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第一章 十五节 寻觅、恍惚

脑子里的幻想被万物的介质反复的模仿、重塑，整个世界好像是大家一起做的噩梦一样光怪陆离，恐惧和不安在一阵又一阵的重塑和模仿中不断蔓延，到处都是阴谋诡计、海市蜃楼。

“我们……好像迷路了，她到底去哪了？” 邓特娜薇四处观望，远方是无数个艾维丝塔的影子，那些全是大家想要找到艾维丝塔，被模仿出的幻象，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群山峰峦在幻想中隆起，星星与日月也在大家的脑海中映射进现实，万物的介质愈发过分的塑造着大家因为各种情绪幻想出来的地方，使得原本平坦的地形寸步难移。

“你们两个在想一些没用的事情，把它们消除掉，这样找艾维丝塔更难了。”

“邓特娜薇？” 亚拉莫尔提醒邓特娜薇，邓特娜薇迷迷糊糊的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在意亚拉莫尔的话语，直至她跌倒在地，才恍然醒悟。

“不……我没有想……是……谁？” 邓特娜薇从地上爬起来，从群山之中走出一个巨影，托尔特希斯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船员？” 托尔特希斯看着那个巨影慢慢缩小，成为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她浑身血迹，四肢残缺不全，身上的裙子和黑色的大褂被破破烂烂，整个脸被烧焦，扭曲成恶灵的模样，黑洞洞的眼窝注视着托尔特希斯。

“托尔特希斯，你来接我了……” 女人用万物的介质把自己变成原来的样子，想让托尔特希斯认出自己，金色的卷发，脸上是深深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划到右脸的腮处，饱经风霜但依旧有些许美艳的面容，灰绿色的瞳孔哀伤的注视着托尔特希斯。

“不，我没有你们的记忆，我也是万物的介质创造出来的，真正的托尔特希斯早已经去了世界的尽头……”

女人绕过托尔特希斯，走到亚拉莫尔的身前，“我闻得到，你身上才有托尔特希斯的气味，换了个身份和灵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托尔特希斯。”

女人一巴掌扇了过去，亚拉莫尔握住女人的手掌，与女人对峙起来。

“干什么，我不是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很是淡定。

“不是？不是你的气息和力量又从何而来，脱离我们，独自走向尽头的混账，我就守在这里，等了你近乎无限的时间，你终究是来了，以这副模样，这副完全不认识我的……另一个身份。”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叫亚拉莫尔，不是托尔特希斯，我只是意外得到了托尔特希斯的力量，我很可怜你的遭遇，不过你非要拦借这个理由拦住我的道路，我自然不会友好。” 亚拉莫尔捏紧女人纤细的手臂，用眼神威胁着女人，透露出的凶狠不亚于任何一头猛兽。

“那……能把托尔特希斯带回来吗？我们……所有人都想问问托尔特希斯，她到底……到底想怎么样？”

“她是我的仇人，她来了也只会把你们屠杀，就这样。” 亚拉莫尔推开女人，拉着邓特娜薇向前行走，托尔特希斯跟在两个人后面，随手扔给那女人一枚菱形的金属。

“拿着吧，会找到她的。” 托尔特希斯对女人喊道，“她就在世界海的尽头。”

“是……爱之海……” 女人看着手中的菱形彩色金属，新的爱之海从女人的身后升起，以幻影的姿态。

“用新的航线，创造新的传奇，而不是用这副残躯等待他人的施舍，有些事情不需要神，也不需要英雄，更不需要别人，而是自己。” 托尔特希斯说完快步小跑跟上了早已经走出很远的亚拉莫尔和邓特娜薇。

“据我所知，棋则是我们所在的空间里面，人类文明的敌人绝千世界所创造的，你们所遇见的那些新棋则和名为棋的棋则，又是谁创造的呢？亚拉莫尔？”

贝利尔特的声音通过赋予给亚拉莫尔的力量传达给亚拉莫尔。

“我不知道，谁也没告诉过我，我可以问问布瑞娜。” 亚拉莫尔这样回答，布瑞娜也随之浮现。

“没人知道我们如何诞生，我们生来便是为了将万物玩弄，除了贝利尔特这样的叛徒，呃……”亚拉莫尔将贝利尔特赋予给自己的力量，稍稍钻开布瑞娜在自己意识里的余留，第一次让布瑞娜感觉到了真正的痛苦。

“至少，我现在有能杀死你的资本了。” 亚拉莫尔得意的笑起来，接下来只要再熟练一下这股力量的运用，就能杀死摆布自己的布瑞娜，再然后就能一路毫无顾虑的杀了托尔特希斯。

“是吗？我等着。” 布瑞娜在畏惧亚拉莫尔会无条件的杀了自己，但至少现在，亚拉莫尔还没有杀死布瑞娜的心思。

黑色的淤泥在地面涌动，亚拉莫尔觉察到了这一点，粉色的流体在全身蔓延，纳托伊尔和希金斯也从邓特娜薇的手边洋溢而出，汹涌沸腾起来。

“来了啊，艾维丝塔。” 托尔特希斯侧躺在地上，看着两位后辈的战斗，不想出手，因为托尔特希斯自己知道，她出手就没有意思了。

“贝利尔特给了你那种力量，然而一个棋者绝不会让她真正的身体登场。” 艾维丝塔用万物的介质复制出自己的身躯，将棋则的部分分配给那副身躯，亚拉莫尔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从瞳孔中抽出象牙剑，象牙浮雕动摇的瞬间化作粉色的流体刃。

“我受够你的幻象和让人恶心的棋则了！” 亚拉莫尔的剑刃上燃烧起黑色的烈焰，黑白色的棋盘在亚拉莫尔高举长剑的瞬间，宛若画卷般铺开，棋盘支离破碎，黑色的格子和白色的格子在无限大的银色空间中散乱的浮动，连同那些棋子也是一样。

“贝利尔特给你的力量你还不会用啊？那正好，让我……反过来把你崩坏！” 艾维丝塔在那些棋盘散乱的黑白格子上以淤泥的形态跃动，为这片崩坏之地染上病毒，引导那些格子将棋盘重组。

亚拉莫尔涌动出万千粉色的流体缠绕住那些格子，将那些格子牵引到自己的身边，自己在那些格子上下穿梭，一剑贯穿与亚拉莫尔对撞的黑色淤泥，让艾维丝塔重现原形。

“有什么用呢？亚拉莫尔。”

“这是，我的领域。” 亚拉莫尔转动着剑刃，那些粉色的流体将棋盘重组，亚拉莫尔站在王棋之上，孤棋耸立，与远方艾维丝塔的无数棋子对立。

“解除你的棋则，我就能得到相对应的，能够崩坏解放你概念的崩坏。”

亚拉莫尔将长剑指向艾维丝塔的眼睛，“尖刺，抗体。”

亚拉莫尔从王棋之上空翻下来，剑刃被黑色的崩坏染黑，冒着黑色的烈焰，狂奔向那些棋子，因为这是棋则的一部分，所以亚拉莫尔可以用能力把棋则解构成无数点点滴滴的小棋则，让艾维丝塔因为不是本体的缘故，暂时无法聚集这些小棋则，只能看着这一部分棋则被亚拉莫尔崩坏。

亚拉莫尔将棋子一枚又一枚的斩碎，摧枯拉朽一般将那些无数棋子崩坏，只留下最后的王棋——分解不掉的一小部分棋则，亚拉莫尔重回到自己的王棋处，将长剑猛插在自己的王棋之前，目视着艾维丝塔，棋盘微微晃动，逐渐加剧成了地震的级别，天摇地动。

最后亚拉莫尔握紧长剑用力撩起，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顷刻掀翻，崩坏的力量将艾维丝塔的一部分化作无尽的灰尘散去在亚拉莫尔的面前。

亚拉莫尔的左眼涌现出黑暗的漩涡，燃烧起黑色的烈焰，反斥出崩坏至粉碎的棋则，回归给无尽界空，使其再也无法被人为提取。

火焰消逝，亚拉莫尔呼出一口气，“还真难用啊，完全不像贝利尔特那般轻松，只是消除这一部分，都要集中很大的精神，崩坏的时间如果是完整的棋者，他们完全可以在崩坏来临之前重聚自己。”

“要把棋者的力量通过战斗削减到可以放逐的程度才行，亚拉莫尔，这是信标告诉我的。” 邓特娜薇看亚拉莫尔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样子，扶着亚拉莫尔，生怕她出了点意外。

“比放逐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再也不会见到了。” 亚拉莫尔气喘吁吁，这股力量并不是很好用，相反还有可能被棋者反利用回来崩坏了自己。

“她只是分给你了她庞大力量其中的一根毛发，你能用到这种程度很不错了，你不要把这股力量当成贝利尔特的，要当成自己的，用自己的棋盘和规则，只要你当成自己的，在这个空间里拖够了时间，是棋者都会撑不住，会自己想尽办法跑出来的，那时候直接崩坏的话，根本逃不掉。”

托尔特希斯站起来，对着亚拉莫尔一个脑瓜崩，疼的亚拉莫尔哇哇直叫，扭头瞪了她一眼。

“嘶——什么意思？” 亚拉莫尔疑问道。

“你没学会贝利尔特的战斗方法吗？她战斗的时候很自然，随意就能展开自己的能力，你战斗的时候总是要借助武器来展开，说明你从意识上就觉得这不是你的力量，弄出的棋盘自然是一盘散沙。”

“意思是如果我用自己的意识展开棋盘，棋盘就会顺从我，在这个棋盘里只能会影响棋者自己吗？” 亚拉莫尔好像明白了一些。

“没错，不愧是后代，进去了之后，再用武器作为媒介引导力量也不迟。” 托尔特希斯夸赞道，她露出的笑容，让亚拉莫尔想到了林络。

“艾维丝塔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来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找陈晓他们？还是说我们自己再看看？亚拉莫尔，我们听你的决定。” 邓特娜薇拍拍亚拉莫尔的肩膀。

“走吧，回去找船长他们，这里的场景越来越陌生了，我们继续走下去，说不定会遇见我们无法处理的危险。” 亚拉莫尔提着剑准备走，孤泊方舟划破了她们头顶的天空，周围的一切恢复成了最原本的白色介质。

“好厉害的船啊。” 亚拉莫尔舔着嘴唇，“要不是她们的行为和我的行为不一样，我真想去孤泊方舟，诚实的说，在归家者真的好累，做那么多事情。”

“有点寒心了，亚拉莫尔，搞得好像我没做事一样。” 邓特娜薇翘起嘴巴，有些不高兴的说。

“我哪里说你没做事？我只是觉得我做的事情太多了。”

“是，船长和陈晓还有那一堆船员，那些船员如果不死，简直就是累赘，什么用都帮不上，虽然大家热热闹闹的挺好，但是帮不上忙的人我也真的不想有什么留恋。” 邓特娜薇也吐露出了真心，船长待两个人的不薄，但是怨言也是有的。

“而且……亚拉莫尔，你迄今为止，伤了，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邓特娜薇把亚拉莫尔搂入怀里，边走边说，“假如有一天你彻底死了，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或者说我会离开归家者……”

这句话还没说完，亚拉莫尔一巴掌打在了邓特娜薇的脸上，“你是傻子吗？不管怎么样，我们身边的人都绝不能抛弃，有怨言可以，但是抛弃了我们身边的人，再强大都毫无用处。”

亚拉莫尔义正言辞的说，自从她在高墙那里看到了托尔特希斯的记忆，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抛弃身边的每一个人，就是要这样贪婪的求取每个人的生还。

“我喜欢你这种贪婪的样子，这种欲望足以支撑你走到最后。” 托尔特希斯看着亚拉莫尔的背影，邓特娜薇摸着通红的脸颊，想到亚拉莫尔那些话有些愧疚。

这让她想起了长落风，当初自己与长落风分道扬镳的时候，如果当初自己不与长落风发生分歧，兴许自己和长落风能一起将整个自己的世界重启，或者用别的力量将自己的世界延续下去，一切都能通过交谈和非暴力的方式解决。

“对不起，亚拉莫尔。” 邓特娜薇走到亚拉莫尔身边，握住亚拉莫尔的手。

“没什么。” 亚拉莫尔抬头望向那些白色的介质，孤泊方舟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恢复了，那些以介质作为肉体的生命们却再也无法恢复，它们的生命就像白纸，等待着真正的生物赋予它们生物幻想亦或者创造的意志。

“有血腥味，亚拉莫尔。”

“是那位叫陈天骄的吗？” 亚拉莫尔把邓特娜薇挡在身后。

不远处那些缺胳膊少腿、浑身是伤口的人将陈晓和船长他们包围，乞求着他们用万物的介质恢复他们的身体。

“你们是谁？” 亚拉莫尔推开那些人走到陈晓身边，扭头问着那些人，那些人幻想的房子和生活被孤泊方舟消除了，那些人趴在地上叫苦连天。

“我们是爱之海号的船……船长……回来接我们……了？” 有个船员看见托尔特希斯，想爬上前去，托尔特希斯却一脚将船员踢到一边。

“我不是你们认识的托尔特希斯，我是万物的介质复制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船员叫什么，唉。”

托尔特希斯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能再幻想那些东西了，这个世界不能被打破，这样保持着，万物的介质会诞生原本的那些生命，不需要你们的支持。” 陈天骄走到那些船员的身边，告诫他们，“我们会将你们带离这里，治好你们被高墙侵蚀的伤口，和我们共同实现万界联合的盛况，并走向世界的尽头。”

“我操你妈的，托尔特当初在矿洞里就是对我们这些船员说的，我以为我们会得到自己国家的青睐，世界的偶像，结果呢？托尔特希斯抛弃我们走了，让我们在高墙自生自灭！去你妈的，我们再也不信了。”

其中一个身上全是黑色伤口的男人竭尽全力站起来，抓住陈天骄的两个胳膊，咬牙切齿的对着陈天骄的脖子用力咬过去，陈天骄闭上眼睛，陈晓跑过来一拳将那个男人砸倒在地。

“够了，陈晓，我不是你的姐姐，过来献这种殷勤没必要。” 陈天骄后退几步，“他们既然不走，那就留在这里吧。”

“我只是看不惯这群人的嘴脸。” 陈晓看着那个男人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忍心再下手，“我知道你不是，但我也不想看见平行世界里的你被人挨揍了。”

那些船员叫苦连连，不少爬过来乞求陈天骄的，比起留在这里，他们更想再相信一次，他们都已经成为这个样子了，何尝不能相信呢？

陈天骄正想回头答应，但那些船员的头颅已经咕噜咕噜的滚到自己的脚边，她扭头看向将那些船员斩首的亚拉莫尔。

“你……亚拉莫尔……” 陈天骄不可置信的看着亚拉莫尔。

“怎么了？这是我的船员，随我处置。” 托尔特希斯在亚拉莫尔的体内，看着陈天骄，粉色的瞳仁连陈天骄都要退缩半步，假如亚拉莫尔看陈天骄是一位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恶魔，那陈天骄看托尔特希斯，就仿佛在直视自己命运的终点一样，见证她的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会死的事实。

“不……不行，不要杀了她，陈天骄。” 陈晓挡在托尔特希斯面前，托尔特希斯挪开陈晓。

“我不方便用这副身体，我只是想给你们这些异界的来者们一个下马威，你们也是我的盘中餐，我可以随意玩弄亚拉莫尔的命运，也能玩弄你们的。”

“尽管来试试吧。” 陈天骄却没有丝毫畏惧，话音刚落，手中抽出的剑，剑尖已经到了亚拉莫尔的眼前，托尔特希斯早已经离开，亚拉莫尔看着剑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的命运，我会考虑和大家一起将你的命运解放，那并非你一人能复仇之敌。” 陈天骄收起剑，转身离开了，亚拉莫尔在原地愣着，摇了摇头。

“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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