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顾主席，早上好！”“主席早安！”“哇塞，主席今天的发型真帅！”

我单肩挎着书包晃进教室时，正撞见那群马屁精围着顾自影献殷勤。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抹了半斤发蜡的脑袋上反光，刺得我眼睛疼。

我是雷昂，是这个学校的公认的老大——也有人说是头号“不良少年”。入学时我一打三，一举收拾了九年级的小混混们，全校所有人都见识过我的厉害。虽然我很能打，但我不喜欢拉帮结派——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

顾自影是我的同桌，好像还是个什么学生会的主席，这我不太懂；但他绝对是这个班里最臭屁的人，一天天就知道对同学们吆五喝六的。坐在他旁边，整天能看到一堆人跟马蜂一样在他周围嗡嗡转，真是烦死我了！说实话 ，我一点都看不出他有哪好的——长得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嘴巴还毒，每次我跟他说不了两句话他就开始呛我。

我倚在后面的课桌上，瞅着他的油头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决定走上去跟他打个招呼。

“欸嘿！假正经来得挺早呀！今天又往脑袋上抹什么东西了？”我伸手就要薅他头发，却被他突然钳住了手腕。哼，这小子还挺使劲，指节都捏得发白了。

“不许碰，疯狗。”

“真没劲！好吧好吧——”我甩开他的手，转转手腕，插进校服裤兜里，准备离开这里去操场遛一圈。转身时余光瞥见他扶眼镜的动作，镜片后那双狐狸眼又眯成了讨人厌的弧度。这家伙永远端着个主席的架子，活像尊大理石雕像。

门口碰到了学习委员卡尔，这个孤僻的软蛋书呆子正抱着作业本经过。我故意伸脚绊他，看着本子哗啦啦散了一地，听见他哼哼唧唧的呻吟声，这才吹着口哨晃出教室。

晨风里带着食堂炸油条的香气，我蹲在梧桐树荫下，拿树枝百无聊赖地捅蚂蚁。直到早自习的结束铃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我才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算回教室睡觉。

正当我踩着上课铃往教室蹭时，肚子突然拧着疼了一下。难道是……周六的那顿小龙虾？当时顾自影那家伙跟我抢最后一盘，害我赌气多塞了十来只。

说来也怪，周日在篮球队的群聊里，大家都说吃完小龙虾后拉肚子了，自己却什么感觉都没有。该不会自己只是因为身体好，把腹泻发作的时间推迟了？

脑子里正琢磨呢，不觉间已经推开后门，走进教室里了。顾自影那厮果然挺着背坐得笔直，活像教科书里插的脊椎侧弯矫正示意图。我坐在靠墙的一侧，他明知我要进去，却不知道主动往前挪挪椅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猛地一推椅背挤了进去，他一个趔趄差点把脸拍在桌子上。我正想笑话他，肚子里却又不老实起来——呃……想上厕所！

妈的！早知道给我整这出我就不回来了，这节课就算翘了也没人管我！现在可倒好，我刚从后门溜进来，总不能再溜出去吧？真晦气！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现在这逼样！

肠子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团，绞得我直冒冷汗，只好趴在桌子上勉强缓解阵痛。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戳我腰眼，抬起头，正对上顾自影转过来的半张脸。他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手里转着根钢笔，嘴角要翘不翘的。

“疯狗，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受呀？”

我瞪着他镜片上晃动的光斑，突然想起上周打球时他崴了脚还硬撑的模样。肠子又狠命绞了一下，疼得我太阳穴突突跳：“嗯...…我...…肚子疼。”

话音未落我就想抽自己的嘴，怎么就把自己闹肚子的事给秃噜出来了？简直丢死人了！

"啊？……那……你怎么会肚子疼呢？"

“哼，肯定是周六吃的那盘小龙虾有问题，估计不太新鲜。”我开始替自己打抱不平。

“周六那顿？可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呀。”顾自影眉毛挑得老高，镜片后的眼睛亮得瘆人，而后冷笑一声，“呵，我记得那天晚上，群聊里有个自称身强体健的家伙还大言不惭地向我们炫耀了一通呢。”

“靠！你找打吗？”我猛地直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本大爷现在肚子疼成这样，还不是都怪你？”

“这是什么意思？你难受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非要和我抢小龙虾，我哪里会吃那么多？”

“你是蠢货吗？自己吃的多还要赖别人。”

…………

在顾自影和我压低声音斗嘴的时候，他看似很恼火，实则一直在窃笑！他的侧脸被日光照得半明半暗，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最后的毒液：

“你等着吧，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拉裤子。”

靠！我跟这家伙平时就一直不对付，他这话该不会是当真吧？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我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进课桌里。

“假正经，你想干什么？”“喂！”“说话呀！”“怎么不说话？”……

这伪君子绝对在憋什么坏水，他就这么想看我出糗吗？我抬脚狠踹他椅子腿，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接着他妈装模作样地记他的破笔记，我只好悻悻地趴回桌上。

窗外的蝉突然集体噤声，肚子咕噜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我翻遍书包也没找着手纸，只好从英语书里撕下两页，揉皱了凑合着用。

我偷偷看向身边人，琢磨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顾自影的钢笔尖在阳光下闪啊闪，活像把淬毒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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