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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背着弓箭,在森林中奔跑,步伐轻柔且迅捷。黎明已过,但太阳还没有从东边的山顶露出头。天光冷峻,给一切蒙上了一层灰色。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凝成白雾。
她刚刚看到了一头麋鹿低头用角寻找雪原上的草根,不知道那一箭是否命中,如果能中的话,可以换一整桶的啤酒,对于伊甸来说,那是一整个冬天的量。
翻过了被截断的横木,伊甸平稳地落地,刚才麋鹿的痕迹已然不见,那一根箭深深的扎在面前的古树上。
“哈,好迅猛的一箭,如果你不犹豫的话,我想那只麋鹿已经死了。”一位大胡子的叔叔靠在一旁的树上,用赞赏的目光注视着气喘吁吁的伊甸。
自从来到了尼多城,自己便被罗康将军关注到了,他被誉为天生的战士,一直让我成为他的骑士队长。至今已经被纠缠了三个月有余了。
“罗康将军,您别跟着我了。”伊甸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去取钉在树干上的那根箭,看着罗康和善的目光,打趣道 ,"我只接酒局,不接战场。”
“哈哈,我的要接你的酒局可太为难我了。你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力量,这是为什么?”
听到将军注意到自己的力量,本来握住箭支的手忽然僵住,半根箭断在了树干深处。
枯树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巨大弯曲的枝杈从天上掉下来,整跟树木都朝着伊甸砸了过来,伊甸本能的伸手去接,而罗康已经提前站在了伊甸面前,伸手扶住了将倒的巨树。
“谢谢你。”伊甸拍了拍身上的雪,退到一边,帮着罗康一起缓缓的将古树放倒,想到自己又双叒叕要拒绝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罗康,扭捏的说道:“只是,谢谢你的好意,等冬天过去,我就会离开,我讨厌杀戮。”
看着伊甸忧心忡忡的样子,罗康也释怀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啊。”只见他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也有些无措,随后他认真的看着伊甸,郑重的说:“我只是觉得,现在天下动乱,有能力的人都有义务保护一方百姓,使其免受魔兽与敌国的袭扰。不过我也理解,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还是可以当朋友的。”伊甸伸出拳,罗康也欣慰的对其对了一拳,“哈哈,那说好了,等你走前,我在请你喝最后一顿酒。”
“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以后遇不到了。”伊甸嘴上吐槽着,话到尾端依然忍不住真诚的望向罗康。
忽然,周遭风声大作,两人不自觉的抬头看天,可天际的一边已经被黑烟遮蔽——是烽火台被点燃了。
可尼多城是王国的腹地,是粮食聚集之地,怎么可能招受外敌的入侵呢?
来不及思考,罗康不敢耽误,口哨唤来战马,他勒紧缰绳,以目光向伊甸发出邀请。
但伊甸撇过了脑袋,她不想参与人类的争端。哪怕让她饱含杀意的对准一头无辜的麋鹿,她也无法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因为对于神明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种族均是平等的。
战马从伊甸身边疾驰而过,伊甸目送着罗康远去。
心里却于心不忍,总觉得罗康将军,有些孤独,可...
作为游走于人间的神明,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干扰她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作为生与死之神,她需要做的是公正的裁决,而不是偏向于任何一个单一的种族。
她转身离开,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自己短暂居住过的城镇,自己复活不久,遇到强敌力量不够,只会增加麻烦。
忘记美味的西点,铭记自然生物之间的争斗,本来就是万事万物存在的规律。
忘记旧友,罗康虽然真诚,却也足够胡搅蛮缠...
想到这里,忽然伊甸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就一次吗?为了报答一下罗康的这一个月的饭钱。
赤红的神力在伊甸周遭蔓延,淡红的羽翼在她后背张开。羽翼不断延展,最终形成,一对主翼加上二对辅翼。三对翅膀提供的强大机动性,足够她赶在罗康前赶到尼多城。
随着她活动翅膀,周遭疾风渐起,树叶纷纷被卷起,整片树林都在晃动,积雪也被风带起来了,伊甸奋力一跃,整个人直接像火箭一般弹射到了半空,于天空之上,彻底展开了自己的羽翼,赤红羽翼带着风,强劲地鼓动,升起的气流托起了伊甸的身躯,呼啸着朝着尼多城前去。
但自己以极快的速度翱翔在天际的时候,忽然迎面飞来一颗巨石,不偏不倚的刚好卡在飞行的路线上,伊甸急忙挥动羽翼想要后撤躲开,但强大的惯性依然裹挟着伊甸继续前进.....
痛....伊甸径直的坠落了下去,于方才,她在空中调整姿势,于空中唤出长剑将巨石一切为二,但石头的碎片仍然击打在伊甸娇弱的身躯上。
她仰面坠了下去,眼见看到无数巨石由她眼前飞过,砸在了尼多城的堡垒位置。
咳咳,伊甸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努力用手中的长剑把自己身体勉强支撑起来。
指尖能感到一丝丝温暖。周围的声音嘈杂不堪。
她努力的爬了起来,不知道落在了谁家后院,砸了谁家的菜棚,借着棚顶布的缓冲,才让自己没有受到太重的跌落伤,耳畔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火焰跳跃声,马蹄声,哀嚎声交杂在一起。
面前的房屋焚毁,是自己感觉到火焰才醒的,天际已经渐暗,只余被火烧灼的残阳。
她扶着残存的墙壁走出屋子,街道上零散一片,城郭燃起大火,天边依然有巨石不断的摧残着房屋,身穿黑甲的骑士在扫荡着居民,将整个城镇沦为了战场。
一根箭矢破空而出,透过了厚黑的护甲把一位正举刀要砍向平民的骑士射倒了下来,力气刚好达到昏阙的程度。
伊甸将弓收回在后背,跑向平民身边,那是一位老妇人,可惜她后背已经中了一剑了,等到伊甸来到她身旁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一股火再胸口升腾,伊甸怒视着昏迷的骑士,可天边划过的巨石吸引了她的注意。
顺着天空中的巨石看向被巨石摧残的堡垒,道路边上躺着无数的尸体,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响动,回头看去。
又是一队铁甲骑士朝着堡垒的位置移动,那里有什么?
伊甸闪身躲在废墟当中,避开了骑兵的视野,目视着装备精良的黑骑士朝着堡垒的位置攻击。
天边的火石停下来,似乎是最后一波的进攻了。
真的要干预吗?伊甸的内心又动摇了起来,她能预感到,如果她转身离开无论发生任何事,自己能够继续隐藏在人世间,不必卷入任何争端。
可,罗康还欠着自己一顿酒呢。
羽翼再度张开,于天际俯瞰整个小镇,几乎半个城已经湮灭与火海,西门当中是逃难的平民,幸好没有黑骑士追赶,目前几乎所有黑骑士都集中的朝着堡垒的位置前进,而另一个城角当中,仍有一大队黑骑士正在围攻粮仓。
尼多城统筹整个王国的粮食,如果粮仓被抢的话,整个王国可能这个冬天都会很难熬了。
整个粮仓面前,王国的骑士死伤成堆,仅剩一个蓝袍小将扶着象征王国大旗,他的身体多处中箭。面对铁甲黑骑的重重包围,他毅然丢下已经砍断的长剑,褪去旗杆上的大旗系在自己的身上,以旗杆为长枪挡在黑色骑士们面前。
稚嫩的脸庞被鲜血和灰尘染的乌黑,可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伊甸见过他,是王国的大王子,未来的王国继承人。
正在伊甸犹豫之际,之间一道蓝色的身影逆行而来,罗康手持锯齿大剑策马杀来,后排的黑骑火枪手还未反应过来,便以身首异处。面对装备精良的骑士大队,他硬是突破了重围,单骑当先,孤军硬是在铁铠骑士当间撕开了一条道路,来到了王子身边。
“大人,你快逃吧,这里交给我!”罗康翻身下马,将缰绳套在王子手中,自己提着大剑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看到罗康赶来,王子升腾的战意忽然消散,一口鲜血即刻咳出,虚弱且平静的说,“我已经逃不掉了。难道堡垒也失守了吗?”
“殿下,老臣宁死也会护你周全的。”罗康目光坚定,即便身体多处创伤,他仍然强撑着横刀拦在铁骑面前。
可当他刚摆好架势,王子的身体径直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他倒下的地方。看到王子身死,罗康的神情也暗淡了下来。他将愤怒化为力量发出不甘的嘶吼,提着巨剑冲了过去,他抡起巨剑,骑士见状纷纷后撤,一个身着华贵黑铠的指挥官,提着长剑用剑尖指挥部队有序的躲避锋芒。
同时后排的火枪骑士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罗康的身体....
枪口纷纷吐出致命的火舌,无数铁弹飞向罗康,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阵风暴涌起,将子弹纷纷卷向无人的房屋。
于风暴卷起的雪花中,伊甸身影渐渐浮现,手里提着弓箭。
还未等黑骑指挥官发号施令,伊甸已然抬手,咻的一声,一根羽箭已经命中了他的头盔,将他的头盔整个掀开,露出了他的脸,青面獠牙——并非人类,是吸血鬼,血族的战士。
血族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身旁的人递上头盔给他重新戴上。看着怒目而视的伊甸,血族挥了挥手,全体黑骑,前队转后队,后续的撤离。
“殿下!”罗康跪在地上,怀中抱着死去的王子。钢铁般的面容难得流露除了清泪。
伊甸无措的看着罗康,她本该静静的注视着一切或者离开,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堡垒里面有什么?”
罗康听罢,默默的把王子放在地上。他放下了巨剑,提起了王子的长枪。
“伊甸,我请求你帮我这个忙,堡垒里面囚禁着一头叫萨的恶龙,她烧杀抢掠,前人付出无数心血才将其封印。不能让它重获自由,人类的武器杀不死他,但你可以。”罗康平静的讲述着,他看向自己的战马,它倒在地上,发出无助的哀鸣,只见马身被流弹打中,似乎也命不久矣。他轻拍了一下马腿,转身看向伊甸,“伊甸啊,我已经没有战斗的气力了,士为知己者死,王子牺牲我难逃其咎,我只求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死,能带我去战场吗?”
“如你所愿。”伊甸眼神当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她能看到这位老友身上也是千疮百孔。羽翼缓缓展开,自己即将要送自己的一位老友去死。但只要如今,作为一位武者,所追逐的也只剩下荣誉了。伊甸的脑海中想象不到苟活的罗康,自己也无法残忍到逆着这位老友的想法。
伊甸张开翅膀,卷起了罗康,再睁眼,来到了堡垒之下。
“再见。”罗康低声告别,提起长枪,冲入战场。和坚守在此地的最后一点驻军汇合,面对如潮水般的黑骑主力。
看着千疮百孔的堡垒,伊甸也尽力不回头去看,她推开被砸毁的铁闸门,走向了堡垒深处。
堡垒是用坚硬的黑石组成,往深处走,就越来约黑暗,接连不断的巨石摧毁了这里的照明系统,并且整个墙体已经有毁灭的迹象。能看到连接在墙壁的粗壮铁链,走着走着,伊甸忽然停住。
定睛一看,一头漆黑的巨龙趴在自己的面前,它的身躯如同山一样庞大,身上附着着厚厚的鳞甲。它如同火山风一样的鼻息感受到了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它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家伙。
铁链拖拽地面发出可惧的噪音,不确定破损的堡垒留下的铁链能否束缚住如此庞然大物。
“有趣。”巨龙发出嗤笑,“小小的身躯有那么强大的能量,想必阁下绝非凡物。”
伊甸不语,却拉满弓弦,她的手在颤抖。渐渐的,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破除杀戒。拉弓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萨,我来了。”
伊甸忽然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借着堡垒破损处渗出的微光,伊甸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粉色长发的家伙,无视这自己淡然的从自己身后走向名叫萨的龙。她提着一截被斩断的链子,重重的丢在地上。
“你们....”伊甸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这个龙被释放后会做出什么。理论上这些不该她来管,可想到王子与罗康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伊甸还是忍不住愤恨。
忽然这时,粉毛的家伙转头看向伊甸,用漠然的表情,高傲的说,“如果你要动手建议快点。我快拆完了。”
可伊甸没有说话,她矗立在那里,拳头忍不住发抖。发绳随着她的情绪被绷断,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粉色的家伙见伊甸没有动静,转身继续去拆链子,没一颗链子被丢在地上,巨龙体内的能量便解放一分。
巨龙盯着伊甸,它侧着脑袋观察着眼前的生物,而粉毛的那个家伙也加快的手头的动作,就在她走向最后一快连接在墙壁的链条时,一根羽箭插在了链条固定的墙壁上,那家伙适时回头,回敬了一颗飞镖,飞镖直接打碎了伊甸手中的木弓。
见手中长弓断裂,伊甸撇下碎掉的武器,张开六翼,没有张弓,仅是抬手,掌心便能带动无数根火焰羽毛当作飞刀使用。
“唔。”巨龙站了起来,随着无数的链条解锁,它现在已经能够动用蛮力。它凝视着伊甸,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那个粉家伙,被火羽打断,停下了拆动链条的动作,她也张开了她的翅膀,一对巨大的漆黑蝠翼。接着翅膀的掩护,只听苍的一声,她拔出隐藏在腰间的长剑,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粉影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伊甸。
长剑停在半空,巨龙仔细看去,伊甸用右手双指夹住了血族的剑尖,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伊甸甩出一排火羽,就在羽毛即将接触到血族身体之际,她忽然化作无数蝙蝠,四散而去。
凭借战斗的本能,伊甸猛地回头,却见血族张开翅膀停在半空,血魔法编织成巨大的法球,伊甸灵巧的躲开,同时于空中重新生成火羽,她正欲甩出,忽然一声巨大的龙吼,回荡在整座城堡当中,刚才的法球摧毁了最后一道锁链,整个堡垒随即坍塌。
巨龙伸出翅膀护住了血族,而坍塌的石头将伊甸掩埋在废墟之下。
一阵刚猛的剑气破开厚厚的障壁,伊甸手提着凰羽剑,站在堡垒的碎片之上,可眼光四周,尽是战士死亡的身影,破败的战场上,早已不见了铁骑的踪影。
天际,巨大的黑龙在自由的飞翔,它胸口升腾着火焰,巨大的火焰从天而降,继续鞭笞着破损的尼多城,它飞翔的方向是粮仓的位置。
它将几百年囚禁的愤怒,化为烈焰从天而降。
伊甸刚要飞翔,但她很快便身体脱力倒在地上,之前被巨石砸的伤在此时迸发,她的膝盖磕在地上,磕出了鲜血。一股无力感瞬间涌入伊甸的心境。
作为朋友,懊悔,不甘,愤恨,她恨自己,恨自己的优柔挂断,恨自己的无能。
她拖着自己内伤的身体,努力挣扎着跑向粮仓,燃尽体内最后的能量狼狈着前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彻底黑了下来,却见巨大的火焰从天而降,龙吼回荡在整个破败的尼多城,整个仓库瞬间化为火海,看见冲天的火光照亮已经漆黑的天际。
火光倒映在伊甸的瞳孔,而粮仓之前,罗康的巨剑插在土里的巨剑也倒了下去,仿佛他也一同绝望的哭泣。
可作为神明,这些是...人类,血族,龙族自己的事情,我是神明,与我无关。
伊甸喃喃的说道,本应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她卡在双重身份上,感性和理性背道而驰,她在心底呐喊,可悲伤还是萦绕在她的内心,落魄不堪。
从来就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理性这一条道路,因为她并非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世界。
冲天的火光照应着伊甸的身影,整个王国的希望被龙焰之下顷刻毁于一旦。
三年过去了。如自己预想的一样,王国因为钦定继承人的死,与粮食的短缺。其他继承人们为了王国的继承权将整个王国四分五裂,粮食的短缺导致整个王国饿殍遍地,瘟疫横行,异族趁势入侵,而那只黑龙依旧为祸一方。无数小队前去讨伐,依旧是徒劳而已。
伊甸把自己困在山林当中,以后的自己,一旦出手就要拼劲全力,否则就绝对不会因为心软而动手。
凰羽剑,断尘剑是伊甸的两把长剑,她曾用双剑术斩杀过无数邪神。细细数来,也许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过于温柔了,替她抗下了一切必要之恶,使她免受任何困难的抉择与良心的谴责,因而关于生死问题做出天平般无误的裁决。
就像天平的砝码必须通过镊子才能达到精准一样,当这个世界只剩下伊甸一个神后,这位生死之神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困境与纠结。
当自己不再平衡,不再受到约束后,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与自己曾经斩杀过的邪神一致,专横跋扈,肆意妄为。
不断用利剑斩下邪剑的首级,在天空就把六翼全部斩开,速度开到最大,在战斗,就要痛饮敌人的鲜血。
本来的轨迹是自己恢复力量,顺便清理野蛮生长的邪恶神灵,然后等到力量恢复完成后逐步复活自己的家人。
这个她自己设置的轨迹还是过于天真了。
“小姐,喝啤酒吗?”酒管热情的问道。
“....”穿着麻布僧侣服的伊甸用兜帽盖住脸,沉默以对。
她挎上包转身离去,自己曾经很喜欢啤酒的。人类世界乱了,曾经强大的王国四分五裂,战争持续不断,政权似乎以月的速度更迭,土地因为战争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瘟疫与饥荒,还有人借机敛财,即便那么艰难的环境,仍然有人用粮食酿酒,可能没有酒精,也坚持不下去这种生活吧。
继续走着,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扑克脸,她只在乎这个地方有没有邪神需要清理。没有就下一个地区,循环往复。
本来等到力量完全恢复后,再出来,可想到自己早点解放一篇区域,便会有不知道多少生命少受一点苦。
她不再使用弓箭了,背上两柄交叉的长剑。离自己的猎物远一些并不会让她自己好受,更加擅长的长剑的厮杀更能让她找到自己是神的感觉。
独行在街道中,伊甸忽然注意到好像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贫穷,街上没有乞讨者,居民穿着也都非常得体。
她将自己隐藏在罩袍一下,就不必再去社交了,不必再经历罗康先生那样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反复梦到那日战场的情景,倘若一下开始自己就下定决心,结果会不会好一些。
想到这里,她已经离开了城镇来到了郊外,荒漠石垒成了神殿。果然是存在邪神。
抽出双剑,狩猎这件事,从来不需要留手,伊甸摆出架势,汹涌的剑气在剑锋上聚能,不多时变斩出两道月牙形的红色剑气宏伟的神殿瞬间倒塌,伊甸张开羽翼,飞翔至半空,双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代表杀戮的红色右瞳燃起星火,无数魔能长剑在她身边浮现,直直插入地面,整整六十四柄划为剑阵。
如同给大地针灸一般,爆燃的神力连锁成一篇,要将隐藏的邪祟暴露在圣光之下,伴随则巨大的哀嚎,一只满目疮痍的巨手撕开地面,不再用雍容华贵的伪装,一只奇丑无比的怪物冲了出来,伊甸的长剑自会破开真相。
剑气携带圣火灼烧着罪人的灵魂,只有忏悔才能减缓痛苦,可这终究只是无用的怜悯,被伊甸盯上的家伙,注定难逃一死。
伴随着双长剑贯穿过怪兽的身体,整只邪灵的尸首化为白色能量如同雪花般飘散。
邪恶的仪式,血腥的祭祀,令人不安的建筑等等等等,伊甸不想去理解被自己清除掉的邪神,他们是世界的毒瘤,自己是清理者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眼前忽然出现一队抬着轿子的人,他们脸上均是不安的神情。
“是去祭祀的吗?”伊甸摆出僧侣的架势平静的问到为首的人。
而为首的老者衣衫褴褛,身后的小伙子也都是枯瘦状,面有菜色,他们摇了摇头,催动着队伍继续向前。
见其不为所动,伊甸只能摘下兜帽,拔出长剑硬是拦在了队伍当间,老者苦苦哀求,说耽误的时间整个村子都会受罚。
伊甸告诉她,那个邪恶的家伙已经死了,但老者连忙让伊甸不要乱讲话,见怎么说,都无法说服对面。
'我也是神,换句话说,我才是真正的神。'三对羽翼又肩胛处徐徐展开,将她的身体微微飞起了一点,让她看起来更有气势。
可即便面对这样的伊甸,老者与其他人口中仍然嘟囔着魔法幻术之类的词语,索性,伊甸振动翅膀,高高飞起,很快便消失不见。
一头神鸟忽的从天而降,却没有惊起丝毫尘埃,她通体赤红,羽翼丰满如同无数把烧红了的钢刀。看起来庄严无比,身体似乎燃烧着永恒不息的火焰,却并未灼烧周遭分毫,只是让空气中弥漫着火烧梧桐木的焦香。
展示的差不多了,此情此景,一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伊甸也重新化为了人形,她走向轿子,掀开一看,里面是一个身着巫女服的妙龄少女,黑布蒙住她双眼,塞着口球,身体被红色的麻绳捆绑。双手被牢牢固定在身后,身体也被红绳进行了看起来很专业的编织,把少女曼妙的体态勾勒无余,她的胸部也随着呼气而不断起伏,或是感受到了风动,少女不安的挣扎着,可就连她的双腿也被并拢捆紧了好几层。挣扎几次无果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停止了抗争,只能透过口球隐约听到抽泣声。
“都回家吧。”伊甸平静的说,"不会再有恶心的家伙欺负你们了。"
老者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涩:“尊敬的神明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地处偏远,土地贫瘠,连年歉收。十年前,路过的僧侣引导我们向神明祭奠,只要我们每年献祭一个人,它就会赐予我们足够的粮食。本来粮食产量就不足,还要面对军阀征税和盗贼劫掠,虽然这种方式令人不齿,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没有粮食,我们就会饿死,而献祭一个人,至少能让全村人活下去。”
“那是你们自作自受。”伊甸踏前一步提起老者的脖领将他甩飞到地上,周遭的其他人却只敢看着,敢怒不敢言。“让无辜者去死,让送自己认识的人去死,你们有良心吗?”伊甸怒骂着,她骂的并非村民,而是三年前放任罗康走向死亡的自己。
骂完,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献祭了,伊甸抱起被缚的少女,利用神力创造了分别留下一大袋玉米小麦土豆,便飞向了远方。
伊甸找到了一块宽敞的山洞,把里面的狗熊赶跑后,在里面升起火堆。利用火焰将地面清理干净,她用魔法搬运被烘干的稻草铺成床,她把少女安静的放了上去。自己则坐在了一旁,开始冥想....
但还未冥想多时,自己就被少女戴着口球的呜呜声打断,伊甸睁开眼睛,看到少女似乎有话要说,她挥了挥手,魔法将她佩戴的口球自动解锁。但少女的眼睛依然被黑布蒙住。
“你..你好?”少女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她动了动被绑在身后的手腕,努力挥了挥,因为长期佩戴口球,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还不停的间断咳嗽。“我听了你和村长的对话,你似乎没有那么坏。”
伊甸沉默着,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火堆当中跳跃的火苗。
不知过了多久,伊甸从火苗当中移开了目光,她看向少女,她蜷起身子,似乎是在努力找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需要喝水吗?”伊甸谨慎的问道。
“...好。”少女的状态很差,声音也有些微弱。
看到她脸色很差劲,伊甸把她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是冷吗?”
“疼....”少女微微扭动身体,绳子摩擦皮肤发出细小的滋滋声,伊甸这才注意到,少女的胸口已经被麻绳摩擦出淡淡的血痕,见伊甸又处于挂机状态,少女忽然抬起脑袋,朝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头,“可以把这个拿开吗?我不想死在黑暗中。”她轻轻的晃了晃脑袋,示意取下脑袋上的黑布。
内心总归还是泛起了一脸怜悯,伊甸绕到了少女身后解开了厚厚的黑布,她是眼睛是浅蓝色的,眼周已经哭肿泛着红。
“我没想到你长这样,我以为你是很恐怖的怪物。不过,你为什么一直在沉默?”本来少女内心恐惧无比,可当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人是看起来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粉发少女,虽然知道面前的家伙也是神,但她看起来忧愁很重,不像杀戮成性的贪婪疯子,也不像传闻当中可怖的形象。
“他们本该是拿你换粮食,我给予了他们粮食,理论上我应该夺走你的生命。”
“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贯彻到底呢?我听你们交谈的时候,你已经杀死了神庙里面的神了...所以我当时认为也许你是来救我的。”
看到少女失望的神情,深深的重伤到了伊甸的内心,作为世界的真神之一,却不能保护别人,到现在还要沦为加害者的角色,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吼道:“如果可以,我想救所有人,可是我不行,我不能有任何偏向,任何一方的独大都是对整个生态的彻底破坏!我救不了所有人!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一瞬间负面情绪侵入脑海,过去的美好一直在摧毁着她,把她拉回冰冷的现实,情绪卡在喉咙,难以释怀。她难过的自述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为什么我那么卑贱,总要去做不属于我自己职责的事情!这个世界早就不需要神了,我是一个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孤独的异类!”
忽然肩头传来温柔的触感,少女挣扎的靠在伊甸身上,即便每挪动一步,绳子都在拉扯着她全身。
“你?”伊甸不解的扭过头。
“如果你想做任何事情就做吧,我其实本来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了。只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点求生的希望。如果你的初衷是保护这个世界,就坚持的走下去吧。”少女表情异常平静,仿佛早已下定了决心,然后她释怀的笑了笑,“只是不过这个绳子勒的我呼吸有些困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尽快,能帮助到大家,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剑光一闪,少女身上的绳结如枯草般一片片飘落,你的自由并非由我给予,你天性自由。
从那天起,苦行的僧侣身后多了一个跟班,又过了几载春去秋来。
女孩舍弃了自己过去的名字,化名为盈实,负责帮着僧侣提包。
日积月累之间,起初盈实从只敢跟进伊甸的步伐,变得会拿弓箭掩护伊甸,再到会手持长枪冲阵,最后会情愿作为诱饵掩护伊甸猎杀。
看着盈实愈来愈成熟,伊甸阴郁的心情也被治愈了一些,她会去给盈实过生日,一起品尝糕点,去静静的看日出与日落,伊甸平时日在小说当中看到每个女孩人生的重要时刻,伊甸都会带着她去天南海北体验一下。
一个很平常的一天,她们开始了第一次吵架。
她们停留在迷宫的第二层,刚刚杀死了守关的恶魔准备在这里休整。
盈实娴熟的铺开睡袋,伊甸负责生火,布下结界防止偷袭。同时准备食物给两人享用。
“伊甸姐?我们日复一日的猎杀这个旅程会有尽头吗?”盈实躺在睡袋上测试是否有碎石,她双手放于脑后。看着漆黑的石壁天花板,似乎若有所思。
伊甸停下的手头的魔法,不假思索的说:“会。并且应该很快就不必了,再过20年左右我的力量就能完全恢复,到时候我就可以复活其他姐妹了。”
“真好啊...”
注意到盈实的情绪,伊甸用剑柄轻轻拍了拍她,“你最近饮酒有点多了。按照你们人类的观念,你现在刚刚成年身体还不能完全代谢。”
“如果我说,我需要酒精来克服恐惧,你会不会责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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