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昊天走進我家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撿到了一個寶。十八歲的他，長著一張童顏，五官清秀卻帶著少年特有的野性，身高一米九，肩膀寬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籃球服。那雙腳——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被一雙破舊的運動鞋包裹著，鞋邊磨得露出線頭，尺寸大得誇張，至少43碼，甚至可能更大。他站在門口，微微低頭，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對我說：「爸，以後請多關照。」

我，林正剛，四十二歲，建築公司高層主管，性格嚴肅，說話向來硬邦邦。這些年，我和妻子老婆過著平淡但穩定的日子，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當領養中介介紹昊天時，我沒多猶豫。成績一般，但籃球打得一流，體力好，長得帥，還聽話——我心想，這種男孩，管教好了，說不定能成大器。

老婆那天站在我身旁，笑著幫他提行李。她穿著素色家居服，溫柔地說：「昊天，別拘束，這裡就是你的家。」昊天點點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清澈得像個孩子。我沒在意，只覺得這小子確實有股青春的朝氣。

搬進來第一天，一切看似正常。他安靜地收拾房間，我在客廳翻報紙，偶爾聽到他拖鞋踩地板的聲音。可到了晚上，那股氣味第一次悄然入侵。

那晚很悶熱，空調壞了，客廳的電風扇轉得嗡嗡響。我穿著背心和短褲，坐在沙發上，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老婆在廚房忙晚飯，碗筷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昊天從房間出來，剛從學校打球回來，滿身是汗，籃球鞋被他隨手扔在門口，發出「砰」的一聲。他赤著腳走過來，腳底在木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印子，然後一屁股坐在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雙腿大咧咧張開，一隻腳直接搭上了茶几。

我第一眼沒看他的臉，而是被那隻腳吸引了注意力。寬大的腳掌，腳趾粗壯，汗水在腳底泛著光，還有幾根黑色的腳毛貼在皮膚上。更要命的是那股氣味——濃烈、刺鼻，像是一雙捂了一天的臭襪子被硬生生脫下來，混著球場上的泥土味和皮革的酸臭，直衝我的鼻腔。我下意識皺眉，喉嚨一陣發緊，咳了一聲，沉聲說：「昊天，腳放下，這是客廳，不是球場。」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哦，爸，抱歉，我忘了。」他慢悠悠把腳收回，可那動作像是故意拖延，腳底在茶几上蹭出一道濕痕。那氣味沒散，反而隨著他的動作擴散開來，像一團無形的霧，籠罩在整個客廳。我捏緊報紙，努力保持鎮定，心裡卻有點不舒服——這味道太霸道了，像是在宣示什麼。

「你今天打球了？」我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那股不適，「腳洗乾淨點，別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

「嗯，下午練了好幾場，鞋子都濕透了。」他低頭玩手機，語氣隨意，嘴角還掛著一絲笑，「爸，你是不是嫌我腳臭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玩笑，可我心裡一跳，感覺有點怪。他直勾勾看著我，眼神乾淨得過分，像是在試探什麼。我冷哼一聲：「臭不臭你自己聞不到？去洗洗，這是規矩。」

他聳聳肩，站起來，拖著腳步往浴室走。那雙大腳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啪嗒」聲，每一步都帶著一股濕熱的氣流。我盯著他的背影，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確認我的反應。那股氣味還在空氣裡飄蕩，像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硬生生賴著不走。我搖搖頭，心想這小子果然得敲打敲打。

可他走進浴室沒多久，水聲就停了。他出來時，身上還是那件汗濕的T恤，腳上沒穿拖鞋，光著腳丫又走了回來。我瞪了他一眼：「不是讓你洗腳嗎？怎麼還這樣出來？」

「洗了啊，爸。」他笑著抬起一隻腳，腳底朝我晃了晃，「你聞聞，乾淨了吧？」

那隻腳離我不到半米，腳底還滴著水，汗毛被水浸得更明顯。我沒來得及反應，那股氣味又撲了過來——雖然比剛才淡了些，可還是帶著一股悶臭，像是在鞋裡醞釀了一天的餘味。我往後一靠，沉聲說：「行了，別在我面前晃，坐下吃飯。」

他笑著放下腳，坐回沙發，那雙大腳隨意搭在地上，腳趾還動了幾下，像是在挑釁。我強壓住心裡的不快，告訴自己這只是個開始，他剛來，習慣不好也正常。

晚飯時，他換了雙乾淨拖鞋，坐在我對面吃飯。老婆做了紅燒肉，他吃得狼吞虎嚥，筷子動得飛快，卻沒一點聲音。我看著他，心想這傢伙體力真好，胃口也大，像頭餓極了的狼。老婆笑著給他添飯，說：「昊天多吃點，你正在長身體。」

「謝謝媽。」他抬起頭，衝她笑得燦爛，像個聽話的好男孩。可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在我和老婆之間轉了一圈，然後又低下去，像是在觀察什麼。我沒多想，只覺得這場面有點溫馨。

吃完飯，他主動收拾碗筷，動作利落得讓我挑不出毛病。我靠在沙發上，心裡暗暗點頭：這小子，果然聽話，說不定真是塊可造之材。可那股氣味，卻像影子一樣，時不時從記憶裡冒出來，讓我心裡不太舒服。

晚飯後，我打算跟他聊聊家規，畢竟既然領養了他，我就得立好父親的威嚴。我點了根菸，坐在沙發上，說：「昊天，過來，咱們談談。」

他從房間出來，還是那身衣服，腳上拖著一雙舊拖鞋，坐到我對面。這次他沒翹腳，但那雙大腳還是隨意伸在地上，腳尖朝著我，低眉一瞥還可以看見幾根卷毛的腳趾。

我吸了口菸，說：「你既然來了我們家，就得守家裡的規矩。學業不能落下，家裡也不能亂七八糟，聽到了嗎？」

「我知道你是練體育的，但是練體育還是得要有基本的學業成績，還有，打完球回來馬上去洗腳洗身體，家裏是大家生活的地方，這麼臭是不行的，知道嗎？」

「聽到了，爸。」他低頭，語氣乖順得像個小學生。我點點頭，暗暗想道果然只要好好教，這小子還是聽得進去的麻！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伸了個懶腰，雙手往後一靠，腳往前一滑，那雙拖鞋「啪」地掉在地上，赤腳又露了出來。

我一愣，還沒開口，那股氣味又飄了過來。這次更濃，像是一整天沒通風的鞋子裡散發出的悶臭，混著汗水和皮革的酸味。我皺眉說：「你這腳怎麼還是這麼臭？不是洗過了嗎？」

他笑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可能是鞋子太悶了吧，爸，我這雙鞋穿了兩年，透氣不好。」他說著，還故意把腳抬起來，腳底朝我晃了晃，「爸，要不我明天換雙新的？」

那隻腳在燈光下晃著，腳掌寬大，腳趾粗壯，汗毛黏在皮膚上，還帶著點濕氣。那氣味像是有了實體，硬生生鑽進我的鼻腔，讓我腦子一陣嗡嗡響。我忍住沒發火，擺手說：「行了，腳放下，明天換鞋。」

他放下腳，笑著說：「好，爸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可那笑容裡有點別的東西，像是在等我什麼反應。那股氣味沒散，反而隨著他的動作在客廳裡擴散開來，像一張無形的網，把我籠在裡面。我吸了口菸，想壓住那味道，可菸味和腳臭混在一起，反而更嗆人。

老婆這時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像是沒看到這場面，輕聲說：「昊天，累了吧？吃點西瓜，解解暑。」她的語氣溫柔得過分，甚至帶著一絲我從沒聽過的柔情。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昊天已經接過盤子，笑著說：「謝謝媽，還是您疼我。」

那一刻，我沒多想，只是覺得這場面有點溫馨。可現在回想起來，那晚的空氣裡，除了他腳上的臭味，還有一絲我當時沒察覺的暗流。

那天夜裡，我睡得不好。半夜醒來，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很輕，但很沉。我眯著眼，透過臥室門縫，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客廳中央。他沒開燈，就那麼站著，赤著腳，腳底在地板上隱約反光。我心跳快了幾拍，想喊他，又覺得沒必要。可就在他轉身回房間時，那股氣味又飄了過來——濃烈、潮濕，像是一雙剛脫下來的臭鞋被扔在門口，揮之不去。

我翻了個身，閉上眼，腦子裡全是那隻搭在茶几上的臭腳，那股氣味像是烙印一樣，鑽進我的記憶。我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開始，他剛來，習慣不好也正常。可那股不安，那雙大腳踩地板的聲音，卻像種子一樣，在我心裡悄悄生根。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時，昊天已經出門了。老婆說他去學校練球。我走進客廳，卻發現茶几上多了一個腳印，比昨晚的更大、更濕，旁邊還扔著他昨晚換下的那雙破鞋。我走過去，拿起鞋子想扔到門外，可那股氣味瞬間撲面而來——酸臭、悶熱，像是一團濕氣直衝我的臉。我下意識扔下鞋，退後幾步，心裡一陣翻騰。

「這小子……」我咬牙罵了一句，拿了塊抹布試圖擦掉腳印。可那氣味像是滲進了木頭裡，怎麼擦都散不掉。我站在客廳中央，望著那雙破鞋，突然想起他昨晚晃腳時的那抹笑——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那不是單純的玩笑，而是某種我還沒看透的試探。

一個，讓我徹底走向深淵卻甘之如飴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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