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艾拉瑟尔站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动不动，身体仍因失败的逃亡而紧绷。不——根本没有逃亡可言。她甚至从未接近成功。瓦德希尔温柔地带她回来，没有一句责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仿佛她本就该回到这里。

这个认知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如同由丝线编织的锁链——轻盈得可以永远佩戴，却沉重得无法挣脱。

然后，她看见了她。

阿尔西亚。

端坐在床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法揣测。

沉默在两人之间绷紧，如拉至极限的弦。

然后，艾拉瑟尔开口，声音低沉，锋利，带着隐隐的背叛。

“你故意没有关好门的吧？”

阿尔西亚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惊讶。不愧疚。只是……平静。

她凝视着艾拉瑟尔，片刻后，微微点头。

“是的。”

艾拉瑟尔的胸口一紧。

她本该猜到的。

可亲耳听到，才让这一切真正成真。

“你助纣为虐。”

不是疑问。

是陈述。

是一个冰冷锐利的事实，直插入她的胸膛。

“你让我以为我能逃走。”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给了我假的希望。”

阿尔西亚没有否认。

也没有道歉。

她只是以一如既往的平和语调开口，温柔而理解，如同年长的姐姐解释着生命中必须要吃的苦。

“是的。”

停顿片刻，接着更轻柔地说：

“因为这样你才能明白。”

艾拉瑟尔咬紧牙关。

她想愤怒。

想怒斥她，推开她，大声咒骂她是个骗子、叛徒。

阿尔西亚的目光柔和了些。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她的语气没有讽刺。

只是陈述事实。

艾拉瑟尔咬紧下唇，没有回答。

因为她知道。

她不会相信。

她会死死抓住那一丝希望。

会让自己相信她能逃出去，她能反抗。

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会让自己受更多的伤。

而相反，只有这样，她才能自己学会。

而这个认知让她如同溺水一般。

她的腿一软，重重地坐在床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四肢如铅般沉重，喉咙像被紧紧扼住。那些话语在她胸口翻涌，焦虑、绝望、恐惧。

“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破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

是自己。

是阿尔西亚。

是瓦德希尔。

是所有人。

是无人在听的黑暗。

“他知道一切。”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急促而颤抖。

“我的每个想法。每个行动。每个尝试。”

“没有任何事能逃出他的掌控。”

她的呼吸哽住。

双手紧紧攥成拳，抵在膝上。

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仍能感觉到——

那一刻，她看到瓦德希尔等着她。

那一刻，她意识到她根本无路可逃。

更糟糕的是——

那一刻，当他没有惩罚她时，她感到……安心。

“我害怕。”

她颤抖着吐出这句话。

“不仅是逃跑时。也不仅是失败时。”

她抬起头，双眼睁大，仿佛她正在忏悔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当他温柔的时候，我也害怕。”

一声颤抖的呼吸。

“因为那一刻……我感到安心。”

她哽住。

无法继续。

无法说出口。

她差点接受了。

她差点选择留下。

她差点……放弃挣扎。

阿尔西亚温暖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抚慰着她。

“你已经尽力了，艾拉瑟尔。”

阿尔西亚的声音温柔得令人窒息。

艾拉瑟尔的喉咙愈发收紧。

“但你不必再战斗了。”

停顿。

然后，更轻柔地——

“你不必再受苦了。”

艾拉瑟尔紧闭双眼。

肩膀颤抖。

呼吸破碎。

然后，她崩溃了。

她扑倒在阿尔西亚的腿上。

不是投降。

不是顺从。

只是疲惫。

是痛苦。

是无力。

阿尔西亚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温暖。稳固。真实。

艾拉瑟尔抽泣着。

没有言语。

没有乞求。

只有痛苦。

“没关系。”

阿尔西亚低语。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你不必再抵抗了。”

艾拉瑟尔没有回答。

她无法。

她只是紧紧抱住阿尔西亚，止不住地颤抖。

而在这一刻，某些东西改变了。

她不想死。

她也不想被摧毁。

所以，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抗争。

她会找到另一种方式。

因为，如果继续这样挣扎，她会彻底失败。

艾拉瑟尔不会逃跑。

不会反抗。

但她也不会真正屈服。

她会生存下去。

她会适应。

她会让他以为她已经放弃。

她会谨慎地选择。

她会耐心等待。

因为这场战争，不是在锁链中对抗。

而是在面具之下，扭转棋局。

但是显然，瓦德希尔也有他的计划。

小说相关章节：缚于锁链与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