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感到胜利，应该感到满足，应该告诉自己——一切已经结束了。

可她的心中，空荡荡的。

如果艾拉瑟尔是人类，她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她们，真的有那么不同吗？

艾拉瑟尔死后，阿尔西亚的生活并没有恢复正常。

她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翻译灵族文本，继续在审讯庭的会议中提供情报，继续向上级汇报她所掌握的一切。

然而，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开始游离。

每当她翻阅灵族的记录时，艾拉瑟尔的声音会在她脑海中回响：

“你们的光明，究竟照亮了什么？”

“你们为了生存，毫无意义地杀戮。”

“这样的信仰，真的比我们的堕落更高尚吗？”

她试图抛开这些杂念，试图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异形的谎言，是灵族的诡计。

可她无法否认，她的信仰已经动摇了。

在每一次祈祷时，在每一次诵读圣典时，在每一次凝视帝皇雕像的光辉时，她的心中都会浮现出质疑：

“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符合帝皇的意志吗？”

“帝皇，真的希望我们这样活着吗？”

她试图让自己相信答案是肯定的，但她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所见过的帝国，是一座绞肉机，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战争机器，是一座用亿万生命填补的深渊。

而她自己，也是这深渊的一部分。

她不再确信，自己是否还配称之为“人”。

阿尔西亚向修会提交了申请，要求成为赎罪修女。

她的上级审视了她许久，最终批准了她的请求，没有人问她原因。

在帝国的庞大机器中，像她这样因“信仰动摇”而主动寻求赎罪的修女并非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她第一次穿上赎罪修女的红布，握住那沉重的大剑时，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解脱。

她不再需要思考，不再需要质疑，不再需要站在审讯室里与灵族辩论信仰的意义。

她只需要战斗，直到死亡。

她的终点，是在一个无名的战场上。

赎罪修女被编入了一场注定失败的攻势之中，作为战场上的血肉先锋，她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在荣耀中死去，赎清自己的罪孽。

她们面对的敌人，是黑暗的异端，是疯狂的混沌，是她曾经誓言要摧毁的一切。

她的战斗无比英勇，她的每一次挥砍都精准无比，她的每一次怒吼都充满了信念。

在战斗的最后一刻，她的身体被混沌战士的利刃撕裂，她的血溅洒在破碎的战场上，她的灵魂随着火焰升腾，最终化作尘埃。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不是帝皇的圣像，

而是一个绿眸的灵族少女，

在审讯室的灯光下，轻声问她——

“你的信仰，还能支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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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后，伊欧拉

伊欧拉的水晶穹顶之下，群星静静闪烁，照耀着这座古老的方舟世界。风吹拂过精致的灵骨结构，发出低沉的回响，仿佛在呢喃着远古的哀歌。

在先知议会的圣堂中，萨林瑞尔独自站立在一座灵骨碑前，阴影被微光拉长。

灵骨碑上，铭刻着一个名字。

艾拉瑟尔。

没有魂石的保护，她的灵魂早已被大敌吞噬，她的名字也从未在伊欧拉的荣耀编年史中留下印记。

但现在，萨林瑞尔终于明白了她的死亡所带来的意义。

数十年来，伊欧拉的先知们反复推演命运之网，尝试理解艾拉瑟尔死亡的真正影响。

他们曾以为她的任务是夺回水晶，

曾以为她的失败是一场错误的悲剧，

曾以为她的牺牲只是无意义的尘埃。

但今天，他们终于看清了真相。

那块被帝国掌控的水晶，在一个决定性的时刻，被帝国的学者研究，并成功预测了一次混沌入侵。

帝国用了它，拯救了一个原本注定毁灭的星区。

而阿尔西亚……

那位曾经拷问艾拉瑟尔的修女，

本可以成为审判庭的一部分，

最终却选择了赎罪，在战场上寻死。

她的死，终止了她未来本该执行的灵族处女世界屠杀，让一个世界免于毁灭。

艾拉瑟尔不知道，

阿尔西亚也不知道，

甚至伊欧拉的先知们，在她死后的数十年里，也未能看透。

但今天，命运的全貌终于展现在萨林瑞尔的眼前。

萨林瑞尔缓缓闭上眼睛，试图用灵能感知残存的灵魂痕迹，但正如她所料，什么都没有。

曾经属于艾拉瑟尔的那一丝微光，早已消散在色孽的深渊之中，成为了那位渴食者永无止境的盛宴的一部分。

萨林瑞尔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艾拉瑟尔了。

她的生命，曾经绽放过，曾经挣扎过，曾经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可最终，她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她甚至无法在无限回路中被记住，她的名字在群星中不留痕迹。

她的死亡，换来了银河的短暂延续，

她的死亡，拯救了一部分灵族的未来，

但她自己，却再也回不来了。

萨林瑞尔缓缓低下头，额头触碰灵骨碑，声音轻如晨雾，呢喃着伊欧拉古老的哀歌。

“艾拉瑟尔……”

“你在哪里？”

但她知道，没有回应。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她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在灵魂之海的微光中捕捉到哪怕一丝艾拉瑟尔的残影，哪怕是一点点残存的记忆，一个微弱的回音，一个短暂的呢喃。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被同胞记住的英灵。

她什么都不是。

她的死亡，只是一颗微小尘埃的湮灭，

她的灵魂，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呐喊，

她的意识，只是色孽饥渴深渊中的一声尖啸，然后归于沉默。

萨林瑞尔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她知道，她再也找不到艾拉瑟尔了。

伊欧拉的记忆之中，她将永远缺席。

夜风吹过灵骨圣堂，带着无尽的寂静。

萨林瑞尔仍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整个宇宙都已停滞。

她缓缓伸出手，触摸着灵骨碑上刻着的名字，嘴唇微微颤抖，最终低声呢喃了一句：

“艾拉瑟尔……你值得被记住。”

“可银河，却让你被遗忘。”

“若有来生……愿你不再被命运操控。”

她闭上眼，耳边回响着灵能的微风，

可那风中，不再有艾拉瑟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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