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谢谢您的帮忙，我妈自己也拉不动我”

我妈置若罔闻，仿佛电视上说某某官员去哪里视察的新闻比我们的家长里短更吸引。

我们又聊了几句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李凌指着我的饭盒说，“你先吃饭吧，我也就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我妈把我的床再摇起来一点，让我可以坐着够到桌子的饭。

“吃吧，我去看看瘦肉汤来了没”我妈扔下一句就出去了。

我早已习惯她的臭脸了，反正她嘴里平时也没几句好话，说多了更影响我心情。

我抬头看向站着的李凌说道，“您先坐”，说罢又看了看房门口的方向，轻声问，“您在追我妈？”

李凌似乎没想到我问的这么直接，也许觉得我这个年纪还没开窍，他苦笑的看着我，“这么明显吗？”

我摆了摆手，打开了饭盒，“也不是很明显啦，就是她的脾气挺奇怪的”我心虚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她心是善良的，也就嘴巴臭点，您要是追她可能就要忍受她的毒舌了”

说罢我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油，跟水煮的一样。

李凌点了点头，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我跟徐医生一起工作挺久了，主要是她的性格很吸引我，没有那种小女生脾气”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老哥你自求多福吧，显然他都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了，虽然他人看上去还不错，就是太年轻了，我妈未必能看得上。

我不敢在说什么，怕我妈随时回来，只能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我妈捧着一个胶碗进来，里面是黄褐色的汤。

“吃完饭把汤喝了，小李，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吧”

她的眼中带着一点不舍一闪而过，这就是我刚刚跟李凌说的，心是好的，嘴要毒的，可能这是寡妇的生存之道吧。从外人看来，或许妈妈是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让人不敢靠近，但是相处时间长了，倒是能感觉到，其实妈妈人还是很不错的。

李凌愣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腿，跟我说了句多休息，又趁着我妈转身的功夫往我手里塞了一些钱，目测有几百块，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想吃什么自己买，多补充营养”

我刚想说我妈给过我钱了，他就匆匆起身出去了，他们能不能修成正果我不感兴趣，我更期待晚上能看到那个高护士，哦不，张护士。

“徐医生，您回家吗？我送您？”李凌每天都这么说，但他并没有送过一次，因为每次我妈都是酷酷的摆手说不用，现在这话都成客套话了。

“嗯”

嗯？李凌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好像听到“嗯”的声音？

他连忙跟上我妈，又问了一遍，“那个，徐医生，我送您回去？”

我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是回答你了吗？”说着拿起了自己的包包，“我车钥匙忘在科室了”

李凌大喜，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口袋，好一会儿才掏出钥匙，“我的没忘，我的没忘，咱们走”

我妈没说话，把包包放在了手臂上挽着往前走，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住院部的马路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我妈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这点李凌早就知道了，所以一路上他其实也就专心开车，只是在看倒后镜的时候看一下后座的女人。

夜晚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侧，忙碌了一天的女人此时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疲倦，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倒是给女人增添了几分温柔，与平时的冰冷是截然不同的韵味。

她就像一个处在风浪端口的孤岛，避风港永远是自己，外面的狂风大浪打在她身上都是自己默默承认，而她的儿子应该是孤岛里面最深处的一个由她仔细保护着的小木屋，她希望他独立，又不希望他远离孤岛。

她迷人的眼睛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漆黑的车里只有外面昏黄的路灯不时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写满了经历和孤独。

李凌有一点点失神，他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个女人，只是知道自己从进入科室的第一天开始就被这个女人身上独立知性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不可自拔，虽然各种各样的接近换来的都是拒人千里的冷漠，但是现在这座冰山似乎有仅属于自己的裂缝。

“专心开车”

妇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她的眼睛并没有从窗外移开，也不知道怎么发现李凌总是偷偷看自己的。

李凌轻咳了一声，他的车速不快，而且开得很稳，按道理不会被发现偷看的。

不多时就到了我家小区了，我妈开窗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他便收起栏杆让李凌的车进去。

李凌把车停好以后，亲自下车为妈妈打开车门，细心的用手挡着车门边防止她碰到头。

“徐医生，我送您上去吧”

我妈回过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小区的路灯从高而下，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李凌连忙锁好车小跑上前，只见女医生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看着他，他也只好略带局促地站在她旁边。

“我儿子的事情很感谢你”我妈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读到一点不安才罢休。

李凌摸了摸鼻子，想说点客套话，但是我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是我认为你值得更好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妈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看向李凌，“虽然我不讨厌你，但我觉得自己比较适合一个人生活”

李凌愣了一下，我妈用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她还没说完，“我希望给我孩子最好的，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感情和亲情之间做好平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凌似乎有点不习惯女医生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这好像也是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跟自己说话，但是他也不是蠢材，很快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嗯，我明白的，徐医生”李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随便跟您承诺什么的，我也不是那样信口开河的人，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对您的心意”

女医生没有明确拒绝自己就是一个很正面的信号，她这个年龄，丈夫不在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身上带着保护自己的刺其实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她肯跟自己说出自己的忧虑，不是年龄，而是她的孩子，这点就足以说明对方并没有卡死年龄这一块而把自己拒之门外，刘备都三顾茅庐了，没有一点诚意怎么可能打动一个优秀的人？

我妈看着他，用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回去吧，要下雨了”

恰如其分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后是雷声的传来，我妈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了李凌，“别着凉了”，说罢又拿出门禁卡转身进了楼层的大门。

李凌呆呆地看着手里面的伞，目送女医生进了大堂以后转弯了才转身上车离开。

“下雨啦”

傍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随着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很快就开始下雨了，纵使窗户紧闭，依然能看到外面的树的树干都被吹歪了。

“哈喽小王同学”

正当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天桥上堵车的风景时，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了，一把柔柔的声音传来。

是她！

我转过身，只见穿着工作服的张护士站在门口，她的身材高而瘦，身材更像动画片里面走出来的女主角。

“张姐姐”我示意她进来坐，她摆了摆手说她还有事情要做，过来看看我今天怎么样的。

“还有一点点发烧，下午输了液”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她的手很凉，贴在额头上更像是退热贴一样。

“晚一点我再给你量一次体温，你的精神现在挺好的”她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笑的时候弯成一道月牙，这个笑容甜的让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她说完就匆匆走向护士站了，临走前还往我手里放了一个橘子，让我多补充维生素C。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走廊里又回复了安静，只有其他房间传出来的呼噜声和电视机的声音。

那天晚上张护士还是没有闲下来，她似乎一整晚都在忙，我逛到护士站两三次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我妈惯例在上班前来看我，昨天跟她一起来的李凌并没有来，以我妈的性子估计他还是碰壁的多。

她穿着一件防水的冲锋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下半身一条宽松的防水裤，一双凉鞋，估计还是因为外面还在下雨的关系，她今天穿的比较多，将那姣好的身形遮盖住，发丝有些凌乱，可能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淋了雨，不是那平时一丝不苟的打扮，沾染上了几分烟火气的妈妈倒是让我更愿意靠近了。

“还发烧吗？”

我妈拿起我的手摸了摸温度，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些。

“没有了，刚刚抽了血，医生说没什么再观察两天，拍一次CT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我扒拉着护工端来的拌面，黏糊吧唧的完全没有一点食欲。

这时候我妈从手里的包掏出一个保温瓶，放在我床边的柜子上。

“干贝鸡肉粥”

她一边打开一边说，明明是关心的举动，但到了她这里却是那么的别扭，“早餐做多了，你不吃的话就倒掉吧”

干贝的香气散发在房间里面，她这人嘴巴就是不饶人，明明自己特意做的还非要恶心你一下，我不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她自己都是一杯豆浆一只鸡蛋对付的，哪会熬粥自己吃。

我也不接茬，把拌面的盖子盖好，在柜子里拿出勺子擦了擦，不客气的捧着粥吃了起来。清香浓郁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妈妈的厨艺一向很好，这连我这个病号都忍不住食欲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强台风艾尔森外围影响我市，半夜的暴雨导致多处地方出现积水，高云区气象观测站录得超过30毫米的降雨量，气象台发出内涝和强风警告，建议市民留在室内”

新闻里播报着台风的信息，昨天半夜确实很大雨，外面都是白茫茫一片的，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停课呢。

“吃好了就放在那，我下午过来拿”

我妈一边看我的病历和检查报告一边说，我哦了一声，只见她的神色舒展了不少，她的样子也有点憔悴，口不对心的女人。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妈的身子退后了一点看向大门，外面想起一把温柔的女声，“诶，徐医生，您来啦”

是张护士，她应该快要下班了。

我妈嗯了一声，“有事吗？”

张护士走了进来，跟我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又跟我妈交代了一下早上医生巡房的话，我妈就是静静地听着，不时点了点头。

看着张护士那又高又瘦的身影，宽大的护士服看不到她的身材，尤其是她身形清瘦，更是看不出护士服下的线条。但是我的心跳忽然有点加快，喜欢漂亮的女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连她脱下口罩的样子都没见过，喜欢肯定谈不上，就是她的性格很温柔有点吸引我吧。

张护士的眼睛不时看向我这边，发现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向我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他们的谈话才结束，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妈在听，她谢过了张护士，回过头跟我说她去上班了，又跟张护士说了声麻烦你了就出去了。

“哈喽”

张护士走到床边跟我挥了挥手，她的声音很甜，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昨天半夜来了个急诊，忙活到六点多，累死了”

她从口袋拿出一个橘子，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她纤瘦的身材坐在椅子上显得椅子很大，跟昨天我妈坐在上面的时候把整个椅背遮住了不一样，她坐在上面显得椅子大了一倍，太瘦了这个妹子。

我看到她的工牌上写着张什么琪，中间的字看不清楚，不好意思总盯着人家胸口看。

她把橘子剥好放到我的床上，然后拍了拍床沿，“多吃橘子，你需要补充维生素C”

我谢过她，掰了一片给她，她摆了摆手，又掏出来一个笑着说，“我还有”，说罢自己掰了起来。

她看到我放在床边装着拌面的饭盒，疑惑的说，“你没吃面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妈煮了粥就没吃，她拿过去打开看了看，“没吃过吧？”

我愣了一下，她不会是想吃吧？摇了摇头说没吃过。

她真的就摘下了口罩准备吃。

我一直好奇她的口罩下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终于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她的脸像是古时候养在深闺的少女，皮肤很白，仿佛有点病态的白，鼻子高高的，很挺翘，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有点红，嘴巴不算大，但是在小巧的脸上显得不小。精致，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来形容她。毕竟平时都是我妈这样的大美女在我的身边的，尽管女人长得漂亮，也没有给我太大的惊艳。

“张安琪”

她凑近了我才看清楚她工牌上的名字。

“老师教我们不可以浪费食物”

她眨巴着眼睛，表情显得很可爱，“那我不客气啦”

可我还是病人呢，她就这么放心吃病人的饭菜吗？虽然我没吃过。

她大口的吃着那碗干巴巴的拌面，完全没有我的嫌弃，仿佛那碗面很好吃一样。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的，连饭店里面别人吃剩下的饭菜都吃过”她似乎看出来我的疑惑，毫不掩饰的说，“正好省了今天的早饭钱了”

我有点惭愧，可能跟我妈是医生的关系，虽然我爸不在了，但是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而且我爸在的时候也赚了一点钱，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衣食无忧，对于这种底层的生活只听说过但是没有接触过。

她很真实也很温柔，难怪这么瘦和皮肤这么白，估计也是生病了，叫穷病。

我静静地看着她把面吃完，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巴，笑着跟我说了声“谢啦”。

我想起来昨天李凌还给我拿了一些冬虫夏草口服液，那个盒子看上去就不便宜，于是我打开了柜子拿了出来。

“那个，我这有点昨天别人拿来的，我不喜欢喝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不你拿去了吧？”

张安琪笑着摆了摆手，“不行，你生病了得多补充点营养”她又拿着橘子晃了晃，“我有它呢”

我不由分说的把那个盒子塞到她怀里，“你就帮帮我吃了吧，不然我妈看到我不吃指定又要说我”

她想要把盒子给回我，被我按住了，昨天李凌还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维生素什么鱼油，我一股脑拿了出来递给了她，这些东西我平时在家里也不会吃，放着也是占地，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张安琪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接过我手里大大小小的礼盒，打趣道，“咱就是说虽然你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可是该扎你的针可不会少”

她的样子有点可爱，见惯了妈妈的高冷模样以及小妇人的温柔，张安琪的俏皮模样让我感到非常的新奇，我忍住了捏她脸的冲动，问她怎么会当护士这种又脏又累的工作。

“读书不行呗”，她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说，“高中没念进去就上了个大专，跟朋友一起选了个护理专业，起码能养活自己”

“你刚毕业吗？”

她嗯了一声，“去年毕业”，最后一点面条被她塞进了嘴巴里，她打了个饱嗝，“其实还好啦，市一这里的待遇还挺好的，我同学在中心医院，病人的屎尿都要她去倒”

说罢她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细长的身材在椅子上显得像火柴人一般。

我不习惯八卦别人的私事，不过有点想知道她结婚了没有，索性问了出来。

“咋啦，没结婚你娶我啊？”她笑道，“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泛起，也是，自己在想啥呢？

张安琪看到我愣神，又拍了拍我的腿，“你真信啊？”

我连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她的身子靠在椅子上，“骗你的啦”，嘴角泛起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干嘛，你看上去那么失望？莫非？嗯？”

她优雅的翘着二郎腿，搭在大腿上的另一条腿轻轻地晃动着，细长的大长腿晃得我眼晕，她用手撑在上面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看着我。

我的头摇的跟泼浪鼓一样，肯定不可能是初次见面就喜欢她的那种失望，可能是有种心理落差罢了，觉得这么温柔的女生属于别人的失望。

她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眼睛看着我一眨一眨的，盯得我心里毛毛的，脸色尴尬的四处张望。

“你真可爱”她笑着把后背靠回椅子上，一只手靠在椅背上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大雨，“这么大的雨可咋弄”

我问她是不是住这边的宿舍，她说在市郊租的房子，每天上下班都要通勤一小时的地铁，现在台风来了哪怕走到地铁站也得湿透。

她把手靠在床边跟我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多时我看她没回答，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这么靠在床边，肯定是累坏了。

消停下来的张安琪看上去很是乖巧，这个时候我才仔细地看她，睫毛纤长照映下小扇子一般的阴影，她的皮肤很白，像瓷娃娃一样，粉嘟嘟的嘴巴微微撅起，安静下来倒是很可爱。

我拿过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虽然不冷，但是始终开着空调，她又那么单薄，然后把电视关了，拿起一旁的报纸看。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远处天桥上依稀能看到车灯的影子。

一直到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张安琪的身子才颤抖了一下，随即醒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抓着被子伸了个懒腰，“哎呀累死了”

她回过头看了看窗外，大雨还在下着，她把被子放回我的床上，“我还是回去办公室的床睡吧，今天应该回不去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我让她把东西拿好别忘了，她说了声谢了哈就回去了。

“徐医生，您要去食堂吗？”李凌看到我妈拿着伞准备出去，他小跑着上前问道。

我妈回过头嗯了一声，只见李凌手里端着两个饭盒，“我看外面这么大的雨，就提前给您买了”

她看了眼李凌湿漉漉的裤腿，名牌鞋子也沾上了点点泥巴，但是手里却是拿着两盒没有打湿的饭盒，心里好像多了一点淡淡的暖流。

“这个是土豆烧排骨，这个是油豆腐炒肉”，他举了举手里的饭盒，又补充道，“都没有香菜的，我看您平时会把香菜挑出来”

我妈随便选了一盒，也没特意挑，再次谢过了李凌就准备转身回办公室了，但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

“我办公室里有吹风机，你来拿一下，别感冒了”

也不等李凌说话，她又转身往前走了。

李凌高兴的连忙跟了上去，顺理成章的跟我妈一起吃了午饭，虽然只是在办公室各自吃各自的饭盒，不过这也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了，换了以前我妈都懒得理他，可能还会冒着雨自己去食堂买饭。

张安琪下午来了一次，跟我聊了几句，她说雨没停她也出不去逛，没什么事情干索性吃完饭就去上班了，她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身上带着一股很香的香皂的味道。

第十三章

“姐姐，你用的这个香皂是什么品牌的，我想问很久了，味道很好闻”

没有宽大的护士服遮挡着，她的身材显得更纤瘦了，衣服也很宽松，细长的胳膊露在衣服外面像一根竹签，脚上的牛仔裤也显得很宽松。

张安琪想了想，说是拼多多凑单买的，她也不记得是什么了，回去看看告诉我，于是我顺理成章的加了她的微信，微信头像是一个绑着两个辫子的卡通女生，名字叫“安琪不安琪”。

下午我在医院的小超市买了一些面包牛奶，还有一些花旗参茶什么的，李凌给了我五百元，我妈给了我一千，但是这里又不花钱，饭都是我妈充的饭卡，他那些钱想着哪天看到李凌就给回他了。

花了差不多二百，看到张安琪的时候我就给了她，张安琪瘦巴巴的，看着比我这个半大小子还要瘦削，反正这些营养品她才该多吃才对。

她很开心，本来是不肯要的，我就说要是你不要，让我妈看到我花钱买那么多吃的指不定要骂我了。

“人小鬼大，还知道变着法子给姐买吃的”

她轻轻敲了敲我的头，那股香喷喷的香皂味道从我鼻子传来，让我忍不住多吸了几下鼻子。

一直到我妈下班的时候雨都还没停，她还是跟李凌一起来的，外面的雨很大，门诊距离住院部也不近，李凌身上是湿了一半，但是我妈身上却一点没湿，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凌把自己的伞也挡在她身上了。

“我还想着这么大的雨您不来了”我拿出纸巾递给他们，我妈看了李凌一眼，把纸巾递给他。

李凌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傻乎乎的笑着，我妈也没看他，拿着我床尾的病历看了看。

“没发烧了”

下午量了一次体温，36.8度，今天下午都没输液了，张安琪说明天早上再输一遍消炎药，下午再做一次检查，没什么问题后天就出院了。

李凌过来看我的状况，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妈则是坐在旁边的床上削苹果。

我拿出李凌给我的钱塞回他手里，他非要放到我衣服的口袋里，一番无声的交锋过后，我妈的声音响起来了，“给你就拿着，谢谢哥哥就是了”

我吓了一跳，明明余光看到她一直在削苹果的，这女人真够精明。

我只得说了声谢谢哥哥，把钱放回一旁的包里面。

李凌嘿嘿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又听见我妈说话，“我明天早上就不来了，要去北院开会，你自己注意点安全”说罢她把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到我手里。

“徐医生，还是我把车开过来送您吧？雨这么大，您过去停车场也不方便。”

李凌回过头跟我妈说，她看了李凌一眼，好一会才嗯了一声，我忍不住悄悄给李凌比了个大拇指，跟他做了个口型“加油”，他笑着跟我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大雨的关系一路上走走停停，有的路因为积水了还要绕道，两人的车差不多七点了还在路上堵着。

我妈在后座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窗外滂沱大雨，如果不是雨刮开到最大，可能连路都看不清楚。

李凌调整了一下车里面的空调，不时在后视镜看看闭目养神的女医生，他心里也挺高兴的，过了这么久终于能送她回家。

“专心开车”

闭目养神的我妈忽然说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悄悄看后视镜的李凌，李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徐医生您肚子饿吗？我看导航还得塞挺久的”

我妈说了句不饿，但是她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好不容易看到女医生吃瘪，李凌忍不住偷笑，“要不我们去前面吃点东西再回去？不然您回去还要煮也挺累的”

我妈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白茫茫一片的景色，又看了看扶着方向盘的李凌，嗯了一声，“早知道在医院食堂吃完再回去了”

李凌应了一声，在导航上按了几下，趁着前车起步的功夫转到了另一边的车道，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小饭馆。

李凌停好车以后让我妈等一下，他拿伞再给她开门，我妈确实也有点累了，嗯了一声就让他献献殷勤吧。

也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桌客人，两人找了一个靠大门的位置，这还是李凌第一次跟他的女神单独吃饭，也不知道我妈喜欢吃什么。

“徐医生，除了香菜您还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妈正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的在看外面的滂沱大雨，妈妈似乎很喜欢外面雾蒙蒙的样子，看得很专心，这种小女生的表情李凌还是第一次看到。

听到李凌的话，我妈转过头，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芹菜”

李凌应了一声，点了几个菜，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我妈也是看着墙上的电视不说话，饭店里面虽然不吵，但是这一桌显得特别安静。

李凌想说点什么，但是又生怕惹女医生不高兴，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很滑稽。

“有话要说吗？”

我妈的眼睛看着电视机，嘴里却是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李凌愣了一下，又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我妈先说话了。

“想说就说吧”，我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眼睛又放在了他的脸上。

李凌尴尬的摸了摸头，他看着我妈那副精致但清冷的脸，还是忍不住说道，“就是，那个”话到嘴边他又怂了，“明天我能送您上班吗”说罢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就是，就是下雨嘛，您去北院开会还要回来，我反正明天休息，也方便。”

我妈的眼睛眨了眨，又重新看向电视，“我又不是小孩子”，正当李凌暗自摇头失望之际，又听见她的声音传来，“八点半前要到北院，你早点来”

李凌心里大喜过望，连忙说好的好的，虽然电视在放着广告，但是此时我妈还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

“他妈的这只死狗又来了”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两人不自觉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坐在收银台的男人走到了大门口边上，那里有一只狗蹲在门口，因为大雨的关系，它的全身都湿透了。

这是一条金毛寻回犬，看它的体型估计也就一岁左右，还不是很大，那个男人上前呵斥它，“滚出去，滚，去去去”

那只狗差点被他踢到，李凌连忙上前示意老板不要打它。

“哎呀你不知道，这死狗天天在我这转悠，把细菌都带到店里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呵斥着它，转过头跟李凌说话的功夫又想踢它了，李凌连忙从口袋掏出一百块放到老板手里，“别别别，老板，别生气”

男人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为了一条流浪狗至于吗，不过拿了钱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你注意它咬你，我不负责的”

李凌嗯了一声，他摸了摸狗的头，那只狗也不怕生，用鼻子蹭李凌的裤腿，然后在他身边转悠着。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收银台跟老板说了些什么，然后老板进了后厨拿出一袋肉，我妈又给了他一百块，拿着肉来到门口。

“两个神经病”

男人心里嘀咕着，菜都没给上就赚两百了，这样的神经病天天来才好。

“给它吃吧”

李凌听到声音转过头，我妈把手里的肉给了他，那条狗连忙围着两人转悠起来，不停地蹭着两人的裤腿。

我妈皱了皱眉，“它应该是怀孕了”，说罢又蹲下来摸了摸狗的肚子。

李凌也看向她手摸的地方，狗虽然不胖，但是它的肚子却是涨涨的，不是怀孕就是生病了。

“诶，老板，上菜了”

收银台的男人喊了一声，两人回过头，李凌让我妈先进去吃饭，他带着狗来到远离门口的一个有顶棚的地方，把装着肉的袋子打开，放在了狗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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