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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我的相声搭子喝完假酒把我办了!,2

小说:他们的故事集 2025-09-03 15:50 5hhhhh 6960 ℃

  秋天的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我蜷在后台破板凳上啃煎饼果子,薄脆咔嚓响得跟踩电门似的。荀旦那瘪犊子翻了翻桌上大碗,油爪子又薅我耳朵:“你他娘刚才把最后一绺猪肉饺子全炫嘴里了?”

  我呲着狼牙甩尾巴,钢鞭似的尾巴梢扫飞几个我俩喝完的矿泉水瓶,我不回应他,他便继续叨叨:“昨儿夜里谁跟这叭叭‘咱就算是狼族也得吃素养生延年益寿’来着?你倒好,爷还一个没吃呢......”

  头顶日光灯滋啦滋啦闪,照得他灰毛耳朵上那个豁口跟狗啃的似的,这是那时候翻人家果园子墙头摘果子,让铁丝网给留的永久纪念,我笑了他好久。

  “那咋办,陪你去买点新的呗,小气。”

  南市食品街槐树开始掉渣儿那会儿,我俩揣着快散架的快板往天桥挪。荀旦边走边把尾巴卷成麻花:“策啊,今儿能凑够买推子的钱不?我后脖颈毛都擀毡了!”

  “可能吧。”

  我刚摸兜里那几张腌菜似的毛票,就听见胡同口传来炸雷:“介俩狗剩子!”

  张大娘举着鸡毛掸子杵在我们三轮车前,花衬衫让风吹得跟旗似的,我喊着“今天相声演出计划暂时取消”,蹬着车赶紧一溜烟儿跑,听见那余音绕梁的大喊在身后越来越远。“别让我逮到!又拾俺家果子!”

  晌午歪的日头晒得柏油路冒油,我们吃着买来的新饺子改台本,第七回试新活好像彻底崴泥。荀旦把写着“狼心狗肺”的台本摔得啪啪响,声音大得把我的毛都喷飞几根:“介破谐音梗连煎饼摊王婶都逗不乐!”

  我趴桌上挠桌子,鼻头突然耸了耸,灵光乍现时蹿太猛,脑门磕吊灯上,灯晃得跟蹦迪球似的,“那咱改‘狼心狗吠’咋样?然后你到时候学几句狗叫......”

  “滚啊!”

  忘记自我介绍咧?

  介块招牌您可得记瓷实喽——孔策!花名取个苟不理,听听,多哏儿的名儿,跟狗不理包子铺对门开张似的。跟我那搭档苟富贵——哎,您甭瞎猜,我俩不是亲兄弟,纯属老天爷打喷嚏喷出来的缘分——都是从关外蹽进四九城的狼崽子。后头支棱的耳朵、屁股后头晃悠的尾巴,那可都是原装进口的,相声这行里独一份的活招牌!

  嚯。不是没有狼人讲相声的意思,是我们肢体动作鲜明的意思。

  苟富贵也是花名,他真名叫荀旦——我第一次看错了字眼儿,叫了句“狗蛋”,他气的追了我三条街。苟富贵这倒霉艺名,听着像家里趁八座金矿,实际我们穷得耗子都搬家,蟑螂见我们都得啐一口。他比我大两岁,耳朵上那道疤瘌——您猜怎么着?偷老母鸡让地板滑了,磕的!每回提介茬,他后脖颈毛能炸成鸡毛掸子。

  “介叫为艺术挂彩!”他总这么吆喝。

  两个豁口一个疤,他的耳朵真的是多灾多难!

  要说绝活,他能学全乎了动物世界,二哈拆家配泰迪撒娇,母鸡下蛋带公鸭撩骚,古代历史陈胜吴广起义学狐狸叫,他绣口一吐半个盛唐——不对,高看他了,那他的梗破得......得是安史之乱以后的级别了。但是平心而论奥,在学叫声上,一头狼活脱脱是吴广pro plus。

  我俩碰头那天,下雨下得跟天河漏了似的。我猫在南市天桥底下避雨,抬眼就瞅见个落汤狼抱着快板说单口。哗啦哗啦的雨点子砸得他台词都带水音儿,我耳朵尖一抖,他尾巴梢一翘,跟对暗号似的。歇息时,他甩过来半拉煎饼果子:“哥们,搭伙啃煎饼果子不?”

  我接过来咔哧就是一口——得嘞,介就是我们绝活狼族对口相声的雏形!

  要说咱的绝活,满四九城独一份!嘛狼人就得呲牙瞪眼?咱专攻谐音梗双关话。谐音笑话总冷得像天寒地冻,但每次看到台下乐得前仰后合,我俩尾巴摇得跟装了马达似的。荀旦儿非说是狼族祖传的嘚瑟劲儿,要我说,狼族有什么幽默基因?他纯属让二锅头呛了脑仁儿!

  眼下窝在西单地窨子里,房东是个戴老花镜的姑奶奶。成天举着痒痒挠追我们,喊的都是些“俩毛三儿!再拿尾巴扫我晾的裤衩试试”之类的话。可每月头晌准端来三鲜馅饺子,香得能把百里流浪汉招来。楼上张二婶天天拿扫帚把儿敲暖气管,说我们半夜对词儿像要翻天,转天又塞给我们刚烤的麻酱烧饼。介就是这座城,面儿上冷得跟冰坨子,里头烫得似铜锅炭火。

  说到底,咱就是俩顶着狼耳朵追梦的愣头青,靠嘴皮子混出个狼模人样。虽说常让人当西洋景瞅,可台底下噗嗤一乐,比嘛蜜都甜。那狗蛋......荀旦说得在理:“咱不就是靠腮帮子吃饭么?狼要不会说有艺术的人话,跟河边上瞎溜达的野狗有嘛区别?”

  人生啊人生,又要有努力,又要有机遇。

  那天后晌儿飘着毛毛雨,跟老天爷擤鼻涕似的。我跟荀旦支棱着湿尾巴,在西单地铁口支小摊儿。花花绿绿的伞面儿下头,行人泥鳅似的往这儿凑——我们养了一小部分熟客,总来听听我们讲这垃圾相声。荀旦今儿特意扣上那顶开花儿的礼帽,说介叫“落魄艺术家范儿”。新活《狼说》刚起头,好嘛,观众围得跟煎饼铛似的!

  “最近城里小情侣特喜欢吃那巧克力小棍儿——要两个人分一根。”荀旦儿蒲扇摇得跟螺旋桨似的,“介可不是说他们穷酸哈。”

  我立马接火:“吃进口食品,感情到胃啦。”

  荀旦儿眼皮一翻:“你捧还是我捧?是情侣扁桃体也给你气飞出来了。”

  雨点子砸在保安大叔大檐帽上,乐得他假牙差点喷出来。笑话很烂,但匆忙的日子里总有人吃这一套。

  正说到“狼狈为奸”的包袱儿,打人群里冒出个穿灰绸褂的老姑父。他手里紫砂壶冒着热气,眼珠子在我俩耳朵上转悠,看着跟盘核桃似的。荀旦儿尾巴尖正比划着“大灰狼勤俭持家”呢,还没讲到笑点,老头突然炸雷似的喝彩:“好!介个现挂使得绝!”

  我草,我俩吓得汗毛倒竖——他声儿浑得跟旧年画里蹦出来的土地爷一个味儿!我定睛一看,敢情介位是老相声社退下来的老卫嘴子,我面熟他!眼下他在琉璃厂开着“聚福茶楼”。说咱的一些双关让他想起那个年代他们的老活,递名片时烫金虎头纹样晃得我眼晕。

  荀旦那家伙尾巴甩成电风扇,差点把卖糖堆儿大姐的芝麻糖卷上天,引来几声笑骂。老头金镏子敲着紫砂壶:“如今年轻人里,肯玩绝户梗的可不多了。”

  诶等等绝户梗是啥呀......是讲这玩意儿现在没人学没后代了吗?

  雨丝儿变糖霜时,老头约咱每周六“雏凤清音夜”上茶馆试水,特别嘱咐:“就凭恁们介对活泼耳朵真尾巴,配上满嘴跑火车的机灵劲儿,保准让茶客们笑掉牙!”

  说罢嘬着壶嘴儿晃进雨幕,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介五个字儿的活动有点像“新人夜”,做得好可能就能走更宽敞的路。

  我半天没回过神,倒是荀旦这个逼激动得耳朵直抽抽,一直在那嗷嗷:“策啊!咱介是要成角儿了!”

  “角你个喘喘......”嘴上这么说,但是要是讲不开心,也太不诚实了。

  回去路上,我俩跟喝了二斤枣酒似的在山道撒欢。荀旦儿爪子比划着新活:“狼子野心改成浪子夜行,我们就专讲夜店那些幺蛾子!”

  我走神中,脑仁里演上了茶楼戏码:雕花八仙桌配青花盖碗,底下观众乐得直拍大腿。路过卖熟梨糕的推车,荀旦儿尾巴一卷顺走俩,也不管最近钱多不多:“介叫提前庆祝我们出道!”

  窜回地窨子,我俩跟吞了二斤跳跳糖似的满屋蹦跶了会儿。荀旦儿把陈年台本翻得雪花飘飘,打床底下刨出个油渍麻花的“灵光本”。

  呃呃呃,好嘛,介本子油花子浸得能烙饼,纸页上歪七扭八的谐音梗双关话,有让二锅头泡发的,有叫煎饼馃子压变形的......

  “这梗有味儿。”我说。

  后半夜三点钟,我趴地上拿铅笔头划拉纸,荀旦儿坐床帮子上抖耳朵,抖得跟电动筛糠机似的——他每次思考就这样,要么摇尾巴,要么抖耳朵。突然他大腿被他拍得震天响:“龙警察救人的时候,穿的制服有点小,他说救人要紧......”

  我好无语,一激灵尾巴甩飞暖壶盖,滚水滋啦哇啦浇出个“满堂彩”。

  以前天天出门当街溜子,这次改个本儿,连轴转一天没出洞,房东姑奶奶收租时吓得直捂心口:“介俩毛团儿是让耗子精附体了?”

  话虽这么说,热乎云吞面照旧搁门槛上。荀旦吸溜着面条冒灵光:“一对兄弟男同恋情算不算是摩根兄弟?”

  “你他妈好低俗啊!”

  面汤点子没注意,溅台本上了,得,又添新“油墨”。

  墙头挂钟走得比说贯口还快。激战甚久,那荀旦嗓子哑得跟砂纸蹭过似的,还搁那学百鸟朝凤。我们拿床单当幕布,小物件儿观众,泡面味儿混着霉味儿——他还说介叫“地窨子特调香”。关键时刻我们笑的快要岔气,楼上拍管子骂街:“介是狼嚎还是杀猪呢!”

  “非狼非猪,猫叫猫叫。”我笑着搪塞他,荀旦立马捏嗓子学猫叫春,气得人家差点心梗。我俩笑出狼叫又赶紧捂嘴,新活里添了土地公公走错门、画皮美颜换头术,全是胡同里冒着热乎气的鲜灵传说。

  熬到礼拜五晌午,荀旦儿尾巴炸成墩布头,我爪子上铅笔灰都能拓年画。对镜子最后捋词儿——嚯!镜里俩狼崽眼冒绿光,毛都戗着,活脱脱从聊斋窜出来的妖怪啊。荀旦终于累了,爪子搭我肩:“明儿茶馆这一哆嗦......”

  “不成功便成仁。”我如此回答。

  窗外飘来煎饼铛的滋啦声,跟捧场的掌声似的。

  “我们不本来就是人吗?兽人不是人?”

  “你他妈有病吧!”

  礼拜六擦黑儿,茶楼门口排得像夜市糖堆儿签子。我跟荀旦捧着热乎台本蹲在后门台阶运气,门口檀木桌子包浆能照人影儿,青瓷茶碗薄得透亮儿——介派头,跟我们平时撂地的电线杆子可两码事儿了。

  荀旦紧张,耳朵抖成筛糠机:“诶,策啊,我介肚子里像揣了窝活蛤蟆!”

  我拍他后脊梁,想安慰他,才发现自家爪子也直颤悠。化妆镜前头,说书先生捋长髯,弹弦子的在调音,还有个兔爷魔术师正从礼帽里揪胡萝卜!没想到不是专门相声比赛,那压力也小了不少——俗话讲得好,没得对比就没得伤害。

  “下一波儿,卫嘴子双狼!”

  掌柜的吆喝带钩儿,荀旦窜起来时,差点让尾巴绊个马趴。我俩互相扥扥皱巴领结,推门那刻被茶香劈头盖脸砸过来。追光灯底下,后排虎大姐抻脖子嚷嚷:“真狼啊?不是狗皮帽子改的?”

  几个意思呢?我呛了口口水。

  荀旦冲我挤咕眼儿,四只耳朵便齐刷刷转雷达,尾巴摇得像风扇——开始讲吧。

  “老少爷们儿吉祥!”

  荀旦作揖声儿稳得跟老茶壶似的,“介是打野地狼窜进来的双狼组合!”

  我立马接茬:“您们介是引狼入室了哈。”

  荀旦儿挠耳朵,拍了我一巴掌——这些都在剧本之内:“嘛呀!介叫汪者驾临!”

  底下嗤嗤乐开了锅。我们题材怪广,能说中年危机,能侃无脑喷子,配上荀旦编的“动物城百兽大联欢”,乐得我看见有个老爷假牙直打蹦儿。

  “您了听说过咱本地的绝世高手老申么?”

  我挑眉跟真事儿似的,荀旦就装傻充愣:“那不知道。”

  我一拍醒木:“那绝世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一身真本事,欲修炼更高功夫,结果进不去藏经阁。”

  荀旦大腿拍得啪啪响:“诶这搞得......为啥呢?”

  “因为他啊——有秘籍恐惧症呢!”

  台下戴金链子的大哥乐喷了茶,掌柜的指头敲桌板敲出快板点儿——介可能是行里的认可,虽然我写的时候觉得这笑话有点儿破。

  压轴活“狼心狗肺”刚起头,荀旦学二哈拆家嗷呜一嗓子,我扮的绵羊直接吓出羊癫疯。我们自己是觉得剧情和梗都太破了,结果前排老爷子擦着泪花子笑:“介俩崽子骨头缝里都淌着哏儿!”

  谢幕时巴掌拍得跟放麻雷子似的,掌柜的蹿上来攥住我们狼爪子,叫着:“打明儿起,礼拜六黄金档归您二位了!”

  蛙趣,开什么屌玩笑,我其实觉得讲的不能再破了。

  钻回后台,我俩抱成团儿哭得跟孟姜女哭长城一样。荀旦尾巴甩飞了胭脂盒,结果掌柜的捡起来,又塞来个红封:“介是加料的茶水钱!”

  我捏着比平日吃的煎饼还厚实的信封,手爪子都哆嗦——介厚度够买三车煎饼馃子吧!掌柜只是眯眼乐:“两小狼讲相声,满四九城独一份儿!”

  窗外飘来糖炒栗子香,跟喝彩声搅成蜜,我们也好像泡进了蜜罐子。

  礼拜天一大早,我俩起得早,跟供财神爷似的守着红包坐床帮子。日头光从地窨子铁栅栏钻进来,照得满屋毛票子金灿灿。

  钱多了不知道干啥用还真是第一次体验。

  荀旦爪子扒拉钞票哗哗响:“策啊,今儿可算开荤了!我们吃真刀真枪的肉去,不吃淀粉糊弄狼的火腿肠精!”

  我肚子配合着咕噜交响乐,眼珠子却粘在墙角接雨水的红塑料桶上——这是房东借的桶,说过几天再催催人家修。

  我们套上压箱底的“战袍”——其实是荀旦那件领子泛黄的白“的确良”,我那条膝盖鼓包的牛仔喇叭裤。走上街时,街面上香气跟勾魂似的往鼻子里钻,荀旦儿尾巴摇成电风扇:“闻见没?老杨家酱羊!刘记把子肉!”

  我们站一个金碧辉煌的酒楼玻璃窗前,里头银餐具都有点晃眼,荀旦哈喇子不争气,都流到下巴了。我想着,偶尔放纵一下倒也行,他却耳朵一竖,在一念神魔间突然清醒,拽住我后襟:“慢着!”

  “上月漏雨那晚,”荀旦儿耳朵耷拉成八字,“楼上半夜砸门,结果是送防水条。房东老姑奶奶上月房租,也给我们拖了整礼拜做缓冲......”

  我脑瓜里跟放电影似的,浮现不少事情:发烧烧成炭火狼,隔壁李婶熬的姜糖水;头回上剧场穿的海军衫,被小刘拿电熨斗熨得倍儿挺;我们经常去看门老郑头家蹭饭,他骂我们却总往咱饭盆多扣勺荤腥......

  那偶尔放纵一下也可以在下次。

  

  购物车轱辘在超市地砖上唱快板。荀旦儿举着狗皮膏药较劲:“王大爷得用虎骨贴,老寒腿得下猛药!”

  车斗渐渐堆成小山:李婶的茉莉高末、小刘念叨半年的游戏盘、食堂孙姨绣牡丹的围裙、老郑头的新烟斗......收银台“嘀嘀”响得跟心跳赛的,荀旦儿爪子捏钞票捏出水印儿。

  “大出血啊!”荀旦嚎着。

  “又不是要吃土了。”

  往回蹽的路上,荀旦儿嘟囔:“下礼拜咱再吃全聚德......”

  他话音让煎饼铛的滋啦声截胡。摊主手腕一抖面糊画圆,磕鸡蛋跟敲快板似的,看到我们来,吆喝我们买——我们已经是熟客,他知道我们的情况,以前总是给我们便宜几块钱。

  “嗯,介个给你。”

  我们两个付完钱,又把一盒瑞士糖放在他摊上,趁他没反应过来跑了个没影儿。

  荀旦儿尾巴卷着加辣煎饼,我俩跑累了,蹲马路牙子啃饼,啃得声音跟放炮仗过年似的。薄脆咔嚓响,辣油红得像对联,荀旦儿舔爪子上酱汁:“算了,嘛满汉全席,不如介口舒坦!”

  没得过年,结果挨家送温暖跟拜早年一样。王大爷攥着膏药直揉搓我俩头顶旋儿;李婶捧茶叶罐眼眶子泛潮;房东槽子糕没咽利索,就塞给我们奶糖;小刘举着游戏盘,开心了还学狼嚎逗我们笑;老郑头摩挲烟斗半晌,巴掌拍得我后脊梁火辣辣的。他们防盗门缝里漏出的暖光,跟台底下笑声一样熨帖。月亮爬上来时,俩狼尾巴影子在水泥地上拧成十八街大麻花。

  黑天了我们才溜达回来,躺地窨子弹簧床上,荀旦突然乐得打滚:“咱介叫嘛事儿?头回见着大子儿,然后全撒给街坊四邻了!”

  我瞅着天花板上水渍印儿,像幅山水画,咂摸出滋味儿:“但你说邪门不?比吃满汉全席还熨帖!”

  月光顺着铁栅栏爬进来,给破被卧镀了层银边。荀旦儿打抽屉底掏出那个油渍麻花的台本,翻开新页头唰唰响:“介出就叫《狼心暖肺》!”

  后半夜台灯晃得跟鬼火一样,我俩侃大山,哈哈笑半天,楼上今个儿也不砸管子叫我们,大概是受了“贿赂”就偏爱我们一下。继续一起写台本时,荀旦笔尖突然定住:“策啊,你说咱往后能讨着媳妇儿不?”

  我手一哆嗦划拉出条黑龙。

  “问这个干啥?”

  荀旦顿了顿,耳朵卷成麻花:“今儿茶馆端茶那丫头,见我这死样,跟见着吊死鬼似的,茶盘子差点扣评委脑门上都。”

  我不回答,只是一味写着台本,字迹歪歪扭扭,看得我自己想笑。

  “你搞过对象不?”

  荀旦突然问。介话太尖锐,把屋里静得能听见耗子放屁。我尾巴缠椅子腿儿上,几乎系成死扣:“嘛呀!咱介毛耳朵大尾巴的,我又长得不好看,搞对象难度赶上登天!”

  荀旦讪讪笑了笑,眼神突然软乎得像刚出锅的豆腐脑:“我上高中内会儿,班里有丫头片子不怕我。那帮孙子揪我尾巴毛,她抄板擦就砸......”

  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后来呢?”我尾巴尖直抖。荀旦儿苦笑着打钱包夹层扥出张黄纸片:“她爹当天就给转学了。临走塞我介个,说等世道好了就回来找我......”

  纸条都黄成煎饼皮了,字迹晕得像哭花的脸,我都看不清上面写了嘛玩意儿。他问我:“十年了,你说我要真成角儿了,她搁电视上瞅见会咋想?”

  我嗓子眼让回忆卡住了。想起鼓楼图书馆那闺女,总在我借《相声大全》时多瞟两眼。有回书里夹着枫叶书签,红得跟火柿子似的,我问了问发现是她的,还给她的时候碰到他手爪子,书都拿掉了。

  我攒了半个月勇气要电话,结果撞见她跟个穿阿玛尼的小白脸啃小蛋糕。自打那时候起,我再没敢往文化街那头溜达——介陈年烂谷子,让荀旦这孙子讲两句话,从回忆里全给抖落出来了。

  那女的大概就没喜欢过我吧......

  “操那个心!”

  我甩甩脑袋,拍他后脊梁跟拍快板似的,“今儿茶馆大姑娘小媳妇冲咱乐得跟朵花,你还怕没得对象哈?”

  荀旦笑了,耳朵噌地支棱起来:“对喽!等咱‘卫嘴子双狼’红透半边天,媳妇儿得跟糖堆儿似的往身上粘!”

  “俗人真是......”

  “得叫俗狼一头!”

  我俩笑浪掀得房顶直掉灰,震得楼上最后终于忍不住敲暖气管了:“介是狼嚎还是笑丧呢!”

  掰扯完媳妇儿的事,荀旦儿笔尖子又跟缝纫机似的窜起来了。我眼珠子粘在他耳朵豁口上——一个是翻墙挂的,一个是当年跟醉鬼干仗留的“勋章”。那会儿刚搭伙,街头相声时,几个酒蒙子嚷嚷“土狗现世”,抡着酒瓶子要砸场子。荀旦平时跑得比兔子还快,那天愣是拿后背给我当盾牌。

  耳朵的血点子当场溅旧台本上,现在看还跟印章一样。

  “打架能跑就莫站着。”荀旦以前吊儿郎当,只会这么想——结果那天看我被破酒瓶刮了,一暴栗给混混揍出了抛物线。

  上回我着凉,几乎烧成炭火狼,荀旦蹽遍四九城抓药。他熬粥熬得跟炼丹似的,头锅糊得能当鞋垫,二锅齁得海河鱼都翻肚皮。守着我量体温那劲儿,他耳朵抖得能发电报。半昏迷那久,还听着他冲电话嚷嚷,声儿颤得不像话:“大夫!我兄弟要有个好歹,您把我狼皮薅了抵诊金好不好!”

  介瘪犊子嘴巴爱跑火车,其实心细得跟绣花针一样。数九寒天会偷摸给我加被卧,早饭时候永远给我多揣个三鲜包,连我写字皱眉毛他都瞅在眼里——其实是我思考就爱皱眉,他以为是我看不清,去旧货市场淘个台灯,灯罩上还印着“先进工作者”。这些零七八碎的暖乎气儿,跟捏狗不理包子褶似的,在我北漂的日子里,把我捏出了人形儿。

  台灯影儿里荀旦侧脸揉了光,我望着他出神,他猛抬头挤眉弄眼:“瞅嘛呢?让爷们儿帅迷糊了?”

  我心口跟揣了窝活兔子似的,尾巴尖直往椅子缝里钻。脑瓜子嗡嗡响:介是兄弟情还是......没等想明白,他爪子已经拍我后脊梁:“脸咋红得跟发烧一样?”

  社会主义兄弟情哈......?

  走马灯似的往事哗啦啦转:天桥底下他让的肉包子油浸透纸袋;大年三十变戏法掏出的啤酒还带着冰碴,讲要和我“二狼贺岁”;排练时,他嗓子哑成破锣,还陪着我磨段子......介些零碎跟拼图赛的,冷不丁拼出个吓狼的真相——这孙子怕是不能用“搭档”“兄弟”能框住的了!

  “诶诶,魔怔啦?”荀旦尾巴梢扫我脖颈子,静电打得我一下子回神。我咽唾沫像吞铁球:“琢磨新活呢......虾子和蚌一起考试,老师问虾子这次怎么这么厉害,虾子说我抄蚌的......”

  我笔尖子在台本上瞎划拉,讲着垃圾谐音梗。荀旦也不笑,凑过来嗅了嗅:“不对啊,心跳咋跟打架子鼓一样?”

  爪子贴我脑门那刻,我觉着自己要化成煎饼铛上的面糊了。

  “发烧啦?”

  “烧你妈个锤锤......”我后槽牙一咬,突然冲动,憋出句话:“旦,咱盘道盘道?”

  介位爷正回头埋头写冷笑话呢,看我一副正经样子,耳朵尖一颤:“嘛事儿值当这么正襟危坐的?”

  月光顺着他毛领子往下淌,我嗓子眼干得就像旱河床。我思考半天,感觉有点冲动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恁觉着......俩老爷们搞对象是咋样的?”

  我话没落地就想把舌头嚼了,尾巴僵得能当晾衣杆使。

  荀旦笔尖子“啪嗒”掉台本上,耳朵竖得比天塔尖儿还直。慢悠悠转过来,眼珠子比夜明珠锃亮:“介是唱哪出啊?”

  哎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后脖颈子冒冷汗,嘴上还犟,结果话音虚得像漏气的皮球:“咱写相声不得包罗万象么!”

  荀旦眯缝着眼把我瞅得底儿掉,我尾巴梢又悄悄往椅子缝里出溜,感觉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再摇摇尾巴他得看穿了。

  房间静得能听见耗子啃墙皮儿,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我刚要插科打诨,荀旦“噗嗤”乐了:“咋?相中哪家小公狼了?”

  我脸上噌地蹿火:“扯你妈蛋!调研!纯艺术调研!”

  荀旦尾巴卷起来,压低嗓门:“知道么?没开化的野狼群里,也有男同呢,科学家盖过章的。”

  介话跟二踢脚似的,把我心湖炸出一堆涟漪——我们重点不是这个啊,这鳖孙儿。

  “恁......不觉着......膈应?”

  我想冷静,结果爪子搓得好像火星子直冒。荀旦倒是从容,瘫椅背上翘二郎腿:“咱介毛耳朵大尾巴的,来这里给人说的小话多了。”他突然正经得跟说书先生似的,“这世道,能找着掏心窝子的伴儿,管他公的母的狼的虎的呢!”

  我后脊梁跟过了电似的,松快得能飘起来,内心却感觉好像松了口气儿。

  “真没相好的?”荀旦八卦魂附体,胳膊肘捅我肋巴扇,“哥们给你当红娘!”

  我急中生智拍台本:“正琢磨新活《狼性恋曲》呢!要不冒险点就写男同啊?”

  “你等着,我还真有点想法。”荀旦眼珠子亮了,话都不说,笔尖子立马在纸上跳起踢踏舞。我偷摸抹把汗,心里跟打翻调料瓶一样。窗外车流声也歇了,他还写得摇头晃脑,时而拍大腿乐时而嘬牙花子。我瞄着他侧脸想,介层窗户纸还是甭捅了,好歹有搭伙说相声的情分。俩狼人在泥潭子里扑腾已是不易,再整些幺蛾子,怕连地窨子都住不安生。

  我抓起笔跟他一块儿编包袱儿,台灯光圈里,笑起来时,四只狼爪子舞得跟要抓破天似的——去他娘的世俗眼光,乐呵一天赚一天!

  转过天起,荀旦这逼整的幺蛾子,就总让我后脖颈子直发麻。

  举几个例子。礼拜三清早睁眼,介位爷光板儿杵地当间儿,日头光给他腱子肉镀层金边儿,这“春色”给我直接吓清醒——他以前不这么坦诚相待的。好像看见我醒了,他尾巴晃得像钟摆:“醒啦?昨儿扯掉俩扣子,给我找找针头线脑?”

  我裹着被卧跟蚕蛹似的,眼珠子粘在他后腰子纹路上——好家伙,平时没瞅出来,介身板儿......肌肉鼓着像健美先生。

  “那,那针线笸箩在碗橱二层......”

  我声儿颤得像三弦儿。荀旦拿来针线便大咧咧坐我床帮子,爪子捏绣花针,有点像张飞逮虱子:“日他姐,介针眼儿比耗子鼻孔还细!”

  他汗味儿混着皂角香劈头盖脸砸过来,我问他要不要帮忙,接针那刻爪尖儿蹭过他掌心肉垫——好么,我又跟过电一样了,针鼻子差点戳天花板上去。

  没完呢,介种要命戏码居然越发勤来。澡堂子热水器罢工那次,他光腚蹿我隔间,水珠子顺着腹肌沟往下淌:“凑合洗吧,水费贵得能少吃顿煎饼。”

  肥皂在他爪子间出溜,我脸红不敢看他,盯墙砖裂缝盯成对眼儿,他倒好,尾巴甩我一脸沫子:“这就是省水费招儿,学着点儿!”

  我学,我学个集贸啊......

  礼拜五那天的对活更要了我亲命。为着新活“狼狈为奸”,这鳖孙非要整什么“肢体语言”,爪子拍我后丘当揉面:“观众就爱看介个的!”

  他脑瓜突然枕我肩窝,气呵儿喷得我汗毛倒竖:“孔郎~”

  尾音拐着十八道弯,我心脏蹦得能敲太平鼓。他耳朵蹭我脖子,就像毛刷子刷痒痒肉——猛男撒娇夹嗓子可不可以报警啊,我真的要疯掉了......

  昨个晚上介鳖孙儿还灌了两罐老雪,彻底撒欢儿了。从茶馆回来道上,他爪子搂我后脖颈子:“策啊!得亏碰见你!”

  酒气混着狼味儿直冲天灵盖,抱得跟焊死了似的。我爪子悬半空不知往哪搁,他倒好,下巴颏蹭我头顶旋儿:“要没你,我早回长白山逮兔子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去逮吧!”

  我把他从身上扔下去,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兔子,去别处扑腾了。

  第二天早上睁眼差点吓尿炕,他胳膊横我腰上,尾巴缠得活脱脱一麻花。日头光给他睡脸打了光,我看着他,憋气快憋成河豚,刚挪开他爪子,介主儿咂么嘴:“早班儿——”

  “班你妹啊......”

  “诶哟,起来改改台本。”他伸懒腰伸得跟要现野狼原形一样,“完活上海河沿儿溜达溜达?”

  他好像完全没瞅见我后脊梁汗湿得能拧出水——还是说直男对于这些肢体接触其实是毫不在意的?

  眼瞅着下次相声日子要到了,荀旦每天出门干事儿都蹽得比兔子还快。那天,他抱着老雪花跟台本撞进门,尾巴摇成个直升机螺旋桨:“策啊!淘换着好玩意儿了!”

  他神神叨叨摸出个小瓷瓶,讲:“介是老卫嘴子给的润嗓秘方,喝了能亮嗓!”

  我瞅着没贴标的玻璃瓶直犯嘀咕,这人却早仰脖灌下大半盅,眼珠子锃亮:“快尝尝!甜甜的跟汽水一样。”

  我鼻子尖刚凑近就蹿上股冲脑门的酒精味,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不是哥们,介是工业酒精兑糖精咋办?你他妈一口喝了一半?”

  荀旦爪子一挥,根本不在意:“老艺人的家传方子!怕鸡毛。”

  话音没落他就翻开台本念叨新包袱儿。起初还有个人模狗样,半钟头后介位爷脸红成煮熟的虾爬子,舌头就捋不直了。

  “策啊......房梁咋转上磨了?”

  他耳朵软成面条,眼珠子也对不上焦了。我刚要扶他,介主儿跟抽了骨头的皮影似的栽我怀里。浑身比刚充满的暖水袋还烫,酒气喷得我直眯眼:“要了亲命哟!介喝到了假酒啊!”

  “小策......”我搂着这滩烂泥,他爪子还扒拉我后脖领子,大舌头啷叽往我脸上喷热气,“全四九城......找不着比恁更地道的搭档......”

  “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我后脊梁抵着墙,他胳膊箍得跟焊死了一样:“别走......陪爷们儿唠十块钱的......”

  酒气混着他肥皂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让我想起那天醒来他在后边搂着我时的味道,我的心几乎要从嘴巴里飞出来。

  压墙上还不够,这鳖孙连拖带拽给整床上,压下来时铁钳似的攥我腕子:“有个秘密......”

  “痛痛痛,停停停......”我耳朵竖得比天线杆还直,眼珠子瞪得铃铛一样溜圆。介主儿却跟卡带似的咕哝:“秘密......煎饼果子......得夹俩鸡蛋......”

  他最后脑瓜子咣当砸我锁骨上,呼噜打得像隔壁老太太拉风箱。我一阵无语,结果他还太重了,花了好半晌才给他踹开。

  我叹口气,起身给介醉狗掖好被角,脑门搭块湿毛巾。他梦里还吧唧嘴,爪子虚空抓挠:“别抢我快板......”

  我坐床帮子上顺他炸毛的耳朵,感觉跟捋顺毛驴一样。想到这,我又忍不住笑了笑。窗外月光泼进来,照见他睡成团儿的傻样。我薅了把尾巴毛发誓,太折磨了,赶明儿酒醒了,不管人家怎么看,我非得把心窝子里那点事儿抖落干净。

  

  夜半三更的地下室静得像相声园子散场,我正梦见自个儿在台上说单口相声,冷不丁被个热乎劲儿压得喘不过气。迷糊着睁眼一瞧,好嘛!荀旦这孙子正骑在我身上,俩眼珠子冒光,活脱脱像饿了三天的野狗瞅见肉包子。

  我脑门子上的汗“唰”就下来了:“我嘞个老豆啊......介要唱哪出啊?”

  荀旦那耳朵支棱起来,比天桥卖糖葫芦插的那杆子还直,鼻尖儿一个劲儿往我脖领子里钻:“小策......你这身毛儿咋这么香呢?跟桂顺斋的萨其马一个味儿......”

  “不是,哥们?”

  我后脊梁骨噌地蹿起股凉气,这厮爪子还不老实,跟划拉快板似的在我胸前乱摸。我抬腿要踹,好家伙,他那尾巴跟蟒蛇缠猎物一样,又把我腿捆了个结实。

  想报警的心思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您老这是喝了假酒还是吃的是耗子药啊?”我梗着脖子往后躲,后脑勺咣当撞床板上,眼前直冒金星。荀旦倒乐了,大尖牙在月光底下白森森的:“那您猜怎么着?我这浑身跟揣了二十挂鞭炮似的,二踢脚炸了粪坑——现在正憋不住劲儿啊!”

  他说着话,腰杆子往前顶了顶,我顿时臊得恨不能钻地缝——敢情这孙子......裤裆里支着帐篷呢!

  我操,哥们?

  眼瞅着他爪子要往我裤腰带招呼,我急中生智来了段贯口:“竹板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这狼人发情闹笑话!”

  荀旦愣是被我唬住,硬控了他一秒钟,我趁机一骨碌滚到床脚,抄起枕头当盾牌,活像天桥底下耍把式的:“喝完酒发情别往哥们身上磨枪啊?”

  荀旦那尾巴啪啪拍着床板,跟说书先生醒木似的:“策儿你属泥鳅的,就知道溜边儿!”

  他突然往前一扑,我手里枕头居然“刺啦”裂了个大口子,鸭绒飞得就像三九天飘雪花。他爪子按着我手腕子,热气喷我一脸:“要不咱改说对口相声?我这上联是‘一狼有情’......”

  我脑瓜子嗡的一声,眼瞅着他嘴要凑上来,我好像还没准备好丢了自己的贞操,只好扯着嗓子喊:“下联是‘二狼无意’!横批‘去你大爷’!”

  话音未落,他“噗嗤”一声乐了,但发情还是实实在在的,张着嘴巴哈喇子都滴我一脸了,吸溜了一下才讲话:“好活儿!赶明儿这段都能上春晚!”

  趁他笑的功夫,我泥鳅似的从他胳肢窝底下溜出来,蹿到门口才敢回头——好么,这厮四仰八叉躺床上,还冲我抛媚眼呢!

  严禁!猛男!卖情色!

  我杵门口瞅着床上那位爷——介位跟吃了春药一样的狼崽子,后槽牙直痒痒。他还呲着犬牙乐得像个偷了鸡的狐狸,尾巴拍床板啪啪响:“策啊!介是给爷演贵妃醉酒呢?一来一回像跳舞。”

  我嗓子眼干得感觉能点炮仗,眼瞅着他灰毛耳朵支棱成雷达状,跟等食儿的流浪狗一个德行。

  脑仁儿里跟唱对台戏似的,道德先生举着快板唱“仁义礼智信”,欲望小妖扭着秧歌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好想死......

  “恁介是药劲儿没过呢!”我声儿颤得我自己都想笑,“赶明儿酒醒了要得抽自个儿大嘴巴!”

  荀旦爪子拍得床板直晃悠:“装嘛纯情大尾巴狼!上回打雷做噩梦吓的快尿炕,不也钻我被窝来着?”

  “就一张床什么叫钻恁被窝了我真的是操了。”

  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比较诚实,我脚垫跟抹了香油一样往床边出溜。荀旦看我主动回来,眼珠子噌地亮了,肥皂味儿混着假酒气直往鼻子里钻。他爪子跟铁钳似的箍我腕子:“知道为嘛我总往你被窝塞么?”

  我后脊梁抵着掉漆的床头,眼瞅着他獠牙越来越近——介是要现原形啊,恁也要大搞男同之事了吗?

  社会主义兄弟情......阿弥陀佛......

  “恁介是让假酒拿的!”太激进了,我又垂死挣扎,尾椎骨麻得要命。荀旦倒是一直支棱,眼神清亮得能照镜子:“那破酒就是壮胆儿的!”

  他肉垫子摩挲我腮帮子,茧有点像砂纸的触感:“要不为撩哧你,爷犯得着天天‘不小心’走光?”

  好么!合着那些洗澡忘带毛巾、排练搂腰摸臀的幺蛾子,全是他娘的套路!引诱我倒如贴的把戏!

  我心一横,倒贴就倒贴吧,给他薅几下。我爪子刚摸上他耳朵尖,介位爷立马哼唧得跟奶狗一样,尾巴摇得能给一整个家发电。说是狼呢,顺毛捋两下就翻肚皮,哪还有半点台上卫嘴子的威风......

  好像更像猫。

  这厮跟戏精附体似的,捂着心口作捧心状:“策啊,我这儿跟揣着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呐!”

  他爪子往下一探,裤裆支棱起老高,“您瞅瞅,这都赶上老龙头火车站的大钟楼了!”

  我臊得后脖颈子发烫,已经没有骂他的力气了,荀旦蹿过来把我按床板上,鼻尖儿顶着我脑门儿:“您说咱俩这交情,比煎饼馃子配浆子还瓷实,今儿就缺最后一勺辣油了!”

  他尾巴跟条蟒蛇似的缠我腰上,我无语凝噎:“您这辣油敢情是芥末做的,这么冲鼻子啊......”

  眼瞅着他嘴要啃上来,我其实还没准备好——这谁能准备好?或许也是那弱智的脑仁又在作怪,我灵光一闪:“且慢!咱得先对个对子!”

  “搞黄色之前讲相声当前戏我们也是独一个了。”他急得尾巴直摇。“有屁快放!”

  我清清嗓子:“上联是‘狼有情来狼有意’!”

  “下联是‘炕头热乎被窝挤’!横批——‘干柴烈火’!”

  “......恁过关!”

  没话说了。荀旦这厮眼睛里冒着绿光,跟十八街麻花摊子上的煤气灯似的,又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蹭。我心里那个小鼓咚咚直敲,比大栅栏的更鼓楼还响。

  “得嘞,”我一咬牙,心想这事儿就跟相声似的,怎么也......得有一个捧哏的,“咱今儿就给您来个狼人夜话”特别专场。”

  我看见荀旦手往床头柜摸索,掏出瓶润滑油——不是哥们,那瓶东西是我自己手艺活儿的时候用的吧?他怎么轻车熟路就捞出来了?

  荀旦眼睛一亮,尾巴啪啪拍床,跟说相声打板似的:“哎呦,给爷来个油光水滑。”

  我翻个白眼,把那瓶润滑夺过来:“您可闭嘴吧,这是要给您来个滑不留手!”

  “傻卵......”

  我说着往手上倒了点儿油——凉飕飕的,激得我一哆嗦......也可能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哆嗦。虽然没有弄过介事儿,乱七八糟的小片子总看过一点儿......

  “紧张啦?”

  我瞪他一眼,心想这厮怎么这会儿还贫得起来。我手爪往后头探去,感觉跟摸鱼似的,滑溜溜的。我给自己稍微扩了扩,又帮他解开裤腰带,给他的那物事儿涂了涂......

  哎哟,介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吃豆腐。

  荀旦呼吸都粗重起来,结果贱兮兮地问我:“这是要给自个儿来个里外通透?”

  我脸一红,心想着介厮垃圾成语还怪多,嘴就却不饶人:“那您这是在学土狗观星吗?我看您盯着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咯!”

  其实土狗观星是我现编的词语,嗯嗯。

  荀旦不乐意了,一把把我搂怀里:“得,编词儿给我逮到了,那我这就给您来个野狼抱羊!”

  他那玩意儿顶着我,烫得让我想到......刚出锅的包子。我深吸口气——这事儿也跟说相声一样,得慢慢来,节奏要把握好。

  “您可悠着点!”我嘟囔着,“这不是一步登天的事儿,得来个循序渐进。”

  他倒是听话,慢慢往里挤。这种异物感真太奇怪了,虽然预料到不会立刻爽到,但我还是倒吸口凉气。

  他赶紧停下:“怎么,不舒服?要不咱换个姿势新颖?”

  我翻个白眼:“啊啊,您可闭嘴吧,这哪是姿势问题,这姿势就是野猪拱白菜......”

  话音刚落,荀旦一个挺身,疼得我差点儿叫出声来。

  这鳖孙儿仗着自己当的一,要反了天了!

  “哎呦喂......”我咬牙切齿,“您这真是给我来个开门见山......”

  荀旦却是得意洋洋:“这叫一鼓作气!”

  不等我说话,他又是一顿猛攻,我被顶得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跟看了场天女散花似的。这厮倒是越来越来劲,跟打擂台似的,一下比一下狠。

  本来想骂几句,可是真的被顶出了一些爽感......啊啊,那里是敏感点吗?

  该说不说和喜欢的人做爱还是很爽嗯啊,身体不爽心理也爽到了。

  倒如贴......我欲哭无泪。

  荀旦儿逐渐沉默了,我觉得暴风骤雨也要来了,他越做越忘情,俩前爪焊在床单上,我回神时他屁股撅得比门口拱桥还翘。月光从窗帘缝儿里漏进来,照得他后脖颈子上的狼毛儿撒了层银粉儿。他那尾巴尖儿卷着咱大腿根儿,每往前拱一下就勒紧三分。

  汗珠子顺着他脑门儿往下滴答,月光底下也像撒了金粉儿的糖葫芦串儿。好像是最后进入状态了,您说他这劲头儿拿捏的,介似嘛?就像那煎饼果子摊主刮面糊——又准又匀。

  “嗯嗯啊......”我忍不住哼出声来。

  他眼珠子在黑灯影儿里冒光,乍看像夜猫子逮耗子,凑近了拿鼻尖儿蹭咱脖子,哈出来的气儿比老豆腐锅边的水蒸气还烫人。他内爪子划拉过来,肉垫儿上的老茧糙得赛砂纸,愣是能给咱腰眼儿蹭出火星子来。

  您说介叫嘛事?他越动弹越快,喘气声儿现在比海河边上拉纤的号子还响。屋里温度蹭蹭往上窜,好么,介似要把咱俩蒸成耳朵眼炸糕了。眼瞅着荀旦突然跟吃了炮药似的,腰杆子晃得比大转盘转得还勤。尾巴感觉勒得咱大腿都快不过血了,汗珠子顺着他狼毛往下滚,喘气声儿带着闷雷似的低吼,最后内几下子跟真打桩机一样,高潮时后脊梁绷得比我们家的钢板还直。床单让他爪子挠得跟狗啃一样,就听刺啦一声,介床单算是彻底交待了!他趴咱身上喘成个鼓风机,心跳声儿震得人耳朵眼儿直痒痒。

  “......你搞完了?”我不由得出声。

  完事儿荀旦四仰八叉躺边上,喘气声儿渐乎了,尾巴还缠着咱脚脖子不放,像给我拴狗链子。空气中飘着内股子腥甜味儿,混着他身上的肥皂味,我久久不能平静。

  “嗯......”他长哼。

  “嗯你妈啊,恁老这是早泄吗就缴械了?”我狠狠把枕头砸他脸上,他也不躲,就瘫在床上,像个颓废的流浪汉。

  荀旦躺在我身边,呼吸渐渐平稳,而我却越发清醒。他的尾巴还缠着我的腿,像条温暖的毛毯。忽然一个念头钻进我脑袋,直愣愣地像根烫山芋——我俩这算什么?先上车后补票?我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抽了抽。好嘛,这事儿赶上倒仓库了——先出货后签单。

  甚至我还没开始补票和签单呢。

  我斜眼瞅着荀旦,他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跟偷了小鱼干的猫似的,满足得很。

  还没表白呢,两个傻逼就大搞淫乱之事。

  “哎,狗蛋......”

  我捅了捅他的肋骨,不小心突然叫错了,声音便像老胡同里的风铃似的,越来越轻飘飘的。荀旦那对尖耳朵立马支棱起来,变得天安门广场的旗杆似的笔直,他难得没有骂我。

  “嗯?怎么了策?”他慵懒地眯着眼,一副贤惠媳妇儿等待丈夫夸饭菜好吃的模样。我噎了一下,心想这事儿还真赶上打哑谜了——又得绕弯子。

  “咱俩介档子事儿......”我爪子抠着床单画八卦图,跟写悔过书一样。荀旦儿噌地支棱起来,尾巴拍床板,听起来像放二踢脚:“咋?要给咱俩整本结婚证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个意思呢?

  他嬉皮笑脸凑过来,眼珠子亮成滨江道霓虹灯。好么,介出戏赶上《红楼梦》里林黛玉了——不讲直白,净兜大圈子!

  “那假酒劲儿散利索没?”我爪子戳他胸肌跟戳发面馒头似的,荀旦逮着我手就啃:“酒不酒的不打紧,关键是......”

  我们鼻尖顶鼻尖,肥皂味混着狼膻气冲上天灵盖,他继续问我“您老倒是给个准话啊”。

  介回轮着我哑巴吃扁食——烫嘴说不出咯。

  窗外月亮特别明,我脚一跺心一横:“那嘛......其实我早八百年前就......内个了!”

  哎呀气死了,嘴皮子绊蒜跟说怯口似的。

  荀旦眨巴眼问我:“您介是学老前辈讲相声讲求迂回呢?”

  我龇牙咧嘴:“再耍贫,爷们儿可要唱《秦琼卖马》——拍屁股走人!”

  荀旦嗷一嗓子搂住我腰,化身八爪鱼缠海螃蟹:“别介!我闭嘴我闭嘴!那恁说清楚内个了是嘛意思?”

  他尾巴梢儿扫我大腿根,痒得就像上边钻了窝仓鼠。我掐住他尾巴尖命门,运了半天气:“就......就内个意思呗!”

  急死了......有的东西讲太直白没意思啊。

  荀旦俩眼瞪得像铃铛,脑瓜儿顶上的问号都快杵房梁上了:“策儿,您介是猜灯谜啊?还是报菜名?一句话里塞几次‘内个意思’!”

  我让他问得太阳穴直蹦,心说介倒霉孩子嘴巴贫,脑瓜子转速倒比高峰期全聚德门口排队还磨叽,一跺脚蹿起来,好悬没给荀旦下巴颏开个瓢,整得就好像要演《武松打虎》。

  “荀旦!”我扯嗓子一嚎,声儿大得能震醒塘沽港的鱼,“我稀罕你!我耐你!耐得跟煎饼果子离不开馃篦儿似的,耐得跟海河鲤鱼见了龙门就要跳似的,耐得跟猫逮着鱼和耗子似的!”

  介一嗓子出去,好么,吓得老张家那大黄叫唤起来当捧哏。荀旦先是一愣怔,接着乐得一嘴尖牙都露出来了,俩眼弯着,尾巴把床板拍得哐哐响。

  “嚯!您介是要给我整出个‘一鸣惊人’啊?”他那对尖耳朵扑棱两下,跟阵风似的把我卷怀里:“早瞧出来啦!您当我劝业场门口卖糖堆儿——光会傻站着?大胡同姑娘们的情书摞得比狗不理褶子还密实了,我一个没答应。”

  我让他噎得直翻白眼儿:“合着您揣着明白装糊涂?”

  荀旦呲着白牙乐:“这不就为听您亲口说嘛!您介表白跟十八街麻花似的——又脆又甜!”

  他贴着我耳根子哈气:“就是时辰挑得跟煎饼摊收车一样——晚巴晌啦!”

  他指了指我们还一片狼藉的下半身,我立马抬头看天花板吹口哨——噢,一片狼藉,还真是狼藉。

  半晌,我脸腾地红得也是像糖堆儿上的山楂:“那您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荀旦眨么眨么眼,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按说咱得跟南市三不管撂地似的,您量活儿我使活......”

  说着光不出溜跪床上,跟天桥撂地演裸猿献宝似的冲我作揖:“策啊,承蒙你关爱,我介厢有礼了!”

  “您介是要耍猴儿啊?”我笑得直打跌,看他那宏伟的下体还支棱着,又哑然失笑,只觉得尬尬的,荀旦拍着大腿乐:“嗐!介床上说相声——地界儿没选对!”

  他突然正经八百盯着我:“说真格的,您要嫌我贫气、耍贫嘴、爱逗闷子......哎嘛这些不都是咱爷们儿的看家本事么!”他自己把自己绕成麻花,末了蹦出句:“反正我介辈子就跟您绑一块儿了!”

  月光顺着窗帘缝儿往床上撒银粉儿,荀旦爪子摸我脸上,眼神儿比我们之前的糖画还甜:“策啊,咱介叫双簧改二人转!”

  我一拍脑门,大叫着:“坏醋!顺序整反了!说啥也是得先拜天地后入洞房啊!你不在意这个嘛?”

  他尾巴在空中画个圈儿:“不过嘛儿也不耽误,省得您跟小孩子躲猫猫一样躲躲闪闪。”

  我忽然觉着背上沉甸甸的全是热乎气儿,比揣着刚出炉的果篦儿还踏实。要不说老祖宗讲究缘分呢,谁能料想我个无德无才小屁孩儿,愣是接住了自己心里悄悄喜欢的相声搭子。

  您说这世上的巧宗儿,可不就跟煎饼里的薄脆似的吗?得赶寸劲儿,还得有人舍得往面糊里磕那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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