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對通訊器喊道，「『首席』，反制技術正在擴散，我們的控制網絡正在崩潰！」

「耐心，神崎悠真，」「首席」的聲音異常平靜，「有些...變數出現了。那個女人的力量...超出了我的預計。」

「你是說那個無法被精神感知的女人？」神崎悠真皺眉，「她到底是什麼？」

「這正是我需要確認的，」「首席」回應，「暫時按兵不動，觀察情況發展。一個能夠讓霜月景虎憑空消失的存在...不是我們現在能夠直接對抗的。」

神崎悠真握緊拳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特殊七人」之一，精神控制的大師，此刻竟然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天羽澪的反制技術擴散。

「那天羽澪呢？」他問道，「就這樣放任她啟動全球範圍的反制技術？」

「有時候，退一步才能看清全局，」「首席」意味深長地說，「讓我們看看...故事會如何發展。」

實驗室內，第三階段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井上的手懸停在執行鍵上方，等待澪的最終命令。

「天羽小姐，敵人已經撤退，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再次來襲，」井上緊張地說，「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澪決然點頭，「啟動第三階段。」

井上按下執行鍵，意識增幅器發出最後一道璀璨的藍光，將整個實驗室照亮。最強大的意識波擴散開來，通過特殊的量子通道，覆蓋了整個地球。

「全球覆蓋成功，」井上難以置信地報告，「反制技術已經在全球範圍內啟動。估計效果將在24到48小時內逐漸顯現。」

澪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歷史性的時刻。她做到了，完成了父親未竟的事業，開始了對抗「特殊七人」控制的第一步。被控制的人們將開始恢復自主意識，世界將開始改變。

「收拾設備，準備撤離，」她命令道，「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要應對可能的反撲。」

就在團隊準備撤離時，澪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遠處——東京塔的方向。她感知到無神無相依然站在那裡，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那個神秘的存在，不僅輕而易舉地抹去了霜月景虎和他的部隊，還間接導致了「首席」的退縮，從而讓反制技術得以順利啟動。

但她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她會說「接近真『相』，接近『我』」？這句話中隱藏著什麼深意？

澪感到自己的認知框架正在崩塌。她一直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超能力，精神控制，科學與技術。但無神無相的存在和能力完全超出了這些範疇。她不是在操控現實，而是在...編輯現實？就好像這個世界只是一個故事，而她是...作者？

一週後，東京。

大規模的超能力衝突已經平息，城市正在逐漸恢復正常。「特殊七人」的控制網絡受到重創，被控制者開始恢復自主意識，全球範圍內的秘密組織和政府高層開始質疑長期以來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決策和行動。

天羽澪的住所，她疲憊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過去幾天，她一直在處理反制技術帶來的各種後續問題——安置恢復自主意識的人員，重組自己的控制網絡，應對媒體對超能力事件的報導。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在思考無神無相展示的那種超越理解的能力。那不是超能力，不是科技，甚至不是某種未知的宇宙法則。那是...更本質的東西，就好像無神無相站在整個現實之外，可以任意「編輯」世界的元素。

「這說不通...」澪喃喃自語，「除非...」

她的思緒被開門聲打斷。無神無相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購物袋，看起來就像普通的鄰家女孩剛從超市購物回來。

「你回來了，」澪坐起身，「你去哪了？」

「四處走走，」無神無相隨意地回答，「看看這個城市恢復的情況。」她將購物袋放在桌上，「人類的適應能力真是驚人，一週前還是超能力大戰的戰場，今天已經開始恢復日常生活了。」

澪觀察著無神無相，尋找任何超自然存在的跡象，但她看起來如此...普通。與一週前輕而易舉抹除霜月景虎和他部隊的存在判若兩人。

「我們需要談談，」澪嚴肅地說，「關於你是誰，你是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無神無相轉身面對澪，表情變得柔和，「是的，我們需要談談。但不是現在，不是這裡。」她伸出手，「事已至此，去吃拉麵吧。」

「什麼？」澪困惑地眨眼，「現在？拉麵？」

「為什麼不呢？」無神無相微笑，「你已經工作了一週，需要休息和食物。而且，有時候，最重要的對話發生在最平凡的地方。」

澪看著無神無相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這位神秘的存在剛剛展示了足以抹除人類存在的力量，現在卻邀請她去吃拉麵，就像普通朋友一樣。這種反差太過鮮明，幾乎令人發笑。

但奇怪的是，澪發現自己正在伸手接受邀請。也許是因為經歷了如此多的超自然事件後，一碗普通的拉麵突然變得異常誘人。也許是因為，無論無神無相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澪已經開始接受她在自己生活中的存在。

「好吧，」澪站起身，「去吃拉麵。但飯後，我要答案。」

無神無相神秘地微笑，「也許答案就在拉麵中。」

兩人走出住所，融入東京傍晚的人流中。表面上，她們只是兩個普通的年輕女性，前往附近的拉麵店用餐。但實際上，她們的對話和關係可能關乎整個世界的本質和未來。

當澪跟在無神無相身後走下樓梯時，她忍不住思考：也許「真相」並不是她原本期望的那樣——關於父母死亡的真相，關於「特殊七人」的真相，關於「世界意識」的真相。也許，最重要的真相是關於這個世界本身的本質，以及她在其中的位置。

而無神無相，這個神秘的、超然的存在，似乎握有通往這一切的鑰匙。

第二卷：後日談

心之所向

拉麵店內，蒸汽繚繞，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湯頭香氣。天羽澪小口啜飲著熱湯，目光時不時掃向對面的無神無相。後者吃拉麵的方式出奇地...普通，甚至有些笨拙，偶爾會因為吸入過長的麵條而顯得有些狼狽。這與一週前那個能輕鬆抹去人類存在的超然存在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到底是什麼？」澪終於開口，聲音幾乎被店內的嘈雜聲掩蓋。

無神無相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這個問題的答案比你想象的更複雜。」

「那就簡化它，」澪堅持道，「你能...刪除人？就像刪除文字一樣？」

「不是刪除，」無神無相輕搖頭，「更像是...調整可能性。在某些情況下，某些元素不再需要存在於故事中。」

「故事？」澪皺眉，「你一直說這個詞，好像我們的世界只是某種...」

「敘事？」無神無相接過話，眼神忽然變得深邃，「現在開始思考的你是不可能一瞬間就完全得到答案的，因為故事還沒完結。」

「我不明白，」澪坦承，「這一切都不合邏輯。」

「邏輯是框架的產物，」無神無相啜了一口湯，「而你正在開始看到框架之外的可能性。這已經是進步了，澪。」

接下來的晚餐時光裡，無神無相繼續給出這樣模糊而深奧的回答，既不完全迴避問題，也不提供具體答案。每當澪試圖追問更多細節，她都會巧妙地將話題轉向拉麵的味道、店內的氛圍或者路過的行人。

最終，澪放棄了追問，專注於面前的拉麵。奇怪的是，這碗簡單的食物竟然意外地美味，溫暖而令人安心，暫時沖淡了她心中的混亂和疑惑。

深夜，澪獨自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簾灑在被單上，形成柔和的銀色光斑。無神無相睡在客房，或者說——如果她真的需要睡眠的話。

澪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過去幾天的畫面：霜月景虎和他的部隊憑空消失，反制技術的成功啟動，以及今晚拉麵店裡無神無相那雙深邃得不像人類的眼睛。

但更讓她困擾的是內心湧現的一種陌生感覺，一種她無法準確命名的情緒。每當無神無相靠近時，她會感到一種奇異的波動，不是恐懼，不是警惕，也不僅僅是好奇。這是種更複雜的、更微妙的情緒，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這是什麼...」澪輕聲自問，指尖無意識地輕撫著被單。

她不確定這種感覺的本質，只知道它既陌生又令人不安，卻又隱隱帶著某種...溫暖？每當無神無相對她微笑，或者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視她時，她的心跳總會不自覺地加速。這種生理反應既困惑又令人不解。

澪坐起身，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無神無相的場景，回想起自己曾經舉槍指向她，只為證明自己沒有被控制。當時的子彈穿過她的額頭卻毫無傷害，就像穿過一片虛無。

「我是被控制了嗎？」澪突然疑惑，「現在的這些...感覺，是真實的嗎？」

她閉上眼睛，深入自己的意識核心，仔細檢查每一個思維脈絡，每一個情感源頭，尋找任何被外力操控的痕跡。這是她作為精神系能力者的專長——識別和抵抗精神控制。

但她什麼都沒找到。每一個思維流動都是自然的，每一個感覺都有其合理的發展脈絡。如果她真的被控制了，那這種控制精妙到連她這個「特殊七人」都無法察覺。

「或許有兩種可能，」澪對自己分析，「第一，我所看到的一切，包括霜月景虎被抹除的畫面，都是幻象，是無神無相製造的精神幻覺。」

這個想法讓她不安。如果無神無相能夠製造如此真實的幻象，那麼現在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思考，也可能都是被設計好的。

「但如果是這樣，」澪繼續思考，「她完全可以讓我成為一個徹底的傀儡，甚至不需要讓我保留質疑的能力。為什麼要這麼複雜？」

第二種可能性更加令人不安：一切都是真的。霜月景虎確實被無神無相從現實中抹除，而無神無相確實是某種超越現實的存在，能夠如同編輯文本一般編輯現實。

「如果這是真的，」澪輕聲說，「那麼她說的『控制精神太無趣』很可能是真心話。對於能夠改變現實本身的存在，精神控制確實顯得...無意義。」

這個認知帶來一種奇異的安慰。如果無神無相真的如此強大，那麼她對澪的興趣很可能是真實的，而不是某種操控計劃的一部分。

澪躺回床上，月光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龐上。她想起自己的成長歷程——從那個躲在衣櫃裡目睹父母互相廝殺的小女孩，到如今能夠挑戰「特殊七人」的強大存在。她一直以獨立和理性為傲，從不允許情感影響判斷，從不依賴任何人。

但現在，這種陌生的情緒開始在她心中擾動，如同一片未知的水域，既令她好奇又讓她警惕。這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為什麼是對無神無相？

澪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也不敢過於深入地探究。作為一個習慣於掌控一切的人，這種未知的情感像一片危險的迷霧，既誘人又充滿風險。

「暫時不需要定義它，」澪最終對自己說，「先觀察，再判斷。」

她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試圖用理性的思考方式來處理一個可能完全不屬於理性範疇的問題。但這是她唯一知道的方式，面對未知時保持謹慎，分析風險，等待更多信息。

「還不到需要完全理解的時候，」她輕聲自語，卻明白這或許是自己面對這種陌生情感時的一種逃避。

在漫長的黑暗中，澪終於漸漸入睡。她沒有注意到，窗外的月亮比平時更加明亮，彷彿有人為她特意調亮了燈光。也沒有注意到，房門輕輕開啟又關閉，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她床邊片刻，然後悄然離去。

無神無相站在客廳的窗前，仰望著明亮的月色。「故事正在變得越來越有趣，」她低聲說，眼神中閃爍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情感，「而你，澪，正在成為最有趣的一部分。」

在這個平靜的夜晚，兩個身處不同維度的靈魂，悄然開始了一段超越常規的聯繫。一個是追尋真相的精神系能力者，一個是超越現實的神秘存在。她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前方的道路，將比任何一人所能想像的都更加曲折和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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