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第一章 十七节 童话书的告诫

一张张纸页在半空中洒落，那些精致的插画正在逐渐子供向，包括每个人的形象和场景，都在逐渐变成童话的画风。

“这是什么身子……好矮……好奇怪的身体。” 亚拉莫尔看着自己矮小的身体，镜子里的她已经完全的Q版化，或者说已经完全融入了童话的画风之中，连现实里的那些细节全部删去，只剩下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和俊美的面孔在草原上飘荡，举着手感奇怪的剑刃疑惑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你来到了这里，但这并非我的原意。” 亚拉莫尔追寻声音的来源，走在那些四处洒落的书页之间，这黑暗中全是倒塌的书架、散落一地的书籍，黑暗中走出一道光影。

“他们都被束缚于此，你也会一样。” 一个金发女郎消去了光影的伪装，站在亚拉莫尔的面前，她如此现实的身躯和亚拉莫尔完全融入童话的画风简直是天差地别。

女郎俯视着亚拉莫尔，亚拉莫尔此时又矮小又单薄，亚拉莫尔才发现自己已经融入了书页之中，无论怎么做，自己都无法从这个二维的世界中脱出。

“为什么……” 亚拉莫尔哼唧出一句，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如此稚嫩和可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后退几步，但自己的身体已经轻飘飘的，在书页的重量下肆意的飞舞了。

“我说了，你也一样，亚拉……莫尔。” 女郎摘下黑色的头纱，挪开左侧挡住的美艳容颜，骨头一样白花花、又瘦削的脸像个骷髅一样，深陷下去的眼窝里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亚拉莫尔，一身漆黑色的婚纱流动着金色的光辉，处处都飘洒着金色的羽毛，羽毛落在黑暗的地面上，那些书页也随之燃烧。

现在，亚拉莫尔的书页也正在缓缓降落，即将与那些在地上燃烧的羽毛接触。

“哇啊啊啊……” 亚拉莫尔全身都被点燃，但是童话里并没有死亡这种字样，所以亚拉莫尔只是被点燃了而已。

“所以，你把大家放哪了？为什么要阻拦我们的前进？！”

“这是个想什么就是什么的世界，所以何不在这种地方前进，随意用一些力气，就能让你们所有人的愿望实现，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应该得到的童话，这里是所有人的理想之国，也只有童话，才能拯救一切悲剧。” 那个女人说道，她的手里捧着一本巨厚的书籍，并且书籍在一页页的变厚，她收集了成千上万人的“童话”。

“这和杀死他们有什么区别？”

“抛弃了船员的托尔特希斯，那些船员们只能在童话里生活，离开了童话，他们就会死去，以及更多我遇见的人，每个人都被各种各样的灾难波及。” 女人捏住亚拉莫尔的书页，“你的人生如此苦痛，在童话中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书页化作灰色的尘埃，亚拉莫尔从书页中钻出来:“我也是会长大的，我早不会看童话书了。”

亚拉莫尔的手中转动着小小的棋盘，“快把我的朋友放出来！”

“他们也不想从童话里面出来，看看他们，一个个都在里面享受着自己的生活，只有你，怪物一般的模样，只知道杀戮的混账，丝毫欣赏不到童话的美好。”

亚拉莫尔气急败坏，举起剑砸向女人的瞬间，剑刃已然成为了一把充气大锤，轻轻敲在女人的头顶，亚拉莫尔退了几步，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崩坏的力量太过于弱小，没办法直接击溃她，但亚拉莫尔也找不到邓特娜薇他们的书页来崩坏书页解放她们，自己不早用的原因是自己也是刚想到这个力量可以崩坏书页。

“我知道你迫不及待，但我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如果你伤害了我，不显得你自己毫无素质吗？我遵从的，是大家的意愿，现实如此的苦难，那就来到大家都喜欢的童话里。”

“我必须要释放他们，不论大家喜不喜欢，人们听着童话里的故事长大，就是为了在现实中开创现实里的童话，而不是回到童话里去躲避苦难，你只是在承担大家的现实而已。”

亚拉莫尔展开棋盘，棋盘剧烈地晃动，童话的棋则过于固执、坚硬，导致根本无法崩坏，只能一丝一毫的磨去她所携带的那些书页，那些苟活的人们在褪去童话的糖果屋之后，开始迅速死亡，他们哀嚎着、痛哭着，一个又一个的走向名为死亡的终点。

“大家……” 女人跪倒在地，“求求你不要杀了他们，不要……” 她的棋则毫无进攻能力，甚至连造成伤害这一点都做不到，她能做到的，只是保护人们，让那些人们在童话中度过永恒的一生。

“既然你打算不放他们出来，那我就把你几千万张书页全部崩坏，把所有生命全部释放出来！你不能阻碍我的前行，谁也不能，世界的蜜糖与美梦，由我尽数切裂且破碎。” 亚拉莫尔看见大家的身影被释放，收起了棋盘，童话也随之现出真正的形态。

女人干瘪的身体变得丰满，一副刚刚成为母亲的样子，她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书籍，书籍只剩下了几万页，亚拉莫尔足足杀了一大半的生命。

“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悲愤的哭泣道，大家在飞船的地面上，还在沉眠中，大抵是因为在童话中呆了太久的原因。

“已经快要死去的生命，就让他们回归黑暗吧，如果是童话，我不希望父亲和母亲的死亡也被你夺走，滚出这里，别再回来了。” 亚拉莫尔踩着女人的头，一脚把女人踢到飞船的舱门上，“自己开门，自己走。”

“杀了我……” 女人从未受到这般屈辱，抱着书籍，站在亚拉莫尔的面前，“用那股力量杀了我，杀了我！”

“为什么？造成这个后果，不都是你自己不愿意放人吗？你不放人，我就杀到你保护的那些苟延残喘的生命全部消失为止，这是我的信条，我的事情，我的朋友，不该由任何人来裁定。” 亚拉莫尔打开了舱门，“出去吧，记住亚拉莫尔，这就是我绝对唯一的名字，我等着你的复仇。”

女人咬牙切齿，刚准备离开，亚拉莫尔几剑将女人的后背撕裂开几道大口子，最后直插在后颈处，崩坏的力量在剑刃上附着，亚拉莫尔就这样胡乱的斩在女人的身体上，削弱着她的棋则。

“你……”

“我讨厌留下仇人。” 亚拉莫尔想展开棋盘，但是被陈晓一把拦住了，“干什么？陈晓？！她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她让我看见了我的姐姐，亚拉莫尔，留一点情分吧，就这样杀死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让她留在船上吧……我……真的好想念姐姐……” 陈晓跪下来，对着亚拉莫尔磕头。

但亚拉莫尔早已经消失了，因为棋盘展开了。

“棋者就是棋者，玩弄我命运的是棋者，玩弄我一生的是流体，我啊，讨厌死你们这些棋者了。” 亚拉莫尔掀翻棋盘，女人化作崩坏的尘灰，飘散在跪下来的陈晓身上，陈晓抬头看见亚拉莫尔的左眼时，愣住了，整个心都凉了一大半。

“你这个混账！滚下去！给我！滚下去啊！” 陈晓第一次如此的发火，拽着亚拉莫尔的领子摇晃，邓特娜薇从中间推开两个人。

“你们干什么！？”

陈晓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但亚拉莫尔不会在意这个棋者的死亡，邓特娜薇和船长倒是有些失落。

“我们明明可以再多一位帮手的，亚拉莫尔，甚至晚上还能在童话里睡眠。”船长虽然觉得无所谓，但还是很惋惜这个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存在。

“为什么我们起航后才把我们送入童话，为什么她一直不放人，万一对你们动了手脚又是谁来兜底？是我！什么都是我，我不杀了她，怎么能安心……”

邓特娜薇捂住亚拉莫尔据理力争的嘴，拽着她回到了卧室，亚拉莫尔这么久的怨气在这个时候爆发了，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邓特娜薇搂着亚拉莫尔。

“你说的没错，亚拉莫尔，棋者就是棋者，只是陈晓太渴望找到亲人了而已。” 邓特娜薇摸着亚拉莫尔，陈晓重重的把行李摔在舱门前，他已经很生气了，本来自己就没有很长的寿命，现在连做梦找到姐姐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个说杀人就杀人的怪物，哪怕他以前对亚拉莫尔很崇敬，现在也该对这里说再见了。

“你去哪？” 船长看着陈晓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了这里，还要去哪？”

“我要去孤泊方舟，那里的大家好多了，只要我问问，那里肯定也会接纳我的，我要离开这里！你要是不把亚拉莫尔那个臭傻逼赶出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陈晓恼火的走向控制室，看着孤泊方舟留下的通讯器，船长伸手去碰陈晓，陈晓甩开船长的手。

“现在孤泊方舟早走远了，大家都是一时的脾气和冲动，没有必要就……”

“够了！船长，我都28岁了，还有几十年我就要死了，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的姐姐，我们的寿命不一样！我不是永恒的，我也不想被你的能力凝固自己的时间，我只想尽快的找到姐姐，我知道没有希望，但是亚拉莫尔连梦都不让我做啊！”

陈晓趴在船上身上，嚎啕大哭，“请不要在拦着我了，船长……”

船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晓握住那个通讯器，与孤泊方舟的大家通话，他情绪不稳定，哭诉着很多的痛苦，如果不是周破晓有足够的耐心听着他把那些讲完，并答应他在接下来驻留的世界那接应他上孤泊方舟的话，陈晓大概会一蹶不振吧。

亚拉莫尔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小棋子，它静静地在手指尖上转动，邓特娜薇想活跃活跃气氛都很尴尬，大家全都不说话，一直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只有船长在自言自语着好茶的配方，准备为几位做几杯茶水来喝。

“喂，要不你给他道个歉，这事也算了，感觉闹这么僵，好尴尬啊……” 邓特娜薇在亚拉莫尔的耳边耳语，舔着亚拉莫尔的耳朵，超级小声的说。

“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大反应啊，我不伤害她，大家都要在童话里面，你要是觉得童话里舒服，你给他道歉去，我不想。”

亚拉莫尔还是觉得让他尽快走比较好，反正他每次都是在拖后腿，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在孤泊方舟上，贝利尔特那些人那么强，肯定会保障他的安全，不像跟着自己那样，一直在跟着自己吃苦。

“再说了，孤泊方舟那多安全，跟着咱们吃苦，去孤泊那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亚拉莫尔自以为是的说。

“至少你跟他说几句，不道歉也行，就是解释一下，看看能不能理解理解，起码别闹矛盾。” 邓特娜薇说服亚拉莫尔，亚拉莫尔起身站到陈晓的面前。

“那个……可能你的姐姐对你来说，确实比较重要，但是……我觉得你安全的找到你的姐姐，比做梦更重要，所以我为了安全……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我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不能理解，我不和你们一样强大，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希望我安全，我只希望我不被剥夺做梦的机会，亚拉莫尔女士。” 陈晓扭过头，再也不看亚拉莫尔，亚拉莫尔转身准备离开，陈晓一咬牙，用力把毫无防备的亚拉莫尔推倒在地。

“哇啊！” 亚拉莫尔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邓特娜薇和船长连忙拉开陈晓，陈晓大口大口的呼吸，气冲冲的看着亚拉莫尔，眼睛都红彤彤的像是偷偷哭过了一样。

“满意了吗！？闹够了没有！” 亚拉莫尔扭头看着陈晓，慢慢爬起来，拍打了身上的尘土。

“切。” 陈晓坐在行李上，“反正你们都只会护着亚拉莫尔，啊，她有力量，她能保护你们的安全，对啊，那我能怎么样？明明童话没有任何攻击我们的行为，明明……姐姐就在……”

陈晓捂着脸，低下头，他觉得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很崩溃，他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要为之辩解、守护的生命，就这样被亚拉莫尔毫不犹豫的宰了，明明这个女人是这么的善良。

“我不想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了，我想杀谁就杀谁，我觉得危险的人，该杀就是要杀，就这样。” 亚拉莫尔心一狠，留下这句话，归家者号全速朝着未知的前方航行，万物介质塑造的托尔特希斯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因为童话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自己也不想再去航行一次。

大家现在都很低沉，像是不久前下了一场暴雨，什么都是阴湿灰暗的。

“杀人最恐怖了，最恐怖的还是杀人太容易了，但我不想在安全这方面疏忽一丝一毫。” 亚拉莫尔喝起茶来，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万物介质，可惜再多的万物介质，也无法挽回童话的生存，更无法挽回陈晓的心。

“我们即将走出万物介质的河流，准备跃迁向界空了，按照孤泊留下的航线，我们的下一个世界就要到有文明的世界了。”

“咚咚咚！” 无数隐形的流体碰撞在归家者号上，“咚咚咚！砰！”

“走吧，邓特娜薇，我们去看看。” 亚拉莫尔打开舱门跳下归家者号，外面是成千上万条流体，轰隆隆的钻入粉红色的黑洞之中，那些机器把万物的介质转变成流体的状态，传送至不知道是何处的黑暗里。

“怪不得这里的文明会灭绝，这个世界已经成了那些流体生产的工厂啊。” 来自远方的那些半成品流体像是一条条蝌蚪钻入黑洞里，邓特娜薇手上钻出希金斯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观。

“这是我们的半成品，绝对不会认错。” 希金斯看着这些半成品流体，怪不得很多流体能千变万化，原来它们都加入了万物的介质这一个东西，除了那些天生的流体之外，那么多无色流体的来源也算是找明白了。

“感觉是托尔特希斯留下来的东西，毕竟她的目的就是用流体大军占据那些世界，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人，那些棋者恐怕也是托尔特希斯留下来的遗产……” 亚拉莫尔摸着下巴，但是邓特娜薇很快打消了棋者是托尔特希斯留下的这个假说。

“不可能，这和托尔特希斯的力量还是不一样的，而且每个棋者的目标都不一样，如果棋者真的是托尔特希斯的东西，托尔特希斯肯定不喜欢这些不够忠诚的东西，何况每个棋者都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因素。”

邓特娜薇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亚拉莫尔一想也是，索性不再去想那些棋者的来源，重新钻回归家者号里面。

“不把这些流体破坏吗？亚拉莫尔？你不是为了大家考虑吗？为什么不杀这些流体？为什么？” 陈晓冷嘲热讽道，邓特娜薇赶紧拽着亚拉莫尔离开。

“杀了这些可能会影响某些事情，陈晓你得理解。”

“她都没理解过我，有了强大力量就不会考虑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混账罢了。” 陈晓还在说着气话，冲动和愤怒以及对亲人的思念早已经击垮了他的意志，还有这么久以来那些让他遭遇诸多危险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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