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川祥子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去了MyGO!!!!!的演唱會，就連身為另一半的三角初華她都沒說。

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去的呢？

她無法否認自己其實從來都沒忘記過，也從來都明白不聞不問和戴上的假面不過是難看的自我催眠。而她認為，在Ave Mujica已經取得成功、生活回歸安穩的現在，該到她從這場自己親手構築的幻覺當中醒來的時候了。

盼著忘卻反倒是遲遲無法放手的證明，唯有能夠平靜地記起才能算是真正掙脫往日的殘影，她想把當初強撐起的偽裝都卸下了。

但哪怕自認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在現場聽著那一首首不曾聽過的歌，看見她們都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熟悉的樣子，強烈的陌生感用力刻出一道巨大的鴻溝，她站在邊緣，險些又要摔入其中。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想掉眼淚的。

要是真的存在平行宇宙，會不會在某個世界，那裡沒有MyGO!!!!!，沒有Ave Mujica，而自己還和她們待在一起呢？

──這樣想是不行的，她很快把自己從懸崖邊扯回，對那些冒出的念頭及時喊停。

離場的人潮相當擁擠，空氣中仍充斥著演出過後尚未冷卻下來的激情氛圍，四周不乏粉絲們熱烈而興奮的討論。豐川祥子獨自在過密的人群中慢慢移動，稀薄的氧氣致使呼吸不太順暢，嘈雜的回聲也讓她隱隱頭疼起來。

「是說，演出中途有個人從那邊的門離開了……不曉得是不是我看錯了，總覺得那個人很像Sumimi的初華？」

「真的？說不定妳沒看錯，我記得初華似乎有追蹤MyGO!!!!!帳號的樣子。」

一片鬧哄哄之中，來自後方的女聲不偏不倚落進耳畔，聽見熟悉的名字，祥子短暫僵住，不由得停下腳步。

「抱歉。」突然的停頓令後面的人反應不及撞了上來，祥子回過頭低聲道歉並幫對方撿起掉落的物品，再起身想去尋找討論初華的那兩名少女卻為時已晚。

初華剛才在這裡？

她皺起眉，開始思考這件事的真實性。

今天有Sumimi的工作──之前問她行程的時候得到的回覆是這樣的。

「小祥妳呢？」但她同樣想起，自己被問及安排時說的也是「要去經紀公司商量事情」。

她一時之間想不到三角初華有什麼理由關注MyGO!!!!!，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原因還是自己。

即使豐川祥子並未正式說明過，但憑藉著曾經透露出的零碎訊息，她想細心的三角初華是能夠大致拼湊出事件始末的。

三角初華是很溫柔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儘管身為當事人這麼說似乎有些厚顏無恥。可初華的確是，那時說了自己不想多談以後，哪怕過了這麼久，她都沒再提問第二次有關她前樂團的事。

她真的很溫柔，即使明白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麼才重新找上她，她也只是笑著說「只要小祥需要我，我就很開心」。祥子很難忘記聽見這句話時的心情，想起來還是覺得愧疚，她知道三角初華不可能不介意。

倘若是這樣的原因，她似乎有理由相信她是可能出現在這裡。

她該去問初華嗎？再度停下腳步，低頭凝望腳尖，街道石磚反射著環境光而散發著亮晶晶的光。

踏出會場後豐川祥子總算覺得氣息恢復暢通，鼻腔吸入的不再是來自人群的二氧化碳，而是隨晚風捎來，混合著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氣。

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相當宜人的夜晚，涼爽的氣溫、晴朗的天空，抬頭仰望時能見到清晰的一輪銀白。滿月，太陽、地球、月亮連成一線的日子，月球的光照面完全正對地球，也是潮汐吸引力最大的時候。

「小祥聽過『潮汐鎖定』嗎？」她想起三角初華曾經分享過的天文知識，「受潮汐力的影響，月球永遠只會以同一面朝向地球，就像是被鎖定了一樣，不覺得很浪漫嗎？」

「浪漫？」

「對我來說，鎖定我的人就是小祥啊，因為我一直都只注視著小祥。」那雙有著紫羅蘭色澤的眼眸眨了眨，閃動的光變成漂亮的流彩，蕩漾著滿滿的笑意。

「初華妳真是……」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完全不害羞地說出這樣肉麻的話。

由身側包包傳過來的震動適時打斷豐川祥子的回憶。

翻找出手機，身在演唱會而沒有察看手機的兩小時內已經累積了許多則未讀通知，來自經紀人的、贊助廠商的、合作單位的。視線由底部向上快速掠過那些，落在最新一則訊息上停住，是三角初華。

「小祥，忙完了嗎？我想見妳。」

※

太陽、地球、月亮。

偶爾，三角初華會認為她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是這樣的。

將作為衛星的月亮鎖定了，但地球向著的公轉中心卻是太陽。

若說她是月亮，豐川祥子是地球，那麼高松燈也許就是太陽吧。

在MyGO!!!!!的演唱會上看見祥子了，僅憑她凝望舞台時的目光，三角初華便能精準判讀出她心裡的遺憾與失落。

彷彿在說著「如果和她們並肩的人是自己就好了」的眼神，有時她寧可自己不要那麼了解豐川祥子。

不管再努力，縱使一心一意只想著要照亮她，可到頭來，原來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填補高松燈所留下的空缺。

月亮的出現僅是為了頂替夜晚不會出現的太陽，一旦旭日再度東昇，唯一的光源又變回了太陽，月球慘淡地淪為青空上不會有人去注意的半透明存在。

蟄伏在心裡的卑劣感作祟，衝動之下傳了訊息過去要求見面，但真正見到豐川祥子後她反而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

感覺全都是些說出來會傷到小祥的話。

三角初華捏著手指，在對方問道「怎麼了？怎麼突然說想見我？」時，頓了半天硬是沒擠出個說法來。

「沒關係，先進來吧。」祥子這麼說後，進了門，初華慢好幾拍才終於出聲，「沒什麼，就只是……想見小祥而已。」她是彎著嘴角說的，祥子卻覺得那抹弧度似乎很勉強。

小祥去看了MyGO!!!!!對嗎？

初華也去看了MyGO!!!!!嗎？

不是能輕易問出口的問題。

陷入沉默的空間裡，兩人各自在心底得出結論。

在這個時間點來訪，她們都默認了三角初華會留下來過夜，「初華。」說了要去洗澡的祥子站在浴室門前，初華坐在沙發上，聽見她輕聲的呼喚。

本來低著的頭抬起來，望過去，捕捉到她雙頰上浮起的淡淡紅暈，「今天，一起吧？」豐川祥子白皙的手臂上掛著兩套居家服，儼然是起初就做好了這樣的盤算。

應聲點頭，起身，和她一起進入浴室。

褪下身上的衣物，簡單淋浴過後，她們雙雙將身子浸入預先準備好的熱水中。其實是單人規格的浴缸並不大，只是恰好能容得下兩名身材纖細的少女，祥子將散落的髮盤起，同時感覺身後一道溫度靠了上來。

腰間環過一雙手，肩膀被她的前額抵住，後背能感受到柔軟的胸脯貼合著，「小祥……」比平時沙啞一些的嗓音緊鄰在耳邊，豐川祥子抬手，摸了摸那顆金色的腦袋，同樣低聲喃喃她的名字，「初華。」

三角初華將雙臂收得更緊了些，臉也更用力地埋進她的頸項間，眼眶發熱。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不喜歡心裡那些醜陋的妒忌。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擁有小祥了，明明知道小祥還惦記著過去只是正常的事。任誰都會在某些時候不禁追憶起往事，任誰都會忍不住對著曾經的錯過表露出遺憾，緬懷並不能夠代表認為現在的一切都不值得，這些道理，她明明是明白的。

那為什麼還會覺得難受呢？不該是這樣的，太貪心了，太得寸進尺了。

「初華。」豐川祥子又喊了一次，這次聲音更輕了。她稍微向後躺，轉過上半身好讓自己能看著身後的人。沾著熱水的指尖抬起她的臉，輕巧地攀上去，指腹在光滑無瑕的肌膚上輕擦而過，反覆來回。

三角初華是溫柔的人。是太溫柔的人。一進門就確認了她一定有什麼話想說，只是縱使都已經藏不住眉間的心事重重，她卻始終不打算開口。

她愈是溫柔，就覺得自己虧欠她愈多。

祥子停下了手指的撫摸，固定在那線條分明的下頷。淡金的眸凝滯在洗去彩妝後呈現淺粉色的唇瓣上，然後覆上去的成了自己的唇。

輕柔地吻著初華，她吻得很仔細，從嘴角到唇心，潤澤過每一個角落，填補每一處細小的紋路。親吻之間她牽起她的手，放上自己的胸口，「可以的，初華。」

分開時睜眼，看見那雙泛起水霧的眼睛，三角初華沒急著躁動，她忍著指尖的輕顫，用另一隻手挑開豐川祥子因為水氣而沾黏在額上的濕髮。淺藍的色澤讓她想起天空，白晝的天空，看不見月亮的天空。

真的可以嗎？

如此不知饜足地想要求更多，狂妄地想要她即便身在陽光之下也只注視著自己。

「對我做任何初華想做的。」祥子說，她的聲音沒有半分猶豫。

抿緊的嘴唇在豐川祥子主動領著她的手更往下一些時鬆動了，三角初華偏頭吻上她的頸側和耳朵，微微張嘴咬住耳垂，在祥子喉間溢出輕哼時又伸舌舔了舔。

小祥不會知道那句話代表了什麼意思。初華從後握上那對小巧的胸乳，撥弄著頂端直到其變得挺立，她一邊想著，一邊在她光裸的背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

任何想做的。三角初華於腦海中重複，她想對豐川祥子做的事情有太多了。

如果能夠像地球對月球的潮汐鎖定那樣，讓她永遠只面向自己，那有多好。

「小祥。」摻合情慾沙啞的低語，「可以轉過來嗎？」回應她的是懷中人微幅的點頭和燒得通紅的耳廓。

初華將她從水裡抱起，讓她坐在靠牆的浴缸邊緣，貼心地問了她是否會冷。祥子搖搖腦袋，拜浴室內氳氤的熱霧所賜，即使離開水中也並不覺得寒冷。再說，就算會冷，接下來要做的事也會立刻讓寒意消失殆盡吧。

沒有用太多力氣就順利分開那雙瑩白的腿，三角初華也從水裡撐起身子，卡進對方兩腿間的空隙。手撫上嬌嫩而敏感的根部內側，她低頭，用牙齒叼起那塊細嫩的皮膚，在上頭留下明顯的紅痕。

痛感讓豐川祥子倒吸口氣，「抱歉。」悶悶的聲音傳來，腿間的疼痛卻並未停止，在又咬出另外兩個牙印之後，燦金色的腦袋才抬起來，她看見的是她瞳孔深處變暗的紫色。

「……沒關係。」她抬手撫上那頭滿是水珠的柔軟金髮，輕輕喘著氣，「我說了，做初華想做的就可以了。」

「小祥這樣說，會讓我變貪心的。」說的同時又移動到她的鎖骨處細細啃咬，手沿著大腿內側的肌膚一點一點向上摸，探向對方已經濕潤的私處。

甫一覆上便陷入潮熱的秘縫中，輕輕曲起，指尖碰到脆弱的小豆，身體主人發出一聲尖細的驚呼。按壓幾下後開始畫著圓圈搓揉，逐漸增加速度的同時那裡也慢慢腫脹起來，愈發濕濘。

無自覺地順從本能輕擺著腰，像是在渴求更多撫慰那樣，連眼尾都泛起象徵慾望的嫣紅。用僅剩的矜持勉強維持住理智，豐川祥子才沒直接開口向對方要求更進一步的侵略，只是用雙手更緊地攀住她的肩。

她不曉得三角初華是不是故意的，手指明明已經在穴口徘徊卻遲遲不進入，焦躁感令她潮紅的面上露出難耐的神色，眼角泛起細碎的淚花。

咬牙忍耐著不想洩漏更多羞恥的呻吟，脆弱的防線卻在初華一口氣頂進兩根手指時瞬間崩毀，滿脹的感覺一下子在體內充實起來，也將本就臨界極限的快感填滿到最高點。

猛然襲上的情潮讓她繃緊身體，腰部弓起、仰著脖頸，失焦的視線中天花板上白花花的燈光變得晃眼，她霎時想起晚上在外頭看見的、泛著月暈的滿月。

光線隨即被遮蔽，陰影覆蓋下來。初華吻了吻她的額角，抽動起仍舊埋在甬道內的手指。方經歷高潮還很脆弱，過量的刺激令祥子難以招架地想逃開，但在狹小的空間內她退無可退，只能被動承受著來自對方激烈的攻勢。

「初、初華……嗯……」指甲掐進她的背留下一道道月彎般的抓痕，豐川祥子試圖出聲阻止，啟唇能吐出的卻只有破碎又黏膩的吟哦，反倒引得三角初華愈發情動，頂弄得更深。

她很少在情事上這麼強硬，吻痕比以往留得更多，也絲毫不收斂咬嚙的力度。正這麼想的時候，感受到她又多加入了一指，大開大合地撞擊著不斷吞吐蜜液的花心，一直到自己撐不住，被送上頂峰時徹底脫力倒向她懷裡。

「對不起。」抱住豐川祥子，發現她眼角湧出的生理性淚水時，三角初華才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內疚頓時漫開。

「……沒關係。」懷中傳來有氣無力的回答，初華心疼地摟緊她，低聲又道了一次歉。

「那現在，初華可以跟我說了嗎？」等待呼吸平緩下來，祥子抬起靠在她身上的腦袋，「為什麼來見我？」

「我……」

「初華，看著我。」祥子捏起初華的下巴，校正她迴避的視線，「跟我說，好嗎？」

還有點朦朧的香檳色眼睛定定地盯著她，三角初華在這番注視下不得不敗下陣，豐川祥子若要執著起來，自己是不可能拗過她的，「……我在MyGO!!!!!的演唱會上看到小祥了。」

「小祥……果然還對她們有很多留戀吧。」她垂著雙眸，音量很小，像是對於產生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似的，「我是不是永遠取代不了燈ちゃん呢？我不過也只是個替代品而已吧……像這樣，忍不住胡思亂想了很多。」

「抱歉，小祥，我知道我不應該……」

「是我要說對不起。」豐川祥子打斷她，輕輕嘆口氣，「讓初華這麼不安，是我不好。」

「不！小祥不要道歉，小祥沒有錯，是我擅自──」

「我呢……」握住初華的手，她擠著有點乾澀的聲音，「我的確，會懷念以前和小燈她們一起組了CRYCHIC的時候。」

「可是，現在在我身邊的人是初華，我很高興。」

「雖然最開始成立Ave Mujica的理由是那樣，這點我也一直都有愧於妳。」伸出手在對方臉上捏了捏，這個傻瓜，「初華從來都是初華，我一次都沒有把妳當作是誰的替代品。」

「小祥……」

「記得妳和我說過的『潮汐鎖定』嗎？」豐川祥子無奈地笑笑，用拇指擦擦對方泛起水霧的眼角，「初華說錯了一件事，我們並不是地球和月亮。如果是質量相當的兩個天體，潮汐鎖定的發生會是雙向的。」

「也就是，初華。」

果然，初華到底是怎麼稀鬆平常地讓那麼肉麻的話脫口而出的？

祥子想著，悄悄吸了口氣，為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做準備。

「在初華總是只注視著我的時候，我也只會向著妳，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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