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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土]同歸

小说:同歸 2025-09-03 15:47 5hhhhh 6200 ℃

  說到忍術學園的特點,除了總是元氣100%的忍蛋、專業又細心教導的老師們、奇思妙想從不間斷的學園長外,就是那些與之交好且實力雄厚的人士了。

  山田利吉,山田傳藏老師的獨子,優雅與強大集於一身的自由忍者。明明不是忍術學園出身卻是所有忍蛋一致認為的偶像。

  善法寺伊作,忍術學園的畢業生,前保健委員長。畢業後雖沒有朝忍界發展,卻因敏捷的機動性與高超的醫療技術,讓一向不對外招募的黃昏時忍軍起了招他入內的心思。

  攝津之霧丸,忍術學園的畢業生,前圖書委員長。年紀輕輕卻因獨創的「小氣鬼忍法」受到僱主重用,出色的腦內計算能力總是能得出高效且最少傷亡的解決方案,在管錢一事上比總務委員還要總務委員。

  校園內的忍蛋怕等會不是要下紅雨了,居然有幸在一天中看見上述的其中兩位大人物,小腦袋瓜們一個一個地從灌木、轉角處探出,只有寥寥幾個膽子大些的孩子主動上前攀談。

  利吉與霧丸會在校門口碰上純粹是意外,在校園內並肩行走倒是無聲的默契——原因無他,目的地相同罷了。教師們寶刀未老,甫開門,利吉懷中即被塞進一大包伴隨陣陣異味的包袱。

  「……父親,這該不是我認為的『那個東西』吧?」

  「嗯咳,總之,還是老樣子要拜託你啦。」

  「為什麼我都已經自立門戶的人了還要幫您送髒衣服去給母親洗啊!?您自己洗洗不就得了嗎!還有,偶爾也請回去露個臉!」

  髒衣服推託戰頓時爆發,山田老師一馬當先溜出教職員室,兒子利吉也馬不停蹄在後面追趕。

  霧丸關上障子,面對一臉苦笑的土井老師席地坐下,「真是的,山田老師還是老樣子啊,雖然我也是來幫老師洗衣服的……但果然還是先幫忙打掃一下環境吧。」他瞥了眼像剛打完仗似的教職員室。

  「哈哈哈……這件事上我還真拒絕不了呢。另外,家裡的通風跟清潔也要先拜託你囉,霧丸。」

  「既然如此,那我也先來跟老師收取費用吧。」

  他把桌上的紙頁放到一邊,那是新一屆一年葉組的考卷,就成績看來要比他們當年讓人省心。霧丸捧起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從還能看見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到逐漸闔緊的眼瞼,他在那對雙唇留下一個世紀般漫長的吻。

  他所渴望的、憧憬的、不捨的一切,霧丸總能光靠唇齒交合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吻完畢,他們留戀似的不願分離,額貼著額交換著鼻息。「這次不會突然被派出差或有其他臨時要務吧?我可是掐著學校放假的時間結束工作的,連家都還沒回呢。」

  「只要學園長肯大發慈悲的話。」土井笑言。「好了好了,說這麼多。你一路趕過來也累了吧,快去吃飯洗澡吧。」

  「老師要跟我一起洗嗎?!」

  「也不是不可以。」確實也幾個月不見了,寵一寵對方也好。土井抱持這般心態給予回答,也實實在在看到霧丸兩眼放光的表情,卻在低頭收拾教具時被按住了手。

  霧丸變臉的速度好比鉢屋三郎,不,是比鉢屋三郎還要快,上一秒還在晴空萬里,下一秒就風雨如磐。土井忽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是不是身上被做了什麼——」

  「不是不是,沒有那樣的事!只是……」霧丸為難地搔搔臉,還保留點稚氣的面孔上透露出了害羞,視線更是不斷在土井和桌面間來回轉換,「今天還是我單獨去洗吧,現在看到土井老師脫下衣服的樣子,我肯定會把持不住的!」

  「霧丸!!」

  出色的忍者會在黎明時分保持清醒。

  升上高年級起他們的作息就愈發往職業忍者靠近,在成為職業忍者的現在更是習慣成自然。霧丸在天空出現第一絲光芒前睜開眼睛,確保周遭沒有可疑之處後又悄然闔上。

  看了六年的天花板、對兩個男人來說不大不小的空間、緊貼房屋左右的鄰居,唯有身旁應舖有的另一床位如今卻空空如也。

  明天忍術學園才會放假。霧丸在棉被下翻了個身。

  這間屋子實在太容易吸引怪人了,以前年紀小只覺得那些人很麻煩,現在可不能同日而語了。

  想到自己跟老師難得的獨處時光可能被無端打擾,霧丸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搬家吧。

  「所以你這次來找我,就是為了幫你跟土井老師物色新家的地點嗎?」亂太郎才沏好茶,霧丸已經拿起伴手禮的糰子啃了起來。

  「當然不是,主要還是因為無聊,就來找你聊天啦。」搬家也不過是他心裡的念想,總不能無視自家戀人的意見擅自作主。當然如果像諸泉尊奈門又來找碴,或是花房牧之介又扮女裝自稱是土井太太,讓左右鄰居覺得土井老師眼光很差之類的事又發生,他估計是不介意帶著人連夜潛逃的。「啊對了對了,我還要跟你拿『那個』。」

  「『那個』?」

  「『那個』!」

  「……哪個?」

  「就是男人跟男人要做那檔事的時候——」

  「啊啊『那個』!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說下去了!」亂太郎從藥櫃取出需要的藥材,放入藥碾來回研碎,「不過還真沒什麼實感呢,雖然我們早就知道你對土井老師有感覺……」

  「畢竟大家都是忍者嘛,觀察力是必備的。」在同儕面前還知道要裝傻,到土井面前他索性就不裝了。不是不想裝,而是裝了也沒用,那可是個厲害到當上忍術學園教師的人啊。

  青春期開始他就發覺自己與他人不同,朋友們只把土井看作老師和可靠的長輩,他卻多了一分心思。在校日日相見,假日毗鄰而寢,春夢主角是他,做「手工作業」時想的也是他,傻子才能不發現這份心意。

  土井充分給予了他私人空間並且從不越線,嚴格遵守師生間的紀律,霧丸也不願讓土井為難,就這麼撐到畢業才終於開口。

  「當時我可是都做好搬出去獨自生活,從此和老師打死不相往來的心理準備才去的啊~」

  本以為絕對不可能成的,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徹底死心的契機,誰料得到的既不是答應或拒絕,而是「讓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他沒問,但土井能看出他的疑問。

  「讓時間來告訴我答案吧。」那時的土井回答。

  後來他接到第一個長期忍務,為免引起懷疑,他刻意斷絕所有聯繫。想說話卻無人傾聽,受傷只能自行包紮,明明幼時就與孤獨相伴過,此時此刻卻是艱難千百倍。

  他依靠兩位老師所授的技術生存,性命在其中一人手裡吊著。若土井握著的是蛛絲,他寧可成為落入陷阱的蝴蝶。

  只要那個人還活著,自己就絕不能死。

  忍務結束,雙腿在一片黑暗中單向邁步,視線所及之處卻湧現光明。

  火鉢被補上新的木炭,增水在鍋中沸騰,熟悉又懷念的背影近在眼前。臉頰回過神來也正在閃閃發光,熱淚沾濕了他的臉龐。

  在被稱之為「家」的地方,賦予他「家」的重要之人正在等待。

  「為什麼老師會在這裡……?」

  「嗯?收到你的訊息說今天回來,就向學校請假啦。」

  這雙手怎麼就這麼溫暖呢?被拭淚時他只剩這樣一個念頭。

  他們的關係就是在那晚發生了改變。

  藉著炭火與熱食暖活起來的手腳不再顫抖,身上的傷也被妥善處理,火鉢已被熄滅,霧丸躺回熟悉的被窩。

  月光輕柔的像層薄紗,覆在臉上略感搔癢,披在身上像輝夜姬的霓裳羽衣,拋下世俗紛擾,抹去七情六慾,回歸淨土,成就涅槃。

  但他終究是個俗人,抹不了情更滅不了慾。金錢,朋友,土井半助——身為小氣鬼,一旦被他抓緊的事物,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開。

  羽衣褪去,落身塵土。他想抬眼看一眼身旁之人,卻被近在咫尺的臉嚇得不清,「什——」

  「噓噓噓!不要那麼大聲,會吵到鄰居的!」土井特意用矢羽音傳達,帶有厚繭的手摀住霧丸的嘴,兩眼中還透著慌張。

  霧丸艱難地嚥下唾沫,腦中閃現的疑惑包括但不限於「大象大象你的鼻子為什麼那麼長」。土井沒有回去布團,而是挨著霧丸側躺下來,月光已經悄悄藏於雲層,好在有剛才短暫的闔眼,他勉強能看清土井的表情。

  從前是因為同病相憐才收留,現在又是為了什麼才讓他繼續留下?

  奇怪的是,土井表現出的緊張不減反增,直到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再也無法忽視,霧丸才驚覺自己也被感染了那份不安。

  他不禁地回想起告白當下。

  良久,土井緩緩開口:「我找人談過了,關於我們的事。」他朝霧丸輕輕一笑,放下還罩在霧丸臉上的手。

  『我也是看你和霧丸一路過來的人,你就別再拖下去了吧。理清你猶豫的點,不想失去的到底是「有人相伴的生活」,還是「和他一起的生活」?』

  『雖然老為了他動怒,但也不失為一種情趣吧。比起「憧憬的對象」,我更想聽他說我是「心儀之人」,實在無法想像他和其他人交往的樣子啊。』

  『當我聽聞他是因燒傷而被退婚時,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欣喜的。這讓我頓時感到罪惡,明明我是最希望他平安幸福的人,卻為了「沒發生過這件事就無法在一起」而感到慶幸。』

  如何確認就是那個人?明明見證過這麼多孩子的成長,要怎麼知道他就是最特別的那個呢?

  『『『不妨相信一次自己的心吧。』』』

  「因為擔心你安全與否,這段時間我常常心不在焉,難得被山田老師訓話了呢。」

  「欸?老師嗎?」

  明明在校期間也出過忍務,是因為他脫離學校的保護傘了嗎?忍蛋時期即便是高年級,只要有危險學校都會出手相救,但身為畢業生,校方便沒有義務與立場。

  但即便如此,若自己真出了意外,這個人必是會奮不顧身地趕來救助。

  「要是我失憶了被有心人利用,老師用拖的也會把我拖回來吧?」

  「別來以前的事來糗我啦!」

  土井深深呼出一口氣,再次相視時已是堅毅,「霧丸,能讓我測試一件事嗎?」

  「測試……?測試什麼?」

  「我的心。」

  驟然接近,比起反射性後退,霧丸反倒更難抑制向前的衝動。他難道根本沒回到家裡,而是在荒山野嶺裡瀕死而產生幻覺了?

  但強力的心跳不是假的,熟悉的味道不是假的,噴灑在膚上的吐息也不是假的。確保這都是現實的關鍵因素,是那貼在雙唇上的觸感。

  他們都沒有閉上眼睛。

  「好啦,你的軟膏。」

  「謝啦。」

  將綁了棉線的蚌殼收入前襟,霧丸並不急著走,現在不是農活的忙季,亂太郎也樂得和老友輕鬆待上大半天。

  「不過真的太好了,看你和老師都過得很快樂,我們也就放心了。」

  「當初你們還作勢要圍毆我來著。」

  「還不是小霧你說什麼『作為老師他是大家的老師,但作為戀人他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戀人!』,會惹得葉組眾怒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葉組難得全員到齊的聚會,亂太郎還以為是自己的不運觸發大雷雨,沒想到霧丸笑著說要請客,嚇得他當場把人抓來診斷。

  得知前因後果後自然少不了一番調侃,但就結果而言,葉組的大家都是支持的——並且在花霧丸的錢這方面也絕不手軟。很快霧丸又變回淚涕具下、付個錢像是被推出去送死的模樣。

  葉組的好孩子們都知道,土井半助之於霧丸代表著什麼。

  比錢更珍貴,比命更重要。

  當年刀光落下,你是否想過就這麼隨「他」而去?

  忙慣了的人總是一刻不得閒,霧丸照慣例幫人帶起了孩子和洗衣服。

  從前他照顧過的孩子陸續長大,不少見到他還會拉著手要他陪玩,一口一個「哥哥」,好似他真的是這些孩子的家人。

  曾經的他是么子,現在卻成為了長男,人與人的連結就是這樣吧。

  「怎麼又接打工?該不會等等也要我一起幫忙吧?」

  「那不也挺好的嗎?薪水全都交給我管了,多賺點小錢放身上才會安心啊。」霧丸把最後的衣服撐開晾曬,今天日頭正好,不出下午就會乾了。「開玩笑的,快進屋吧,不能讓孩子曬太久。」他指指背上的嬰兒。

  長屋已經被打掃得煥然一新,租金也去交過了,角落推放著早市買來的食材,霧丸著手準備起寶寶要吃的米湯。

  若此時霧丸是以女裝扮相,沒人會懷疑他們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說起來,今天回來的有些晚呢,再沒見到人我都打算去接老師了。」

  「差點被學園長絆住了,好在山田老師也幫忙說服,才讓他老人家打消了念頭。」

  回程途中土井也加緊腳步,要不是一路上沒什麼樹林,他走無路之路還能再快些。霧丸把孩子交給他,自己繞到土井身上作勢搥背,卻意思意思搥幾下就把人環抱再懷。

  本就酷熱的室內頓時更加高溫。

  虎牙滑過頸動脈的肌膚,脈動在唇瓣上有力跳動,沒多少經驗時他時常咬破對方的嘴,再將血絲與津液一同吃下。

  乖孩子睡著了,還懂得不該打擾大人興致。

  土井聲音帶上喘息,「……霧丸,你至少要等到晚上。」

  「知道。」他改用臉頰磨蹭。

  他最多也就忍到晚上。

  『老師的經驗是從哪來呢的?』

  『嗯……曾經有忍務上的需求……』

  就連初夜都是土井手把手教的,誰能想到教師還得為學生做到這種程度。霧丸謹記老師的教誨,均勻在手指沾上軟膏,先用體溫加溫後再朝對方身下探去。

  他已然腫脹到疼痛,但再得到進一步許可之前,霧丸只能持續用手進行擴充,並不停用嘴索吻。他享受被土井回應的感覺,舌尖被吸吮著,或輕輕啃咬下唇,彷彿能靠接吻品嘗到愛的滋味。他也喜歡在土井身上留下標記,土井老是會小罵兩句然後縱容他,並在他用手撫摸記號時渾身顫抖。

  土井主動張開雙腿是一種訊號,夜晚的高潮戲即將來臨,霧丸抽出手指,多餘的軟膏抹在濕潤的肉穴旁。

  他此生都將沉淪在這個男人的溫柔鄉裡。

  房事之後他們習慣相擁而眠,礙於身高,更多時候是霧丸被攬在土井懷中。偶爾土井翻身後霧丸會轉為緊貼,好比現在,兩副身體勾勒出一樣的角度。

  雙雙醒來時空氣還透露著慵懶,霧丸伸腳勾住戀人,似不打算讓人先一步起床。陽光打進屋內,飄揚的灰塵反造就出朦朧美,他下意識地就往那人後頸處咬上一口。

  虎牙太尖銳的缺點就是必須收斂力道,否則咬傷人被罵不說,自己也會跟著心疼。不過半會土井緩緩轉過頭,壓扁的聲線伴隨明顯慍怒,「霧丸,你為什麼又硬了……」

  「呀……沒辦法嘛,我可是正值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興奮的年紀呢。」何況憋了那麼久,就昨晚的次數怎麼會夠呢?一個翻身形成上下交疊,霧丸好笑地面對戀人閃爍的眼神,身下的觸感可不會騙人。

  這份渴望明明是雙向的。

  「所以老師就再幫幫我吧。」

  他露出一貫的笑容,土井也一貫嘆了口氣,迎頭吻上。

  他們把握剩餘的休假時間,霧丸透過庄左衛門接到新的工作,不出幾日也要啟程了。

  戰爭導致他家破人亡,現卻也靠戰爭才有一口飯吃。陪庄二郎玩時他不過隨口提起,庄左衛門倒認真了起來。

  「如果沒了戰爭,忍者的存在也就不被需要了。各城安分守己、友好互助、天下太平,到那時霧丸會想做什麼呢?」

  他幾乎沒有思考,無非就是換份工作罷了。

  只要重要之人還在、能共同生活,靠什麼維生都不是重點。

  「那老師們呢?」

  「欸?」

  庄左衛門豎起食指說道:「既然不需要忍者了,忍術學園也勢必會關閉,老師們會選擇去發展什麼事業呢?」

  不是忍者也不是老師的土井半助,會成為什麼樣子的人呢?

  啟程前的最後一夜霧丸備好行李、確認過兵糧丸和煙霧彈的數量,這次只是簡單的探查任務,沒到需要帶刀或寶祿火矢的程度。地點在合戰場,雇主是第三方的城主,視情況可能會出手坐收漁翁之利。

  臨走前他與土井吻別,趁著破曉前出發,天亮時他人已到其中一方的領地。早市繁華,然不少骨肉如柴的人同樣在這條道路上,是蜷曲、是乞討、或是根本已經死了。

  他也差點成為他們的一員,如果不是被好心的僧人收留。

  霧丸拉低笠簷,行色匆匆地趕往目的地。

  雙方的鐵炮隊都是自有的,但戰術與技術皆略顯生疏,應是剛創立不久。霧丸掏出紙筆紀錄戰況,換了幾個觀察點後沒遇到來驅趕的忍者,倒是撞見了熟人。

  遍地傷者,但仔細便能看出都經過細細包紮,士兵不分城池,此地正是非戰之地。一身素白山伏裝,繃帶不夠軍旗來補,霧丸悄然靠近,鏘!兩把苦無瞬間相接,待對方看清來者後半是錯愕半是欣喜,笑著把防具收回襟內。

  「兩年不見了吧?來工作的嗎?」

  「是啊,沒想到能在這見到善法寺學長。工作內容必須保密,但我其實進行得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回去交差。」

  得知來人是霧丸,伊作便重新拾起方才的動作,耐心地為傷患止血上藥。衣裝正面早已汙濁不堪,血與藥與髒汙層層疊加,連指縫裡都充斥黑汙。

  醫者非神,所以那雙手也得幫助傷重無法治癒、求死不得之人達到解脫。

  即便如此,善法寺伊作也依舊像個聖人。

  傷員全數安置完畢,伊作帶來的藥品也所剩無幾,耳畔交鋒聲不斷,孰知這些人復原後會不會又被迫重返戰場。霧丸按下掏出武器的衝動,僅僅朝後瞥了一眼,「來接學長的人到了呢。」

  「別再朝尊奈門先生的屁股射手裏劍囉!」伊作忍不住叮嚀。要知道打天鬼事件以來,只要尊奈門人出現在學校,霧丸總能一改吝嗇性格,手裏劍、撒菱、亂定劍……有什麼扔什麼,山田老師都不禁感嘆尊奈門是專治霧丸的頂級教材。

  尊奈門此時刻意保持距離,怕也是不想來場不必要的打鬥吧。

  伊作垂下眉眼,順了順霧丸的毛。

  簡直就是隻炸毛的貓啊。

  「所以說,為什麼都是職業忍者了還要接這麼多打工啊?甚至帶到學校要我幫你做!」土井忍不住破口大罵,但在背上嬰兒發出啼哭時立刻切換成笑臉盈盈、好聲好氣哄孩子的好家長型態。他手上還抓著波浪鼓的零件,交貨期限是明天,在此之前必須再完成兩百多件成品才行。

  教職員室一隅躺著兩條狗,那當然不是來取代喜姆的忍犬,而是寵物保母的委託內容。一隻毛髮蓬亂、缺乏打理且身形瘦小;一隻毛色光亮、乍看之下像富貴人家的愛寵,卻警覺非常,睡個覺都不能踏踏實實的睡。

  狗主人是位僧人,說也奇怪,霧丸竟記不起他的長相,只記得要將狗歸還到山中寺院。

  霎時間尊奈門推門而入,連霧丸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不死心地來挑戰又總是三下五除二被土井制伏,後灰頭土臉地被帶去保健室。

  離開前尊奈門仍不放棄口舌之爭,大聲吼道:「之前是文教具現在是玩具,我看你還是別做忍者了,專心去帶孩子算了!」

  咚。

  「就算你這麼說,貌似和我現在的工作也沒什麼區別……對吧,霧丸?」

  咚。

  打鬥的巨響把狗兒驚醒了,土井安撫了牠們,霧丸轉頭,與兩名男孩對上了眼。

  更大的孩子擋在前方,一身破爛華服、手持斷刀,泛著淚也要保護後方身披草蓆的瘦弱幼子。

  霧丸走向他們,「把武器給我,你不再需要它了。」

  他伸出手,取走那束腥紅的彼岸花。

  咚。

  咚咚。

  再回頭,土井換上便服,身旁圍繞五、六個不同的孩童。他們也不在忍術學園,更不是毫無隱私的長屋,這裡只有他們,牆上貼著滿是童趣的畫作,仔細看,房柱上也有仗量身高的痕跡。

  孩子們或叫他哥哥,或叫他老師。戶外的光景很是眼熟,但視角高低似乎不太一樣。

  『要是忍術學園不在了,土井老師還是會做跟現在類似的事情吧。』面對霧丸的疑問,伊作指了指自己,『我被選為保健委員純屬是偶然,但我也確實想成為別人的「結痂」。在校的經驗讓我更堅定心中的目標,即便是放棄從忍的現在,我也在朝同個方向持續前進。

  『老師也是偶然進入學校、偶然成為老師的,也和我一樣是不適合當忍者的性格,那不妨想想是什麼讓他堅持下來,又是什麼能讓他發自內心的嶄露笑容。』

  他想起與伊作分別前的對話。

  飯菜香從廚房鑽入鼻腔,手中紅花被尿布取代,土井唱著兒歌,手上波浪鼓咚咚作響。

  霧丸緊閉雙眸又再度睜開。抬頭仰望,哪還有什麼天花板,不過是片明淨的天空。

  「……他也不是小孩了,想想你們現在的關係,在外人面前做這種舉動太不像話了!」

  「好了啦山田老師,讓他休息一下嘛,我等等就讓他回去。」

  「半助你太寵他了!看看你,從以前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霧丸悠悠醒轉,山田老師的大嗓門炸得他腦袋嗡嗡作響,怕不是這裡才是夢境吧?他用臉蹭了蹭枕頭,打算重新再睡回去。

  「霧丸你給我起來!」

  「好痛!」

  頭上頂了個大腫包,霧丸才不甘不願地從土井大腿上爬起來。

  「工作呢?」

  「做完了,下份工作的時間還沒到。」霧丸迅速改為正坐,山田老師也回到自己的矮桌前備起教案。隨著揉掉的紙團數量愈多,山田老師的怒氣值也在穩定上升,最終突破極限掀桌而起,連帶土井都被波及而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山田老師?!」他們也沒再做出任何私密舉措,霧丸不過就挨著他數零錢而已,用得著發那麼大脾氣嗎?

  山田老師撓頭,「不明所以的就是很煩躁!」語畢又開始在狹小的房間內來回踱步。

  土井與霧丸對視一眼,霧丸瞇起眼睛、勾起嘴角,尖銳的小虎牙十分惹眼。他湊近土井耳邊輕道:「一定是我來的太頻繁,讓山田老師起了比較心理,覺得利吉大哥來的次數太少了!」

  「你也知道你來的很頻繁啊……」土井沒忍住吐槽。

  三天兩頭的就往校園跑,跟個沒畢業的在學生似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啊,」霧丸接著講到,「人完成工作本來就是要回家的,而我的家——不就是土井老師的身邊嗎?」

  「霧丸……」

  優美的背景樂隨之響起,粉色泡泡濾鏡改變了世間色彩,他們的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隔著一隻長期握慣火繩槍與苦無的手就能親上的程度。

  「我不是說了……這種事情等你們私下獨處的時候再做!!!!」

  「「對不起!!!」」

  多年後,新一輪的葉組也即將成為過去式,土井趁此機會向學園長遞交了辭呈。

  「我也要一起畢業了!」他這麼說。

  畢業典禮那天曾經的學生無不回來慶賀、祝福他前程順遂,諸泉尊奈門也出現了,年過三十依然傻里傻氣,再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粉筆與點名簿擊敗。

  「下次你再來,打敗你的可就是孩子的尿布和玩具了!」

  霧丸打量著緣側。

  現在的他已經無法蜷縮在這底下了,頂多匍匐進入。許多地方都被白蟻蛀蝕或被雨水、雪水泡爛,整間寺廟儼然只剩一股荒廢破敗感。

  「就是這裡嗎?」

  霧丸沒有回頭,任由土井彎腰觀望、把整座建築的裡裡外外看個透徹。

  「嗯,我當初就是在這裡被僧人撿到的,也在這小住了一段時間。」

  那個幾乎只能等死的孩子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再度回來。

  他幫土井護住頭頂,免得起身時撞到,「啊~想到要開始做白工了就好煩躁,還要花一堆錢……」縱然不再像兒時那般視財如命,該哭嚎的地方還是得哭嚎兩句。

  「怎麼能說是做白工呢?我們可是要在這裡長住,甚至是要傳承的啊!」

  等到將來他們都撒手人寰之後,會由他們養育成人的孩子接手,繼續守護這盞燭光。土井戳了戳霧丸腦袋,早兩年起他便可以平視對方,「你可別為了省錢買到劣質材料喔,貪小便宜吃大虧!」

  霧丸連連答是。躍入室內,灰塵厚到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清晰腳印,蛛網在梁柱喧賓奪主,不起眼的地方還能見到動物糞便,清潔可謂是大工程。

  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應該說,他並不是真心想抱怨。

  畢竟,這裡可是他們的新家。

  他捲起衣袖,「好啦,那就來加把勁整理,打造出世界最好的孤兒院吧!」

  「世界最好……」土井不禁苦笑,「不過在那之前……霧丸!」

  霧丸回頭,心有靈犀地綻放笑靨。他回到緣側,像土井伸出手:「我回來了!以及——歡迎回來,半助!」

  過往畫面稍閃即逝,眨眨眼,眼前之人無比清晰。

  如今,他要活出全新階段的人生,戰火的記憶、被拋下的舊名……以上種種都無法再困擾住他。

  因為他不再是孑然一身——因為他不論投入多少愛,對方都會捧著心雙倍奉還。

  他握住那隻將他拉往嶄新世界的手。

  明明滾燙到要把人灼傷,他卻情不自禁地笑出聲。

  「我回來了,霧丸!」

  從今往後,也要一直一起。

-FIN-

--是春日影,我偷渡了春日影--

--為什麼要偷渡春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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