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DEN STAGE主線故事

1.觸礁

2.驚雷

3.撩火

4.操絲

5.秘密

6.分心

7.襲擊

8.抵達

9.會面

10.收網

11.狙擊(本篇)

HIDDEN STAGE後日談

1.度假

2.暮色

3.晝寢

4.流沙

5.霞光

6.慶祝（新年短篇）

7.回溫

8.熱雪

9.長夜

HIDDEN STAGE－狙擊

　　東陸王國北部，雪原。

　　午後，厚重雲層沉甸甸壓住天際，陰鬱的日光籠罩慘白大地。

　　冷風捲起細雪，凌亂吹過一座小村。

　　小村剛遭遇襲擊，四處散落血跡和腳印，一具老人屍體倒在北側哨站無人收拾，身旁獵槍積滿落雪──他是第一個鳴響警鐘和開槍反抗的勇士，但敵不過擁有強大火力的東陸叛軍。

　　幾名孩童在大人和兄姊掩護下逃走，跑不了的村民全被押往後山。

　　後山藏著一座華麗地堡，原是東陸國王的別宮，如今成了二王子的藏身地。

　　村民們衣衫襤褸，臉色蒼白，站在一片開闊的雪地中。

　　大部分是老弱婦孺，因為村中壯丁受到國家徵召，無一返家。

　　一名年邁的婦人顫巍巍抱著懷中虛弱的嬰兒。

　　「求求你們……至少放過無辜的孩子們……」

　　沒有士兵理會她的哀求。

　　一名少年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的母親被綁在一旁，低著頭不斷顫抖，淚水無聲滴落在雪地上。

　　這群人緊緊依靠身旁的家人，彷彿只要不分開，就還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周圍的士兵表情漠然，槍口指著這群無助的平民，等待指揮者正式下令。

　　「本王叫你們出去殺掉那些人，為什麼還不行動？」

　　地堡裡，二王子端著酒杯，不耐地瞪著面露猶豫的軍官們。

　　「你們在等什麼？等天黑嗎？還是跟關達爾一樣，等著背叛本王？」

　　「殿下……」跟隨他最久的侍衛長勸諫：「那些只是普通平民，處決他們對戰局毫無幫助。」

　　「普通平民？」二王子嗤笑一聲。「普通的平民，敢對本王的軍隊開槍？」

　　「當時是士兵先對守哨的老先生開槍，若我們有好好……唔！」

　　二王子一言不發地將酒杯狠狠砸到侍衛長身上，烈酒瞬間潑濕後者狼狽的臉龐。

　　「不管有什麼原因，人民都不被允許反抗他們的王──所有反抗者都必須處決。」

　　二王子邊說邊起身走向槍架，隨手取下一把手槍，開始裝填彈匣。

　　「本王已經深刻了解到，只有紮根在人心深處的恐懼，才能樹立無法撼動的權威，維持對本王的絕對忠誠。」

　　侍衛長將眉頭皺得更深，看著自己從小效忠的二王子，鼓起勇氣說出實話。

　　「殿下，這場仗我們已經輸了，再恐嚇人民也無法逆轉，不如先設法逃到海外，之後……」

　　「夠了！」

　　二王子眼神陰戾，啪地一聲扣上彈匣。

　　「這場仗之所以會輸，還不是因為你們都太軟弱無能！先是兩個帶兵的，被一個女人殺得哭天喊地，要不是本王靈機一動殺了那女人父母，你們準備讓那女人殺到本王面前嗎？

　　「還有你！為什麼不預先開通『香巴拉』以外的管道，害本王資源用盡，只能逃到這鬼地方！

　　「至於你，你最讓本王失望！躲在『香巴拉』的地下實驗室吃香喝辣，卻連本王重金培養的複製人都保護不好！破壞電力設備的灰色野狗是怎樣進去的？到現在還沒查出來？所以本王才會輸！用了你們這一群混吃等死的飯桶！」

　　他憤恨地斥罵完軍官，喘著氣走向大門，背後的侍衛長跟上他，再度勸阻。

　　「殿下，但您現在殺那些平民只是在遷怒啊！消息傳出去，人民會更不願意追隨您的……！」

　　砰！

　　他話音剛落，一記槍聲猛然炸響。

　　侍衛長身體一僵，緩緩低頭看向胸口無聲擴散的血跡。

　　他兩眼圓睜，踉蹌後退倒下，血液汩汩流出，在軍官們震驚的注視下停止了呼吸。

　　二王子收起手槍，毫不在意地穿過大門，走出地堡。

　　寒風挾帶雪花迎面撲來，但這份冷意，遠遠不及他看見村民時的眼神。

　　「讓所有人跪下。」

　　二王子緩緩下令，看著最前方被士兵逼迫跪下的一名老者，臉上露出了笑容。

　　◇

　　兩公里外，廢棄民房。

　　貝雷絲臥伏在民房屋頂，槍托貼合肩窩，食指輕搭扳機，透過狙擊鏡觀察兩公里外的雪地。

　　這是聯合軍依她要求的安全距離找到的狙擊點，能確保艾黛爾賈特不被危險波及。

　　「灰狼」觀測員蹲伏在貝雷絲身旁，一手拿著軍用雷射測距儀，一手操作高倍光學觀測鏡，低聲回報即時數據，供貝雷絲進行細微調整。

　　地堡前方，另一組聯合軍狙擊小隊早已就位，持續監控二王子的動向。

　　『灰狼一號，二王子隨時會現身。』

　　耳機裡說話的是北部戰線指揮官，曾在斯靈戰場合作，對於貝雷絲的狙擊技術十分信賴。

　　因此不多廢話，只根據經驗告訴她：『妳看到的平民進不了地堡，二王子會出來殺人。』

　　「了解。」

　　貝雷絲淡淡回答，持續穩定呼吸和心率。

　　艾黛爾賈特坐在貝雷絲另一側，身穿灰色軍用外套，雪白髮絲隱沒在毛領內，紫眸沉靜如水。

　　她也戴著通訊耳機，自然聽得見對話，蹙著眉頭握緊雙手，沒有出聲干擾。

　　──忽然間，異樣的氣息悄然逼近。

　　貝雷絲瞬間翻身看向對面的民房，右手拔出手槍，左臂橫擋艾黛爾賈特，指尖扣住扳機。

　　砰！

　　……砰！砰！

　　她和對面窗口冒出的一名生化士兵互相開槍，兩槍將對方擊斃，隨即聽見背後傳來輕微聲響。

　　敵人聲東擊西──

　　貝雷絲轉身朝背後冒出的第二名生化士兵開火，後者胸口中彈卻沒倒下，拔出一柄虎爪刀。

　　貝雷絲毫不猶豫地瞄準他眉心，再度扣下扳機。

　　砰！

　　第二名生化士兵倒下時，用盡全力拋出虎爪刀，一旁的觀測員剛拔出手槍，利刃割過他眉骨，湧出的鮮血頓時流進他眼裡。

　　「可惡！」

　　觀測員痛呼一聲，反射性地伸手去擦，扔下了測距儀和手槍。

　　艾黛爾賈特正要低頭去撿，從屋頂通往樓下的樓梯口冒出了第三名士兵。

　　此人跟前面麻木呆滯的兩名士兵穿著一樣的戰術服，但體格不像士兵，甚至在舉起衝鋒槍對準艾黛爾賈特時，眼中充滿恨意：「去死吧！『灰色惡魔』！」

　　「你認錯人了。」貝雷絲冷冷地糾正。「我才是你想殺的『灰色惡魔』。」

　　士兵看看穿灰色外套的艾黛爾賈特，再看看一身雪白的貝雷絲。

　　「別想騙我！」

　　就在這時，「灰狼」觀測員忽然舉槍朝敵兵開火，敵兵被打中手臂，慘叫著甩動槍枝──

　　一串火光從槍口冒出，貝雷絲緊急拉開艾黛爾賈特，子彈全數擊中水泥地面和牆壁，卻有一枚打到地面後，彈起擦過了艾黛爾賈特的肩膀。

　　「艾爾！」

　　貝雷絲瞳孔驟縮，藍眸瞬間燃起強烈怒火。

　　「我沒事！」艾黛爾賈特連忙提醒。「別忘了，妳有給我穿防彈衣。」

　　「嗯。」

　　貝雷絲目視確認她只有外套破損，表情恢復冷靜，內心卻還在暴走。

　　「我先去解除威脅。」

　　貝雷絲邊說邊看回打算逃跑的敵兵，兩槍準確打穿他的雙腿。

　　接著走過去，奪過子彈歸零的衝鋒槍扔到一旁，右膝猛壓在對方脊椎上，雙手用力一扭──

　　喀啦！

　　清脆的骨裂聲連響四次，敵兵不停發出慘叫，四肢扭曲變形。

　　貝雷絲的怒火沒有因此熄滅，起身冷冷看著敵兵流血的雙腿，抬起鑲有雪釘的軍靴──

　　忽然間，艾黛爾賈特輕呼一聲：「哎呀！」

　　貝雷絲霎時停住動作，迅速返回她身邊：「怎麼了？哪裡會痛嗎？」

　　「沒有，只是想喊妳回來。」

　　艾黛爾賈特解開外套，露出裡面的防彈衣。「妳看，我真的毫髮無傷。」

　　「……嗯。」貝雷絲仍然無法冷靜。

　　「用身體感受一下吧？」艾黛爾賈特主動伸手將她擁進懷裡，安撫地輕拍她後背。

　　「……妳沒事……就好。」

　　貝雷絲緊緊回抱艾黛爾賈特，用力嗅聞她脖頸，直到熟悉的甜蜜香氣滲透進全身血液，憤怒才逐漸消退。

　　艾黛爾賈特輕撫她頸後：「冷靜下來，貝雷絲，我們還有重要的任務。」

　　「好。」貝雷絲在她身上深深吸了好口氣，恢復冷靜回到狙擊點。

　　灰狼觀測員早回到定點，瞇著眼睛看測距儀，老實回報：「上校，我的視線還很模糊。」

　　「沒事，交給我吧。」

　　艾黛爾賈特接過觀測員手上的測距儀。

　　「──我來擔任觀測員。」

　　她語氣簡潔，神情安定，如同天生該站在這個位置。

　　貝雷絲視線固定在狙擊鏡前，頭也不抬地問：「妳究竟有什麼不會？」

　　「我不會超長距離射擊。」艾黛爾賈特微笑回答。「這是妳的專屬天賦。」

　　這時，兩人的耳機同步傳來通知：『注意，目標離開地堡，正要處決村民。』

　　透過狙擊鏡，貝雷絲看見了二王子。

　　他身著厚重軍服，右手舉起一把手槍，槍口對準一名跪地的老村民。

　　「距離2098，風速1.3，方位330，溫度-12，氣壓746，射擊修正-8.5密位，風偏+0.2。」

　　聽著艾黛爾賈特的低語，貝雷絲迅速微調瞄準鏡，指腹輕扣扳機，逐漸減緩呼吸。

　　最佳狙擊時機即將來臨，艾黛爾賈特提供最後的確認。

　　「風速穩定，開火條件達成。」

　　──砰！

　　貝雷絲扣下扳機。

　　兩點七秒後，子彈精準貫穿二王子的顱骨。

　　目標當場倒下，鮮血滲透雪地。

　　『目標擊斃，無生命跡象。』

　　獲得確認，貝雷絲放下狙擊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終於為雙親報仇，貝雷絲心中毫無波瀾，轉頭看向艾黛爾賈特。

　　見她微微一笑，胸口才忽然泛起漣漪。

　　白雪靜靜飄落。

　　艾黛爾賈特穿著灰色大衣和雪靴，整個人幾乎融入背景，在貝雷絲眼中的色彩卻十分鮮明。

　　天邊雲層散開，投下的一束光正好落在艾黛爾賈特身上，照得她隨風飄逸的細髮閃閃發亮。

　　貝雷絲看得入神。

　　清晰無比的喜悅宛如幼芽，從卸開重任的凍土破冰而出。

　　◇

　　「都結束了嗎？」

　　兩人乘車回到聯合軍北部基地，送觀測員就醫後，艾黛爾賈特含笑確認貝雷絲的想法。

　　「嗯。」貝雷絲在走廊上停下來，對她點頭。「都結束了，剩下的給同伴處理。」

　　「那妳先跟我回家吧？」艾黛爾賈特優雅伸出右手。「妳離開故鄉那麼久，有沒有想念過？」

　　「……沒想過故鄉，但有想過妳。」貝雷絲面無表情握住她的手，「幸好，妳來找我了。」

　　「這樣啊。」艾黛爾賈特對貝雷絲的回答不太意外。「其他人呢？比如以前的同學和朋友？」

　　「我沒想過他們。」

　　「這樣啊。」艾黛爾賈特回了一模一樣的話，臉上忍不住笑得更深。

　　「……不過……」

　　貝雷絲垂眸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眼神流露迷惑。

　　「怎麼了？」艾黛爾賈特好奇。

　　「我們……」貝雷絲慢吞吞地追問。「現在是什麼關係？」

　　「咦？」

　　艾黛爾賈特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但可以理解，貝雷絲的內心先前充斥為雙親復仇和制裁二王子的責任，直到現在才有容納其他東西的餘裕。

　　「貝雷絲，先思考一下，妳希望我們是什麼關係？或者說，妳想對我做什麼？」

　　「我想貼身保護妳。」貝雷絲早想過這個問題，馬上回答：「妳有不少敵人，容易遭遇暗殺，我想我會是最適合保護妳的人選。」

　　「我又不是在面試妳……好吧，就算我僱用妳當保鑣，但妳只想當我的保鑣嗎？」

　　「我還想跟妳……擁抱……」貝雷絲越說越小聲，臉頰微微發紅：「接吻……跟上床。」

　　「嗯哼，還有呢？」艾黛爾賈特故意抽回手，抱胸看她：「多說點妳對我的想法啊。」

　　「我喜歡看妳笑，喜歡妳舒服快樂的樣子……還想獨佔妳。」

　　貝雷絲漸漸明白自己的感情，立刻屈膝半跪，低頭親吻她手背。

　　「艾黛爾賈特，我希望餘生都能待在妳身邊。」

　　「……真是的，哪有人下跪說這個的？」

　　艾黛爾賈特極度沒轍地伸手抱住貝雷絲。

　　「通常下跪後，不是會跟對方提出影響人生的重大要求嗎？妳的行動老是跟別人不一樣。」

　　「……重大要求？」

　　「──跟我結婚吧。」艾黛爾賈特低聲在她耳旁說。「讓我們成為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互相陪伴到人生結束。」

　　貝雷絲呆呆地消化資訊，感受艾黛爾賈特包容一切的擁抱，伸臂回摟她，輕聲回應：「好。」

　　「等……等等、我這只是在示範……！」

　　艾黛爾賈特猛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對她求婚，臉色瞬間漲紅。

　　「這不算正式求婚！我還沒準備好！我是說、我心理準備好了但其他還沒！像是處理妳在西聯的公民身分和結婚儀式要用的戒指……總之、妳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吧！？」

　　貝雷絲目光柔和看著難掩心慌的艾黛爾賈特，平靜點頭：「我理解。」

　　「理解就好，總之，我們趕快先回房間吧，這條走廊真是冷到不行……」

　　貝雷絲任由艾黛爾賈特牽著手往前走了一會，悄悄湊近她泛紅的耳朵，低聲道。

　　「艾爾，我還有一句話沒有對妳說。」

　　「什麼話？」艾黛爾賈特問。

　　「我愛妳。」

　　「……我知道。」

　　艾黛爾賈特害羞地笑著，想了想，負責任地停下來回她：「我也一樣，妳應該有感受到吧？」

　　話音剛落，艾黛爾賈特目睹貝雷絲的幽藍眼眸瞬間明亮如星。

　　「我有感受到。」

　　貝雷絲面無表情地點頭，臉上明明沒有笑容，整個人卻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以後，能再多讓我感受一點嗎？」

　　這是不折不扣的得寸進尺。

　　艾黛爾賈特卻沒拒絕她的要求，反而握緊她的手，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想給妳的，可不是只有一點點而已，妳能全部容納嗎？」

　　貝雷絲還沒跟上她調情的節奏，慢了半拍才回應：「我想……全部獨佔。」

　　「嗯，就這樣做吧。」

　　艾黛爾賈特溫柔地輕哄貝雷絲，等不及回房便將她按在牆邊，熱情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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