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02——如若你我走到岁月的尽头，你是否还会像从前一般爱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漂泊者最近要从拉古那回今州了，想着正好要回去一趟，也买点礼物回去吧……

“呃……虽然很感谢你们百忙之中过来陪我……但我应该是只喊了赞妮才对……”

走在大街上，不只是赞妮，珂莱塔也在，菲比也在……怎么还有个洛可可？！

“唔……漂泊者……不舍得……”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洛可可满脸的不舍，平时内敛含蓄的她此刻也是如此直白地挽留起了漂泊者。

有关于为什么只喊赞妮……这不是刚好有理由让她以工作的名义出来放松嘛，这是打工人之间的友好！

“呃……小姐问的……我不能隐瞒……”

“你要走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和我说呢！”

“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啊……”

“谁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你临走前跟我逛一下街都不行吗！”

“可以可以……对不起嘛……”

那菲比呢？菲比又是怎么知道的。

“欸……原来你要走了吗……”

菲比是真不知道，也真的没有坏心思，就是单纯在路上遇见了漂泊者，然后跑过来撒个娇，就进了队伍里了……

她是单纯来和漂泊者逛街的。

该说不说，一男四女的阵容走在街上是真的太惹眼了，一个帅哥，一个ol御姐，两个少女青春活力，再有一个萝莉可可爱爱……

漂泊者你真该死啊。

……

“所以……你是要走了，想带点礼物回去送给朋友们，才让赞妮来陪你挑选礼物是吗？”

菲比走在旁边，复述了一遍赞妮给她的解释。

“嗯，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今州看看了，她们应该也想我了吧……”

“那……阿漂……”菲比拉住了漂泊者的手指晃了晃。

“你回来的时候，也要给我们带点礼物哦～”

“嗯，当然会了。”

“嘿嘿～”

然后就顺势把漂泊者的手臂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珂莱塔白了菲比一眼，连赞妮都没忍住瞥了一眼——她到底是真没这个心机，还是在装小白兔呢……那就只有菲比自己知道了。

……

“要买些什么呢……？”

“要送给谁吗？”珂莱塔走上前来，拉住漂泊者另一边的手。

“唔嗯……”

洛可可则是和赞妮一起缩在后面。

“感觉……好可怕……”

“确实……”

赞妮认可了洛可可的说法。

“嗯……呃……”

“犹豫了呢……”菲比抱紧。

“是哪个女人啊～”珂莱塔掐肉，皮笑肉不笑。

“难道……好多个女人吗……”菲比低落。

“哦～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么上心啊～”珂莱塔……

“咳咳……呃……没……几个好朋友……”

“行啦行啦……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珂莱塔却表现出了莫名的大度，“马上要走了，吵架算什么……”

还是莫名的失落。

“只要你和约定好的一样，记得多点回来看我们就好啦……”菲比也是一样的情绪。

离愁别绪冲淡了争风吃醋，能腻歪在一起的时间里，又何必要尽扯些不愉快？也是因为漂泊者值得信赖，值得托付，所以才没必要。

“嗯，我会的。”

……

最后听从珂莱塔的建议，买了些化妆品护肤品啊香水之类的带回去。虽然老婆们天生丽质，但是哪个女孩子又能够拒绝自己变得更漂亮，保养的更好呢？

漂泊者这么想的，珂莱塔也这么想的，所以大手一挥……漂泊者自己买下来了。

开玩笑！你让珂莱塔拿她自己的钱去送礼物给那些小情人……虽然按时间顺序她才是小情人……但是不可能！

好在漂泊者积蓄总是有的，虽然贵也很心疼，但不至于肉疼，只要老婆们开心不就够了？

“好久不见……”

守岸人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倒不如说她一直监视……呃，关注着漂泊者……

“嗯……虽然你可能不是很需要……不过，试试嘛，就当是转换一下心情，偶尔我也想看看你不一样的样子～”将化妆品交到守岸人手上。

“阿漂！好久不见！”

然后就是今汐，作为今州令尹，了解到漂泊者的行程那不是简简单单？

“给～送你的礼物——”

“从拉古那带回来的吗？”

“是的哦～”

“嘿嘿……那我就收下啦～”

放下繁忙的今汐，收到礼物就像是个小女孩，实际上她也确实是个小女孩——感觉到情郎的柔情蜜意与时刻挂在心上的关心……其实礼物不需要多贵重，能挂念着对方就是最好的礼物。

“mua～”

小亲一口漂泊者。

“好好期待吧，下次出来的时候～”

今汐其实不需要，作为16岁花样年华的少女，肤若凝脂肩若削成，前面忘了，后面忘了，总之嫩的出水。过多的胭脂反倒遮盖了少女最纯美自然的气质……不过谁又会嫌弃自己太漂亮了呢？换个形象去约会，不也很开心？

“那么……”

还有长离。

漂泊者是在乘霄山找到长离的。

“怎么有事没事就喜欢往这跑呢……”

“呵呵……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顺着长离的目光，从亭子往外看去。

何谓换了人间？生活安康，安居乐业，百废具兴……

时间曾将这里冻结，时间又让这里回春。

长离很喜欢来到这里，因为在这里，漂泊者和她下棋，和她谈情说爱，和她看着外面的无限风光，畅聊夫妻蜜话……

这里也能看到虹镇，看到自己与今汐的努力下，大家安居乐业，繁华昌盛的景象……

这些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只是喜欢看，看着那一点点星火，逐渐变为燎原之势……

看着这些光景，长离难免感慨。

扭头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纤手无声的握上。

她可以是燎原的猛火，也可以是普罗米修斯的圣火，但她偏偏就是属于漂泊者的离火……

漂泊者，就是那点星火。

燃起了她所有的愿望，燃起了她所有的信念和追求，哪怕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时光里，她都坚信会有那么个人，将她无边的爱意燃起……

所谓离火照丹心。

所以再度见到爱人，长离并没有那么多的激动，她只是紧紧地握上那只手，将目光从他救下的光景收回……

垂眸，抬眼，含情……

一切一切都在那双眼眸闪烁的泪光中，都在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

爱念，思念，怨念，痴念……

“……好久不见……长离……”

“你还记得回来看我啊……”

“怎么可能会忘呢……”

长离不说话了，只是握住的手多紧了一分。

隔了有多久？隔了有多久没有再见到长离了？

“抱歉……久等了……”

……

“既然回来，多陪陪我。”

长离可不像那些小女生扭扭捏捏，成熟女人那都是直来直去的呼唤，感情之中少了少女的羞涩，却多了成熟的热烈。

“那这些天，你说了算。”

“不怕她们吃醋？”

“怕，但我也怕你吃醋。”

“哼～许久不见，哄女孩子的话倒是学了不少～”

“不爱听？那我不说？”

“你自己看着办～”

到底是个女人，长离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和矜持。

漂泊者哑然一笑，捞起长离温暖的手……

……

“所以，你在黎那汐塔做了那么多事……”

长离和漂泊者走在虹镇街头上。

至于为什么不在外面的亭子，因为漂泊者说外边风大，又干燥又冷，吹了对皮肤不好。

看着漂泊者带回来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长离也只是淡淡一笑，充满了天生丽质的自信……？而漂泊者却能捕捉到长离眼底的一丝丝黯淡。

为什么？

但长离不说，他也不问。

走在街头上，举着长离那把油纸伞，并肩走着。乘霄山的暖阳并不猛烈，反倒寒风阵阵，偏偏二人打着把伞，任由寒风吹拂。

“冷吗？”

“你不是摸着吗～”

“也是～”

长离当然不会怕冷，靠着长离的漂泊者自然也不会，至于这把伞……

就当做是二人世界的一点仪式感？

至少路过的人眼见此情此景，哪怕是长离的狂热粉丝也不好再凑上前去——谁那么没眼力劲啊？

在如此闹市的喧嚣中，伞下反倒是难得的安宁，并肩的二人如同老夫老妻一般，只是牵着对方的手，陪伴对方默默地散步，好像没人阻拦的话，他们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坐下喝杯茶？”

“好～”

看见虹镇的茶档，不由得升起了些怀念。在拉古那的日子每天都是咖啡奶茶鸡尾酒……要了命了真的，漂泊者这么一个老古董，天天不是高糖就是咖啡因酒精……而且一个比一个复杂……

咖啡与咖啡之间亦有不同，咖啡豆、冲法，酸度、甜度还有苦……生活都这么苦了天天喝些苦的干什么？

还有鸡尾酒，这个调这个，那个调那个，这个味道和那个味道一起，混合又变成新的味道，名字还有调调……

漂泊者只能说山猪吃不来细康。

奶茶最简单了，结果奶茶还要搞点这个那个，合着一杯奶茶价格全在名字上是吧……

还是喝茶适合他……

“大杯茶，大师做！这可是……”

算了，天下商品都一个样。

喝茶一样讲究，一样是品，就不双标了。

说到底还是看和谁喝罢了。

和珂莱塔喝鸡尾酒，品尝的是少女藏在千姿百态下不变的热烈的爱。

和菲比喝奶茶，就是看甜甜腻腻香香软软的小女孩满是蜜糖的小心思。

和赞妮喝咖啡，品尝的是藏在酸涩中……没有，没有别的味道了，究竟是多苦的打工人要喝这么苦的东西啊……

和长离一起品茶，看的是对方为自己素手沏茶，举案齐眉，品的是寒风中的一缕温暖，苦尽而来的一丝甘醇……

“啧……还是今州的茶适合我……”

“呵～怎么……拉古那的东西喝不惯？”话里有话。

“咳咳……其实也有好喝的东西……有空我带你去转转？那边很漂亮～”

“哼——”

身为正宫大妇，这点肚量当然还是有的。

“那你说好了哦～有空带我出去玩玩～”

“呃……喝茶喝茶……”

自己挖坑自己跳，修罗场也是不得不品的一部分。

刚好店小二把点心端了上来。

“那拉古那的点心合你胃口吗～”

“……”漂泊者不敢说话了。

“呵呵～”反倒长离笑的很开心。

“接着说说那边的故事吧……我还挺感兴趣的～”

……

于是两人就坐在那喝茶聊天，直到太阳西沉，寒风料峭。

有长离在，倒也不会感到寒冷就是。

“走吧～再陪我逛逛～”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晚上的虹镇才能显出它的繁华所在，华灯高上，行人攘攘，工作的人们返归，集市的人们吆喝，有说书，有歌舞。

好是好，却太过喧闹。

明黄的花灯要将月光一并遮掩，连带着长离都要淹没在人群当中。好在暮然回首，还是能稳稳牵住她的手。

走的慢了。

在茫茫人潮之中，你来我往的攘攘肩头，却有这么二人携手相伴。

“那……还要去哪？”

“陪我走走。”

只是走走。

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方向，只是想让你牵着我的手走走。我已经很久没见你，我亲历你在时的温柔，我听过你不在时的故事，现在，我只想你陪陪我。

这世间繁华似锦，这美人蛾眉雪柳，这情郎世上无双，这爱情如娟细流。

“长离……？”

从一开始，漂泊者就捕捉到了长离的一丝黯淡。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是长离一直以来的形象。她看的很清楚，看的很明白，早些时候即使她与今汐的修罗场，她也没有过多争抢——并非是大妇心态，而是她明白她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束缚漂泊者。

她从不求她是漂泊者心中最重的那一份。因为漂泊者曾为她引路，仅此一点就足以撑起漂泊者在她心中的分量。可她自己在漂泊者心中的分量如何支撑？

长离很美，美若天仙，杀伐果断谋定千里的长离却被他牢牢抓住，在他怀中如个小女人般，若天仙堕凡……

这样不够吗？

可为什么长离，从他们相见时起，就一直，一直一直，只要他陪着她，安安静静地听他的故事，安安静静地牵他的手，安安静静地漫步于繁华。

不争，不抢。

她的自卑源自何处？

“长离——”

她离开得实在太久，久到害怕被漂泊者忘记……仅此而已吗……？

“阿漂……”

那双如火般炙热的眼神此刻却有些黯淡。

“我想回今州。”

“现在吗？”

“嗯……”

“那去坐船……”

……

这或许是难得的闲暇，这也是与长离的初遇。走过一天的繁华，聊过白昼的新鲜，留待晚上的密话。

“今天顾着聊天了……这些，是从拉古那给你带回来的礼品。”

都是化妆品，护肤品，还有香水……

“怎么带这些？”

“想着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不是嘛？这个是口红，这个是……”顾着介绍的漂泊者却忽略了长离的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些不耐。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了？”

“……欸？怎……怎么会……用上化妆品能更好看不是嘛？偶尔，也能换个风格嘛……”

“那你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不好看？”

“不是不是……都好看啊……我只是想你会高兴……”

长离却不说话了。

连她也搞不懂自己是为什么，明明是对方不远千里给自己带回的礼物……即使自己从未索求过什么，可对方依然记得自己，依然记得要给自己带上礼物，要关心自己……

“今天……怎么了……？”

即使是再笨的人也该看出长离的不对劲了。

“我好看吗……？”

“好看！世界第一好看！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身材好吗？”

“绝赞！顶中顶！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那……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有多喜欢？”

抓着长离的手，放在自己心上。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长离明白，长离一直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就想要发这样的脾气，想要这么任性……哪怕现在对方这样的讨好自己，长离也总是想要刁难对方……

明明不该的。

看着长离咬住的唇，漂泊者也不明白——长离的想法太过深邃复杂，她不说，漂泊者也无从得知，虽没有了小女生的心思单纯和矜持，却多了成年人的弯弯绕绕。

既如此……

“没关系～不想说的话我们先不管……我也好久没见你了，好久没和你下棋了，我们手谈一局？”

围棋好就好在，手谈不需要语言。

这就好比当双方都不想交流却想要和好，那么开一局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说的是开一局游戏。

又好比为对方写一封信……总之委婉……

“可我现在……”

“我想和你下。”

或者直球。

我想见你，我想和你一起，我想和你聊天，想和你玩耍，想拥着你，想什么都不做就想和你在一起。

想你的心情是不会变的，爱你的感情也是不会变的，什么都好，我想你，想爱你，这份感情我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你。

如此放低姿态的漂泊者，长离自然是不会拒绝。

摆上棋盘，拿出棋子，翻开盒盖……

漂泊者执黑，长离执白。

“嗒——”

“嗒——”

雨落星海，月隐乌啼，烟起轻舟，棋落灯摇。渡船惟余落子声，融于海浪拍船，融于细雨打窗。

可棋盘上却不似此般平和。

执黑的漂泊者失去了尖锐的进攻，反倒被白棋杀的节节败退，丢盔弃甲，层层回防。可这并非简单的退让，故布疑阵，诱敌深入，为对方设下陷进，待对方长驱直入却发现无力回天……

这是陷阱。

换作平时的长离又怎能意识不到，可现在的长离偏偏就像是没有意识到，杀心浓重，刚强猛烈，不顾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强吃对方大龙。

破绽太大，白棋拐，黑棋长，白棋跳，黑棋粘，白棋刺，黑棋还粘，如同一只滑溜的泥鳅，抓不住，又如一只铁皮王八，杀不进。

“啧……”

长离急了，终于意识到强杀的失败，放眼全局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陷敌太深，无法抽身，乃至无力回天。

投子认输。

二人也不说话，默默地整理棋局，开始复盘。

为什么想到要下围棋，因为长离喜欢，为什么长离喜欢……

一盘棋，百转千回，如若人生。这盘棋，或者说在这盘棋中展露的，便是对弈二人当下的人生理解。

你是稳重的还是激进的，你是攻还是守，你是注重大局还是注重细节，你是阔达还是计较……

当围棋抛开输赢计较，那么便是二人心的交流。

“不公平……”

本就不公平。

长离此刻心乱如麻，连静下心思考都做不到，输棋是必然，而她的急躁——她急于杀进漂泊者的心，她急于留下什么，她急于告诉漂泊者什么，以致于最后……

“嗯，不公平。”

以致于最后被漂泊者整个拥入怀中都发现不了。

此刻长离依在漂泊者怀中，听着平稳的心跳，泪水慢慢渗出……

“不公平……”

明明她陷得那么深，明明她爱的那么深，明明她痛的那么深……凭什么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凭什么你总是恃宠而骄，凭什么你总是……

长离心乱了，银牙紧咬，皱着鼻子，不想眼泪接着流出。

轻轻把吻落在长离发顶，不做过多的动作，不说过多的言语，只是轻轻地拥她在怀，托起那只纤纤细手，慢慢摩挲，轻挠手心，轻抚手背，轻扣葱指。

只待佳人展颜。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心跳都与船摇一般平静，久到细雨放晴，久到海雾消散，月上高天。

时间如微风，不知不觉，却带起海浪，带走阴雨，带来明月。

时间，时间……

长离懊悔，明明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此……浪费在与最爱的人争吵……

只好在对方仍然爱她。

“漂泊者……”长离开了口却想要反悔，声音就如雨落大海。

“嗯，我在。”可偏偏他总能听见。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还是一样的答复。

“为什么？”

“爱你需要什么理由？”

“需要……”

“那你说说？”

“需要我漂亮……”

“你很漂亮，生平仅见。”

“需要我温柔贤惠……”

“有人比你温柔贤惠吗？”

“需要我……”

“嗯哼？”

“需要我能陪伴……”

“……”

长离的自卑便是源自于此。

她的年龄摆在那里，比今汐大，比散华大，比今州所有人都要大了，比拉古那几个人都要大……和守岸人，和椿这样的长生又不能比……

她的寿命摆在那里，她的共鸣能力早就将自己燃烧，寿数仍有几何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

她不会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她开始害怕了……她怕自己没有办法长长久久地留在漂泊者的身边，她怕自己老去，怕自己离去……怕对方不爱自己了……

我太爱你，所以我太害怕你不爱我……

再美，也不过朱颜一刹，卸去这身粉饰，你还会爱我到多远？十年？二十年？……可笑我却不一定能陪伴你到那时……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也正因如此，看见漂泊者给她带回的礼物……化妆品，保养品，香水……

过于敏感的内心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力。

“我会变老，会变丑，变得脾气暴躁，变得痴呆，变得生活无法自理……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变得不好，我怕连你都不会爱我了……”

“不可能。”

“你又凭什么那么说呢……等到我变丑的那一天，等到我生活无法自理，等到我连你都忘记……”

“我说了，不可能。”

“可我真的会死……不是吗……”

真的会死，时日无多。

“当我真正开始考虑死亡之时，我却产生了一种天真……我希望在河的对岸，有我所爱之人……我真的……好自私……”

所以她在争宠，她在无理取闹，她在身旁……还活在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还在他身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和恩赐。

“那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

“约定好了，下一周我们要做什么，下个月我们要做什么，明年我们要去哪里，十年我们要如何见面，二十年后我们要如何相爱。”

“可我明明说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它发生。”

“你凭什么……”

“凭我爱你。凭我对你的爱，日月可鉴，苍天为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你若害怕，那便不要再爱我……”

“那怎可能！”

长离慌忙打断，可让她不害怕，她又如何能做到……即便她早已释怀自己时日无多……

可真当她爱上漂泊者，她害怕她不能长久地陪在他身边，她害怕漂泊者孤单，害怕漂泊者难过，害怕漂泊者因为思念她而落泪……

在短暂的爱恋中她从未如此把心揪紧，在无限长久的宇宙中也从未如此般恒定。

她不是不相信漂泊者，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总以为漂泊者只是在哄自己。

“你放心就好……”

漂泊者露出了笑容，那种令她着迷，令她沉醉又安心的笑容。

“我说不会就不会……我会让你平平安安，我会让你活下去，你要相信，总有办法。我也自私……我还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负君心不负卿，但愿君心似我心。

不公平吗？

凭什么我会先你老去……

不公平吗？

凭什么我要看你老去……

爱的力量，有时是无限大。

“呜……”

泪珠铺满了脸颊，此刻低下头的长离反倒像是个小女孩……

“我不舍得……我不舍得啊……”

不舍得你，不舍得漂亮的自己，不舍得爱自己的你，不舍得你的一切一切……

求你……求你了……

不要离开我……

“所以，我绝不离开。”

漂泊者将长离拥得更紧。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我会让你活下去，我会让你活的比谁都久，会让你变得比谁都漂亮，在我心底，永远，永远……”

“就凭，我爱你。”

……

“那你……做什么……”

“看过来。”

“咔嚓——”

“最是人间留不住……那我们就留住她，不管走到哪，不管哭与笑，不管生与死……我们做个约定，无论如何，都不准与对方分离，然后，留下她。”

暂时还无法将长离的毛病治好……可漂泊者又岂是因为这种事而退缩之人？总有办法的。但不管最后结果好与坏，尽力而为，只求心安。

而这个过程……

“长离，你听好了，我爱你。所以，我希望，我的整个世界都是你，我会让你不舍得离开我，让我不舍得离开你的，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你陪伴……”

人生漫漫，难舍长短，与爱相伴，何其幸运。在我爱的世界里，有我所爱之人，有爱我的人，那便弥足珍贵。

“请你，陪我走过千山万水，下一秒，下一刻，下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每个十年……直到你说，你厌了，不爱我了，才作分别……”

不负君心不负卿……

“但愿君心似我心……”

所以，在寿命论的尽头，在岁月的尽头，是什么呢？是大家常说的遗憾，是爱而不得，是难得始终吗？

当然不是，而应该是能够跨越一切的爱，是即使认清了现实认清了宿命，也还是毅然决然爱上对方，跨越一切的爱。

在寿命的终点，在岁月的尽头，我却依旧爱你，正如我们相伴而过的万千星河花海，生命因你绽放，岁月因你静好。

这是属于爱情的英雄主义——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我才不舍得与你分离，人生苦短几十年，一分一秒我都不愿离开你的身边，不然又如何对得起我来这一世？

爱很大度，却又很自私，所以卑微。

我求你不要离开……

爱很自私，却又很大度，所以浪漫。

我给你所有时间……

既如此，既如此，

爱又怎会害怕老去，又怎会害怕当时只道是寻常？只因每一天都是与爱人相伴，每一天都是最爱你的一天……

“长离，”“阿漂，”

““我爱你……””

寿命论从来就无解，只是看你能为对方交出怎样的答卷，看你是否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与身边人的每一分每一秒……

来过，爱过，无悔。

这世上满满的都是你我走过的路，满满的都是你我相爱的证明……

“长离——”

“嗯。”

“等回到今州，我们找块石头。”

“怎么了？”

“把爱刻在石头上。”

它会存在千万年，万亿年，见证我们的爱情，直至真的山无棱，天地合……

……

终于擦干眼泪，轻轻依在漂泊者的怀里，即使一天下来只是无声相伴，可刚刚的闹腾还是让长离很快入睡。

被恐惧折磨了许久，如今才得以减缓，也只是因为漂泊者能在。

望着长离带着泪痕的睡颜，漂泊者很是自责。这说来其实也都怪他，怪他太少回家，怪他太过冷落了长离，又如何能责怪对方的害怕与担忧呢。

所以她发脾气，她无理取闹，她要争宠，漂泊者也都百般依顺……这是长离第一次以这样小女人的姿态站在漂泊者的面前。

小船悠悠，摇摇晃晃，飘飘荡荡，何时才能回到港湾？或许只能静待天明……

……

从漂泊者的胸膛上醒来，已是晨时，小船依旧摇摇晃晃，却已被牢系于岸。

掀开漂泊者帮自己盖上的薄被，拉开一点船蓬，金灿的阳光洒进，船夫已不见踪影，湿润的空气告诉长离，细雨落了一夜。

可清晨的霜雾还是不敌明媚的阳光，似有似无的飘散，虹桥在这水雾中架起，向着天边延伸……

看看依旧酣睡的漂泊者……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阿漂～”

“嗯……嗯……？”

“我们到岸了～”

“好，好——”

迷迷糊糊的漂泊者应了两声，随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被长离枕着睡了一夜，说实话腰有点酸……不过船摇摇晃晃的，外面是雨和浪的白噪音，还有美人在怀……

睡的也的确很香。

“走吧～回家～”

“不回。”

“？”

欸——这长离怎么过了一夜翻脸不认人了？这不是都……

“噗……好吧……先找石头～”

“哼╭(╯^╰)╮——”

不得不说，这样的长离还真更有女人味了。

“你……会不会嫌我无理取闹……？”

“怎么可能？”

“那……哪一个我……你更喜欢……？”

“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什么……”

“每天，都会爱你多一点。”

在石头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似是觉得还不太够，但要再写却又写不下，于是作罢。

心思太多，碑文太短。

埋下不知何处，用泥土掩埋，留待后人有机会将它发掘。

“唔——”

“怎么了？”

反倒是长离觉得好笑，做都做了，怎么感觉你还后悔了？

“感觉应该写点东西。”

“写点什么？”

“写点牛逼点的呗，想想以后要是有人给它挖出来，看到上面写的东西露出那种表情……那多好玩啊……”

“那再写？”

“不写了，回家。”

“好～”

拉上长离的手，终于长离倒也愿意回家了。

……

“可是回来干什么呢～？”

长离不解，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也该工作去了。

“长离——我们商量个事啊——”

“嗯哼？”

“考虑要个孩子吗？”

“？？”

虽然一开始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长离多少有点震惊，但仔细想了想……如果爱需要延续，那么孩子确实是个答案。

可……准备好了吗……

“我……”

“不用着急回答。要不要，什么时候要，要几个，都由你说了算。可能你没准备好，可能我没准备好……这都很正常……”

双手捧住长离的脸。

“我……我也只是突然想到了……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对……”

见长离如此反应，也不由得结巴犹豫起来……

“嗯……”

整的二人反倒像刚恋爱的小情侣一般矜持起来。

“……”

“……”

“噗嗤……”两个人还是同时笑了出来。

“那就约好了，规划一下，什么时候要个孩子～”长离开口。

“好——”漂泊者也一口应下，“那……现在要不要先……彩排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白日宣淫～？”

“什么话——这不是和我亲爱的老婆培养培养感情嘛——”

“那我要不想和你培养呢～？”

“呜呜你不爱我了——”

“这不多的是人爱你吗？还有拉古那的小蛋糕等着你吃不是～？”

“咳咳……没有的事……”漂泊者尴尬的扭过头去。

“那～年老色衰的老女人你吃不吃～？”

“别乱说，”随即漂泊者很严肃地扭过头来，盯着长离的双眼，“再这么说的话……”

“再这么说，会怎么样～”纤纤细手勾起漂泊者的下巴，红唇热气铺面打来。

“那我只能让你下不来床了……”

反扣住长离的脑袋，直接对准诱人的红唇咬了上去，长离便顺从地张开了口，贴上的同时，将粉舌吐了出去。

“唔嗯……咕嗯……嗯……”

久别重逢，早就瘙痒难耐，要不是心里那点坎过不去，早就想要缠着漂泊者倒在床上了。

“你好像比我还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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