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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锋,6

小说:无锋·囚鸟无锋·囚鸟 2025-09-03 15:48 5hhhhh 9140 ℃

优雅而华美。

一曲《羽衣霓裳曲》终了。

她眼底浮现出决然。

被幽禁的这几个月里,她并非一事无成。

她每日都在运转功法,妄图用内力气机冲破药物淤塞住的经脉。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她突然将剑意附着在剑身之上。

睥睨天下群雄的剑意,有且仅有一人掌握。

在座当中最眼尖手快的是《江湖风云榜》排行第三十七位「血饮狂刀」马望北。

他拍案而起:“老子就说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他妈了戈壁的这就是楚婉柠!”

顾余生也拔出了他的「孤鹜」。

可是楚婉柠却用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不!!!”顾余生大叫。

有的鸟儿是关不住的。

因为它生来的每一根羽毛上,都闪着自由的光辉。

不自由,毋宁死。

楚婉柠倒在了地上。脸上的纱布滑落到地上。

“妈了个巴子的。”马望北直接夺门而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猜到是顾余生因爱生恨,用了什么手段囚禁了楚婉柠。

他害怕万一楚婉柠日后恢复实力之后,会开展的报复。

“你妈,这可是他妈的楚婉柠,临江剑仙楚婉柠,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顾余生冲了上来,手劲大的几乎捏碎她的肩膀。“楚婉柠!你敢!你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顾余生目眦欲裂。

楚婉柠此刻声音已经无比虚弱:“阿……阿玖……”

“快去找李圣手!快点!”他如此吩咐家丁。

王府内的医师已经脚步匆匆地赶来。

“快点!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九族给她陪葬。”

御医战战兢兢的取下她脖颈上的项圈。

这一剑,大部分力道已经被项圈所抵挡。只是在她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御医顿时松了一口气。给她包扎止血之后,也给她敷上了草药。

“端王容禀:她的伤并不重,只需要包扎就好了,她只是昏过去了,不过只是日后可能会留疤。”

顾余生闻言,癫狂的大笑起来。

“楚婉柠呀楚婉柠。你还能逃到哪去呢?差点被你溜走了。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惩戒一下你的忤逆。”

“这回可是多亏了这项圈了。”

“你临死前都还在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顾余生一阵喜一阵悲,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喜怒无常。

淮水大营,东方晨光熹微,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袭扰已经持续了三日。

每夜派遣五百死士,往往回来的不到五十人。

两军已经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北凉人的王已经对南人的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感到厌倦了。

“黔驴技穷。”他骑在高头大马的马背上,不屑一顾。

北凉的王是个征服者,他的背影透露着不可一世的桀骜和锋锐。

“明天破晓之前,寡人的大军要跨过淮河,寡人的兵锋要直指京城!”

那些黑塔般的北凉武官,整整齐齐的分列王的两侧,轰然响应“遵命!”

而此刻的淮水大营,已经按照薛老太君的谋略,布置妥当。

背水安营扎寨,烧毁浮桥,连营五里,扎起硬寨,广挖壕沟,广设拒马,只待北凉人来攻。

所有人都知道,就连固若金汤的北境长城都防不住北凉人,光靠壕沟和拒马更加挡不住北凉人的兵锋和重骑。

老太君回头望望身后的八千两淮子弟。

这才是唯一的依仗。

八千两淮子弟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北凉人的铁蹄在生他们养他们的故土上肆虐。

他们渴望保家卫国。他们渴望一战。

长风浩荡西风烈,旌旗招展,军旗猎猎。

甲胄在晨光的照耀下透露出点点金属光泽。

老太君拐杖轻轻点地。发出脆响。

“天下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身后就是京师帝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你们的妻女,要被北凉人捉去当娼妓。你们的儿子,要给北凉人做奴隶。北凉人还会杀掉你的父母,霸占你的房产,把你辛苦劳作的田地会被他的牲畜马匹糟蹋。”

这是极具煽动性的话语。所谓的州兵府兵地方厢军,在入伍之前也不过是辛苦勤恳的农民。听到他们自己最珍爱的亲人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要被北凉人糟蹋,他们个个都红了眼。

“杀!杀!杀!”

“杀北凉狗!”

“杀鞑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如此。

老太君三言两语就就彻底点燃了八千两淮子弟的激情,让他们悍不畏死地投入到名为战争的冰冷残酷绞肉机当中。

他们即将一起面对北凉人的铁蹄,是一起长眠于此,进入那冰冷的坟墓,亦或者是浑身鲜血的封候拜将。

(注:并非影射任何现实,纯属虚构情节,无意破坏民族团结。只是想写古代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对抗。)

“报——”灰头土脸的哨马踉跄的跑了回来。肩甲和臂甲上还插了半截箭矢。

“北凉大军距淮水大营还剩十里。”

“再探再报!”

各个指挥按照战前的布置缓缓开拔。

军营中都是士兵小跑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金属脆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和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

张玖在江湖客驻扎的营地里,他们负责拱卫中军侧翼。

军令是让他们阻截拦杀北凉合扎重骑。

老太君的思路很简单。合扎重骑乃北凉精锐铁骑,而江湖任侠们个人战力都极高,但是不听军令,难以指挥调度。若把他们编入战阵之中容易自乱阵脚,可让他们阻击截杀北凉合扎重骑,这是扬长避短。

这两天营地里有不少人偷偷溜走,却有五湖四海的更多侠客默默加入。

他们当中有人籍籍无名,却也不乏成名已久的大侠好手。

可小师尊依然没有来,师弟顾余生也没有来。

他不仅有些担忧起来。尽管洞虚子已经告诉了他,楚婉柠处在某种困境之中。

但他还是忍不住失落,他以为他一定会在淮水大营里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尊。

小师尊教过他要捍卫弱小,他相信小师尊一定会来救国,参与这场卫国之战的。

但是她却没来。

他耷拉着脑袋,就像满心欢欣等主人回家的狗,却没有等到回家的主人一样。

地平线上逐渐出现了北凉人的身影。

一个,两个。

随后是一群。

他们骑在跃动的马背上,怪叫着,尖啸着。

似乎地平线也跟着上上下下的起伏。

一些有经验的统制和虞侯,已经下令让弓箭手齐射了一轮。

百步开外,稀稀疏疏的落下了一排箭矢。

这是参照物。

北凉人跨过了这条线,就意味着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

似乎过了很久,但似乎也就须臾之间,北凉人已经距离那根模模糊糊的线很近了。

历战老卒们死死的盯着那条线。

百五十步!

百四十步!

百三十步!

百二十步!

耳边是虞侯,统制们嘶哑的呐喊。

“放箭——放箭——”

早已拉满弓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

半空中落下一阵阵铁雨。

箭矢下坠的时候,北凉人刚好距离百步,迎头撞上箭雨。

如潮的攻势上激起点点浪花。

远处河滩上是手拿强弩的各地勤王军。

仗着手里强弓硬弩,远远的射着北凉人。收割着北凉人的性命。

一旦北凉人冲到他们跟前,没见过血的他们很轻易的就会胆寒。随后士气崩溃。最后就是防线溃败,甚至哗变。最终兵败如山倒。

不过只是让他们远远的放箭,似乎效果倒不错。

可面对满天箭雨,北凉人似乎脚步不曾停顿,只是举着盾往前冲。

冲入六十步的范围,亲冒矢雨,与南乾军对射起来。

那些江湖客们被箭雨一阵洗礼,顿时栽倒无数。

那八千两淮子弟的军阵之中,也冒出点点血花。

侠客们纷纷抽出自己家伙什,舞的密不透风,纷纷击落格挡呼啸而来的流矢。

但是也有或是长兵器施展不开,或是学艺不精的,被飞矢射中,惨叫连连的。

张玖心急如焚。

“散!”他大喝一声。

北凉合扎铁骑还没露面呢,自己这边倒先折了许多人。

好在江湖客们倒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是军阵,必须报团才能发挥威力,他们立刻四散开来,既减少了被射中的可能,手里兵器又得以施展。

除了一些素来相识的三五好友,彼此之间默契十足,依然扎堆在一块。

比如那「碧水山庄」的「碧水六剑」,六位侠客依然聚集在一起,甚至还结了个剑阵「六丁六甲阵」。

很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个满建制的指挥拉上战阵,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损失过半,需要休整。

源源不断的满编都、满编营被拉上一线,不过一两柱香的功夫,就会浑身是血的被轮换替补下来。

不过半个时辰,八千两淮子弟已经损失将近三千人。

其中,两千人阵亡,一千人负伤。

两淮子弟有一腔孤勇,却也仅有这一腔孤勇了。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寸土不让。

淮水大营化为了血肉磨坊。

战局就像是一把柴火,双方主帅不断把油添入,让这熊熊大火烧的越来越旺。

老太君立刻坐不住了,马上把作为预备队的七千禁军投入战局之中。

好在这些禁军倒还算有些身为精锐的自傲,虽然平日里疏于训练,但见这些地方厢军尚且如此生勇,自然也不愿落后于人。

禁军生力军投入战局之中,好歹算是勉强稳住了战线。

而北凉人的一个万户却去见了他们的王上。

“王,俺们两个万户轮番冲了他们的军阵,俺俩那边已经折进去三个猛安了。这都是顶好的北凉好男儿呀……我看这些南人今时不同往日,看样子是要死守……”

而分居左右两翼的两个万户又来报:“报——王上!左翼出现两万骑军,旗号是定武军!敌两倍于我!”

“报——王上!右翼出现五千重甲步兵,旗号是玄甲关宁军。不过我们倒还挡得住。”

北凉的王这时才看着舆图,看出了些端倪。

好家伙,这些不自量力的南人,居然还敢分兵三处,中军固守,左右两路包抄。

他们想吃下北凉十万大军。

但可惜北凉武士各个骁勇,岂能轻易被南人击溃?

他们怕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反而要被我们分割包围了。

“能力不强,胃口倒不小。”北凉的这位军事勋贵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冷笑。

“乌力吉巴雅尔,你带五个合扎猛安。去把中军防线给我破了。”

“巴尔思不花,你也带五个合扎猛安,杀去右翼。那玄甲关宁军在北伐的时候就成名已久。这一战,我看是时候让这支部队彻底除名了。”

五个合扎猛安被投入到正面战场,张玖立刻就感知到了异动。

地面都开始摇晃起来。

耳边是奔雷滚滚的闷响。

他大喝:“诸位!随我迎敌!”

可身在乱军之中,又有几人能听到呢?于是响应者寥寥。

好在张玖身边有个练狮吼功的中年男人。听到张玖这么喊之后,立即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合扎重骑来也!杀!”

大概至少有数百侠士听到了,纷纷放下手中厮杀,前去截杀合扎重骑。

“若是小师尊在此……”他怀念起那个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纤瘦倩影。

他骑上汗血宝马,直取合扎重骑。

那「苍龙俯首」慕容烈,直接一人缠住了整整一个猛安,一枪就挑飞一个北凉勇士。

可那些寻常侠士,被两三个合扎重骑围攻,就会显露出败象。

唯有那些榜上有名的个中好手,才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江湖客们越打越心惊,那合扎重骑各个身披双层扎甲,人马具甲,莫说强弓劲弩射不穿,一些寻常兵器更是只能在其表面留下浅浅白痕。

头戴兜鍪,即使脸部也有面甲覆盖,咽喉处也有护颈。

唯有挥泻气机,才能击穿堪堪破了这合扎重骑的防御。

可寻常游侠哪来这么多气机挥霍?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面对三五重骑便力不从心的缘故。

「碧水六剑」当中的「鲸吞剑」方意瞅准机会,将剑刺入一名合扎重骑的眼睛之中,剑锋顿时贯穿了这北凉武士的颅骨。

“娘希匹!这合扎重骑怎么惩地难杀?这楚婉柠倒是一人杀了三千个,据说当时还是衣甲平过。娘希匹,我还以为我至少能一个人杀三百个。”

张玖也找上了一个猛安厮杀,刚用重剑杀翻几个,突然感到一阵强烈不安心悸。

这是武者所谓的“心血来潮”,感应到了莫大的危险。

他立刻下腰躲避,一柄南瓜锤贴着张玖面门飞过。

倒是砸死了那匹汗血宝马。砸的它脑瓜迸裂。

张玖顺势在地上滚了三圈,卸掉力道。

来人正是乌力吉巴雅尔。

他腰间别着颗人头,乃是江湖风云榜排行第四的“含沙射影”赵得胜的。

张玖神色依旧是冷静的,他弓起身子。像只敏捷的猎豹。

“南人!又是你!这次可不会让你逃掉!”铁塔般的壮汉怒吼,眼神中透露出凶戾疯狂,声音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守护剑意萦绕剑身。

他和乌力吉巴雅尔对拼一记。双方平分秋色。

乌力吉巴雅尔怒极:“南人!为何不拔剑!是看不起草原上的巴图鲁吗?”

张玖依然很冷静:“不是,我敬你是个勇士。但在下学艺不精,拔剑出鞘,有辱师门。”

“南人!你师承何处?”

张玖欺身而上,连续攻出数剑。

“在下师承「临江剑仙」楚婉柠!”

“真有种!”乌力吉巴雅尔被压制,他目眦欲裂,周身气血翻涌沸腾。

张玖剑身一抖,很快剑光分化。

这是很快很快的一剑。

难以想象,重千钧的剑,居然能这么快。

剑光分化,一分为三,三分为九。

九剑齐出,声若雷鸣,流云萦绕。剑至而后音至。

乌力巴雅尔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上面没有头颅。

随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斩首,头颅飞向了半空。

他这才听到了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声如奔雷。

“好快。”

张玖道:“这一招就叫剑气雷音吧。”

随即,再次只身杀入战阵。

此时,左翼定武军被两个万户纠缠住。骑军没有空间冲刺起速,难以冲击敌军防线。

只得原地打着马,遛着圈厮杀。

莫开和钱进心急如焚。

右翼的玄甲关宁军掏出斧钺,砍断马腿,和五个合扎猛安杀成一团。

这是重甲和重甲的对决,是钢铁洪流的对撞。

斧钺断了就抽出腰间佩刀。

佩刀断了就抽出腰间挂的铁骨朵。

玄甲关宁军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可合扎猛安同样寸步不让。

成片成片的两军精锐倒下,他们都是一国最强的精锐之师,此刻却成了易耗品。

刘武昌老泪纵横。

“这些都是历战老兵啊。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呀。”

五个合扎猛安,合计两千五百人,被拼了个精光。

可五千玄甲关宁军被打的只剩一千人了。

满地残肢断臂。

空气中带着血腥味和泥浆的味道。

刘武昌断了一条腿。

他的亲卫队长兼掣旗手,刚刚被北凉人划开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

那个好汉一声不吭,忍着剧痛又杀翻了三个北凉合扎武士。

随后一声不吭的倒下了。

随后被北凉铁骑和自己的袍泽兄弟踏成了肉泥。

现在刘武昌将军亲自护旗。

眼前还有一个北凉万户,才能杀穿北凉这条边路。

而他们只剩一千人,疲敝之师。

他知道他们要死了。

他知道他们要死绝了。

玄甲关宁军今天要灭种了。

不仅是刘武昌知道,他们每个人都知道。

但他们依然沉默无言的继续前进。

他们沉默无言的慷慨赴死。

那素来谨慎、爱兵如子的刘武昌,此刻已经满脸是血,带着绝望的神情冲向了北凉军的茫茫人海。

北凉军的茫茫人海注定今天要淹没吞下玄甲关宁军。

但他们就算是死。

就算是所有兵刃已经崩口卷刃,已经手无寸铁。

他们用牙咬也要咬掉北凉人一块肉。

中军。

两淮子弟兵的吼声已经嘶哑。

源源不断的北凉人扑了上来。

“杀北凉狗!杀北凉贼!杀北凉鞑子!”

他们嘶哑着呐喊!

鏖战。

苦战。

血战。

他们除了一次次鼓起血勇,一次次咬牙坚持,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老太君一次次许诺,“只要两翼能够杀穿北凉人,包抄他们后军,我们就能赢。到时候我们能把北凉人全部驱逐出两淮!你们也可以封候拜将!”

可那个希望始终遥遥无期。

身边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八千两淮子弟,死了四千余,伤了两千。

作为总预备队的七千禁军,死伤两千余。

就连薛府的亲卫也上了战阵。薛家的女眷也穿上了甲胄。

防线,摇摇欲坠。

局势,岌岌可危。

而截杀合扎重骑的江湖游侠,同样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碧水六剑」去其四。

江湖风云榜第七王无忧陨于战阵。

那河滩上用强弓硬弩远远的放着箭的各路勤王军,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有个年轻的举人老爷开口:“我是来此救国的。不是呆在这摇旗呐喊助威的。”

那儒生提着三尺青锋就跑去了中军。

同伴立刻劝阻:“你疯了!那里多危险!”

但他置若罔闻。

“想想你那老父亲和老母亲。”

他只回了一句“国将不存,何以家为?”

他本可以选择懦弱,可同胞已经血流成河,圣人训:为万世开太平。

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岂能坐视?

他本可以苟且偷生,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他本可以选择渺小,但他却选择了伟大。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有平日里贪生怕死的乡兵,也有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乡绅。

可国难当头,他们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他们或许不是什么好人。

可国难当头,他们终于无法坐视不管,从安全的后方,跑到了摇摇欲坠的阵线里,填补着战线。

张玖踩上马背,一跃而起,环顾四周。

一片尸山血海。

他明白他要去哪。

他骑着从北凉人那缴获的马。赶往定武军处。

这是唯一破局的关键。

一片乱军之中,他瞧见了慕容烈。

“慕容兄!随我同去。”

慕容烈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驾着马跟在他后面。

两人来到左翼定武军处。

定武军的进攻势头像是陷入了泥潭里一样。

对方缠住了定武军,也在慢慢蚕食着定武军。

两人合力杀出一条血路。

“莫将军,钱将军,你们跟着我们。”张玖的嗓音很沉稳。令人莫名心安。

他们成了定武军的箭头。

他们清理出一条血路。

定武军沿着这条路开始策马奔腾。

兜转了一圈。

把马遛到起速之后,再次冲击敌阵。

张玖,慕容烈一马当先。

这一次,势如破竹,如热刀切黄油。

冲散敌军军阵之后,他们来回冲杀,收割着沿途敌军的生命。

彻底冲烂摧毁这两个万户之后。

张玖开口道:“不能去后军了。去中军。直取北凉王。”

莫开仍有疑虑“可是老太君的战略?”

“玄甲关宁军已经打没了,刘武昌将军此时估计已经战陨了。”

张玖难得说出一句长句。回头凉凉地瞥了莫开一眼。

“杀去后军,为了包围北凉,是为了歼灭有生力量。这个战略计划已然破产。现在需要直捣黄龙。斩首。”

“一切后果有我承担。”

定武军尚有一万余人。

可又有五个合扎猛安拦路。

慕容烈立刻策马奔向他们。

“我去拦住他们,你们去干你们该干的。”

慕容烈在两千五百合扎猛安之中来回冲杀。

他的暴雨梨花枪,枪长一丈二。

素有「苍龙俯首」的威名。

今天,他要一人独战两千五百合扎重骑。

定武军打马绕开了战团。

继续冲向北凉王。

军阵之中。北凉王的亲卫树着盾,掩护他往后走。

千钧的玄铁重剑之上,守护意志缭绕。

“东风浩荡,河山永蔚,「长天」助我一臂之力。”

随后,他一剑投出。

破空声恍若雷鸣。

“剑气雷音!”

时间仿佛为之凝固。

剑身打穿了两面重盾,擦着北凉人的王而过。

拦腰斩断他两个亲卫,随后剑身尽没于地,唯留剑柄。

张玖满眼可惜,眼睁睁的看着北凉王后撤。

消失在人海之中。

随即,他继续冲杀。又来到剑的落点,俯身拔出重剑。

他突然理解了,他这把剑不是笨剑,是最适合他的剑。

小师尊把这把剑给他,不是因为她偏心其他人。

而是因为这把剑是最适合他的。

重剑无锋,大巧无工。

他想起很久之前,小师尊对他说的。

小师尊说他的剑“茫然四顾剑,人间自不平。”

这是她说他还没寻得真正拔剑的意义,所以内心只是空余茫然。说他不知道为何而拔剑。因此武功落了下乘。

小师尊说“本剑无我,你至今还没有寻得你的剑,你没有拔剑之心,你的剑自然无法依仗剑势之力,如钝箭难以透鲁缟。”

他现在已然有了拔剑之心。因此即使是重剑,也未尝不利。

他一剑斩下北凉人的军旗。

“北凉王已经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当然,这是他随口乱喊的。

但是乱军之中,没人能够分辨确认他这话的真假。

一万定武军立刻齐声呐喊起来。

“北凉王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一时间,北凉十万兵马竟真的军心大乱。

他们总是赢,所到之处,莫不望风而降。

现在听到这个失利的消息,一时间,不少北凉勇士心头巨震,内心都有些失守。

回望帅旗,确实已经被人斩断。

不可置信。但是北凉人确确实实的开始后退了。

老太君瘫坐在椅子上。

面色严肃,但是手心早已满是冷汗。

她这个瞎子老妇,都也披挂完毕,准备上阵了。

八千两淮子弟,仅仅剩下不足五百人。

两淮子弟的鲜血都染红了生他们养他们的母亲河淮水。

七千禁军预备队。还剩三千人。损失过半。

三万各路勤王军,都减员了五千多人。

五千玄甲关宁军,全军覆没。

两万定武军,不满万,损失过半。

慕容烈战至力竭而死。

一人合计杀掉了八九百合扎猛安。

原先一千五江湖游侠,现在不足两三百人。

不少榜上有名的高手,都在此战中陨落。

惨烈。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令人作呕。

北凉方面,十万大军损失两万人。

但真正伤筋动骨的,是他们合扎重骑的损失。

三年前,北凉有一万合扎重骑,合计二十个猛安,这是北凉立国之本。

而楚婉柠边关一战,一人独自杀崩了六个合扎猛安。

又杀翻了十员军中战将,导致北凉一度无人可用。

此一役。玄甲关宁军用遭受重创的代价,换掉了五个合扎猛安。

江湖儿女挺身而出,捐躯赴国难。以南乾武林折损一千多高手的代价打掉了四个合扎猛安。

慕容烈一人独自换掉了将近两个合扎猛安。

以死换死,以命换命,血债血偿。

张玖以一人之力斩北凉第一勇士,又夺取北凉军旗,斩将夺旗,同时还灭掉了大半个合扎猛安。

如今合扎重骑已经不满一千五。

那本是镇压天下的不世强军。

是北凉太祖留下的基业,立国之本。

现在只剩下两个半猛安的编制。

北凉王见此情形,也心灰意冷,无心恋战。就此偃旗息鼓。

但也有坊间传言,是因为北凉王差点身死,所以才如此小心谨慎的。

而据南乾军抓获的北凉王贴身婢女透露道:“北凉王似乎去拍卖会上买过价值连城的什么丹药,叫什么「黯然神伤散」的……”

“好像是某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后来他和某个南乾人见过面,并把丹药贱卖给了他。”

“北凉王似乎笃定了楚婉柠不会来,所以才敢兴师动众。

因为那日,楚婉柠一人杀翻三千合扎重骑,给他留下了极深且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开玩笑,家底一共就一万合扎重骑。一个人就杀了三千,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累。

就好像还能再杀七千个一样。

这换了谁,谁不胆寒。哪怕她的极限可能就是杀个三千五千人,但是看着她那一副始终余裕,从容淡定的样子。任谁都会心里没底。

何况那一天,她还连斩北凉十名战将。那十名勇将的武艺可都是能够跟乌力吉巴雅尔相提并论的。

那日,有一只鸽子落在张玖肩头。

那是春寒料峭的早春。

“楚丫头在端王府。”

这是字条上的字样。

落款是洞虚子。

于是张玖没有跟任何人告别,独自骑上了一匹白马,就匆匆往京城去了。

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女,双手被缚在床头。

顾余生这段时间包办了她的一切。

有次顾余生上早朝,他让两个婢女去给楚婉柠送饭。

两个婢女无意聊到眼下淮水战事焦灼。

等到她回来质问顾余生,顾余生却嬉笑起来。

“我和北凉王私交甚笃,那「黯然神伤散」就是他卖给我的。就算北凉人打进来,我也还是能做个闲散王爷,猫猫你也还是我的,哪里都别想逃。”

她张了张嘴,问他置天下黎民百姓于何处。

他却顺势吻上她红艳的唇。“关我屁事。你也别关心他们了,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

他昨天凝视着她沐浴更衣。还美其名曰,防止她再次伤害自己。

她不敢反抗,也无从反抗。

甚至于在她沐浴的时候,还会伸出咸猪手,要么是玩弄搓揉她的一对乳鸽。

要么是呵她痒痒。

美其名曰:“猫猫太小了,多帮猫猫按摩按摩,说不定能变大一点。”

虽然早就知道顾余生是个无耻之徒,但是每每听到他说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来,她都会皱着眉,一脸厌弃。却也忍不住害臊的满脸通红。

她忍不住问顾余生:“说这种话,你不会害臊吗?”

吴侬软语的又软又嗲的腔调,顾余生只觉得悦耳极了。

“我给我的宠物猫猫洗澡,不是很正常吗?”

最后还亲自拿着毛巾给楚婉柠擦干,再拿着衣服给楚婉柠换上。

她就像任人摆布的玩偶。

如今她双手被缚在床头,光洁的躯体半露在空气之中。

顾余生又给她戴上了项圈。

她忍不住羞耻地怒斥:“你干什么?!”

“许久没有惩戒猫猫了呢。猫猫最近好不乖,该罚。因为前阵子猫猫受伤的缘故,怕笑起来会牵动伤口。”

“而且之前也怕项圈会磨到伤口,一直没有给猫猫戴,但是不意味着以后不用戴哦~我还真是体贴猫猫呢~”

药是从药王谷重金求来的。

白皙如天鹅脖颈上的疤痕现在已经很淡了。

他抱紧了她。就像搂住心爱的抱枕。

他最近给她洗澡,都会在洗澡水里加入兰花花瓣,让她的体香更加明显。

他嗅嗅她的腋下。

温热的气流喷到楚婉柠腋下,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斥着惊恐和嫌弃。

他又抬起了她的玉足。

又是用力嗅闻。

楚婉柠的脚趾紧张的蜷缩在一起。

“猫猫身上真香~想闻一辈子。”

就在意兴正浓的时候,突然门庭处传来打斗的声音。

顾余生立刻皱着眉出去查看。

却迎面撞上了张玖。

“怎么会是你?”他吃了一惊。

张玖一身鲜明的黑衣。衣角上还沾染着前线的血浆。

一副杀罢北凉十万军,腰间宝剑血犹腥的景象。

“小师尊在哪?”他问的话很短,却带着杀气腾腾得意味。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找了好几个月了。”顾余生撒谎撒的很快,同时开始思索是府上的谁给张玖泄了密。

“不可能。”张玖说。洞虚子的占卜说小师尊在这。

说着,他就要往里闯。

“找死!”顾余生拔剑直刺张玖咽喉。“真把自己当成谁了?”

这是张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拔剑。

从秋到冬。

再从冬到春。

藏锋守拙,潜龙勿用。

这一剑,惊起十里桃花。

后院十里,桃花纷纷扬扬,冲天而起,随后落英缤纷。

冲天杀气透帝都,满城尽落桃花雨。

楚婉柠看到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花瓣。

“还挺厉害的剑意……会是谁呢……”她眼中闪过一抹忧惧。

顾余生的“孤鹜”不知何时掉落到了地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学不来?”

顾余生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不仅学过「合欢吸星大法」,更是学过「小无相神功」。

那是一门看到对方功法武技,就能模仿学个七成的功法。

可他唯独学不了楚婉柠。

可他终于得到了楚婉柠。

可他现在发现,张玖这一剑他也学不会。

双手被缚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身鲜明黑色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却不愿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被男人看到。

却不料张玖第一眼就看到了几个月以来,一直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师尊。

他跑上前来给楚婉柠松绑。

楚婉柠看到他空荡荡的袖管。

顾余生说,他真是个傻瓜,就仅仅是因为亲了她一下,就内疚的要死。

因为他被剑穗里的迷药影响神智的缘故,他当时吻了他最亲爱的小师尊,甚至还准备继续对小师尊行不轨之事。

于是他直接挥剑斩下了自己的右臂。

顾余生其他什么都说的不对,唯独这点没说错,他还真是个傻瓜。是个大傻子。

楚婉柠感受到双手久违的自由,她把脸埋进了张玖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杀人如麻之后的煞气。

可偏偏在她面前,是一副眉眼温顺的样子。

他一直在呜咽着道歉“对不起……小师尊……我……来迟了……我就不应该从你身边离开的……对不起我……”他脸已经红透了。

楚婉柠只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她眼中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阿玖。”

“嗯。我在。”

“我想亲自杀了他。”楚婉柠抬起眼泪汪汪的小脸。

“那是自然,小师尊,他就是我专门留给你来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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