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洒进来，林予安站在讲台后，他的目光匆匆扫过教室，学生们都低着头，专注地写着作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因为调课，他今天的课排得满满的，上午三节课，下午连上两节课外加一节自习。他挺着已经40+5周的巨腹，一个早上站下来腰和腿都受不住了。午休时他就有点不舒服，肚子坠得慌，时不时的轻微宫缩，硬硬的，午饭也没吃下几口。幸亏他午休时浅睡了一觉，下午第一节课感觉还好，就是腰酸痛得不行。课间回办公室时感觉两腿都软了，有些并不拢，之后实在是站不住了，第二节课就选择坐着上，但时不时起身板书反而让他更加疲惫。

熬到了晚自习，这才刚上没一会儿，他就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可能有点糟糕。

“呃嗯——！”

此时腹部又一阵紧缩，力道大得让他呼吸一滞。林予安的手一抖，手中本就虚握的笔“啪”地一声掉在讲台上，“咕噜噜”的又滚到了地上。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前排的几名学生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地想要弯腰去捡，但沉坠凸出的巨大肚正紧绷到发硬，他根本动不了。虽然没记时间，但林予安感觉这次宫缩持续的时间不算短，产程的进展似乎很突然。

“呃……呼……”

终于挨过去了，他微微喘息，慢慢屈膝，一只手撑在讲台边缘，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向那支笔。指尖刚刚触碰到，没想到又是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他一时恍惚，脚下踉跄，笔竟然不小心就这么被踢下了教师用于讲课的区域。

“嘶……呼，呼，呼……”

林予安的呼吸变得短促，勉强直起身子，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双手在腹底揉搓着，肚子手感比上午硬得多，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甚至扯出一丝微笑，对着那几个学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写作业。刚缓过来没一会儿的宫缩立刻又涌了上来，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仿佛过了好久这一阵宫缩终于完整的过去了，他胎盘靠前，胎儿也壮实，孕肚本就比别人大，此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比早上还要更涨大了一些，是错觉吗？而且肚子垂得更低了，重重的坠在两腿间，看上去大得像是怀了双胞胎。他有些后悔因为觉得勒得慌而把托腹带给解了，现在肚子扯着腰又酸又疼。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讲台的支撑，慢慢蹲下身子，动作笨拙而迟缓。黑板前讲课的这片区域专门做高了一阶台阶的高度，林予安必须蹲得更低才能捡到。尽管双腿大大展开，但足月的大肚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挤到，原本安静的胎儿似乎有所不满开始踢打起来，林予安额头迅速沁出汗来。终于，他的指尖够到了那支笔，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分针缓缓移动，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林予安刚才起身时觉得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怕自己站不住，又摇摇晃晃在尽量不打扰学生的前提下，小声搬了把椅子，然后双腿打开撑着膝盖，艰难坐下。刚坐好，腹部的紧缩感不期而至且愈演愈烈，他微微俯身，借着讲台的遮挡，一只手按在腹底不断揉抚，祈求肚子能尽快柔软下来。另一只手则重重按着腰揉捏着想要缓解酸痛，但又觉得毫无用处。

教室里依旧安静，林予安疼得的视线有些模糊。又一阵宫缩过后的片刻宁静，他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离下课只有二十分钟了，他必须忍住，可不能在学生面前搞出大乱子。

宫缩比预想的来得更快，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猛烈，林予安呼吸一滞，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能明显看到肚子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向上提起，慢慢变小，疼痛随之而来。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疼得几乎坐不住，但也只敢按着肚子稍稍挪动屁股，无奈椅子矮小没有能腾挪的余地。林予安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肚子再一次缓缓涨大，林予安赶紧呼吸几口，果不其然肚子很快又紧缩起来。

太疼了。

在如此反复的疼痛折磨中，林予安能感觉到宫缩的间隔越来越短，强度也越来越大，每次宫缩来临，他的子宫向下推挤的力道之大也体现在愈发变形的肚子上。他告诫自己还不到时候，不能用力，可疼痛一来他便无法抵抗本能，不断往下推挤孩子。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学生们收拾书本的声音、桌椅挪动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传入林予安的耳中。他咬牙撑着腰，慢慢站起身。

“嗯……”

他尽可能站直身子，站在讲台后，双手死死撑住桌沿。宫缩的疼痛刚刚过去，余威仍在，他的双腿微微发颤。

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有几个平时亲近的学生走到讲台边，笑着和他道别：“林老师，我们先走啦！”林予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路上小心。”他的额角还挂着细微的冷汗，脸色苍白，但学生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都欢快的转身迅速离开教室，迎接周末的到来。

等到最后一名学生走出教室，林予安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讲台上。他重新跌坐回那又硬又小的椅子，发出一声隐忍的呻吟。

“呃……嗬嗯——！呼，呼，嗯——！”

宫缩的间隔越来越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回去。

他扶着讲台，今日几次三番弯腰、蹲下、坐下和起身，让他感到腰酸背痛，身体很沉，几乎要站不起来了，但还是强迫自己再一次撑着腰缓缓站起来。肚子好疼腰也疼，真是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这样两边都能顾上。林予安慢慢挪动双腿，步伐虚浮而不稳。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偶尔夹杂着他压抑的喘息声。宫缩一次又一次袭来，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撑住墙壁忍耐。

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平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因宫缩而走得非常慢，又因走得慢林予安这一路需要忍耐更多次宫缩，仿佛一场漫长的死循环。

终于，他撑着门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林予安有些绝望，周五不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归心似箭，他不想在学生面前出丑，却还是希望能有同事来帮他一把。可放学才没多久，就只剩他一个人，仿佛被遗忘在这空旷的校园。几乎是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后背也出了汗，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他忍痛打开记录阵痛的软件，记录时长。

宫缩难耐，林予安靠在椅背上辗转，无论什么姿势都无法缓解子宫收缩带来的疼痛，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呼吸急促而紊乱。

漫长的宫缩终于稍稍缓解，林予安虚脱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2分钟……”

林予安靠在椅背上，身体依旧紧绷，像是随时会再次被疼痛席卷。长达2分钟的宫缩，间隔却连2分钟都不到了，他明明是初产，但产程的进度快得惊人。

不对，或许今天早晨他浑身不得劲，起不来床时，上午上课时比往日很不同的腰酸，肚子坠胀发硬，甚至他误以为是过于频繁的假性宫缩，都在提示他，他要生了。是他心太大，还能就这么站着上了一整天的课。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必须尽快回家。

教师公寓离学校近，开车5分钟就到，回家拿上待产包，然后叫个救护车吧。

林予安这么想着，像是重新积攒起了力量，他扶着桌沿，慢慢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勉强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然而，他刚刚站直，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身下涌出，顺着他的腿缓缓流下。林予安的身体猛地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像是擂鼓般震得他头晕目眩。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窗外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林予安低下头，看到羊水在地板蔓延开来，他想要迈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冷静……冷静下来……”

他在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慌乱。他不能把孩子生在学校里，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万一被人发现，他这种情况必定会上热搜，会有人讨伐学校为什么让一个过了预产期的临产孕夫继续上课，学校会为了平息事态最终一定会选择将他辞退……孩子一出生就是吞金兽，有大把要花钱的地方，他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林予安咬紧牙关，手指掐进掌心，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终于，他勉强迈出了一步，动作僵硬而迟缓。他颤抖着手拿起托腹带，卑微的希望着托腹带能减缓生产的进度，腹中的孩子不安地踢动着。他咬着下唇，将托腹带的一端从背后绕过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会因扯动但腹部而无比艰难，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办公桌上。

“快好了……宝宝，别急……”

他喃喃自语，手指摸索着寻找搭扣。又是一阵剧烈的宫缩，他不得不停下来，扶着桌子大口喘气。忍过阵痛，扣上搭扣，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发现托腹带戴得歪七扭八的，根本不起作用。这一刻，委屈和无助化作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和汗水混在一起。林予安只允许自己哭了一小会儿，他抹了把脸，重新调整托腹带的位置。随后他伸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围在腰间，试图最后遮掩住一些自己的狼狈。

托腹带分担了一些腰部的负担，但之后的每一步都依旧走得无比艰难，宫缩的疼痛一次又一次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几次停下脚步。

教学楼只有6楼，因此并未安装电梯，林予安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在3楼，毕竟他需要实打实的爬楼梯下去。他站在楼梯口，望着向下延伸的台阶，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腹部的疼痛又过去一波，他能明显感受到破水之后，已经入盆的胎儿正在往下走，耻骨打开的疼痛淹没在逐渐没有间隙的阵痛中，下一波很快就会来的，必须抓紧时间。

第一步迈出去，脚尖刚碰到台阶，就是一阵剧烈的宫缩。他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疼痛从腰部漫上来，接着肚子颤动两下渐渐收缩，扭曲成椭圆，他不得不停下来，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扶手上，紧闭双眼，晃动臀部，大口喘气。

“不能停……孩子要出来了！”

他强迫自己抬起另一只脚继续向下，腹部的重量压迫着骨盆，让他感觉双腿发软。托腹带每次在肚子重新胀大后紧紧勒住，却依然无法阻止腹部的坠势。

走到转角平台时，他已经浑身湿透。衬衫紧贴在背上，冷风从楼梯间的窗户灌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数着台阶，再坚持一下……

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他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平衡，慌乱中他抓住扶手，整个人跌坐在台阶上。柔软的屁股磕在冷硬的水泥台阶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比起腹部的阵痛，这简直微不足道。

“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这一摔，腹中的孩子像是被外力强行往出口塞了一节，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不安地踢打着。林予安虚弱的攀着扶手，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积攒力量让自己重新站起来，但这次格外艰难，站直后，双腿抖得像筛糠。

“下来了……不，不！嗯——”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下身冒出，林予安慌乱起来，却又控制不住的随着宫缩用力，他拿手捂住下身，隔着裤子，不太明显但确实有硬硬的凸起正在被慢慢吞吐出来。

“呃……！”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走。视线有些恍惚，耳边嗡嗡作响。但他知道，不能停下……

林予安艰难的用后背推开地下车库沉重的大门，他两眼发黑，下身已经娩出了半颗胎头，被孕夫牛仔裤结实的布料生生拦住。

宫缩不会管林予安的死活，即使出口被堵依旧不懈的努力收缩着。

“嗯……好疼——！顶着了，好憋——唔！”

“呼，呼，嗬嗯……！”

林予安微屈双腿，手虚托着那个半圆，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跌跌撞撞来到自己的车前，撑着车头，因痛苦不断摇头，又涨红了脸用力，刚被推出来一点的胎头却在脱力后被弹力有限的裤子硬生生兜了回去。

“啊……”

林予安仰头轻呼，下身憋涨难耐，他粗暴的按揉着自己的肚子。太疼了，宫缩仿佛永不停歇，肚子硬得像木板一样根本揉不开。他心道不成了，一咬牙，颤抖着手解开裤带。

“嗬呃——！！”

宫缩再起，这次胎头没了阻拦，立刻冲了出来，哗啦啦带出一大摊羊水。

林予安来不及喘息，他知道下一次宫缩孩子就会出来。他撑着腰夹着胎头，用他笨拙的身体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打开车门爬进去，还没趴好就听他一声尖叫，圆滚的肚子颤动两下高高提起又狠狠落下，孩子随着大量羊水滑落到了驾驶座上他褪了一半的裤间，不一会儿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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