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使用蜂蜜和山羊的舌头——而现在，它们都有了替代品。

　　所以在圈子里，撸猫手套和润滑油的组合是所有被动者的梦魇，他们的受虐欲再怎样强大，也会在这种剧烈过头的痒中感受到不适——特殊的性欲产生的快感终将会被求生欲覆盖。

　　“呜……呜呜……哈……哈……哈……呜呜呜……姐……姐姐……姐………………”

　　据说……古代笑刑的犯人，都会先狂笑，而后慢慢陷入疯狂的喘息和崩溃的哭泣……因为，基本没有人，真的想与求生本能抗衡。

　　“哈……呼……呼呼……哈……呜呜……哈……呜呜呜……”

　　“哈……哈……哈……哈……”

　　那双戴了手套的手……似乎变成了机器，不，那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机器。她眼神凝滞，泪水满面，嘴唇紧咬，她的手在冰冷地运作，就好像那不是一双脚丫，而是永远洗不干净的一团脏污。

　　而她要做的只是没有休止地，添加洗涤液，刷磨，试图去除，可是，没有尽头，只有死亡是尽头。

　　先前还满瓶的润滑液，那液位不断降低，降低，一开始还干净的瓶身也慢慢变得滑腻，难以握持，女人弄掉了它无数次，又无数次粗暴地捡起来。

　　眼罩的黑暗之下，那双曾经闪烁过光芒的眼睛，正在慢慢阖上。

　　……

　　“我的以后在哪里呢？在猫咪和魔女的彼端吗？哈哈哈……噢别傻了。”

　　……

　　“胆子不小。”

　　胆子不小!

　　……

　　“你，不会走，对吗？”

　　“……当然。”

　　“很好。”

　　“……”

　　……

　　到那时候，让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啊!我到底该去哪找你啊，你想没想过啊!!!

　　……!

　　“哦，天呐，真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白医生？”

　　“叶先生，您的女儿本来都已经脑死亡了，但是，现在……忽然有信号了。”

　　“什么!!”

　　……

　　“哈……!!!哈，哈，哈……”

　　在一片通彻中，叶孟漓坐起来了。

　　她的肺部有点痛，那是刚刚剧烈的狂笑引起的，所以她不得不咳嗽了好一阵。

　　然后是第二阵，但这次是因为她吸了一口红油的辣烟。

　　姐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火锅，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回头来，笑着，看着她。

　　“一起吃？”

　　“……”

　　“真的不来吗？我该回答你的问题了。”

　　“……”

　　女孩看了看自己依然裹满了润滑油，却依旧属于自己的光脚丫，噗嗤笑了。

　　“我就说你是好人，你舍不得杀我。”

　　“……算你说对了吧，所以你来吃吗。”

　　“来，我要饿扁了。”

　　吧唧一下，女孩跳下床，脚丫胡乱在地毯上蹭去黏腻的液体，三两步走过去，坐在大女孩身边。

　　大女孩给女孩夹了几片肉，女孩吃一口，笑的眉眼弯弯。

　　“你真傻……”她说，“我差点杀了你。”

　　“但是你没有。”她没心没肺地吃着，“我得留着命，搞明白你到底是谁。”

　　“……好，我讲。”

　　小时候，我在一所还不算很差的高中念书，但由于脑袋里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难以和那些追梦赤子们交到朋友。在别人热情地讨论今天周测试卷上难解的物理题时，我想的却是昨天晚上的小漫画没有看完就睡着了，第二天还要来被迫上学，真是可惜。

　　毛肚熟了，小家伙，别烫到。

　　十万个人和我说过，你已经高中了，可以不这么幼稚吗？这样你的未来要怎么生活？——擦擦你的嘴巴!都是麻酱……

　　望着夜空的我想，也许像星星一样就很好，就这样安静地发出光吧，做不了大人就永远做孩子，去写给孩子看的书，做个语文老师陪孩子长大，这就好，很好。噢谢谢，我不吃这个，以前真的很喜欢，但是现在对我来说有点咬不动了。

　　于是，毕业以后，我考到了教师资格，也成功地在一所学校当了教师。啊啊怎么了？辣到了是吗，快喝点水，别吃那么快……你说你饱了？……

　　可是呀，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梦，犯过傻，可我希望的是大家开心，所有人开心，每个人都开心，因为我的存在而开心。

　　我知道你也是。

　　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大人的世界不存在永远开心的一群人，利益与收获是不平等的。

　　你开始想要活着，想要在工作中休息。

　　你救不了所有你教的孩子，他们有的天生戾气，顽劣，没有教养，可是……

　　你是个温柔的孩子，一直都是，你从不会发脾气，因为会让别人难过。

　　所以这些孩子，你什么都做不到。

　　你只能看着他们，在你的课堂上，教室里，慢慢地毁灭你的一切，你的教学成绩，你的职业生命。

　　你永远不允许自己害他人悲伤，最后毁灭的是自己。

　　利他没有错，叶孟漓，没有错，你可以说错的是这个世界，可是世界就在这里，更多的人只是没有选择，他们坚守着自己的利益，怜悯地看着你消失。

　　最后，你在生活的边缘挣扎，你觉得自己拖累了父母，还有爱人。

　　那次学校组织春游，结果发生了山体滑坡。你把那个平时对你竖中指的小孩推开了，就在那块石头滚落的路线上。——好讽刺啊，不是吗。

　　嗯……你可能不是个优秀的教师，但是，至少你最后应该算是个好人。你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可能还有更好的，早就应该有了。

　　真聪明。

　　……所以难以置信的在后面，亲爱的。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居然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雨夜。

　　我明知道，无可救药的我，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不属于大人的世界，我应该永远是个……孩子。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我，曾经多么渴望过的一些事……

　　我要替小时候的自己，实现这些愿望。

　　然后……杀了她，让她的一切，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否则……未来只会让她绝望……

　　可是最后……

　　我没有，我没有……继续，我停下来了……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照镜子的时候，没有的东西。

　　叶孟漓，我问你，知道了这样的未来以后，你依旧还想活下去吗？如果……你不想，你就告诉我……我觉得，被痒死是对我们来说最有趣的结束了，就像童话故事一样好玩，童话，很适合我们对不对？

　　问我？……好，你问。

　　我当然会说实话，我干什么骗你。

　　做饭？会啊，我做的很好吃哦。

　　比赛？参加过，当然啦，我的课讲得不差噢，只是纪律……啊哈哈……真抱歉……

　　打游戏？你看到了，我还是有时间玩的，我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机器。

　　噢，经常吃啊，后来都不爱吃了，哪有小时候那么执着……

　　爱人？噢，这是不是你最想问的？当然是女孩子了!当然，她，她知道我们两个的爱好……啊啊，是的，经常……不许笑!我知道你很期待但是……可恶，我的撸猫手套呢，错了没有，错了没有!——这还差不多。哦对了，我们还养了一只猫，当然，特别可爱……

　　……是，我跳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还有他们。

　　……你是说……

　　你是说，我早就已经拥有现在的你，无比期待的一切了？……

　　……

　　哦……你这个，你这个孩子……

　　谢谢你……我想，你是对的。

　　叶孟漓，我喜欢你。真的，我好喜欢你。这个你。所以，不要变成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

　　活下去，别忘了自己是谁，未来，还有很好，很好的人，等着你。

　　嗯，再见。

　　不用谢，也谢谢你。

　　大女孩起身走出酒店的大门，门外面是一片阳光下的花园，蝴蝶飞舞，清风拂面。

　　一群蝴蝶包围着她，不顾她的哀求，用那梦幻般彩色的翅膀，摩挲着她怕痒的地方——她笑个不停，笑得像16岁的自己。

　　然后蝴蝶们托举着她，飞上了湛蓝的天空。

　　……

　　“白医生!!!她醒了!!哦，感谢您，她醒了，她醒了，哦，天啊……”

　　“不要这么激动，二位。”医生柔声安慰着伤着家属，“说真的，有一段时间，她已经脑死亡了——可是，电波奇迹般地恢复了运转。我想，是这位女士自己战胜了死神，她曾几乎自己杀死自己，而这次……是她自己拯救了自己。”

　　“恭喜二位。”

　　“也恭喜您，叶孟漓女士。在黑夜中梦到黎明，很美的名字，希望您今后也一样。”

　　“我梦到了我，我爱上了我。

　　我杀了我，我救了我。

　　愿世人爱人，愿世人爱我。

　　愿我爱世人，愿赐爱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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