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再次提起解散Ave Mujica也并不是毫无缘由。在MyGO毕业后，丰川集团召开了董事会会议，她的祖父丰川定治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裁撤文娱部门，包括TGW文化、TGW娱乐和TGW唱片在内的TGW文娱集团要被全部裁掉。

　　“MyGO的突然毕业导致TGW旗下艺人也纷纷提出毕业的计划，”定治在会议上严肃地说，“我觉得TGW文娱迟早得裁撤。你们怎么看？”

　　“TGW文娱的预算也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其中一名执行董事说道，他也是TGW娱乐的负责人，“而且还有像Ave Mujica这样在全网都具有很高热度的乐队，收支差距恐怕没有那么严重吧。”

　　“光有一个Ave Mujica也不行，”丰川定治的声音稳定且干燥，“无论如何，这么一项入不敷出的产业都会在公司年报上造成很大一笔坏账。别忘了我们是上市公司，市场要看你的基本面健不健康。而且今年二季报的营收同比下降了8％，多数是丰川清告……嗐，不提那家伙，总之今年的年度财报要交出不低于3％的环比增幅。”

　　“所以说……”

　　“还有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你没发现吗？”丰川定治盯着那位执行董事说道，“我司在少女乐团偶像市场上孵化成功的乐团只有MyGO和Ave Mujica，这么点份额连0.01％都吃不上。弦卷互娱旗下签约艺人占全国的七成以上，明明弦卷互娱能够给她们更好的条件，而且弦卷集团主业也是文娱起家，为什么还要让这几个少女在我们这浪费时间呢？你知道最近很火的sumimi吗？”

　　“sumimi？我听说过，我们正准备把她们也签过来。”

　　“不必了。sumimi就是弦卷互娱的，现在被他们当作重点艺人进行专门孵化，”定治端起考究的茶碗，“用不了多久她们也会登上武道馆的。”

　　“可是，我们也可以发展海外市场，”那执行董事似乎还不死心，“咱们日本的企业不是许多都不重视海外市场吗？我们完全可以把生意做到中国、韩国那边去。”

　　“韩国？哈哈哈哈哈……”定治大笑起来，寂静的会议室只有他的笑声，“你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吗？‘往大同卖煤’，韩国就是这偶像业界的大同煤矿。他们自己都在厮杀得头破血流，我们去跟他们做，只会白白亏钱。至于中国……这个市场很大，并且许多偶像依咱们的标准完全没法跟咱们同台竞技，但是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在那里做生意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风险。”

　　“那欧美——”

　　“更不可能，”定治呷了口茶，“一是文化差异过大，二是地缘政治危机越来越严重。你们都不看新闻的吗？美国纽证综指（纽约证券交易所综合指数）已熔断九天，直接回调了40％，而且还有很多人不认可总统选举结果，在那搞游行示威，现在那儿乱得很；新俄罗斯邦联（俄罗斯、白俄罗斯、改组乌克兰政府、摩尔多瓦）正在跟欧盟谈判历史遗留问题，说不定哪天这两伙人就会组成一个庞然大物。现在局势可不稳定。”

　　“那——”

　　“我替你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东南亚、南亚、中东等地区完全没有少女乐团偶像产业存在的基础，而且有些地区还可能涉及宗教、文化方面的问题；南美洲倒也是一个流行乐重镇，但正如我说的那样，局势不稳、风险太大；至于非洲？你愿意让我们的孩子跟黑非洲那些人在一起吗？南极洲——难道我们的孩子要对着企鹅表演吗？”

　　虽然千早爱音早就在埃及跟埃及人聊得热火朝天。爱音在埃及罕见地待了四天，除了例行公事般的参观金字塔、帝王谷和博物馆里的木乃伊外，她还在开罗老城用翻译器跟摆摊的阿拉伯大叔聊天文地理、聊国际局势。她下榻的国际青旅也有好多黑人，除了爱喷很浓的香水外，爱音对他们没有什么坏印象，甚至与一个美国来的黑人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名董事哑口无言了。虽然年近七旬，但丰川定治丝毫没有丧失自己敏锐的判断力和坚强的意志力，这是老昭和一代特有的心理素质。

　　“这就是‘降本增效’。文娱部门即日裁撤，平调员工回归总部等待分配，外包员工解雇，”丰川定治一锤定音，“待结完MyGO退款以及赔偿的尾款后，财务统一上交总部。就这样。”

　　“那Ave Mujica怎么办？”

　　“她们即日起成为自由身。你们那边有没有演唱会安排？”

　　“有的，”董事回答，“九月份有一场主题公演。”

　　“那就等九月份后再解约。预留出赔偿金和后续金额，不要超支。”

　　“是。”

　　董事们随即散会。丰川定治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望着电脑屏幕前的《Ave Mujica演出策划书》和署名千早爱音的《MyGO!!!!!毕业后续规划书》，他长叹了一口气。

　　玩够了吧，我的大小姐？TGW娱乐就是专门为你建起来的，现在你应该玩腻了吧？东大马上就要开学了。

　　啊对了，这个叫千早爱音的孩子……真的很有意思。普通的小孩子连踏进丰川总部大厦都不敢，这个孩子竟然敢拿出一副商业合作的架势来跟我谈MyGO毕业的事宜。按理来说这事儿不该管，但看在这孩子为祥子争取到了一个东大录取名额的份儿上，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这孩子将来必有大用，说不定我丰川家的存亡都要掌握在这孩子的手上。当然，这些仅仅是丰川定治的一种隐约预感，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科学依据，他百年后自然也不会知道丰川祥子和她的丰川集团与掌控最高权力的千早爱音的那些爱恨情仇。

　　★

　　丰川祥子当然觉得玩够了。不过，是Ave Mujica玩够了。

　　她回想起三角初华的“蜘蛛侠与美国队长对比论”，终于明白初华想表达的是什么含义了。你是一名财阀大小姐，当一个平民对你指手画脚时，你多看她一眼，都是你输了。祥子不需要跟千早爱音这样的庶民置气，因为她的胸怀和境界理所当然都要比庶民高出很多。

　　但是，当她无意中发现MyGO的专辑销量竟然比Ave Mujica还要高那么一丢丢时，她的胸怀顿时又缩小得跟爱音的胸肌一样。

　　她知道Ave Mujica的成员个个都是对应领域的重量级。喵梦虽然是底边网红主播，但她的架子鼓明显具有专业训练的底子；若叶睦更是当红影星的女儿；三角初华自带sumimi的偶像流量；就连相对平凡的八幡海铃也因为刷脸次数过多而在摇滚圈有着一定的名气。

　　都是本来就在对应领域有一定基础——甚至杰出成绩——的佼佼者。MyGO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全员素人，虽然要乐奈的吉他演奏已经是职业中段级别，但在MyGO横空出世前，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五位少女的名字。

　　她还是不平衡。就像用蜘蛛侠跟一个小孩儿比武力一样，Ave Mujica和MyGO直接对比那是太欺负人了。

　　得是CRYCHIC才行。CRYCHIC时期的大家才是真正的白板素人，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起演奏。

　　用CRYCHIC打倒MyGO，那才有成就感！蜘蛛侠打小孩不是本事，打美国队长才是真本事。

　　鉴于之前她提出解散Ave Mujica被阴阳怪气的尴尬局面，这次祥子决定来个先斩后奏。通过之前的私信，祥子大概了解了原CRYCHIC成员对复合的态度——爽世欣然接受、灯偏向接受、若叶睦无所谓（Mortis坚决反对），而立希犹豫不决。立希是这项计划中十分重要的“摇摆州”，只要能劝服立希回心转意，CRYCHIC甚至明天就可以开演唱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依赖丰川的大手了，她要证明自己带领CRYCHIC这样的独立乐团、谈独立的合作方和经纪人也能比MyGO这种依靠大手才能上位的三流摇滚乐团好。

　　至于Ave Mujica的其他成员？跟爱音一样在九月份的“毕业公演”后给她们礼物不就好了。反正也是个商业乐团，解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于是祥子又去拜访了椎名立希。立希的一票某种意义上是两票，因为现在只有她能够直接影响灯的复合意愿。灯的意愿还不是很强烈，这是祥子在管她要歌词本时看到她写了“小爱你在哪里”之后得出的结论。

　　所以，必须拿下立希。祥子在肚子里默默准备好了许多立希可能会问的问题以及她的对应回答。但当立希说出她的想法时，祥子的脑袋还是本能地短路了一下。

　　“我们已经辜负了MyGO，难道还要再辜负Ave Mujica吗？”

　　祥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MyGO的毕业已经酿成了一个小型的舆论风波，如若此时再解散Ave Mujica然后仓促上马CRYCHIC，势必会引起一些粉丝的怀疑，到时候能不能比得过爱音事小、影响到自己的声誉才是事大。

　　——好像想太多了。祥子确信CRYCHIC的往事除了MyGO和Ave Mujica的成员外，不会有第三方知道。当年CRYCHIC的粉丝才二十来个，这二十来个粉丝可能早就忘了有这么回事。而且，哪怕这些骨灰粉真的发现MyGO和Ave Mujica都有原CRYCHIC的成员，早在粉丝见面会上以隐秘的方式挑明了（致敬传奇丸河鬼屋），那MyGO毕业后的舆论走向一定会引到Ave Mujica、乃至祥子本人头上。事实却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所有粉丝仍然将Ave Mujica和MyGO看作是独立的两个乐队，即使这两个乐队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于是祥子终于拿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话术：

　　“这也不能说是‘辜负’呀？本来Ave Mujica就是商业乐队，要说羁绊呀、牵挂呀、友情呀这些，其实很难说有多少。而且喵梦她们也算是演艺圈有点名气的人物，哪怕脱离了Ave Mujica也能有不错的职业发展。讲情怀没问题，但商业乐队的第一目的是赚钱，讲情怀不能说是本末倒置吧、起码也是轻重缓急不分。”

　　立希突然对祥子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只能说不愧是丰川家的大小姐，竟然以商业的逻辑跟我谈CRYCHIC。那是商业的问题吗？商业和情怀是能放到同一架天平上论斤称的吗？

　　“还有，你们不是有半首曲子没写完吗？叫什么索利斯——”

　　“《陽臨栖》，”立希的态度有点不耐烦，“后半首我要等爱音给我词我才能谱曲。”

　　“又是爱音……”祥子在心里咒骂，“叫灯写完后半段不就好了？”

　　“这个词是爱音写的，也只有她才能够写完。只能希望她早点玩完回英国上课了。”

　　“算了……不提这个，”祥子觉得这样谈下去早晚要吃闭门羹，不如赶紧把话挑明了说，“你就真对CRYCHIC的复活没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我不是早就说过了？破镜不能重圆，你硬是把镜子碎片粘回去，最后一定会照出个四不像。”

　　立希突然端起茶碗。祥子意识到这是要“端茶送客”，于是祭出了下一招。

　　“你是不是现在很讨厌爱音不辞而别？”

　　立希将茶碗放下了。有门儿，祥子心想。

　　“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讨厌，当时还觉得爱音辜负了我们……但又觉得爱音的离开似乎是某种必然，因此我就又不讨厌了。”

　　“为什么又不讨厌了呢？”

　　“大概是，”立希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没资格讨厌她吧。”

　　“可是，是她突然宣布解散的MyGO、害大家都没法再次演出的。”

　　“我知道。但爱音把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家里也给她花钱出国留学，我们总不能替她报销那几年的留学费用吧？少说也得二十多万英镑。”

　　立希想起自己的推理。明明爱音是自己决定出国留学的，但立希一张口还是变成了“家里花重金送爱音出国留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个关键信息上撒谎，可能是维护爱音？但又在维护爱音的什么呢？

　　但祥子不会放过立希的弦外之音。她穷追不舍：

　　“既然是家里给她送出去的，那也不是‘没资格讨厌’吧？恰恰相反，你们应该十分讨厌爱音的爸爸妈妈才对。那为什么——”

　　“别说了！”

　　立希突然想起那个凝固的蛋黄。她可以吃了，但是蛋黄的味道又腥又臭，而且吃进去就会像糊糊一样糊在食道里，甚至造成窒息。

　　“我们……似乎不知不觉中做了许多对不起爱音的事。我……没资格讨厌她。就这样。”

　　立希强忍着食管的腥味和干涩感说道。这鸡蛋真难吃，即使现在的桌上只有茶水。

　　果然还是瞒着事情的。祥子心中窃喜，还有意外收获呢。

　　“具体呢？”

　　“具体……我也不知道，”立希没有说出祥子想要的“意外收获”，只是默默咽下那不存在的蛋黄，“但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是辜负MyGO的‘罪人’。”

　　“那么，就通过CRYCHIC来‘赎罪’吧。”

　　多年以前，面对祐天寺若麦，祥子也用了差不多句式的话语。那时的若麦还是个到处蹭流量的底边网红，而她还在干着客服的工作。现在，她是丰川集团的内定继承人，而椎名立希是失去了“家”、犯下“大罪”的落魄者。

　　立希默默饮下真实存在的绿茶。那绿茶像冷凝的鸡蛋黄一样干涩、腥臭、难以下咽，即使她味蕾的真实感觉应是茶的醇香。

　　★

　　祥子很快就写好了“赎罪”的剧本。按照她的构想，新CRYCHIC应结合MyGO的“迷茫”和Ave Mujica的“神秘”，她将这种风格定为“觉醒”。为此，她写了好几页新CRYCHIC的设定集，同时充分发挥剧本天赋，设计了连结MyGO、Ave Mujica和CRYCHIC的舞台剧。

　　她决定将MyGO和Ave Mujica的关系公布出来，但是剧情要完全相反。MyGO的解散是因为“未知的、不可抗的罪孽”，Ave Mujica的毕业是人偶们的“迷失”，主题完全与两支乐队的风格相反。期盼赎罪、请求宽恕的MyGO残余成员与尚未迷失的Ave Mujica的人偶们一起，组成CRYCHIC-A（Awakening，觉醒）。在商业排序中，也可以写作A-CRYCHIC，这样可以按照字母排序排到前面。

　　外联方面，祥子以Ave Mujica的成功为筹码，谈妥了一家大型唱片公司和经纪公司，只要九月份的Ave Mujica毕业演出结束，CRYCHIC-A就自动转到那家经纪公司旗下。而Ave Mujica的毕业公演正是以“迷失”为主题，以五个人偶在四维空间中的迷失与堕落收尾，同时宣布新的“CRYCHIC-A”企划。

　　那另外三个人怎么办？你千早爱音有不可抗力变故，我丰川祥子难道就没有？

　　于是祥子把丰川集团的内部变动给若麦、海铃和初华看。若麦不置可否，只是冷笑道：

　　“果然是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吗？”

　　“这不是不能共患难，实在是因为母公司停掉了这个业务，”祥子勉强笑道，“这个真的是没有办法。”

　　“你不是很擅长外联吗？找到新下家不就好了？”

　　“不是新下家的问题，主要是——”祥子痛苦地咬着嘴唇，“新下家不是做视觉系的，你也知道我们是视觉系乐队。”

　　“什么叫‘不做视觉系’？编，接着往下编，”若麦终于忍无可忍，“早就准备把我们一脚踹开是吧？那椎名立希才刚刚够得着职业级，你认为她能打你那超过200bpm的谱子吗？”

　　祥子沉默。CRYCHIC的羁绊她们这些外人不会懂的，跟她们说了反而更是火上浇油。不如就让若麦骂个够吧，祥子心想。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忌恨着我摘你面具的事？”若麦连珠炮一般奚落道，“就后面你给我写的那个剧本，咱俩算平了吧？更别提你那谱子根本就不是人打的……我也没在你头上动过土啊？还是以为老娘的汉字写作‘若麦’就可以像小麦一样任意蹂躏、任意欺负？”

　　“这个没有……”

　　“没有？你们这些财阀，没有我们这些种小麦的供养，能有今天？啊对，你们不稀罕面食，你们吃西餐，吃什么战斧牛排、和牛、大龙虾……看不上我们臭种地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们生来就是给你们跪下磕头的贱民罢了。”

　　若麦的眼中似乎涌出泪花。祥子也觉得愧疚，于是递给她解约协议：

　　“其实……签这个解约协议，也会赔给你一大笔解约金的。倒不用那么激动。”

　　若麦瞅了瞅协议上的金额，那是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数字。她惨笑一声，然后以遒劲的笔力签下自己的名字。

　　“农协的人要是能出你这个价买我家里的收成就好了，”若麦将协议推给祥子，“从现在开始，我是下贱的、收了财阀们封口费的贱民。这些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

　　“成交，”祥子松了口气，“祝你前途似锦。真的很抱歉，但事情就是这样。”

　　“没事。祝你……”

　　若麦想狠狠诅咒祥子。但她最终忍住了这个想法，只是淡淡说道：

　　“祝你能品尝到我们家种的麦子。就这样。”

　　多年以后，面对佩戴勋章的国家公安调查局局长三角初华，丰川祥子闻到她带来的甜甜圈里那一丝淡淡的麦香。

　　★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去找海铃和初华时，祥子专门把解约金一项划了线，好叫她们一眼就看得见。不过，由于她没有考虑到这两个人的财力水平，故在会谈时还是出了一样的岔子。

　　“就这点钱就想买断我们的青春？小祥，你看看今天太阳是哪边升起的？”

　　海铃很愤怒，她也有资格愤怒。她已许下心愿，将Ave Mujica作为的自己最后一个乐队来对待，因此在乐队的各项事务上她都投入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即使她知道祥子早就准备解散Ave Mujica并重组CRYCHIC，也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但面对冰冷的解约协议，她终于将一切怨怼全部发泄出来。

　　“刚要有个家，难道就又让我无家可归吗？真有你的啊，小祥。”

　　“不是无家可归……”祥子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这赔偿金也不少，别的不说，起码能顶你好几年房租吧？”

　　“这是赔偿金的问题吗？！”

　　八幡海铃竟然直接拔地而起，右手狠狠揪住祥子的衣领。就在祥子准备迎接第二秒就会落下的拳头时，三角初华站了出来：

　　“哎呀哎呀~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嘛。”

　　其实初华心里也有一肚子气。虽然她也有sumimi，Ave Mujica真解散了她也是损失最小的一个，可面对祥子如此出尔反尔，她心中的滤镜早就碎了一地。本来通过Ave Mujica她也拉近了自己跟祥子的关系，可转眼间祥子就又要解散、还去复活她那个什么CRYCHIC，初华真想拿把刀把那些CRYCHIC的贱人们统统捅了——哪来的贱人把我家祥子蛊惑得五迷三道的！

　　但现在她反而满脸陪笑，这是校园偶像的必备职业素养。而且这时，海铃已经唱了红脸，那么她必须唱白脸。

　　“小祥，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这又解散……不太好吧？”

　　“这倒不是我想解散，”祥子将想好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实在是因为母公司不愿意做文娱了……更麻烦的是，下家只接受我和小睦，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总不会是因为小睦的精湛技术吧？”初华阴阳怪气道。

　　“总之……这事你们也别问了，”祥子整理了下被海铃揪乱的衣领，“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我能补偿最多的就是这份协议。对不起。”

　　海铃和初华面面相觑，她们意识到祥子要下决心抛弃她们了。可悲的是，她们似乎还做不了什么，因为这不是打祥子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谁知道那个下家是不是真的就不要她们了呢？到时候把祥子打了自己还成了小丑，那就反为不美了。

　　“忘记……Ave Mujica吧，”初华觉得祥子的这句话一定有真情实感，“你们……值得更好。忘记Ave Mujica的一切吧，在你们漫长的人生中，请把它当作一个不和谐的音符。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海铃还想说什么，但初华毫不犹豫地抓起笔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顺手把海铃的那一份签了。

　　“喂！我还没——”

　　“不用想了，”初华的眼中满是决绝，“我们会忘记Ave Mujica的一切的。感谢丰川小姐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与款待，告辞。”

　　“啊？至少也要……”

　　“对不起，”初华看了看没有最新消息的手机，“Sumimi的综艺活动下午就要开始了，恕无法奉陪。”

　　初华拉起海铃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似乎丰川祥子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她签好的两份协议也没有带走，只是静静地躺在咖啡桌上，望着面容呆滞、手悬浮在半空中的祥子。

　　★

　　“喂！你怎么就把我那一份签了？我觉得还能维持——”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初华连着弹了海铃三个脑瓜蹦儿，“这人已经决定好要把我们一脚踢开了，你再去求有什么意思？而且，筹码明显在她那边——我还好说，就你这样流浪了三十多个乐队的贝斯手，明显是你更需要她好吧！”

　　“好像也是……”

　　直到此时八幡海铃才打破对祥子的幻想。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无家可归了。

　　“那我就无家可归了啊呜呜呜呜呜——！！！！小初啊啊啊啊——！！！”

　　海铃登时趴在初华身上嚎啕大哭。初华长叹一声，又不好给立希打电话——显然立希也被祥子拉上贼船，这时候让立希安抚她显然是火上浇油，只得又学起妈妈的样子轻轻拍着海铃的后背。

　　“别哭~别哭啦小海~你不是还有妈妈吗？实在不行你也来sumimi，有我还有真奈照顾，包你吃香喝辣。”

　　“可是sumimi是甜美系偶像呜呜……我这种气质一看就不符合……”

　　“喵梦不是会化妆吗？叫她调教调教你的气质不就行了？”

　　“不是，你真要我进sumimi啊？”

　　海铃一把推开趴在她身上当妈妈的初华。她也不哭了，反而眼神犀利地盯着愣在一旁的初华。

　　“你刚才是不是占我便宜？是不是想当我妈？”

　　“我哪里有？我不就是安慰你几句吗？怎么还多了个妈出来……”

　　“那刚才你叫我去你们sumimi那时候，怎么管我叫妈？”

　　嗯？这海铃是不是脑袋尖尖的？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不是、不是我管你叫妈，是你管我叫妈——”

　　“那更不对！说白了还是你占我便宜，”说着海铃突然伸出手来，“我的‘妈妈费’呢？”

　　“什么妈妈费乱七八糟的……合计叫你声妈——不对，你叫我声妈还得给你钱呗？”

　　“难道不是吗？”海铃用厚底靴的鞋底踢了下初华的小腿，“当妈的不得给女儿零用钱？”

　　初华顿时懂了。这人是不是又超支了？

　　“说吧，”初华掏出钱包，“要多少？”

　　“……十万。”

　　“十万？！你不会染上——”

　　初华的脑袋里瞬间飘过一大沓彩票、奇怪的虚拟币、澳门首家线上……、一些奇怪的冰块、一些奇怪的蛋白粉等等奇怪的东西。

　　“不不不不不不不，”海铃赶紧摆手否认，“啥都没染上。就是给立希送了套新鼓，就这个。”

　　“你不早说！——我这没带钱，”初华发现钱包里的钱不够，于是拍着海铃的肩膀，“跟我回家去拿钱。”

　　“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十万，”海铃小心翼翼说道，“没有……利息什么的吗？”

　　“我收你利息？海铃啊，”这次初华又学起偶像剧中油腻学长的模样，“你觉得，姐是那种借人家一百块都要收回一百一十块的人吗？”

　　“……有趣的女人们。”

　　说话的是要乐奈。初华和海铃顿时全身发烫——全让她看光光了！这下没法在学妹面前做人了……两个高冷美少女叫她看到这么油腻的场景，以后学姐的端庄将荡然无存！

　　“乐、乐奈……是要吃抹茶芭菲吗？”

　　初华赶紧用抹茶芭菲支开乐奈的思路，不想这白猫还穷追不舍：

　　“抹茶芭菲要吃，初华姐和海铃姐表演的偶像剧也要看。”

　　“……算了，今天咱们仨就一起去吃抹茶芭菲吧。”

　　海铃捂着脑袋说道。RiNG自然不能去了，因为跟立希提Ave Mujica还有CRYCHIC重组这些事情一定会上秤，故她们根据要乐奈的推荐挑了另一家甜品店。

小说相关章节：全反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