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特别的朋友

安静的图书馆里只有两个人。

贤者郑重地宣布：

“山茱萸选手，你明白吗？”

山茱萸默默点了点头。

“…你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

为了创造出“永恒不朽”的身体，她长期以来被使用各种药物。

病情可怕到遍观历史也找不到任何能与她相似的案例。

【科纳斯·茱萸家族】的夙愿即使对赛菲罗斯来说，也是最有趣的话题之一。

即便是这一世已经活了3000多年的赛菲罗斯，也因为信息量过大而经历过数次死亡与重生。

通往永生的道路就是这样艰难。

“你的心率过高，所有器官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魔力容器也几近破裂。所以……你不会不知道，当这个容器破碎之后会发生什么吧？”

山茱萸的丹田中蕴含的法力之强大，以至于无论她如何挥霍，都不会有用尽的那一天。这是意料中事，因为——

……除了“她自己”的力量，这副身体里还被强行融入了很多。

从几个世纪前保留下的，一条木龙的纯粹魔力。

许久之前几乎统治世界的【木令王】的魔力。

【天魔】的魔力。

只在神话中出现的那些举世无双的灵药。

甚至是那些，曾经仅存在就能让世界感到恐惧的生物的残骸中，残存的魔力。

根据世界树的全息窗口系统来看，她的魔力属性值足足有18。

当然了，现在的山茱萸根本无法充分利用那个能量。无论她如何训练、生存，11已经是她能抵达的极限了。

状况就是如此糟糕，如果体内的魔力回路断裂……

【贤者】也无法预料她的下场。

“你会死掉。”

不过她能确信这一点。

精巧的魔法阵出现在贤者的眼前，就像放大镜一样。透过它，贤者仔细检查了山茱萸身体的每一寸。

胰腺、心脏、肾脏……

无数的魔力石被强行镶嵌进身体。

由于法力过于密集，以至于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虽然最近有人试图匆忙治愈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扬汤止沸。

就算是现在的病情似乎有所改善——肤色恢复，给人康复的错觉——但是除非解决掉根本原因，否则死亡就是唯一的结果，没有任何避免的可能。

贤者很清楚，如果李时宪停止治疗，她的性命最早可能在一周之后就断送。

最长，不会超过两个月。

可即便她继续接受治疗，结局也是徒劳的——或许还能活一年。

一年后，漫不经心的日常生活时，死亡就会悄然降临。

这就是【贤者】为科纳斯·山茱萸预见的未来。

“有很多方法可以延长你的寿命。现在采取行动还为时不晚。”

魔力石可以移除，受损的器官可以尽力修复，或者替代为用魔法锻造的科技替代品。然而……

器官的变化会导致那个药效再次显现。

通过这一系列方法，她的寿命或许可以延长到10年。

哪怕用尽贤者所有的手段，山茱萸的寿命也只剩下10年了。

“但是，我采取了这些手段，也就意味着你家族的实验就此结束。”

山茱萸轻轻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却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确定吗？”

那条血脉超越千年的夙愿。

也许是因为山茱萸本人也传承了这个血统，她对“永恒不朽”的概念，痴迷程度近乎绝对。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再也见不到李时宪选手了。”

贤者还在坚持不懈地质问她。

换来这么个结果，值得吗？

马罗尼尔早已离开了图书馆，而这两人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

“寺宪……他是……”

“他会很难过的，对吧？”

“那是……”

山茱萸紧紧咬着嘴唇，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令人不安的情感，像老虎钳一样揪住了她的思绪。

“你不关心他吗？”

然而，山茱萸又一次重复了相同的话：

“这就是我生命的意义……从降生前就决定了。”

贤者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负责的情绪。

“永恒不朽……就是我此生必须要……”

“抱歉，我逼你逼得太用力了。”

“不，没事。”

“如果你有任何想法，欢迎随时告诉我。毕竟，我收山茱萸选手为我的学员，是想帮你休养恢复。”

对赛菲罗斯来说，山茱萸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标本。

可能实现永生的稀罕玩意儿。

如果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赛菲罗斯就能收割她的器官。

另一方面，假如她不放弃，赛菲罗斯依旧能时刻观察她，直到这个研究的最后一刻。

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结果总会对【知识之世界树】有利。

……可是，要成功会相当困难。

贤者很清楚李时宪的力量。

【治愈】，即使是被切成两半的身体也能强行续命再生，可算是这世间最顶级的治疗魔法了。

可是山茱萸会经历的痛苦……无法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控制。

一千好几百年的研究已经表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生物能抗下它。

无论如何，贤者希望山茱萸能停止这个实验。

毕竟，获得更久一些，能体验到更多快乐，不是更好吗？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明白。”

山茱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怀里抱着一本书，离开了。

贤者就一直苦涩地看着她离去。

“唯一能改变山茱萸的人……只有李时宪。”

赛菲罗斯对他感兴趣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那个名字已经与世界上几乎所有灾难挂钩。

其实这个尝试称得上愚蠢。

“他的身份是这一任木令王……如果他接下来做了错误决定，后果很可怕……到时候他会怎么处理？”

贤者并不怀疑他的人品，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积累，她知道，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木令王】之力本质为何。

以及来自整个世界对国王的恶意，会如何影响一名人类。

“第一位【木令王】原本只是一名医生。”

由于环境的变化，人必然会跟着变化。

即使是那个曾经如此善良、德行兼备的高洁灵魂，也迎来了崩溃，最终吞噬了半个世界。

贤者陷入了沉思，抬起了头。

数千年积累的书籍之塔，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高到根本看不到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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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正确、何为错误？

在她有能力做出判断之前，关于自己的一切就早已确定。

时间流逝，她的性格变得迟钝，不过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母亲握住自己的手，递来茱萸浆果的感觉……

徒留痛苦，以及对无尽痛苦的忍受。

“寺宪。”

“嗯？”

李时宪是人类。就像她母亲一样。

每次和他说话时，看见他温暖的微笑……不知为何，与母亲颇有相似。

“给我做炒年糕。”

“…炒年糕吗？”

“是的。”

“我不确定这里是否有足够的原料啊，我先问问贤者去。”

所以不知不觉中，她表现得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一样。

这个人会不知不觉中让她感到轻松一些。

痛的时候，这个人会来照顾她……

“寺宪”并不是自己的仆人。

每次自己都会这样提醒自己……然而寺宪从不厌倦帮助自己。

修炼会期间也是如此。

李时宪因为一些不可预见的情况突然消失。实际上这并不值得生闷气，不过她却隐约感觉到有些受伤，所以故意无视了那个家伙。

尽管如此，他还是主动前来与自己交谈。

只要她召唤，李时宪总会来，解决问题，就像“朋友”一样，提供“友谊”。

很了不起。

如同无所不能一样。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温柔地进行支持和安抚。

……

*开门声。*

特别的朋友。

“贤者说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李时宪带着灿烂的笑容打开了门。

依旧面无表情的她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不过心里很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就感觉很舒适。

这就是朋友吧，不仅仅是普通的朋友——是“特别的朋友”。

“炒年糕到底是什么？”

“噢，你一尝就知道啦，很好吃哦。”

李时宪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他结交的人不会是坏人。

虽说泰阳和奥莉有些……不同寻常？不过马罗尼尔没表现出那些特征。

“等等啊，我很快就回来。”

“你，你要现在准备吗……？”

看着马罗尼尔与李时宪交谈，她不由得轻轻拍了拍手。

……

于是就这样，几个人围坐在厨房里，分享他制作的炒年糕。

也许是使用了灶火的因素，空气变得舒适起来，驱散了刚才的冷清氛围。

房间里很快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如同变成了伊人的避风港。

[时宪：]“辣。”

[山茱萸：]“辣……好吃。”

[马罗尼尔：]“Là？Hǎo Chī？那是什么意思？抱歉，我听不懂，没带翻译器来……我不太会说韩语。而且，李时宪……你为什么放这么多辣椒！”

[时宪：]“喝点儿水吗？”

[马罗尼尔：]“那不是你的杯子吗？”

[时宪：]“不喝？”

[马罗尼尔：]“不……喝。”

寿命有限——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有这一刻就很好。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就成了珍贵的人。

只要现在还能在一起……只要是这样，就够了……

山茱萸相当热爱这种温暖人心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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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栋大楼里待了这么久，现在出来走走不是很好吗？”

“什么情况啊，大早起来要做什么？”

清晨，就有人拍我的被子，把我吵醒了。

本来还以是是山茱萸的胸口又开始痛，终于需要使用那个地狱般的挤奶器了。

结果没想到睁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贤者的脸庞。

----“你醒了吗？李时宪选手？”

----“…吓到我了。”

----“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你很漂亮。”

----“当然。”

在我弄清楚情况之前，她就拽着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甚至都没给我留下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的机会。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为何要来此吗？”

“有吗？”

“你应该记得，我不是说过会在这轮选拔中教你一些东西吗？”

世界的运作模式？

挠了挠脖子，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哈…….嗯，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这个？”

“并非如此，还有一段路要走。”

贤者脚踩着高跟鞋，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依旧健步如飞。

未铺砌的土路甚至看不到一棵常见的绿化树木。

周围只有一些面目全非的枯树，还有腐烂的垃圾。

“嗯……你会告诉我原因的吧？这地方太诡异了，感觉你想杀人埋尸啊。”

“…嗯哼？”

可她突然狡黠地笑了。

此情此景，这个微笑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别担心，开个玩笑。”

“……”

“我想这可能和你称呼我‘维基’的时候差不多。”

“……非常抱歉。”

“呵呵呵，别担心，这也是玩笑。”

就这样走着，远处终于有破旧的棚屋映入眼帘。

似乎是一个小村落，但远非像样的村庄，根本就是贫民窟。

这地方似乎不太适合穿着优雅的贤者。

身穿贵妇般的装束来到此地，肯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由得让我瞥了一眼贤者。就算她被尊为最伟大的魔法师，可是遇到那种情况也会令人不悦吧？

就在此时——

“…贤者！”

一个小孩子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噢，早上好，埃里克。”

贤者伸出了手，一大块面包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居然能如此轻松地使用空间魔法，确实令人惊叹。

“哇……面包！谢谢你！”

“我会给你哥哥另一块面包，所以你一定要把这块都吃掉哦。”

“真的非常感谢！”

世界的运作模式，她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教我吗？

贤者微笑地看了过来：

“李时宪选手，你每天早上都要做我今天所做的事情，共有九个地方。”

“……啊？”

九个地方，是不是太多了？

“有什么疑惑吗？你不是也会空间魔法吗？”

“呃，能是能，不过你怎么知道？”

她轻松地笑了笑：

“黄桃。那个孩子从我这里学到了魔法。我明明告诉过她不要传授其他人，可她还是教了你……哎。”

“啊？我师父的师父？”

“这样理解自然是好的。不过，作为我徒弟的徒弟，平时就会说那么不礼貌的话语吗？”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看来她对我的不满早已生根发芽。

“维基”这个名字一定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坏印象。

“总之，回到正题。今天你只需要观察我所做的，而后自己也要这样做。这就是第三轮选拔的第一步。”

不知不觉中，孩子们已经围了上来。

贤者在向这些贫苦的儿童们分发食物时，从未失去过她脸上的微笑。

同时，依次告诉我每个人的名字。

她说从今天开始，这也是我责任的一部分，因此要记住这些村子的位置。

“村子的入口和中央就是那里。我提前通知了他们，所以孩子们会自己在适当的时候赶过来。”

“但是，贤者……”

“怎么了？”

“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

由于她没透露有关这个地方的任何信息，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满意，平淡地回答：

“这是一个国家和政府都鞭长莫及的地方，一个与你有关的地方。”

与我有关。

“…任何与【木令王】接触过的人，或者哪怕曾经属于过他麾下的人，都只能躲在地牢里，或者像这样孤僻荒凉的地方等待死亡。而且，这个地方是——”

远处走来了裹着破毯子的成年人。

感受到了那个熟悉的魔法气息，我的脸不由得扭曲了。

“——【花】的藏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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