憋得通红，眼眸低垂，时不时眨巴着眼睛偷看钊辰几眼。钊辰把一百两放在布铺的布上，一手拔出牌匾上的小刀，扔到旁边流淌的河里。

“演的真好，这一百两拿着，就当你的精神损失费”

钊辰一边脱衣服，一边又掏出一些碎银给她。小姑娘看到他开始脱衣服，羞得直接用丝巾遮住自己半张脸。钊辰身着白色衬衣，把被砍破的衣服放在摊子上。

“我的衣服破了，你应该会缝吧，那就拜托了……这几天换个地方出摊，免得那只猪找上你”

小姑娘听到他如形容那人，轻盈一笑，缓缓放下手上的丝巾，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傻乐的钊辰，又赶紧低头，拿起尚有余温的衣服，点了点头。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如蚊呐，薄唇微起，忸怩不安。

“名字……这不重要……”

老潘的呻吟声从钊辰身后传来，他这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伤员。钊辰笑着离开了，扶着老潘跑向医馆。那小姑娘看着钊辰的背影，握紧了手上的衣服。

老潘在医馆躺了一下午，浑身的伤让他疼的无法合眼，钊辰倒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呼呼大睡，一腿还搭在扶手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整个医馆都能听见钊辰的呼噜声。

老潘实在看不下去，用脚踢了踢钊辰的椅子。钊辰醒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一旁看着他的老潘，傻傻一笑

“老潘，你醒啦”

老潘的嘴被打肿说不了话，只能无语的看着钊辰。

“马上最后上一次药咱就能走了，旅店我都找好了，马上就能住”

“半个时辰前最后一副药就已经换好了”

医馆医生在一旁说到，他取下耳朵里的棉絮，头也不抬的说到。

钊辰尴尬地挠挠头，架着老潘往旅店走。两人在一家名曰尘云客栈的店家面前停下，和店小二简单说了几句，他就帮着钊辰扶老潘到了房间。老潘扶坐在床上，钊辰给他喂着粥，同时把一沓钱塞到他的枕头下。

“呐，老潘，你的工钱我给你要到了，下次路上可得慢点”

老潘说不了话，只能看着钊辰。钊辰无奈微微偏了偏老潘的头。

“我没这方面的爱好”

老潘也闷闷的咳嗽了几句，脚趾都扭动起来。钊辰尴尬地喂完粥，把老潘放在床上，吹熄蜡烛。

“我出去逛逛，吃点饭什么的，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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