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冬天，深夜的小巷尽头，一个垃圾箱里，传出婴儿的哭声。

　　这婴儿哭声比一般婴儿声音更大，仿佛有三个婴儿同时在哭。

　　垃圾箱被打开，月光照在泡在厨余垃圾的女婴身上，女孩半身泡在垃圾渗出的液体里，她的右臂在空中挥舞，她没有右手，手腕断肢处桡骨和尺骨从皮肉中刺出，像猫的爪子。

　　一双大手将女孩抱起。

　　悲悯农场外排着长长的队，一个穿着粗破麻布斗篷的男人焦急的等待着，他用一个沾满污渍的奶瓶逗弄着怀里的女婴，现在要尽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怀里抱着捡来的，哭声比别人更大的婴儿。

　　随着队伍前进，悲悯农场里传出的液压锤工作声愈渐清晰。

　　终于到农场内，首先经过业务大厅，厅内金碧辉煌，倒也不像农场的样子。服务台隔着玻璃，业务员看着男人，抬眼瞟了瞟男人怀里的婴儿。

　　男人把襁褓掖了掖，心虚的看向地面。

　　“办什么业务？”业务员没好气地问。

　　“提现。”男人说。

　　“办什么？”业务员没听清，又问一遍。

　　男人清清嗓子：“咳咳...提现。”

　　拿着业务员开的清单，他穿越尽头的小门，终于才来到了真正农场的部分——一片空地上，远处密密麻麻的液压锤工作着，每个液压锤旁都有一个麻木的工人。

　　轮到了男人。

　　工人把数据线递到男人手里，男人掀开襁褓，婴儿抱着温热脏污的奶瓶，正在熟睡。男人手摸向婴儿右眉眉尾，突然愣住。

　　他低头定睛，惊讶地发现这个婴儿没有接口。

　　“怎么了，快接呀。”工人催促。

　　男人犹豫了一会，为难地跟工人说：“还没注册，没数据口...”

　　工人把受伤的手套脱下来，一脸嫌弃也借着空闲转身喝了一口水，接着对男人说：“没注册就先去注册，大厅要两个痛苦币。”

　　男人叹了一口气，懊悔自己没提前检查，他想了一下自己的账户，只剩个位数的痛苦币，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他回到家里，把女婴放到一旁。他生活在贫民窟一所群居筒子楼，和三个舍友一起挤在这个三十平的房间里，他看看只有四张床和两张桌子的房间，根本没有给女婴住的地方。

　　他想腾出一张桌子给女婴躺，但桌子上满是集成电路板和各种裁断的数据线，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先把婴儿放在床上。

　　这所筒子楼鱼龙混杂，他和另外一个室友曾经是科技员，因为私自挪用【数字地狱】的【苦难】被开除，后来沾染上【内啡肽因】一贫如洗，如今带领着另外两个室友一起研究内啡肽因的制作。

　　婴儿哭起来，声音比一般婴儿都大。

　　男人心烦，不想理会，本想用这个婴儿换钱，但没想到婴儿没有被注册，自己也不愿意出钱，丢掉又很可惜，带回来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他走到桌子前，从凌乱的数据线里缕出三根，将细的那根的三角接口对准右眉眉尾的接口，短暂的代码从他的瞳孔闪过。双手将上衣拉至脖子，用下巴夹住。他两侧肋骨分别有一个直径三厘米左右的圆形接口，乍看就像两个弹孔，触目惊心。

　　男人把手中剩下的两根粗线捋直，把末端只是去掉橡胶保护套，凌乱招展的铜丝往中间归拢一下，缓缓放进两个孔洞中。

　　桌子上裸露简陋的数据版发出轻微响声，呼吸灯开始闪烁，男人双眼翻白，一脸享受的开始吸取内啡肽因。

　　然而仅仅几分钟，男人就停了下来。

　　效果强大的内啡肽因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很容易提高吸取者的阈值，需要不断扩大肋下接口的尺寸和延长吸取时间才能得到满足。现在，男人的接口已经不够用了。

　　吸食内啡肽因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会污染【苦难】的纯洁性，使苦难进入苦难之海后降低痛苦币的兑换率。

　　他打开电脑，登录暗网，发现今年的数字地狱献祭活动正在预约当天直播席位，需要十三个痛苦币，他付不起。一件事都不顺心的男人站起身，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解决痛苦——吸烟，让焦油污染肺部，短暂麻痹痛苦。

　　女婴的哭声震天响，男人看向女婴，她踢掉了自己简陋的襁褓，婴儿在床上左右翻滚。女婴右手腕突出的桡骨边缘勾住了床单的线头，像猫爪子被然绕在沙发上一样。

　　-

　　-

　　-

　　-

　　“罗老板好！”一个流浪汉像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打招呼。

　　罗老板笑脸相迎，手指点住太阳穴的圆形身份牌，为他传输了两枚痛苦币。

　　流浪汉连忙点头，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今天一枚痛苦币可以汇率是9.17美元，黑市可以直接提现3美元，属于涨幅最高的时候。

　　罗老板走向贫民窟筒子楼，手里拎着【Agony Bloom】品牌的购物袋，袋子上写着【AB X US】【lament Bride】表明里面装着的最新的联名华服【哀歌新娘】系列，该品牌服装只有在专属网站用痛苦币才能购买，以性感邪魅著称。而且是参加上流酒会【蓝血晚宴】的女士唯一入场券。

　　然而，在贫民窟这边，无论是罗老板，还是AGONY BLOOM，都不应该出现。

　　但住民们并没有畏惧格格不入的罗老板，而是上前热情打招呼。

　“罗老板好久不见啊，又给女儿买新礼物啦！”一个正在用生锈义肢装货的力工打招呼。

　　另一个正带孩子玩耍的阿姨眼神中带着羡慕，也上前寒暄：“你最近没回来，缪斯可想你了。”

　　罗老板回到家中，打开大门，用手扇扇四周的灰尘。

　　此刻，一个穿着萝莉洋装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蜷缩在角落玩着电脑游戏——女孩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只用左手操作，但动作非常熟练。她的身后还凌乱着堆着各种洋装花裙，皱皱巴巴缩成几团。

　　罗老板慢慢走进，一脸谄媚的笑：“缪斯，猜猜我带回了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缪斯并没有抬头看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罗老板把包装袋放在胸前晃了晃。

　　缪斯抬头，瞥过AGONY BLOOM晃眼的LOGO，突然就定住了神。

　　“怎么样，亲爱的。”罗老板一脸骄傲。

　　缪斯深呼吸一口，低下头，佯装不在乎的回答：“为了玩点情趣，还挺下本。”

　　“这次不是为了情趣。如今我的女儿身价可不一样了。”

　　“二百六十万的痛苦币，你把全城的人都装上内啡肽因接口你也付不起。”缪斯再次盯着衣服包装。她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对这件华服的向往。

　　“这不是买的。影星凉莉莉被杀了以后，她参加电影节的高定无人接手，成了拍卖品。”罗老板摇摇头，表示惋惜，“四十万痛苦币，被我拍到了。”

　　缪斯慢慢站起来，她的眼神已经不像刚看到罗老板时那样冷漠，又充满了感恩。

　　她接过礼盒，在地板上慢慢打开

　　【夜闪】，当初这件礼物刚做出来时曾经登上【蓝血日报】，除了凉莉莉，没人能有面子做出一件这么奢华的衣服。

　　这件衣服采用的是洛丽塔洋装与芭蕾舞短裙融合而成的版型，露肩无袖的芭蕾抹胸，只有极其曼妙的腰身与肩膀才能衬得上，可爱而优雅。材质用烟紫色丝绸与温变光纤织了三十六层，确保了轻柔的同时让材质达到若隐若现的视觉效果。内衬用了痛苦之海的数据流作为缝线织成蕾丝高叉连体衣，贴身的同时不会黏腻，数据流会随穿着者的动作进行调整。

缪斯刚要换，又不好意思的看看罗老板。

　　“怎么，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就这么换吧，我想看你穿上它。”罗老板语气尽力保持的说，呼吸却越发急促。

　　这件礼服需要贴身穿戴，缪斯只能用一只手笨拙的脱光。

　　罗老板看着这一幕，心跳的更快了，呼吸沉重。他忍不住转身，坐在身后的脏乱堆满衣服的沙发上，解开自己的腰带，边喘着粗气边继续看着这一幕。

　　缪斯慢慢穿上华服，衣服的数据骨架慢慢附着在她身上，贴着每一寸肌肤的沟壑，遮住她双肋下鸡蛋粗细的内啡肽因接口，在她身上编制绳结。

　　很快，一个仿佛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女孩出现在房间里，衣服耀眼的光芒让人忽略了她凌乱的长发和苍白的皮肤，16岁少女的身体有着天然，无法言表的美，也将衣服最大的价值发挥了出来。

　　少女站到落地镜前，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身上烟紫色的裙子慢慢变成橙色——温变光纤可以根据穿着者的心跳提问进行多达30多种无极调色。

　　看着看着，缪斯突然噗嗤一下哭出来：“谢谢你...爸爸...”

　　她说着，转身走向罗老板。

　　罗老板简单系住腰带，一把搂住女孩。

　　缪斯抽泣着说：“其实...其实...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生日快乐，亲爱的。”

小说相关章节：地狱女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