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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罪者的仪规,2

小说:FF14纪实文学 2025-09-03 11:09 5hhhhh 3840 ℃

安托万脸上的皮肤细嫩到像贵族家的小姐,这也不奇怪,他卧房的桌上密密麻麻摆了一排瓶罐——一开始法斯奇诺还以为这是安托万买的颜料,又或是什么用来折磨人的药粉。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全都是护肤品,什么玫瑰水、精油、乳霜、身体乳,简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专门用来润湿指尖皮肤的乳膏。安托万不管怎么说也是子爵家的儿子,每年除了教皇厅给高级神职者发放的俸禄,昂布莱尔家里也给了他不少钱。安托万没孩子,也和婚姻无缘,没什么大的必要开销,所以那些钱他除了心不在焉地让鲁米尔帮着去搞点投资,剩下的就全拿来自己享受了。

鲁米尔在安托万每天早起和睡前都要像伺候古董一样,精心地把安托万的脸和手拍上花水,之后再涂抹上乳霜或者是精油,就连指甲也打理得晶莹剔透。有时天气干燥,安托万还会再给嘴唇多加一层透明的油膏。法斯奇诺感慨万分,他想起在里昂勒的时候,安珀若也经历着同样的寒冬。但安珀若只能在因操劳而裂开的手上涂些油脂,每天忍着痛楚做事。

如果是在两年前,法斯奇诺知道自己一定会触景生情,就这样想着安珀若难过一晚上。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太多悲伤,只留下了遗憾和空虚。他渐渐已经不再因为安珀若的死而痛苦,而是期盼着自己能够早日在冰天与安珀若相见。

不过,在那之前……

法斯奇诺用蘸着玫瑰水的绢布轻轻擦拭起安托万的脸颊,这精致苍白的面庞本应该完美无瑕,如今却因为艾拉,在额头留下了一道细痕,但除此之外,其余的部分依旧光滑得像瓷盘……安珀若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眼尾纹,可安托万的脸上连一个坑都找不到。

“您保养得真好。”

“那当然了,神职者可是战女神的门面。”

安托万连眼睛都没睁,哼哼着答复起法斯奇诺。他的声音含糊,似乎已经半梦半醒。

热气弥漫在浴室里,玫瑰蒸馏酊剂的香气混合着水汽,填满整个空间。法斯奇诺手上生着老茧,划过布面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可这绢布划过安托万的皮肤时,却顺滑得像水流。他垂眸盯着安托万的睫毛出神,安托万的呼吸声很轻,脸颊被温度晕染出红晕,睫毛在眼睑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法斯奇诺实在觉得安托万有些讲究过头…就算是贵族,像安托万这样爱捯饬自己的男性也少之又少。

“好吧……您说的对。”

法斯奇诺轻咬了一下下唇,将绢布轻轻地按在安托万的脸颊上,缓缓地擦拭起来。绢布滑过安托万的额头、鼻梁,再到脸颊,最后是下颌。法斯奇诺的指尖衔着绢布,顺着安托万的颌角缓缓向下蹭去,顺着脖颈落在微微起伏的锁骨上。他瞥到了安托万颈侧的疤痕,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去碰…..如果安珀若没有死去,或许手腕上也会有这样一条凸起的印记。法斯奇诺望着这条疤痕出神,眼前闪过安珀若的影子——金发的精灵穿着简朴发旧的黑色常服,微笑着整理经书上的褶皱。精灵的眼睛总是带着慈悲和温暖,像是冬日里温热的斜阳,但这一切暖光都会在刹那间变成一滩黑血,一滩干涸在地板上的棕色印记。

“法斯奇诺,今天我已经很累了,如果你想挨打可以明天再来求我。”

安托万的斥责将法斯奇诺从短暂的神游中唤醒,他正一手撑着额头,斜着眼睛盯着这个走神的年轻人。

“对、对不起——”

法斯奇诺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他的手指仍然残留着安托万皮肤上的温度,那疤痕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微微凸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真实感。他默默地换了一块干净的绢布,继续擦拭着安托万的肩膀和锁骨。这一次,他避开了那道疤痕,没有再去触碰它。

“我刚刚走神了……”

“呵、走神?”

安托万深吸了口气,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让那剩下的半句话死在了肚子里。他可能是真的累了,也可能只是懒得再去计较。他不说话,法斯奇诺便也不说,水声轻轻地荡漾,整个浴室安静得只剩下法斯奇诺动作时绢布擦过皮肤的声音。

V

安托万实在摔的不轻,第二天早起的时候,那些瘀血散开成一片洇在安托万身上,青里透着红,红里还发紫,简直是触目惊心。鲁米尔帮安托万换上教皇厅的谒见服,那些淤青被厚重的衣袍压着,疼得安托万呲牙咧嘴。

“嘶、腰带系得这么紧,你是嫌我不够疼吗?”

谒见服层层叠叠,一根根带子勒在安托万的腰身上,让本就一直闷痛的伤疼得更明显了。安托万心里烦闷,伸手想去打鲁米尔,然而这下他又扯到了手部的擦伤,再次痛得叫出声来。

“主人…这就是您平时的松紧,再松些的话,就显得不敬了。”

鲁米尔已经习以为常,他为安托万整理好服饰,将那顶深黑蓝色的带穗硬帽摆正在安托万的头顶。穿谒见服只是安托万受苦的开始,从巨盾台往上,安托万就不能再乘轿子,而是得自己拎着长袍的边角,一点点爬楼梯上去。到了教皇厅里面,更是有好长的路要走。

进了教皇厅的大门,法斯奇诺便不能再跟着,他倒也无所谓,毕竟眼不见心不烦,把大脑放空了待在门口的座位上等,可比跟进去受折磨好得多。鲁米尔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作为近身的仆人,他得跟到教皇厅内部庭院的走廊里。

会议持续了三个星时,法斯奇诺在教皇厅门口的长椅上直打瞌睡,等他再见到安托万的时候,安托万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了。

“……什么叫‘你怎么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要不是他给我安排的那些任务,我至于摔成这样?”

安托万才刚走下巨盾台,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他因为身上的伤走起路来有些僵硬,脸色也不怎么好,虽然今天他几乎没怎么咳嗽,但巴塞洛缪枢机还是乐呵呵地开他的玩笑。好在当时除了枢机,就只有两三个同事在场,大家都清楚巴塞洛缪的秉性,也知道安托万的脾气,便没多搭茬。

“谁像他似的,体重都快顶上两个我了。”

今天这场会议让安托万的体力透支得厉害,他站得太久,腰上的伤隐隐作痛。可巴塞洛缪是个很能聊的人,他那张嘴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三个星时下来,巴塞洛缪整天笑呵呵的脸在安托万脑子简直里挥之不去,安托万烦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笑声。

“以西结大人,车已经备好了,现在走的话,天黑前就能到维尔诺克斯。”

鲁米尔扶着安托万走到了早已等候在砥柱层的车前。安托万身上疼,他扶着鲁米尔坐进温暖的陆行鸟车车厢里,然后一句话也没多说,干脆地下令让鲁米尔指挥车队出发,又挥手叫法斯奇诺滚远点。

[……真是的,怎么又拿我撒气。]

法斯奇诺看着安托万颤颤巍巍的样子,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安托万回家的车队由三辆陆行鸟车组成,一辆拉行李,两辆拉人。

走在中间的是安托万的车——那是一辆胡桃木打的厢式轿车,由一名车夫驱着两只黑羽陆行鸟拉动。这车粗看上去并不起眼,若是一般的平民,肯定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鸟车。但若是行家,就会发现组成车厢的木板上有美得惊人的纹路,那不是雕刻或绘制上去的装饰,而是仅属于长了几百年的树木的、其原本的花纹。鸟车的车门上雕刻了昂布莱尔家的家徽——两棵缠绕的植物——一棵是葡萄藤,一棵则是乌头花。两棵植物被镀了金,在暗色的车厢上格外明显。

相比外部,鸟车的内部倒是奢华了许多——柔软的天鹅绒座椅环绕着狭长的车厢,靠垫上绣着金线花纹;两侧的窗户以银框固定;玻璃则是从东方商队进口的琉璃玻璃,在光线折射下透出一丝朦胧的光彩。车顶中央悬挂着一盏微型的魔导水晶灯,这是天钢机工房的产物,这灯光线柔和,不会太亮,但足以照明。

法斯奇诺被鲁米尔拽着坐进了最前方的仆从鸟车,这里要简朴许多,但和一般平民能租赁到的鸟车相比,已经十分舒适。跟在车队最后面的是一辆行李车,也有专人打理,整个车队边上还布着数名昂布莱尔的家兵,甚至还带了备用的陆行鸟。

今天的鲁米尔不是很健谈,他半阖着眼睛,和法斯奇诺相对而坐,一句话也不说。鲁米尔平时不这样,他虽然并非慈悲为怀的人,但两年来也对法斯奇诺很是照顾,两人在平时独处时,多少能聊上两句。可鲁米尔这会儿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像,嘴巴紧闭,就差把”别找我说话”写在脸上了。法斯奇诺不明白鲁米尔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那个…..鲁米尔,我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出去骑骑陆行鸟?”

法斯奇诺小声问道,鲁米尔抬了抬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我、我中午吃得有点多,我想动动、哈哈……”

“你不嫌冷就去吧。”

鲁米尔随便应到。

听到这话,法斯奇诺连忙推开车门,嗖地跃下陆行鸟车,去找卫兵要了备用的陆行鸟。鲁米尔今天实在太沉默了,连平日里那些冷淡却不失礼貌的应答都没有。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连鲁米尔也开始冷着我了?神经病吧。]

法斯奇诺把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风从高处呼啸而来,冰冷地打在他脸上,像是安托万在甩他巴掌。法斯奇诺深吸了口气,双手搓了搓耳尖,伸长脖子往后方的陆行鸟车看了一眼——那胡桃木鸟车仍然稳稳地行驶在队伍中间。安托万大抵是已经睡去,毕竟他早上看起来就已经不太舒服了……法斯奇诺回想起安托万略显僵硬的步伐,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我有病吧,惦记他做什么,还嫌日子过得不够难吗?]

这么想着,法斯奇诺翻身骑上备用的陆行鸟,他刚调整好姿势,余光就瞥见安托万的鸟车窗帘被微微掀开了一角。一只纤细苍白的手从深绿色天鹅绒的窗帘缝隙中探出,虚握着窗框。

法斯奇诺一愣,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过车厢里的安托万早就注意到了他。法斯奇诺只见那只手的手指突然勾了勾,敲响了窗框。法斯奇诺才刚获得自由,一点也不想再回到工作中去,但他没得选,只得凑到胡桃木鸟车的窗口前。坐在车内的人此时正侧着身斜靠在窗边,一双玫红色的眼睛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直勾勾地盯向法斯奇诺。

“你,过来。”

安托万幽幽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几乎要淹没在风雪里。

“啊?我吗?”

法斯奇诺心里顿时慌了,他想不明白安托万为什么要叫他,他好像也没犯什么大错吧,安托万今天又想怎么折磨他?

“可是,您刚刚才说让我滚远点。”

“你的脑子是萨基尔野菜吗?难不成我在跟陆行鸟说话?”

这回安托万提高了音量,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被车厢的晃动弄得更不舒服了。

“我让你进来就进来。”

法斯奇诺挺了挺背,僵硬地哦了一声。他慢吞吞地翻下陆行鸟,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推开车门。胡桃木鸟车的车厢里比外头暖和得多,也比仆从车稳当,湿润的空气还残留着些微的草药香,大概是鲁米尔吩咐人提前把这里熏过了。

“坐吧。”

安托万靠在软垫上,半睁着眼,一手按在自己的腰部,似乎是想用掌心的热度缓解那里的闷痛。他一直盘起的长发此时散了下来,束成一根低马尾垂在脑后,那套繁琐的教皇厅的谒见服也被换成了深绿色天鹅绒长袍。深绿色是昂布莱尔家的颜色,和他们的主家艾因哈特相似,但不至于逾矩。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法斯奇诺坐下。

“可、可以吗?”

法斯奇诺的眼睛盯着安托万看了两秒,脑子却已经绕着库尔札斯跑了十圈。

“那不然你扒在房顶上?”

“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应该坐到对面比较好?”

“我让你坐哪你就坐哪。”

法斯奇诺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安托万身边坐下。他收紧身体,尽可能不让自己碰到安托万。他本能地想往外侧挪一点,但又怕动作太明显惹恼这个麻烦的主子,于是便只好硬着头皮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

安托万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坐近点,这儿又不是审问局,我冷。”

[你是冷,我可是汗流浃背了。]

法斯奇诺浑身难受,硬着头皮向安托万的方向靠了靠。这里的靠垫柔软得不像话,比仆从车那种硬邦邦的坐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比修道院里那些贵族用来做礼拜的垫子还要舒服得多。可是法斯奇诺却如坐针毡,好像有十个龙骑士在用长枪戳他的屁股。他后背僵直,膝盖合拢,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你真是……烦人。”

安托万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暂时想不出什么更刻薄的话去形容法斯奇诺了。法斯奇诺立刻搭茬,说自己现在就可以走,然而安托万白了他一眼,让他把剩下的词儿全咽回了肚子里。

这下车厢里顿时陷入了一种不自然的安静。

外头风雪依旧,安托万的车厢做了极好的隔音处理,不论是陆行鸟在积雪上踩出的沉稳而规律的声音、还是护卫队的铠甲轻轻碰撞的响动,全都被隔绝在外。车厢里只有安托万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法斯奇诺自己紧张到几乎能听见的心跳。

“说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安托万才终于开口。

“…...啊?”

法斯奇诺呆住了,

“说什么?”

“我让你说话,你能明白吗?蠢驴,我让你…...陪我聊聊天。”

“聊、聊天?我吗?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您为什么不找鲁米尔。”

法斯奇诺不懂,但他大为震撼。安托万向来不是什么喜欢”聊聊天”的人,尤其是和自己。如果安托万每说一句嘲讽的话,法斯奇诺就能变矮一星寸的话,那光是安托万今天嘴里吐的刺儿就已经能让他尘归尘土归土了。

“鲁米尔太无聊了。”

安托万深吸了口气,扭过头来看向法斯奇诺。

“枢机真是一天也不想让我歇着,明知道我回维尔诺克斯是去处理家庭事务,还非得让我‘顺道’查一个什么发生在维尔诺克斯的‘异端亵渎仪式’的事儿。这根本就不在我的职务范围内,说实话,跟他关系也不大,他一个负责皇都内事务的枢机,什么时候手伸得这么长了?”

罕见地,安托万看起来很激动。他一般不怎么抱怨工作,尤其是跟法斯奇诺。

“这事我也告诉鲁米尔了,结果他说什么‘您辛苦了,请注意休息,我会让人给您准备补精神的药品的’。真是无聊透顶,就算说一句‘枢机确实管得有点多’也比这种答案好。”

“确实、确实,您明明是回去休息的,竟然还要加班,这也太…..太压榨了。”

法斯奇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一时有点愣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跟着安托万这么久,见惯了对方冷淡、刻薄、挑剔、嘲讽、暴躁、恶意满满的挖苦,但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样毫无防备地发牢骚。

“退一万步来讲,是,维尔诺克斯确实是我家的领地,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不是继承人,二也不是负责这片区域的地方审问官。现在临近星芒节,想要讨好上级,胡乱夸大其词检举鸡毛蒜皮小事的蠢货多了去了。”

安托万冷哼了一声,继续念叨起来,

“他想查什么,我管不着。但问题是,这个案子两个月前就报上来了,他要真在乎这个案子,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早干嘛去了?”

法斯奇诺耸了耸肩,偷偷盯着安托万看,他发现安托万是真的生气了——他那双玫红色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手指也无意识地敲着车窗的木框,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法斯奇诺听着抱怨,觉得安托万这个样子有点可笑——这家伙总是一副什么都掌控在手的模样,可如今,连他自己都逃不过”上头安排”的活计。看来不论是什么人,都逃不过给别人当牛做马的命运。

如果是以前,法斯奇诺大概会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冷笑,嘲笑安托万那副可悲的模样。可现在,他却只是低着头,听着安托万的话,甚至鬼使神差地开口附和了一句。

“……是啊,枢机确实管得有点多。”

“怎么,你不想听我说这些?”

安托万看着法斯奇诺心不在焉的样子,暗暗有些不爽。他从座位上直起身来,抱着双臂看向对方。

“不想听就直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以西结大人……”

“行了,这里又不是教会和审问局,就我们两个人,别一口一个‘以西结大人’了,直接叫我安托万吧,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安托万一边说着,不断调整坐姿,好让自己腰部的旧伤好受一些。

“可、可是,这不好吧。”

法斯奇诺像是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安托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不符合规矩,鲁米尔也没这么做过……”

“他是他,你是你,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两次。”

安托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起手挥了挥,语气随意得仿佛刚才说的话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他斜着眼睛给了法斯奇诺一个白眼,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靠垫上。

“你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做过。”

“以前是以前……”

法斯奇诺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僵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不知道安托万是不是又想拿自己当乐子。

“那时我还不懂规矩。”

“你真是无可救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这么多废话?”

这下安托万也有点不耐烦了。

“那好吧,安托万大…...安托万。”

法斯奇诺坐立难安,他觉得安托万一定是在耍自己,指不定过一会自己再这样叫,安托万就会把自己罚去睡陆行鸟厩。

“行了,别废话了,给我讲点有意思的事吧。”

安托万死死盯着法斯奇诺,一副等着他继续的模样,像是刚才随口的一句话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法斯奇诺却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种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安托万不可能只是随便让他直呼其名,这个人是那种会在他稍有逾矩的时候狠狠教训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

[不能再思考了,他绝对是要耍我。]

法斯奇诺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您、您想听点什么?”

“你自己动脑子想。”

安托万的目光扎在法斯奇诺身上,盯得法斯奇诺冒了一身冷汗。

“那、那好吧,就是那个……基础层酒馆边上那条街——挨着圣瓦勒鲁瓦扬广场很近的地方,嗯,最近开了个新的理发店。”

法斯奇诺被安托万盯得难受,他算是明白地牢里那些异端都是什么感觉了。

“那店主是个外地来的年轻人,手艺还不错,但脾气不太好。前两天,有个大贵族家的帅气侍从去他店里剪头发,说要修得‘规整又有气势’,结果那家伙剃得太利索,把人家修成了修道士那种半圈秃顶的发型。”

“然后呢?”

安托万本来没什么精神,听到这儿倒是突然来了兴致。

“然后那个侍从当场就崩溃了,他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平时就稀罕他那一头金发。所以他用麻袋罩上了自己的头,他在麻袋上抠了两个眼儿,防止别人认出他。结果这回别人真认不出他来了,他家门口的卫兵以为他是贼,把他直接按在了地上。”

法斯奇诺见安托万有点反应,立刻接着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秃顶了,当时他气得脸都白了,他本来就没什么真本事,全靠一张好脸哄得贵妇开心才入了府邸做侍从,现在大家都说他成了真的小白脸。”

话音刚落,安托万本来随意倚靠的姿势微微一顿。法斯奇诺原以为安托万不会有什么反应,甚至做好了被嘲讽”无聊至极”的准备,可他却看到安托万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那声音不大,甚至微不可闻。法斯奇诺有些意外,他悄悄抬起头,正好看见安托万低着眼往窗边看去,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就连那双玫红色的眸子也泛了些许柔和的光。

“哼、真是个蠢货。”

这笑意并不是平日里那种带刺的讽笑,也不是审问时露出的冷漠嘲笑,而是一种真切的欢喜,仿佛是真的因这桩荒唐事而感到好笑。

“那种发型确实好笑,修道院傍晚都不用点灯,就靠那一片光头就够亮了。”

安托万的嗓音比平时要低一些,像是在笑意尚未散去的余韵里随口评判了一句。法斯奇诺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没来得及接茬安托万的幽默,甚至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你眼睛出毛病了?盯着我看干什么。”

“不、我只是……”

法斯奇诺不好解释,

“没想到您真的觉得这些事好笑,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俗人会喜欢听这破烂儿八卦呢。”

“我也是人。”

法斯奇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安托万已经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的指尖随意地敲了敲窗框,目光则落在外头昏沉的雪色之中,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人活着,总要有些乐趣。”

说完这句,安托万顿了顿,嘴角的笑意随着窗外飘过的雪花一并飞走了。他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那些修长的手指微微交叠着,手背苍白得透出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

“我也……还算年轻。”

法斯奇诺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VI

从伊修加德到维尔诺克斯的路程算不上远,但也说不上近。陆行鸟车一路没停,冒着风雪赶了四个星时,才终于到达维尔诺克斯的直辖镇贝洛桑。安托万在和法斯奇诺聊了一会后便靠着靠垫睡着了,一路颠簸,他竟然也没醒。

贝洛桑和伊修加德一样,都被笼罩在厚重的冬雪之下。远处城门高耸,火把映照着斑驳的石墙,将归来的队伍迎入贝洛桑的大门。车队并未在城门口停顿,而是直接赶去昂布莱尔家位于维耶尔庄园内的府邸。陆行鸟的嘶鸣在寒夜中格外清晰,车轮碾过冰雪,发出低沉的咯吱声。

安托万已经许久没回过贝洛桑了,这虽然是他的老家,但他对这实在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主人,我们到了。”

黄昏时刻,鲁米尔敲响了胡桃木鸟车的厢门。安托万睡得意犹未尽,花了好久才睁开眼,久到法斯奇诺差点以为他死了。

“嗯……到哪了?”

安托万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他的视线停留在眼前的窗棂上,像是还未完全回神。厢门打开后冷风吹进车内,安托万被激得打了个颤,这才终于缓缓偏过头,看向早已在车外等候的鲁米尔和法斯奇诺。

“维耶尔庄园,主人,您到家了。今天是成人礼前的晚宴,您得出席。”

鲁米尔轻声说着,伸出胳膊让安托万扶着下车。他熟练地跟在安托万的后方,给安托万披上厚实的斗篷。

风雪渐歇,贝洛桑的天色却未见明朗。冬日的黄昏总是短暂,阴云低垂,火光映照在积雪覆盖的石墙上,泛起晦暗不定的色泽。法斯奇诺还从没来过昂布莱尔府,他忍不住四处张望——比起伊修加德城内的贵族宅邸,这座府邸更为恢弘,简直像个城堡。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偏东,昂布莱尔府没有伊修加德那种典型的尖塔和飞扶壁,而是多了些弧线。这建筑既不像圣雷马诺大圣堂那般肃穆,也不像某些贪婪伯爵的宫殿那样堆砌金银。它带着某种理所当然的庄严感——仅仅只是存在,便是权力和法则的象征,无时无刻不在宣誓着这片土地的主权。

府邸的轮廓在黄昏的夕阳下静默矗立,大门处的篝火映照着坚实的石墙。宽阔的长阶直通大门,两侧镶嵌着镀金的枝形灯架,灯盏内燃烧的魔导火焰明亮稳定,不受风雪影响。一眼望去,处于府邸正中的是装饰了多叶券石雕的拱形门廊,巨大的橡木大门上嵌着黄金铆钉,拱门的拱座上则是黄金和秘银镶嵌的昂布莱尔的家徽。

[你家原来这么有钱吗?]

法斯奇诺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贵族府邸,它没有伊修加德某些暴发户刻意铺撒的黄金,但即使是他也能明白,那些细密精致的雕刻可是每一块都是钱砸出来的。

昂布莱尔府的正门门口有数名骑士整齐列队,他们不是普通的卫兵,而是昂布莱尔家族的直属骑士,衣着考究,罩衫的胸口处还绣着金线织就的葡萄藤与乌头花家徽。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半跪在地,手扶剑柄,低头恭敬地向安托万致意,动作一丝不苟得让法斯奇诺心里发毛。

两年来法斯奇诺跟着安托万去过不少地方,但他见到这样的场面时,还是切实地被震撼到了。毕竟在伊修加德城内,只有四大名门的家眷和教皇本人才会有一整个骑士团迎接,其他贵族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过分铺张。法斯奇诺不知道别的贵族回家后是不是也像这样”无法无天”,但总之他觉得按这个阵仗来看,在维尔诺克斯,昂布莱尔家几乎就是独裁。

“欢迎归来,阁下。”

为首的骑士恭顺地说着,

“少主已在厅内等候,夫人稍后也会到场。”

安托万站在雪地里,半眯着眼,像是还没完全清醒。他先是缓缓扫了一遍队列里的人,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熟悉的面孔,大约都是卡洛琳新换上的。

“你是……?”

“属下是亚伯·德·罗什,夫人前些日子任命我为昂布莱尔家的骑士长。”

骑士答道,头依旧低着,

“哦。”

安托万随意地点了点头,理了理袖口,一副”随便吧”的样子。他向来如此,毕竟昂布莱尔家的权力从没到过他手里,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卡洛琳真是有效率,大哥不是才死了一年多吗?这里的人就全换一遍了?”

亚伯微微低下头,避开了正面回应。安托万没再理会,拽了拽自己的衣领扬长而去。法斯奇诺见状,学着鲁米尔的样子向亚伯和周围一圈他不认识的人道了别,赶忙跟上安托万的脚步。

昂布莱尔府邸的内部装潢华贵内敛,法斯奇诺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被深色填满的压抑空间,却没想到里面的装潢实际上很”清新”。这里的墙面总体是绿色的,搭配着白色的石柱和雕刻,房顶是镶了魔导灯球的水晶灯,以及一圈圈镀了金的家徽循环图案。

安托万的房间在府邸东侧的二楼。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但利索的下人已经在鲁米尔的指挥下把这里整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那一排瓶瓶罐罐的护肤品都整齐地在桌台上摆好,就好像安托万还在城里一样。长途旅行让安托万苦不堪言,他一进房间就开始抱怨腰痛,鲁米尔还是照旧例行公事般安慰着,一边给安托万换上了晚宴用的服装。

“行了,今晚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你去看看你弟弟吧,三个星时后回来就行。”

换好衣服后,安托万冲鲁米尔摆了摆手。再过一阵就是星芒节,也是维切诺的忌日,鲁米尔从来没有机会在星芒节当日悼念维切诺,他总得跟着安托万在城里忙活,所以能在临近的日子去看看,已经是最仁慈的赏赐。

[不对啊,那不就是说,今晚就只有我跟着了吗?]

法斯奇诺还没来得及伤感,就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当他反应过来今晚自己竟然要代替鲁米尔的角色,去宴会上扮演一个专业又有修养的随从时,心里瞬间打起了鼓。鲁米尔临走前还抱来一套精致的近侍服塞给法斯奇诺,这下法斯奇诺明白自己无处可逃了。

[算了,上就上吧,谁还能有安托万恐怖。]

昂布莱尔家成人礼前夜的晚宴于宅邸的大厅举行,宴会厅的火光明亮,照在高大的玻璃窗户上,把整个屋子打得有如白昼。维尔诺克斯的贵族们都到场了,他们身着华丽的礼服,三五成群地交谈着,试图在宴会上拓展自己的人脉,或是巴结上更高层的封建主。

宴会由一场简短的致辞和祝酒仪式开启,家族的主事人卡洛琳·德·昂布莱尔向宾客们致了辞,随后这场晚宴的真正主角——昂布莱尔家的少主——路西安则发表了一段冗长的演讲。这孩子虽然才十六岁,但演讲起来倒是头头是道。

路西安说话咬文嚼字,法斯奇诺听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但由于安托万坐得太靠前,他在安托万身后站着,也不敢表现出无聊。昂布莱尔家领地靠东,饭桌上有不少从林区来的进口食品。在库尔札斯难得一见的珍贵水果被堆成塔型,但安托万却不感兴趣,侧低着头,无所事事地看向酒杯里映着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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