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扬州

二十五日后。扬州。

烟花三月，这是扬州最漂亮的时节。

雨后初霁，风暖日长。

他心情大好，赏给了老艄公二十两碎银，算是给他这趟的辛苦费。

扬州是京杭运河和长江的交汇，亦是繁华人声鼎沸的商业重镇。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街道两侧，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清秋满脸苍白，两颊上又透着不正常的晕红，双腿发软，发着抖。被姜墨搀扶着从船上下来。

姜墨准备在扬州多待几日。

一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沈清秋更是被他操的腿都软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想去黑市里，购买一些简单易学的武学功法。

这些天经过沈清秋的简单科普，他把最终目标放在了，衙门中人修习的一些简单武学。

比如“三十二路陆家地趟刀”的阉割版“十二路地趟刀”。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由此可见拳法依托的是使用者的身体素质，而棍法则更加依赖的是经验。

举个例子，两个人都是职业拳击手，一个四十五岁，一个二十岁。那么毫无疑问是二十岁年富力强的拳击手占据上风。

甚至于，二十五岁正值身体机能巅峰的业余拳手，也可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拳怕少壮的核心不是越年轻越好。那么一岁的婴儿打赢三十五岁的泰森。毕竟“拳怕少壮”这可能吗？

拳怕少壮的核心含义是，拼拳靠的是身体素质的支撑。

但是在棍法里，二十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甚至会被五六十岁的老头击倒。

枪棒又是齐名的，枪棒枪棒，许多时候枪法和棍术都是招式互通的。枪法讲究拦拿扎，而棍术也有挥扫插拨挑截捣的要诀。

而姜墨没有出众的身体素质，更不是浸淫武学数十年的老江湖。所以他自然选择最为凶戾最速成的兵器——刀。

不过大康朝对武学管控严苛。

虽然只是想买一本批量印制的武学，但是却要花掉五十两银子。

那客栈都不过典当了区区一百二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买个普普通通烂大街的武学秘籍就要花费小半套房子。

严格的管制让武学典籍稀缺，却也让它的市价遭到了哄抬。

很合理，毕竟在美国，你买一把手枪可能只需要数百美元。可在某些禁枪严格的国家，你可能要支付数十倍乃至百倍的价格，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不过等姜墨真的来到黑市小作坊。

原来他们的操作流程是这样子的。

先对小作坊的老板说，我要哪几部功法。

由于官府对于功法管制严格。平时存放在库房之中，六扇门中人要自行申请经过审批，才能在演武场自行阅读和习练武学。

生产流程是让值守官府典籍库房的官吏偷盗出原本，再把抄本放在库房里以应付检查。

每一本原本都有独特的编号。

把原本送到小作坊，让十多个不同的抄书匠各抄录一段。

直至抄录完。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回去。

姜墨看了一眼菜单，发现居然还有止戈使司里的点穴术。于是一并买上。

一共花了九十两纹银。

就在等待他们制作的这几天时间里。

扬州，却突然封了城。

起初，姜墨还以为是追捕沈清秋的追兵到了。又或者是自己私下里买武学典籍的事情败露了。

不过冷静下来思索，沈清秋刚成为内丹境，还没有刺杀皇帝老儿，反而是天天被自己“刺”。

远远没有到前世那种钦差要犯的程度。

而自己这个说白了也就一套房的买卖，虽然违法乱纪，但毕竟自己又没开始当街行凶杀人流窜什么的。是断然不至于让一个百万级别人口的商业重镇封城。

他这才敢上街打听消息。

城里不少人都开始披麻戴孝。这才知道原来是爆发疫病了。仔细一看，死者满身是痘，创口流脓。

我焯，这不天花吗！

姜墨原本听闻爆发瘟疫，顿时联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前世因为某次病毒爆发，他可是戴了三年口罩，当即正准备拉着沈清秋去租赁船只，偷偷出城，直接沿着京杭运河北上前往京城。

不过一看是天花，又放下心来。

呵，蛐蛐天花，不过是我现代医学接种疫苗的手下败将罢了！看我用牛痘击而破之！

于是当即去市场上买了牛。

诸多细节琐事，按下不表。

行至府衙门口之时，一群人正在围观。

走近一看，原来是衙门张贴出的告示：

“扬州府高邮州宝应县爆发疫灾、药石无医，现已扩散至扬州全境。本府已向朝廷请援。即日起不得擅自出入扬州及其辖区，违者依律立斩不赦。此外，本府着令寻访民间能人异士，妙手名医。若有祛除、消弭、殄灭疫疠者，本府重重有赏。”

不多时，便有一清冷身影揭下了那张榜单。

她站在府衙的檐下，戴着面纱，遮住了半张脸。

半边身子笼在阴影中，一袭青衫翩翩，映照着春晖灿烂，像是在身上穿了一捧清霜。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太好了，是小医仙，我们有救了！”

“好诶！是澹台大夫！”

姜墨见了，当即就走不动道了。

沈清秋莫名有些紧张，她拉着他的胳膊，睁大了透亮的桃花眼，“你要干什么？”

姜墨笑了起来，像豺狼鬣狗：“呵，有点儿意思哈。”

沈清秋看起来很焦躁又惶恐。像是一只突然被夺走骨头，又被关进笼子里的小狐狸。

理智告诉她，既然已经注定无法摆脱他，那么倘若能来一个新人，帮助她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分担”一下压力，似乎是件好事。

不过她内心的道德和正义却又让她良心备受谴责，让她极度不安。

若是以前，她见了有登徒子准备对救死扶伤的漂亮医师动手动脚，她会直接动手阉割了这无耻败类……

可现在，她似乎不仅要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甚至可能会沦为恶人的帮凶。

当然，她不会承认的是。

她隐约的不安。

其实也源于这个日夜折磨她长达二三十天的男人。

对于“他不要我了”这种可能性的隐隐担忧。

她扯着他的袖子。

分外的小心翼翼、显得温声细气。她嗫嚅：“不要。”

他调过头来，看着她清澈透明的桃花眼里倒映出的一整个自己。

是的。

我已经是她的一切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挺翘的小屁股。

“别担心，小狐狸。”

天花蔓延的速度很快。

即便是在前世的二十世纪，天花的大流行依然夺走了数亿人类的生命。

要知道，那时候近代医学已经有了吗啡止痛药，有了酒精消毒，有了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还有初具雏形的隔离防控机制。

而在康朝，以上这些通通没有。

扬州知府孙定邦绝对是个极其有能力和胆魄的地方官。他在瘟疫之初就察觉到了，这场烈性传染病速度极快。于是当机立断，果敢的下令封城。

即便城中富户带着贿赂亲自上门恳求，他也没有为任何人打开城门。不仅如此，他自己的妻女家眷也没有离开扬州，誓死与扬州城共存亡。

封闭的城门，断绝了扬州城内百万百姓的逃生通道，却保护了天下苍生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孙定邦之前治学的时候了解过天花。其实知道，若是不幸染上天花，会有九成几率死掉。

莫说是政绩，他已经将自身安危死生置之度外。

“自本朝建立以来，还未有地方大员杀身殉国者，有之，则请从少亭（孙定邦表字）始！”这是他上书奏章的原句。

若能等到朝廷救援，则苍生幸甚，百姓幸甚！

若不能！则杀身成仁，用自己这条正四品官员的老命，和扬州百万百姓的生命，向北京示警！此次灾情极其严峻，切莫掉以轻心。

同时，不耻下问。孙定邦张贴告示寻访城中名医。

每日亲冒疫病巡视城防工作，把所有守城军士感动的稀里哗啦，“知府大人百金之躯尚且不避疫病，吾侪草民，敢不效死力乎？”

并且同时开仓放粮，并设立医馆，购买药材。免费将粮食和药材发放接济百姓。集中隔离患者，在城中招募大夫专门看护。及时洒扫街道庭除，集中焚烧掩埋死者，疏通井渠河道。

孙定邦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在天灾面前，人都太渺小了。

瘟疫非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在医护人员之间蔓延开来，一时间城中大夫人人自危。

不仅如此，城防官兵病倒一大片，他们又住的是集体宿舍，疫病爆发起来，这些兵丁直接成建制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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