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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凐没的光芒】第二卷 圣都初行 总集篇,24

小说: 2025-09-03 15:46 5hhhhh 3420 ℃

  他刚要转身迈步,身后传来了奥莉薇尔冷淡的声音。

  「不用赶人。」她说,「让他们照常玩,我们一道进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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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亚神的身影进入赌场,里面的喧嚣声在短暂的持续后突然消失了。身着「坠星」的奥莉薇尔实在太过显眼,使她很容易地就被赌客们给认了出来。虽然偶尔会有大家族的子弟来此娱乐,但亚神的到场却是第一次,所以再上头的赌客也只能不知所措地等待变化。

  伊比斯能够理解老师在想什么:她并不相信德雷克,觉得他会在驱赶顾客的同时把作弊相关的物件藏起,所以才说了要一同进去。但他并不太担心奥莉薇尔能查出什么:她从来没有赌博相关的知识经验,当然看不出赌场作弊的手法,更何况机智的德雷克也会想办法遮掩——除非,有谙于此道的家伙在一旁提醒她。

  因此,以防万一,他没有跟在德雷克的身后进入赌场,而是站在门口一把揪住了想要跟上去的举报者。这个导致了事故的罪魁祸首发现自己被突然出现的青年阻拦之后,瞪大了昏黄色的眼珠子。

  「你拦着我做甚!」

  「你也是奥莉薇尔大人的信徒?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怎、怎么不像了!」木匠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起来,「熔炉之神会将炉火扇得更旺…她坚定屹立的身躯会庇护拥有钢铁之心的勇敢者们……」

  倒还有模有样的。伊比斯指了指他腰间的工具,发出了轻蔑的嘲弄声。

  「但你是个木匠啊,信仰奥莉薇尔大人是想要木家具都烧起来吗?」

  「要你管!木匠就不能信仰熔炉之神了吗?我每个月都会向祭司捐赠,这不是很虔诚吗!」

  「……圣都中没有火与熔炉之神的祭司。你是在哪里捐的钱?」

  一般而言,亚神的祭司大多是他们所在家族的亲属,然而奥莉薇尔是家中的独女,否则也轮不到她继承神位。她确实有些旁支亲戚成为了熔炉之神的祭司,获得火神神职后也接纳了一批旧火神的祭司,不过圣都中只有后者的存在。见支支吾吾的木匠没有用火神祭司的存在作为反驳,伊比斯心中过的猜想更确信了些。

  「另外,你是不是忘了奥莉薇尔大人的第二个神职——你该不会以为火神还是皮萨罗吧。」

  「你在说什么,火神不是皮萨罗还能是谁?」

  这家伙的马脚也太多了吧。

  火神皮萨罗的陨落也就是几年前的事,细究起来还和逃亡的人类奴隶们有关。五十年前,瓦利安特的矿工奴隶们偶然找到了被称为太阳神的火鸟,在驱使它消灭了当地的领主与亚神之后,便掀起了影响大半精灵领主的反叛浪潮。大量奴隶逃亡、领主被杀,更有数位亚神在此次动乱中丧生,造成了罕见的大规模新世代亚神更替。那之后,割据了的奴隶们紧紧蜷缩在太阳神的出没范围内,又有不甘心的复数亚神结对数次前去猎杀伪神——自然,除了最后一次都无功而返,而皮萨罗正是数年前死在了其中的一次猎杀之中。

  亚神更替的消息原本应当是大张旗鼓的,但性格乖僻的奥莉薇尔没有过多宣扬,她中立的身份也导致了不存在帮忙宣传的盟友,数年后的圣都仍有精灵不知道也不是很奇怪——但如果是信徒的话,就没理由不知道这一点了。

  搞清楚举报人的信徒身份是伪装的之后,伊比斯便懒得和这家伙继续计较下去了。但木匠显然不想善罢甘休,还想继续往赌场中进。他当然又被伊比斯拦住了,于是生气地瞪了过来。

  「你不让我进去?」

  「你真的是在这里的赌场输的钱吗?」

  「当然了!就昨天,我准备买房子的钱都输光了!那可是一大笔钱,我全部的家当!」

  唉。

  太过拙劣的谎言让伊比斯都有些懒得揭穿了。他本来还想用灵视测谎,只是已经完全没有浪费精力的必要了。他伸出手,用闪电般的动作摘下了木匠腰上的布袋。后知后觉的精灵愣了一会儿,才杀猪似地大叫起来。

  「你——你他妈的抢我钱!」

  「你的钱不是全都输光了吗?」伊比斯摇晃着钱袋,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那这里面是什么?你出卖良心的酬金吗?」

  围观的群众们发出了哗然的喧嚣声。见势不妙的木匠脸色一变,转身就想离开,却瞬间就被伊比斯用敏捷无比的动作绊倒擒住。

  「放……放开我!」完全失去了气势的举报人慌张地喊叫起来,「我不进去了,让我走!」

  「别急嘛——等奥莉薇尔大人出来知道你假冒信徒欺骗了她之后,再讨论放你走的事也不迟。」

  不断挣扎的木匠想要脱逃,可怎么也没法挣脱青年的压制。他又不断出言讨饶,得到的也只是无情的嘲弄声。等待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原本突然安静下来的赌场重新爆发出了喧哗声。

  当见到走出赌场的奥莉薇尔那有些郁闷的脸色之后,伊比斯便明白,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原本想着那些荫蔽的出千花招会被发现的应对预案也就没有执行的必要了。

  「确实没有找到作假和欺骗的痕迹——嗯?你把他压在这里做什么,查尔斯?」

  「这个嘛……」

  伊比斯简短地介绍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奥莉薇尔看向举报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信徒?」

  「奥莉薇尔大人,您别信这家伙的话!」木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喊起来,「这家伙才是赌场真正的主人!他和这个赌场有关系!」

  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了青年的身上。伊比斯坦然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被揭穿身份而恼羞成怒。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赌场的主人?」

  「我…我在中环做装潢的时候见过你和那个阴森的赌场老板,他还对你点头哈腰向你汇报……」

  看来他正好是被雇佣修建商会会馆的工匠成员之一……这应该是纯粹的巧合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和这个赌场有关系。不过我不是赌场的主人——」这当然是半真的假话,「我是红珊瑚商会的会长。可能还没人听说过这个商会,不过再过两天它就要成立了。这处赌场将会加入到商会中来,所以与我商讨的德雷克看起来才会像是我的下属。」

  「原来是这——唔。」

  恍然大悟般的木匠赶紧闭上了嘴。

  即使在绿藤商会中,很大一部分商会成员也与英卡纳家族或瓦妮莎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尽管奥莉薇尔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红珊瑚商会,但举报者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她相信了伊比斯的说辞。

  青年扭住了工匠的胳膊,迫使他大叫起来,才不急不慢地发出了质问。

  「是谁给了你这袋钱,教你这副说辞来污蔑赌场?」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伊比斯稍稍用了点力,于是木匠就痛苦地大叫起来。

  「是、是欧顿家的仆人让我这么做的!他们说可以找奥莉薇尔大人诉苦!」

  「欧顿……我记得这个姓氏。他们家的小少爷好像在中环开了一家新赌场……」伊比斯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了奥莉薇尔,「您看,真相已经很清晰了。这是一起可耻的商业污蔑,想要用流言激起您的正义心,以达到毁灭竞争对手的卑劣目的。」

  严格来说并不是污蔑,赌场确实在用隐秘的方法骗走客人们口袋里的钱币。有错并不等于全错,但很少有人能立刻反应过来这种诡辩,不过对付老师这种直肠子已经足够了。

  奥莉薇尔点了点头,径直来到了半跪在地的木匠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所以……你既不是我的信徒,对我的求助也是谎言?」

  「是、是的。我是在欧顿家的赌场输的钱,不是在这里……」

  亚神伸出手,掐住了木匠的领口,将他用力掷了出去。被远远扔出十数步远的男人痛苦地哀嚎了一声,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

  「好,好的,我滚…这就滚……」

  他一时没法站起来,就真的用滚动的姿势消失在了街巷的拐角处。围观群众们爆发出了哄笑之声,原本紧张的气氛完全消失无踪了。

  那么,事件就算结束了。轻松起来的伊比斯伸了个懒腰,盘算起回去以后该如何处理放置了一天的女奴——然而一旁的奥莉薇尔却并没有离去,而是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奥莉薇尔摇了摇头,单手抚胸甲对德雷克致歉,「抱歉打扰了经营——不过,仅仅是这一次没让我抓到把柄而已。」她的语气严厉起来,「我虽然不认同赌博这种新的娱乐,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地阻拦你。可若是下次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真正的恶行,这处赌场就别想再安稳地开下去了。」

  「您是如此大度宽容,我又怎么敢做出背叛呢?」

  这倒确实是真话。被凡人欺骗以后只是把人扔走,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亚神中最为好脾气的行为了。

  奥莉薇尔点了点头,姑且认可了德雷克得体的应对。她接着看向了一旁的伊比斯。

  「关于你所说的红珊瑚商会,我也会留心的。查尔斯,你既然是我的信徒,想必知道我的信条。若是商会做了囤积倒卖、欺瞒哄骗的事来,我也会上门来找你算账。」

  「…谨记于心。」

  「还有,你说欧顿家在中环也开了赌场——我会一视同仁地按照同样的标准去确认的。」

  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说起来,欧顿家族似乎是上任火神的追随者,在神职移交之后作为祭司转换了效忠对象……也就是说,能够请得到亚神出马,还有来自身边人欺瞒的因素在啊。

  目送奥莉薇尔的身影消失,伊比斯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之后能找到另一间赌场的把柄将其取缔,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不过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幸运之上。不管怎么说,一件麻烦事解决了,可还有另一件麻烦事要对付啊。

  他打手势示意德雷克回赌场去安抚因为亚神的到场而惊慌的客人们,随后转过身来迎向了走上前来的蓝发姑娘。

  「您好,美丽的女士,」伊比斯露出了天衣无缝的无辜表情,就像是初次见到梅奈丽莎一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尽管表情被黑面纱遮住,青年也能从梅奈丽莎妆容精致的眉眼间看出她的疑惑之情。可是,这没道理啊,查尔斯与麦赛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体型、面容、肤色与嗓音都不一样,难道女人的直觉真的那么可怕,能够识破自己完美的伪装?

  「您是……查尔斯先生,是么?」从刚刚的亚神口中听到了眼前青年的名字,梅奈丽莎犹豫着吐出了请求,「请问……您认识麦赛尔先生吗?他是沃波尔家族的管家。」

  「很抱歉,不认识。而且据我所知,沃波尔家应该没有叫做麦赛尔的成员。」

  那个为了把妹而临时想出的假身份漏洞百出,只要稍微打探就能发现破绽。因此伊比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愈加坐实了「麦赛尔」骗子的身份。

  「嗯…跟我打听到的一样……那么,您有没有什么兄弟?」

  「我是独生子。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女士?」

  「只是随便问问。」

  梅奈丽莎抿住了嘴,死死盯住了眼前的男人,试图穿透这家伙无耻的假笑。她还在思考要怎么继续话题,没想到他却要转身逃跑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请允许我先告退。身为商会会长,还有不少事务等着我去处理……」

  「等一下!」

  她喊住了青年,短暂的犹豫之后,作出了最后的询问。

  「会长大人——」梅内丽莎咬住了毫无挑剔的礼貌声线,「您既然说了这间赌场是商会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您很熟悉赌场的情况,对吗?」

  「我对赌场并不熟悉。」伊比斯耸了耸肩,「红珊瑚商会只是商人们互相交流合作的平台,本身并不会过多干扰成员的经营。如果女士您对赌场好奇的话,还请询问里面的店主德雷克先生。」

  「是吗?好……」

  她恨恨地看着脸上挂满假笑的男人鞠了一躬,留下陌生的背影不紧不慢地从街区离去。数日前的记忆再度模糊起来,染上愈加恶意的色彩——如果,「麦赛尔」打从一开始就和赌场串通在一起了呢?如果自己的遇险和得救全在他的安排之内呢?这个可怕联想实在过于恶意,让她忍不住战栗了一瞬。

  空气中仍然飘散着那个恶心家伙的独特气息。感到不适的梅奈丽莎定了定神,心怀愤慨地快步离开了街区。没有亚神打扰的赌场很快就重新热闹了起来。

 

              十六 厌与喜

  时间线回到晚上。

  今天的晚餐相当丰盛,除了常规的豆子炖羊肉之外,还有一只肚子里塞满香料的母鸡,涂抹了黄油的表皮被烘烤得酥脆金黄——这是妮芙丝最喜欢的食物。她虽然不会明着显露出喜好的神色,但总能把一整只烤鸡吃得精光。

  然而,像是转了性子一般的龙女却只是安静地坐在桌边。她明明已经饥肠辘辘,看起来却根本没有要动手进食的打算。放下手中汤勺的伊比斯叹了口气,不带指望地好言出声劝告。

  「我这次没在食物里下药,你可以不用这么戒备,放宽心吃晚饭吧。」

  罪魁祸首的发言当然没法消除受害者的戒心。妮芙丝微微抬头与青年对视,随后萎靡地垂下了眼角,不发一言。

  「早上糕点里的媚药只是为了增加性事时的情趣,而让身体虚弱的毒药也是怕你没忍住挣脱出来的保险,没有什么恶意在里面。」

  「我知道的……那是你的兴趣,可以算在女奴的职责之中。」她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中带上了些漠然,「但我就是…明明理智上认为能够相信这种说辞,但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安,空着肚子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即使明白今日的遭遇仅仅是略微不正常的男女欢爱,可心中已经蒙上了应激障碍的阴霾。沉下心来思索,龙女很快明晰了自己不适感的来源:这一次,自己的意愿根本没有得到伊比斯的尊重,还被这家伙施加了卑劣的手段。也就是说,他以后也随时可以像今天这样,用更过分的手段摆弄自己。

  「……我希望下次你要这么做的时候能够告知我,主人。」

  「告知?不行。」伊比斯哂笑着作出拒绝,「你要是提前知道了,乐趣可就少了一大半。」

  「你说过会尊重我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伊比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显然是没明白妮芙丝所说的意思。

  「你觉得我没尊重你——你是脑袋坏掉了吗?好好想想身为女奴的你所受到的优待。难道还有其他奴隶能够与主人斗嘴,能够与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能每天无所事事地闲逛吗?」

  「我说的尊重,是希望你在做出决定之前能考虑到我的意见……」

  哦。伊比斯听明白了——两人对「尊重」这个概念有着严重的分歧。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用对话解决的问题。他无奈地瞥了一眼自讨苦吃的笨蛋女奴,没好气地发出最后通牒。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是不吃饭饿出病来,不还是你自己难过?」

  「……我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吗?」

  放着自己精心烹饪的食物不要,非得去吃奴隶们的泔水,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只是今天没必要继续逼迫她了,叹息了一声的伊比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允许了她的提议。于是妮芙丝小心地撑住木桌起身,迈着虚浮的步伐离开了餐厅。

  天色漆黑一片,走廊里孤零零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之前过于荒淫的交媾持续太久,以至于错过了饭点时间——自然,作为宅院主人的伊比斯并不用担心这种小事,不过奴隶们还是遵循着习惯按时完成了晚间进食。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去厨房也只能吃些残渣冷羹了……但那毕竟不是那家伙准备的食物,不会引起恶心感。

  悄悄吃完然后回房睡觉——龙女抱着这样的打算推开了厨房门,却发现里面并不是空无一人。几位奴隶正围在炉火边,见到妮芙丝进入厨房之后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哎,是妮芙丝小姐……怎么到这儿来啦?」

  「我想吃点东西……」

  一整天没有进食,饿得有些发晕的妮芙丝连语气都变得极为孱弱。看到她这幅模样的奴隶们也反应了过来,人堆里站起了一个半精灵少女,三两步跑到了橱柜旁,端出了一盆冷粥。

  「我去帮你热一下——」

  「嗯。谢谢你,玛茵。」

  龙女撑着身子找了张木凳坐下,加入到了奴隶们的小团体中来。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担心,她便努力挤出了让自己看起来无事的微笑。

  「在做什么呢?」

  「在给小家伙做周岁占卜,」兽人母亲奈妲用粗犷的声线作答,「他今天刚好满一岁,是该请精魂来为他启示未来的道路了。」

  她怀中棕皮的兽人小男孩还不会说话,獠牙也没有长出来,只是阿妈阿妈地嚷着。炉火中的羊腿骨正被烤得噼里啪啦作响,奈妲伸出满是茧子的粗糙大手,将炙烤得开裂了的腿骨提了出来。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我看不懂。」

  「你怎么会看不懂呢?」有个奴隶发问。

  「我是个战士,又不是部落的大萨满。」奈妲摩挲着龟裂的炙烫骨头,「我只知道牧人和猎手的骨纹,但是这个……和那些都不一样。」

  这时候,斜刺里伸来了一只枯瘦的爪子,接过了兽人手中的羊骨头。

  「我来看看吧。」鸦人赛斯提克用仅剩的左手捏住羊骨,仔细端详了起来,「嗯,这个纹路……这是畜牧医者的预兆。这孩子,会成为羊与牛的好朋友的。」

  「是这样啊。感谢您的帮忙。」奈妲松了一口气,「没有哪个部落会讨厌能治牲畜的医者,感谢精魂。」

  对于赛斯提克能够阅读卜相这件事,没什么人表现出太大的吃惊。鸦人这个种族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神秘、智慧,总是知道各种古怪的知识。这个独臂的奴隶也没有更多的表示,抖了抖喙就把身子缩在破烂的羽翼中继续烤起了火。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奈妲?」

  「在他抓到人生中第一只猎物之前,我不能给这小子起名。但是……」兽人母亲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揉了揉男孩皱巴巴的小脑袋,「唉。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有一身好力气,做些给主人看家护院的工作就很快乐了。」

  说话间,冰冷的麦粥已经被火炉重新加热得暖呼呼的了。这是奴隶们用烂菜叶和大麦熬成的丰盛晚饭,还破天荒地加入了几块咸肉调味——当然,这盆剩饭里是一点肉都没有了,但并不妨碍妮芙丝咕噜咕噜地将其全都吞咽下了肚。

  这是她几个月来吃得最差的一顿,但龙女却露出了相当满足的神色。奴隶们大多或间接或直接地知晓了她惊人的食量,也都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

  「妮芙丝姐姐,主人不是亲自给你准备了晚饭吗?你没有吃么?」

  面对半精灵玛茵疑惑的小脸,踌躇了一会儿的龙女只是打了个哈哈,随便想了个借口准备搪塞过去。

  「……我惹主人生气了嘛,就被赶下桌不许吃饭了。也不是什么大不的事,也许他明早就气消了呢。」

  反过来说,要是明天自己还是没法吃下那家伙准备的食物,也可以继续用这个借口觅食了。

  「啊——姐姐,你怎么能让主人生气呢?!」玛茵的反应却是比妮芙丝预想的要激烈得多,「主人对你这么好,你可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能让他从你手心里溜走啊!」

  「机会……?」

  「上位的机会啊!哎呀,姐姐你真是个木头——趁着他对你还有兴趣,赶快用尽解数抓住男人的心,就能洗清身份成为良家了!我以前侍奉过的那个主人,就是被一个半精灵母狐狸给迷住了,把她娶了做小妾呢!」

  玛茵一边说着煽动的话语,一边亲昵地贴了上来。自从她被龙女赎买救下之后,就变成了这副热情过头的模样。妮芙丝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倒也只是任由她在身边蹭来蹭去。

  「再说,姐姐你要洗白起来多简单啊!有着这样奇特的白发和尾巴,只要编个合适的身份就没人知道你是奴隶了!」用初具规模的乳鸽蹭着妮芙丝的手臂,玛茵的脸上流露出艳羡之色,「我也好想被主人这样的好男人疼爱,可惜上次我想侍寝,被他用好凶的语气拒绝了呢……」

  「……好男人?你确定?」

  「是啊!我从来没遇到过不打骂奴隶的主人,而且主人他从来不会提出过分的命令,所以当主人的奴隶很舒服呢。」

  玛茵的话引起了其他奴隶的纷纷附和,看来他们都觉得有了这样的主人是十足的幸运。唯有身在其中感到无语的妮芙丝隐约意识到了真相——那家伙,根本没把这些奴隶当成是财产,而是买给自己的玩具。所以他不是性格好,只是懒得来管啊。

  仿佛洞见了她心中所想,看完卜相后不发一言的鸦人突然出声了。

  「他不是好人。」

  「哈?连主人都不算好人了,谁还能算好人?」忿忿不平的玛茵鼓起了脸颊,「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好人吗,老乌鸦?你忘了自己的手臂是怎么断了的吗?」

  「所以我也不是好人。」赛斯提克顿了顿,「在座的也没几个好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妮芙丝一眼,随后将头埋进了羽毛里开始打盹,一点都不理会身边半精灵少女的大呼小叫。一头雾水的妮芙丝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被玛茵拉着分心了,重新加入到了奴隶们的聊天中去。

 ***********************************

  直到站在了目的地的大门前,龙女的脑中还在回荡着鸦人奴隶的话语。

  赛斯提克,他是个平时就喜欢故弄玄虚、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的怪人,说不定这一次也是在乱说……应该肯定是像往常一样的疯话。宅子里的大家虽不能说性格上完美无缺,但能被称为「恶」的肯定没有。但是,他最后盯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思绪还未发散出去,就被脑门受到拍打的感触唤了回来。

  「别走神。」伊比斯平静的声音响起,「这可不是该分心的时候。平时我会随着你的性子来,但今天你得好好保持正经女奴的样子。」

  少女呆滞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跟随青年到此的目的——拜访可能成为投资者的精灵贵族,为商会寻求支持。据这家伙所说,被选中的拜访对象是个居住在中环的敦厚长者,有着慈祥谦和的美名,行事作风更是标准的精灵贵胄作派——或许,此行就可以成为自己观察精灵上层社会的宝贵经验了。

  她收敛起了松懈的神色,拘谨地按住了短裙的下摆,步行的速度也放缓了下来。既然要扮演好女奴的角色,那就得小心地隐藏在这家伙背后,不能喧宾夺主地成为全场的焦点。不过,虽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当个旁观者挂机半天的准备,新衣服带来的不适感还是让龙女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腰。

  「呜…这裙子也太短了……袜子也好奇怪……」

  此刻穿在妮芙丝身上的,正是之前定做的那款黑白双色的连身裙,昨晚才被将其完成了的裁缝送上门来。短袖连身裙外套着围裙的设计相当方便干脏活,箍在脑袋上的满是蕾丝花边的布制头饰也是极为搭配的装饰。但问题出在下方——只到大腿的过短裙摆仿佛能被强风掀起,使得勉强遮挡住的隐私部位感到凉飕飕的。被同样纯白色丝带系在腰带上的过膝白袜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竟有着化工面料般的手感,和腿部肌肤接触以后产生了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最令人难受的是短裙与白袜之间的部位,唯独是这一小部分大腿皮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经受着凉风的吹拂,让人忍不住想要拉下裙摆将其保护起来。

  「有没有再长一点的袜子,或者更长些的裙子也行……」

  「没有。觉得不舒服就忍着。」

  头也不回地抛下话之后,一身正装打扮的伊比斯上前叩门。守在一旁的奴仆确认了来访者有过预约后,便将主仆二人迎了进来。穿过精美而宽阔的花园后,眼前便出现了一栋宫殿般华丽精巧的建筑物。与中外环那拥挤的居住格局不同,内环的大家族们占据了极为充裕的空间,其对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了。

  跟着伊比斯进入建筑物后,里面宝石与金银的光辉更是让妮芙丝感到目眩——也就只是一小会儿吧。因为眼前金碧辉煌的色调而感到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是仔细观察之后的失望。时代的技术局限性客观存在,除了最开始因为装潢色泽而眼前一亮之外,就实在没有别的想法了。充斥其中的珊瑚、宝石与金银雕像都只是单纯堆积的装饰物,整栋建筑仍然只是木框架支撑的半木结构。

  反过来思考的话,要在如此低生产力的状况下将这栋建筑物装饰得这么豪华,究竟要搜刮多少财富呢?

  妮芙丝默然地跟随在青年身后,等到他落座在客位时,便以端正的姿势站在了他的身侧。约等了一会儿后,姗姗来迟的东道主才在女奴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出现了:这是位须发皆白的精灵老者,下垂的眼皮耷拉着,佝偻的躯干像是枯萎的古木。当老者落座时,她都仿佛能听见皮包骨头互相碰撞的声音。

  「查尔斯先生,拜望鄙宅,所为何事?」

  老者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只是用语似乎和寻常的精灵语有些差别——或许是哪里的方言吧。伊比斯这家伙则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懂,用同样的口吻接下了对话。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仿佛哪一方都不急着进入正题一般。

  跟随青年有一段时间之后,妮芙丝大概也能理解其中的交流规则了——若是哪边先沉不住气了,就说明这一方的需求要更急切,便会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占了下风。但若是双方都不主动,谈判更是无从开始。把握其中的平衡才是争锋的奥妙所在。

  从天气聊到美食,再从各地的风土人情聊到不同种族奴隶的特点,并对着半龙女奴的模样评头论足一番后,像个石像一般站立着的妮芙丝总算等到了变化。不过,这次倒不是谁先低头了,而是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无比,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弥散了开来。

  ……老年人控制不住肌肉,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吁,吁——」

  这个身份尊贵的家族长者发出了暗号般的口哨声,于是侍立在旁的奴仆中出列了一位女奴,熟练无比地为老人翻身,解开了他的腰带。她用手帕仔细地清理了秽物,然后将变了色的衣裤脱下叠好。到这一步为止还很正常,然而接下来的步骤却让旁观的妮芙丝不禁变色——在龙女惊恐的目光中,这个年轻貌美的人类姑娘低下了头,伸出舌头印在了老人枯瘦的屁股上。

  她像是根本不在意那有多么肮脏一般,认真无比地用舌头清理起了遗留的粪便。粉红的舌肉刮下棕黄的污痕,毫不在意地将其卷入口中。舔过一遍之后,这人类姑娘甚至将舌头伸进了老人的肛门之中……

  「呼……见笑了,老朽近来病恙缠身,滑泄甚多,一日能遗数矢。如有失礼,还请见谅。」

  「无妨。」伊比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刚刚那一幕而吃惊,「倒是欧葛林老伯如此役使奴婢,颇有雅致啊。」

  他的马屁拍的正好,让老人高兴地笑了几声。换好女奴端来的新衣物后,他又招了招手,一位有着夸张胸围的中年仆妇走上前来,解开衣襟露出了饱满丰盈的乳房,对准桌案上的水杯开始挤奶。纯白的液流迸射而出,很快就蓄起了一杯新鲜的饮品,被老人端起一饮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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