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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海中01,2

小说:生死海中生死海中 2025-09-03 11:09 5hhhhh 6360 ℃

他就像一只瘫在一张落满木屑的旧报纸上的奄奄一息的豚鼠,克雷格·塔克如是想,夏天的早晨赐予他一阵醒脑的呕吐感。在这一刻,活着和死去的概念在他的脑内被某人神圣地模糊了。盛夏时绿油油的树叶与钢筋混凝土所组成的丹佛在特维克·特威克的脑海中无限旋转,像理发店门前的红蓝灯光柱。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位佛教徒,磕多了安非他命的时候是一位无神论主义者,磕多了劳拉西泮的时候是一位泛神论主义者。你就这样微笑,焦虑症患者病态又苍白的微笑,特维克早已破损的微笑使克雷格想起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妈,眉眼柔和,她并非拥有焦虑症,却与特维克一样拥有着满头散发着太阳光辉的金发。他的笑容为克雷格带来了一阵来自心灵沙漠中的瓢泼雨水——与往先相异的感受,那是另一扇神秘的门户、另一个不曾被人知晓的世界,黎明破晓后开满喜林草的山谷,忧郁的蓝与无限的青草绿贴近。教堂里啼哭的婴儿接受来自牧师的圣洗,咿呀的啼哭声缓慢转变为乖巧的无声,在此众人怀抱着生的希望参加一个孩子象征着人生起始的神谕仪式。特维克冥想时会手握着他的古铜色念珠,禅定在一间他与克雷格共同拥有的公寓的明室之中,将他的左足安放在右腿上,右足置于左足上,双眼闭合,前目一片亮堂堂的雪白。般若难寻,不住、断欲念、断嗔痴,欲念却太沉重、太苦涩,他仍然无法见得那扇令人向往的智慧之镜,那镜子却照得出世间万物。他看到普鲁士蓝的车子、苦苦挣扎的血肉之躯、午夜时分梦魇的具象化。佛诞日他独自来到尼泊尔,城市一端的朱红庙宇举行着宏壮的祭典,焚香的气味贯彻在寺庙与寺庙之间;另一端车水马龙,低矮房屋的棕灰与古老的加满都德河谷的坑洼的岩壁是相同的颜色,巴格马蒂河钴蓝的河水经久不绝。在旱季与雨季的交接时期,喜马万特南麓的加满都德城人潮熙攘。克雷格会在晚餐前做起祷告。他们共同拥有着鼻间的一呼一吸、胸膛的一起一伏、科罗拉多闪亮亮的积雪、落基山脉的透明溪水以及唇齿间变化着的微弱形状。

他总是想追求无比惨烈的死法,比如卧轨:横躺在城市边缘的冰凉的铁轨上,与那条路交叉为一个标准的拉丁十字架形状,等待疾驰的火车由远处奔向他,坚硬的灰铸铁碾过虚弱的身躯,鲜红的血液从那具不讨喜的肉体中花火般地迸发,柔软的小肠与嘎吱作响的脾脏一同在高速车轮所带来的压力之下被挤爆,脖颈处结实的脊柱在火车奔跑时的呜隆声里断裂,只残留一双暂时完整的上部分露出米白色骨头的小腿、一块短小的鲜血淋漓的上身、一颗与身体失去联系的仍然保持微笑的头颅。他死后的绿眼会变得浑浊,眼球内部的细小血管因他的死亡而逐渐消失,他被列车分成段状的肉躯会腐烂,在泥土里的、腐叶上的、野草坚强的根部包含着的食腐生物一涌而上,它们疯狂地吮吸着他已然发臭的血液,狂暴地噬咬着那些散落在墨绿草地上的纤维物或肉眼可见的腐物。最后,这一双漂亮的绿眼失去了它原有的颜色,它们变得模糊,变得灰黄,不再生机勃勃,像秋日里的埃文斯山的枯败的杨树叶,秋天的树叶脱离了母亲们的怀抱,从一个本源回归到另一个本源——它们向着泥土飘飞而去,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它们开始碎裂,脱离水分的组织中只有干枯的死细胞。这只是在山脚下。你越是向上走去,温度越来越低,直到他可以看到像覆盖在比萨饼上的乳白奶酪般的积雪。孩子之中有人用播放器放着歌,有人在边走着边指着对方骂架,还有人在牵着恋爱对象的手,沉默着不做声。落叶向孩子们宣告西部的冬天即将到来,山坡上绿得发黑的杉木却什么都没有说,在冬季它们忍受着大雪的侵袭。皮普·皮瑞普伸出手去抚摸不知在此存活了多少年的树木的棕黑树皮,树木最外层的皮屑散落在他的手掌上,干涩的木刺钉进他的掌心,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苦着脸将木刺缓慢地拔出来,抱歉,抱歉,他说,这些树木都是有生命的。在九岁的皮普被机甲史翠珊踩死后,南方公园小镇的居民都惊讶地望着他的肚脐破裂的奇怪遗体,肚皮下的肠子像死蛇一样趴在水泥地面上,绕成一圈又一圈,黏腻的肠液洒落在周遭,脑浆与已经分辨不出的静脉血还是动脉血混淆。比如车祸:站在马路的正中央。二十世纪的打字机嗒嗒作响,某位不知名的剧作家正愁苦地抽着烟斗。他有一枚魔鬼蓝品种的海蓝宝戒指、一对清水蓝的天河石耳坠和两只镶嵌着大蛋面金发晶的巴洛克式的复古铜手镯。一辆闪烁着灯光的蓝白警车向他饿虎扑食般地飞驰而来(那上面标志着美联邦象征自由正义的旗帜、科罗拉多州的州徽以及南方公园的县名),十岁的杰森·怀特打算用他的双手去接那只无事生非的橄榄球,警车穿过马路,在杰森的身体上径直地碾过去——他的头部几乎完全凹陷了,双手、胸膛、小腹鲜血淋漓,瘦小的身躯之下的血迹拖了四英尺。他的父亲却只在乎怀特一家的名誉、白人的权利。杰森·怀特。他默念这个名字。儿子。你的儿子。他的爸爸对他的妈妈说,或许他们的儿子会接受火化,因为没有人会忍耐尸体的臭味。人们同样也忍耐不了特威克家的咖啡的下水道味。当你的儿子被死人专用的烈火焚烧,寒冷的坚挺的血液断流的尸体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死而复生,尖厉地叫喊着他的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名字。特维克,这有什么呢?那只是白人一家的事,兰迪·马什才是一个狗屎般的臭混蛋!杰森要是再不火化,他就会腐烂了,难道你想看到他全身烂掉,然后散发着恶心人的尸臭吗?啊——不、不想!爸爸!他几乎惨叫。小杰森·怀特生前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教堂里的马克西神父如是说。可怀特一家到最后也没有选择去火化他们的长子,爸爸教唆他的设想是错误的,却成为了他对另一方倾向意淫的开端。杰森死时,他看到克雷格惊诧地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四年级前的特维克的印象里,克雷格·塔克一直是一个对别人漠不关心的、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自私鬼,他既不会像凯尔·布罗夫洛夫斯基一样参与到事情当中去,将自己置于道德高位(但同时凯尔是理性的,埃里克·卡特曼会特别地把他称之为装货),也不会像肯尼·麦考密克一样要么每天大脑里都是女人的奶子和阴道,要么某天忽然成为一个让全世界为之动容的英雄主义超人。特维克不敢对任何人讲起——自从他和克雷格干过一架之后,他偶尔会做起关于克雷格的噩梦。在昏暗得看不到太阳、月亮或群星的梦中世界里,他硬生生地扯下黑头发男孩的普蓝色的针织护耳帽,张开嘴巴去凶狠地啃咬那张漂亮的脸蛋。男孩与男孩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要弯曲膝盖,用来自腹部的力量将他的大腿带动起折叠的小腿朝着克雷格的睾丸向上抬去,克雷格吃痛,发丝与泥土贴在他的额头上,他咬着牙朝着特维克的左脸挥了一拳,特维克却奇迹般地躲闪掉了。黑头发的男孩忍着疼痛再次向金头发的男孩发起攻势,他的身体将特维克向前推着走。特维克转过身抱住克雷格的上半身。去你妈的!他向着表情狰狞的克雷格喊道,特维克用脑袋去顶克雷格的身体,却撞到了自己卧室里的床边小几的冰凉的一侧。头部被撞击后流血的地方要叫作伤口,掩饰伤口的道具叫作创口贴、绷带、胶布、消毒药膏和止痛药物。他会趁着伤口尚未化脓时在伤口处涂抹药膏,接下来是被药膏染成棕红色的纱布,最后是他的老朋友创口贴,再最后尽他头发的最大可能将包扎处掩盖住——因为他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他的伤口——特维克认为他和克雷格没有一点关系!日子就这样缓慢地去你妈的,克雷格接到橄榄球,躲过对手猛烈的冲撞,将它快速地传向斯坦·马什,斯坦一脚射门。一个精彩的三分球。在场的所有家长都会欢呼喝彩。特维克经过克雷格的储物柜时会看到那张冰冷的铁皮上粘贴着太阳系恒星与行星的亮膜贴纸,在学校的走廊里无意路过并排的克雷格·塔克与克莱德·多诺万时,特维克会用草绿色的双眼望向一脸漠然的克雷格,前者却连一个中指都不会得到。额头上的肿胀正在消失,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他们向上攀爬着,在迎接夏日到来的五月花柱上熠熠发光,紫蓝的矢车菊点缀在嫩绿的草地上。主日他在教堂做礼拜时,它们在乞求、在痛哭、在流淌,特维克睁开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教堂卡其色墙壁上银灰色的天主教十字架,耶稣基督的石塑圣象在他的面前。墙面上挂着富有年代感的圣母玛利亚的油画画像,画像旁放有看起来已经存在几十年的老旧烛台,烛台上被点燃的白色的新的蜡烛正在燃烧,滚烫的蜡油受到重力而不停地向下,到达终点时或没有到达终点时蜡滴会凝固,再次成为新的或旧的半透明的微小蜡块。

人们在讲话。人们讲述着有关自己或是有关上帝的事情。那些人不会在意他们应该珍惜的事物,他们也没有把那些事物想象得多珍贵。在教堂里,一阵寒意冲进了特维克·特威克的大脑里,再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马克西牧师张开口发出任何一个他可能会发出的字音,人们也只是张开口发出任何一个他们可能会发出的字音。众多声音之中,特维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也变得越来越颤抖。他想,只要他的声音再放大一些,他的脑袋一定会如同定时炸弹般爆炸,粘稠的有机物和无机物被混合在一起,油脂和水的灰色和白色的液体喷溅在周围人的体恤衫上、衬衣上和牛仔裤上。他闭上眼,却看不见男人和女人,看不见山峰与海洋,也看不见鲜红的果实生长在伊甸园结实的树木上。牧师再怎样解释原罪的意义他也会认为其不可理解,任何被冠以他们的名义的宗教都无法在他的脑海中显现。特维克无法想象、无法思考,他感到呼吸困难、感到一如既往的倒胃口,他想要去呕吐,想要去找一个废弃的牛皮纸袋,却被身旁的母亲拉住手腕。鲜血。鲜血。鲜血糊满她的脸。母亲的棕眼睛里只有冰冷的愠怒。在此我们没有亚当和夏娃,只有肮脏的血迹与污浊的泥泞无边际地媾和,日出前黯淡无光的群星同即将破晓时天空冷淡的鱼肚白不止息地相交,也没有蛇,没有果实,因此我们无法构想那扇门,也无法推门而入。他就像每个都会在睡觉时尿床的五岁孩子一样在星期日的教堂里干呕不止(因为他除了咖啡实在是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了)。马克西牧师的话语戛然而止。最终,他呕出了一摊棕色的携带着古怪味道的液体。

“伙计,你还好吗?”杰森问。

“啊!也许不太好!”特维克惊恐地回答,“天啊,我压力好大!”

“朋友,愿主保佑你——”

他发出“啊”的一声恐慌的长音,胃部肌肉狠命地收缩,他会吐出来像在教堂里吐出来的苦涩液体,也许是胆汁或胃液和一些已被消化的咖啡液体的混合物。那些液体或许是蓝色的,它们或许是黑色的,或者它们是墨绿色的,绝不可能和他的眼睛有着相同的颜色。绝不。他的眼睛的颜色是大平原西部春意盎然的草绿色。一片蔚蓝的无聊的天空、一间米白的屋子和一扇折射着斑驳阳光的彩窗,特维克望向坐在侧一列的克雷格·塔克,克雷格土黄的目光如即将凝固的蜡滴般向下,后者垂眸屏息,仿佛等待神谕降临。特维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母亲递给他手纸,他便将视线重新拨回到自己身上。他颤抖着擦了嘴,人们停止了喧哗。见特维克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马克西牧师继续讲道: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人的原罪是恶劣的,每个人出生时便带有深重的苦难,因此我们的劳作也是艰辛的,死亡却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人能摆脱死亡……”

他不再将目光投向塔克一家,不再将视线停留在克雷格的身上,因为克雷格不会回过头来看他。事实上的克雷格却与他的所想相违。原罪是被添加在苦咖啡中的可卡因,劳作是种植可卡因时费心凝神的过程,也是爸妈绞尽脑汁地将难以入口的棕黑咖啡喂给他的痛苦时刻。咖啡使他成瘾。如果说咖啡的原罪是可卡因,那么他的原罪便是带有下水道味道却令他上瘾的苦咖啡、粉末状的迷人的冰毒、爸妈在他们阴沟似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有如青绿磷火般的欲望。理查德将咖啡粉与可卡因混合在一起,它们一同被咖啡机冲拌。特维克,喝下这一口吧。明媚的冷冽的夏日山区,阳光温和,他仿佛身处普列里草原,一颗无名的生长在草原的水牛草说,你只是众多的我们之中的一份子。为什么?他问。谁又知道水牛草是不是喜欢编胡话呢?

万物的降生皆有因和果,因你前世的果报,今世降生为人,因我前世的果报,今世降生为草,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平等的。你所种下的一切根,最终皆会化为一切法。就在这生死海中。

特维克不解其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心却感到异常的平静,这般奇异的平静甚至让他做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平躺在空旷的原野上,一部分的绿草被他压在身下,或是说水牛草和格兰马草们拥抱着他,让他漂浮在这一方绿色的海洋上。科罗拉多夏日浅蓝的山风吹拂过来,覆盖在他小腹的衬衫被掀起衣角,他感到很舒适,紧张的情绪逐渐消失。

克雷格将他土黄的视线抛向特维克·特威克时,特维克已经在呕吐了。他看不见特维克的呕吐物,说实话,他真心想去见识见识那些他从来都不会接触到的东西。他认为对岸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亚裔女孩们总是从不解释原因地认为特维克和克雷格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他要做出愤怒的表情、语气、动作出来,因为老爸不可能允许他成为一个同性恋。特维克,假如,我是说假如,当你想抚摸克雷格的阴茎时,政正校长严肃地说,你不能二话不说就把它攥在手里!就像偶尔的课堂时间,克雷格与特维克坐在同一间屋子里——他们一同坐在政正校长的办公室里,在此特维克的痉挛更加严重了——你要像我这样问一问,政正校长手指办公桌,紧缩眉头:“克雷格,我能抚摸你的阴茎吗?”好吗,特维克!来试试!他双手抱胸,这几乎是在对特维克下命令。

“不!”特维克坚决地回答,他已经破音的嗓音说明他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了。

你想被留堂两周吗?政正校长的模样狰狞得像一只凶恶的人熊猪(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学校的天气)。这很重要!他接着说。

“克雷格,我能抚摸你的阴茎吗?”特维克皱着眉对克雷格说。前者仍然处于极度的恐慌中,后者表现出了无限的嫌恶。

你要做出厌恶的表情,因为你们并不喜欢彼此,或者说你们连对彼此的好感都没有。他是一个只会喝难喝咖啡的怪咖、一无是处的精神病、随处随时尖叫的疯小孩,而你是一个冷漠自私的胆小鬼、刻板无聊却想将自己置于人群正中央的边缘人。你讨厌他,你就用你认为他讨厌你的程度来讨厌他,你讨厌被任何人拿来和他比较(这让你感到耻辱),你讨厌你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他们更加无聊、更加市侩,有时候也更加刻板),你也讨厌一切无用的热心肠与坏心肠(你们曾成为凯尔·布罗夫洛夫斯基和埃里克·卡特曼所主导的玩笑的牺牲品)。当他经过你的身旁时,你会嗅到他身体的味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已经腐烂,常年放置在阳光下的酸涩的咖啡液体被蒸发,那些气体早已飘忽不定地离去了,苦得发黑的咖啡渣也早就发霉——你会这样想象他——一款被肢解的火箭模型、一朵肮脏的死雏菊、一只破碎的带有古典烫金花纹的咖啡杯。当你对他伸出一拳,一拳重击在他的眼眶边、打到他的太阳穴上或是让他的鼻梁骨折断,最后你要看到他的鼻孔流血、额角乌青。你对待他就要像他对待你一样,你们是彼此的无形的镜子、茶叶占卜中或好或坏的茶叶渣、漂亮女人抓挠身体时的尖指甲。那是冥王星人与冥王星人的互搏。当你出生时天宫图上水星逆行,你的母亲会用它来解释你的沉默寡言。克雷格·塔克,你的本命图在这里。你不懂。无法理解的事物使你恐惧万分。然而,面对你的恐惧时你总想去躲避,比如诸多小条纹的死亡,比如老爸的刻板蛮横,比如令人厌恶的学术知识,比如你也许是一个或半个男同性恋,又比如一场某人发自内心的真诚的询问。你惊恐地回头看,又转过头来,厚重的玻璃墙的另一边是特维克·特威克模糊的瘦小的身影。1989年的1月25日,你出生在太阳系中的地球上的西半球的美利坚合众国的科罗拉多州的丹佛西部的南方公园的某间简陋的独栋别墅中,日光清澈,山间溪水照常流淌,此刻的太阳停留在宝瓶座,土星落入你的疾厄宫,象征着你自己的恒星落入第九宫。你的起始。从你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圣水在你的额头上跳跃三滴,然后你的人生将要到达正方向的十分之一,你的爸妈告诫你要遵循十诫,不要学会手淫和看色情短片。你已然行走在你的生命地图之上。

“特维克,冷静下来,我们得结束这一切。”

绿眼睛的主人的身体再次痉挛,他双手揪着他的金头发,尖叫着说这一切不可能结束。

我们得出柜,特维克,说我们自己是基佬。因为如果我们是基佬,我们就可以分手。克雷格说。克雷格想要特维克配合他演戏,特维克却说他压力好大,他做不到。你闭上眼,因受到了某人的引导而开始想象一片光洁透明的玻璃。你能行,特维克。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强大。克雷格又说。你睁开眼,看到他漂亮脸蛋上的悲悯的神情,此刻他的悲悯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们二人面对面地站在你的房间里,他揪着你的衣领对你说你能行。那一瞬的季节是春夏还是秋冬那一瞬的时间是白昼还是黑夜你都可以忘记,但你唯独不能忘记他的话语、他的表情、他对你的动作。你看到了他自私的渴望(却是一种几近畸形的压抑!)。你再次闭上眼,他说,那些玻璃已经变得很厚实了(于是你又去想象沉重敦实的厚玻璃,或许你是他的奴仆,又或许你是你自己不确定的心的奴仆),你看到了一堵模糊的玻璃墙,墙内只有你自己,你却不曾感到孤独;墙外没有人,你却总是认为有谁正在另一边沉默着,有人正在一言不发地面对着这堵墙。当你再睁开眼,你们已经出现在学校的大堂里,你们正上演着你们伪装成分手的戏剧。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相信了这部戏剧,包括你自己,因此你将他一军,你天赋异禀的演技让他从一个内定的胆小理智的自私鬼转而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副其实的负心汉。克雷格,对不起。克雷格,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相信自己,而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信心。我原来很不自信,是你说服了我。其实我能做到更多。你改变了我,现在我想要弥补我对你的伤害。特维克说。他的父亲坐在窗边佯装哭泣,发出了虚假的难听的声音。

在玻璃墙的后面。玻璃墙的一边是失落的克雷格·塔克,玻璃墙的另一边是想要去弥补克雷格·塔克的特维克·特威克。克雷格知道他的父亲不会允许他成为一个同性恋,所以他就选择不去成为同性恋,他选择对特维克做出厌恶的表情,选择带着不自在的恶意面向特维克。他说,我要做我自己。这可以算是一句虚伪的玩笑话吗?就在他清醒地明白他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着想时,他狗屎般的老爹忽然告诉他——儿子,你无法拒绝承认自己是基佬——你无法选择——如果你拒绝承认自己是一个基佬——那你将会痛苦一辈子。厚实的玻璃墙一点一点被敲打,它被社会的公序良俗所敲击,接受着无尽的拷打。政正已成为不可推翻的浪潮,一款至高无尚的时尚单品。它既是烙印在兰迪·马什屁股上的粉红标志,也是每个不合群的人去追寻、去拾起的靓丽宝石。最终,那堵他亲自修建在他与特维克之间的墙崩塌了。他对特维克伸出手,特维克不熟练地抓住他的手。

我们再也不会打架了,他想,从今开始,我要称他为我的“亲爱的”、我的“宝贝”。因为老爸就是这样称呼老妈的。克雷格仿佛在搭建一个家庭:克雷格·塔克、特维克·特威克、小条纹(他的宠物豚鼠)。我要像对待我的前女友一样对待他。也许我喜欢他。他不能在意凯尔、斯坦、巴特斯等的异样的目光了,即便他在意也没什么用。卡特曼像精神分裂一样对空气中的某物会心一笑,凯尔说这死胖子真是疯了。

克雷格的手牵起特维克的手时,特维克会抽搐。克雷格面向特维克说,伙计、亲爱的,他改口道,亲爱的,你是在害怕我吗?

啊!我没有、克雷格,只是谢谢你!我可能……我可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特维克。他温柔地拍了拍特维克的肩膀,后者用那双明亮的绿眼睛看向他,他看到特维克羞红的耳根、粉润的脸蛋。他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在此之前他从未正经地瞧过特维克——病态的脸色,抹茶绿的衬衫包裹着金发男孩瘦小的身躯,系错纽扣的地方露出一块白皙的小腹。一个多么幸福甜蜜的家庭!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街上时镇上的所有人都会纷纷赞叹,虚荣的、不安的、渴望的事物一并奔涌进他们的内心,它们像躁动的潮水冲进特维克与克雷格的内心之中。当你牵起他的手时,你的胃里会生出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蝴蝶轻扇动翅膀。克雷格,我们可以拥抱吗?蝴蝶轻扇动翅膀。克雷格同意了特维克的拥抱请求,众人发出咦咦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克莱德·多诺万一如既往地忙着泡妞,埃里克·卡特曼再一次和温蒂·泰斯伯格发生了争执,不久后他们却几近疯狂地亲吻,站在一旁的斯坦·马什几乎要晕倒在凯尔·布罗夫洛夫斯基的身上,犹太人打算接住他却险些摔倒。斯坦!振作起来!死肥猪!你亲别人女朋友干什么!犹太老妈开始尖叫。巴特斯·斯多奇惊恐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攥拳思忖着自己该如何在一个癫狂的环境中和他的加拿大女友视频聊天。狂野的家庭聚会。哦,老天,哦,女人的奶子,肯尼·麦考密克躺在斯坦家的布沙发上,色情杂志被他敷面(他认为这样可以让他看起来在和杂志上的女郎进行法式舌吻),万众瞩目的神秘侠简直受够了这群疯癫的傻叫着的青少年。蝴蝶轻扇动翅膀。青涩的初中时光里克雷格和特维克除了牵手什么也没有做,但后者的痉挛已经慢慢地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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