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色浓得像一缸泼不开的墨，外滩的霓虹灯在黄浦江面上跳跃，红的绿的，像一堆醉了的星星，映得整座城市透着股藏不住的躁艳。江风吹过，水面泛起细碎的波光，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冷冷地反射着光，像一群沉默的巨人俯视着这喧嚣人间。苏悦推开家门，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哒哒”脆响，像敲着一首急促的小调，空气里混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茉莉混着檀木，勾人又沉得住气。她手里拎着个香奈儿新款包，黑得发亮的漆皮在灯光下晃了晃，像个无声的宣言。黑色西装裹着她，肩线硬朗，腰却收得恰到好处，满满的时尚主编范儿，像是刚从巴黎秀场杀回来的女王。

她踢掉高跟鞋，脚底酸痛得像针扎，她皱了皱眉，低声嘀咕：“这破鞋，再贵也磨脚。”她把包往茶几上一扔，目光扫过客厅，暖黄的落地灯下，林轩窝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个球，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手里捧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书页泛着点旧黄，他的手指轻轻压着，像怕惊醒了那些孤独的句子。窗外江风吹进来，窗帘微微晃动，空气里混着点潮湿的凉意，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书卷气缠在一起，整个人懒得像只晒太阳的猫。

“林轩，你这姿势是打算把自己腌成沙发上的咸鱼吗？”苏悦双手叉腰，语气里三分戏谑七分嫌弃，“还有这破洞牛仔裤，啧，时尚圈的灾难现场啊，YSL的创意总监看了都得当场辞职。”她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顺手理了理微卷的长发，灯光打在她脸上，白得像刚从牛奶里捞出来的瓷。

林轩慢悠悠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神懒得像没睡醒，他合上书，嘴角微微一勾，“妈，你的时尚在我眼里就是场浮夸的戏剧，我还是喜欢村上春树的安静。你这身西装，嗯…像个会走路的广告牌。”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一本正经，显然是故意的。

苏悦被逗乐了，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腿，斜眼瞅他，“广告牌怎么了？我这牌子可是LV的代言人级别，你那破书呢？村上春树，文艺青年的标配，拿出去能换几杯咖啡？”她顿了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手指不经意滑过他的颈侧，触感温热，她没在意，继续说：“你妈我今天忙得要死，巴黎那边寄来的设计稿一堆漏洞，我得连夜改。明天陪我去杂志社，别老在家当宅男。”

“宅男怎么了？”林轩头也不抬，翻开书继续看，“我这是修身养性，免得被你那时尚圈的浮躁气场熏得晕头转向。”他手指在书页上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窗外的江风吹进来，凉意钻进袖口，他缩了缩肩膀。

“浮躁？”苏悦起身，从茶几下摸出一瓶波尔多红酒，拧开塞子，倒进玻璃杯。她俯身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语气故意拉长，“那你说说，我这杯酒香不香？经典中的经典，懂不懂？”她凑近了点，酒香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扑过来，林轩愣了愣，鼻尖微微一动。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一脸得意，锁骨在灯光下白得晃眼，像块精心雕琢的玉。他愣了愣，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脑子里闪过句乱七八糟的话：“想啥呢，林轩，那是妈！”可那抹白晃得他眼底发烫，他赶紧移开视线，低头翻书，硬着头皮回：“嗯…还行吧，比我想象中低调点。”

苏悦没察觉他的异样，直起身晃了晃酒杯，得意地哼了声，“低调？这话我爱听。行了，别磨蹭，洗澡睡觉去，明天八点起床，别让我拿高跟鞋砸你。”她端着酒杯走向厨房，脚步轻快，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客厅里只剩林轩一个人，呼吸都轻得像怕吵醒了什么。

林轩翻了个白眼，慢吞吞起身，嘴里嘀咕：“八点？我还以为时尚圈的人都睡到中午呢。”他拖着步子走向房间，路过楼梯时，听到楼上苏悦的脚步声，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昏黄的楼梯灯，脑子里闪过她俯身时的背影——挺直的腰，微卷的发梢在灯光下晃了晃。他甩甩头，自嘲道：“想啥呢，赶紧睡吧。”

苏悦上了楼，推开卧室门，房间里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鼻，那是她常用的薰衣草精油。她把酒杯搁在床头柜上，踢掉拖鞋，脚底的酸痛又涌上来，她皱着眉揉了揉脚踝，嘀咕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她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解开衬衫的领口扣子，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憋闷才稍稍散了点。她走到梳妆台前，卸下耳环，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点疲惫，但那张脸还是精致得像画出来的。眉眼间有股凌厉的美，眼角却藏着点岁月磨出来的柔。

她笑了笑，自嘲道：“苏悦啊苏悦，你这张脸还能撑几年？再不享受，怕是真要成老佛爷手下的古董了。”她起身走向浴室，打开花洒，热水冲下来，蒸汽弥漫，她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尚圈的喧嚣、设计稿的Deadline、品牌商的挑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在热气里渐渐模糊。她脑子里闪过今天开会时的画面——助理小李手忙脚乱地翻着PPT，巴黎那边的设计师在视频里操着蹩脚的英文嚷嚷，她坐在会议室顶端，手指敲着桌子，硬生生把一堆烂摊子理出个头绪。她叹了口气，水流顺着肩膀滑下，温热得像一场无声的安慰。

洗完澡，她裹上深蓝色的丝绸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她端起酒杯，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晃着，酒液在灯光下晃出深红的光。她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她和林致远结婚时的合影。他穿着灰毛衣，手里捧着本书，笑得温润得像春天的风。她眯着眼，低声说：“老林啊，你要是还在，我也不至于这么累。”她喝了一大口，喉咙火辣辣的，眼角湿了湿。她赶紧揉了揉脸，骂自己：“矫情什么，睡吧。”

她拉开抽屉，想找个眼罩，却摸到一本旧日记。她愣了愣，翻开一页，字迹歪歪扭扭，是林致远年轻时写的：“苏悦这女人，太耀眼了，我怕配不上她。”她笑了笑，眼底却酸了酸。她合上日记，把酒杯搁在一边，关了灯钻进被窝，可那股微醺的暖意还在胸口绕，睡意半天没上来。

林轩回了房间，门一关，靠在门板上，长吐一口气。他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洒在书桌上，他从书架上抽下《挪威的森林》，翻到标记的那页。书页的纸香飘进鼻尖，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进了村上春树的世界。他喜欢这种感觉——安静、孤独，像躲进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小宇宙。他读着渡边和直子的对话，脑子里却不自觉冒出陈瑶的影子。文学社的那个女生，笑起来轻得像风，上周社团活动，他撞见她在角落读诗，声音柔得像羽毛，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她穿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得她整个人像在发光。

他叹了口气，合上书，盯着天花板发呆。爱情这玩意儿，在书里看是美的，现实里却像个解不开的结。他想起那天她问他借橡皮，他递过去时手抖得像筛子，憋了半天就说了句：“嗯，给你。”她笑着说了声“谢谢”，他却红着脸跑回座位，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他摇了摇头，自嘲道：“林轩，你这文艺病没救了。”

他起身去床头柜拿水杯，却发现杯子空了。他皱了皱眉，拖着步子下楼，路过苏悦房间时，见门缝里透着光。他顿了顿，耳朵贴近了点，听到里面传来她低低的嘀咕：“老林啊，你儿子跟你一个样…”他愣了愣，心想：“妈这是喝多了吧？还跟爸聊天呢？”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轻声道：“妈，你睡了吗？我热了杯牛奶，要不要？”

里面静了几秒，苏悦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点懒散：“没睡呢，进来吧。”

林轩推门进去，见苏悦裹着条薄毯子靠在床头，手边放着酒杯，脸上有点微红。她头发散在肩上，浴袍的领口敞开一角，露出锁骨，白得晃眼。他把牛奶递过去，调侃道：“你这是红酒配自言自语啊？时尚主编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苏悦接过牛奶，瞪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敢笑话你妈？我这是放松懂不懂？忙了一天，不喝点酒解压，我早疯了。”她低头抿了口牛奶，热气在她脸上晕开一层薄雾，她眯着眼说：“嗯，还行，比你平时泡的咖啡强点。”

“咖啡那是艺术，”林轩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你这红酒加牛奶，嗯…时尚圈的混搭风？”他瞥了眼她手边的酒杯，脑子里闪过她俯身放杯子时的背影，他赶紧晃晃头，把这念头甩出去。

“混搭风？”苏悦乐了，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放，拍拍身边的床，“行了，坐这儿陪我说会儿话。你妈我今天改稿子改得头晕，一个人待着怪冷的。”她顿了顿，眼神软下来，“你爸在的时候，晚上总给我热牛奶，现在只能靠你这臭小子了。”

林轩愣了愣，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离得不太近，语气里带点揶揄：“冷？你这房间空调开得跟夏天似的，我还以为你要种热带植物呢。”他低头抠了抠手指，心想：“爸以前也这样吗？怪不得她老说我像他。”

苏悦扑哧一笑，侧过身看他，“你这嘴啊，真该去写专栏，准比我杂志的评论员还火。”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他的脸，“不过说真的，你以后别老窝家里，多出去走走。你这年纪，不该老跟书过日子，像你爸那样，错过了不少好时光。”

林轩没吭声，低头盯着地板。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时候的——母亲的声音柔下来，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虽然她嘴上老损他，可眼里那点暖是藏不住的。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裹着毯子，灯光打在她脸上，显得特别柔和，锁骨在浴袍下若隐若现。他随口说：“出去走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在家看书。至少书不会让我穿破洞牛仔裤还被笑话。”

苏悦哈哈一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下，“得，你这是跟我杠上了。行吧，懒得管你，睡觉去！”她挥挥手，像赶小鸡似的，毯子滑下来一点，露出肩膀，白得像块玉。

林轩站起身，笑着回了句：“晚安，主编大人。”转身出门时，他回头瞥了一眼，见苏悦正端起牛奶小口喝着，肩膀在灯光下晃了晃。他愣了愣，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林轩回了房间，窝在床上翻开书，可心思却静不下来。他翻了几页，渡边的孤独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闷。他合上书，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陈瑶的笑，又闪过母亲的锁骨。他皱了皱眉，自嘲道：“林轩，你这是咋了？文艺病犯得没边了。”他起身拉开窗帘，江面的灯火稀稀落落，像一堆困倦的星星，他深吸一口气，凉意钻进肺里，才稍稍压住那股乱糟糟的念头。

楼下，苏悦关了灯，靠在床头，酒杯里的红酒还剩半口。她端起来喝完，喉咙火辣辣的，她眯着眼，盯着窗外的夜色。上海的灯火渐渐稀疏，夜色浓得像要把一切吞没。她笑了笑，低声说：“老林啊，你儿子跟你一个样，懒得要命。”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把杯子搁回床头柜，钻进被窝。

夜更深了，上海的天空被高楼挤成一条条细缝。母子俩的房间里，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平静得像一幅画。可谁也不知道，这平静的夜里，命运正悄悄织起一张网，等着将这对母子卷进一场禁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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