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到了那個日子。

　　本來沒什麼特別感覺的玖夜看著眼前凸起一塊的被窩，挑眉。

　　玖夜已經很久沒慶祝自己的生日了，會「想起」生日是什麼時候，也是因為前不久伊得才問過他。

　　要怎麼形容伊得這個人，玖夜也不曉得怎麼說。

　　他們的相遇是命運的必然，對伊得而言，玖夜卻不是唯一的存在。

　　面對這個有色心有色膽的伴侶，玖夜也很久不曾產生想抓姦的衝動了。

　　伊得是這樣，這個世界是這樣，不值得戀愛這種情緒去駐足。

　　所以花上了很多時間，玖夜才習慣伴侶這樣的存在。

　　他本來就也不會跟其他人上床，但只是因為剛好慾望沒有起來，也不需要抒發而已。

　　對玖夜來說，伊得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這個問題對所有人而言似乎都不重要。

　　今年的玖夜也用魔法令那古怪的「音樂盒」奏響伊得喜歡的曲子，玖夜躺在伊得旁邊，聽著樂聲以及伊得的鼾聲。

　　對玖夜來說，彷彿這就是永恆。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和伊得相遇，已經是數不清年月以前的事情了。

　　因為情緒過於激烈而沒辦法好好陳述、或者做任何事，對玖夜來說都是不存在的。伊得曾經說過，玖夜總是把喜怒哀樂都藏在笑容底下。

　　「喔？那小少爺是怎麼知道我的情緒的？」

　　那時的伊得只是笑得曖昧。

　　和伊得相伴的日子並不長，以玖夜的壽算來說，和任何人類的相處都不可能長，但玖夜總是對伊得那抹自以為聰明或打小算盤的神情印象深刻。

　　如果向玖夜問起伊得的事情，他一定會第一秒想起那個神情。

　　時間過得真快啊。

　　玖夜呼出一口氣，輕輕拍著伊得的背部，順著音樂盒旋律的節拍，伊得迷迷糊糊地稍微張開眼，伸手摸了摸玖夜的胸膛，然後安心地又睡了過去。

　　玖夜雖然本身是妖物，然而他並不相信有神的存在。

　　他舒展著四肢，想起一些很久遠以前的事情。

　　從伊得的記憶裡，玖夜總能看到許多陌生的東西。

　　雖然是玖夜自己擅自侵入伊得的回憶，不過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伊得成了現在這種大喇喇、不容易生氣的個性。

　　於是他越挖越深，年年歲歲蠶食鯨吞著伊得的回憶。

　　然後有一天，他看到了好像不該看的東西，而倉促逃離撤退，那天之後，玖夜沒有再靠近過伊得，總是把伊得塞給別人。

　　伊得奇怪地問：「玖夜，你不需要魔力調和嗎？」

　　坐在樹下的玖夜無聊地望著額髮上的樹葉，「你以為我是誰啊？小少爺。」

　　伊得坐在玖夜胯上，掰開他交疊的雙臂，紅著臉壞笑道：「那連舒服的事也都不想做了嗎？」

　　「要是欠人幹，去找老朋友吧。」玖夜閉上眼，想要睡下了，伊得卻不依不撓地扭動著腰，任由下體恣意撞上玖夜的腰。

　　「換我來也是可以的喔？」

　　「你在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懂嗎？小少爺。」

　　玖夜就這麼憑空在伊得身下消失。

　　──怎麼搞的啊？

　　其實只是隱形了的玖夜還能聽見伊得這樣說。

　　伊得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玖夜回來，他坐在玖夜原本靠著的位置，吹著夏季帶著玫瑰香的風，嘀咕著：「是說關於玫瑰的俚語怎麼這麼多啊？」

　　比如什麼呢？

　　玖夜想問，畢竟伊得總是能讓他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不過他又不想現身在伊得面前，於是玖夜沒發出一點動靜。

　　狂風獵獵而作，雨從細細的一點一點，逐漸散開成傾盆大雨。

　　在樹下的伊得仍執拗地不肯離開。

　　玖夜奇怪地看著伊得，伊得很快被雨淋得衣服都黏附在身上，總是刻意抓出造型的髮絲也垂了下來。

　　玖夜……玖夜……

　　隱約聽到有人在這麼叫著自己，又依稀只是風聲的錯覺，玖夜想回屋睡覺，可是目光就是黏著伊得不肯離開。

　　彷彿被下了蠱一樣，玖夜隔著雨幕伸出指尖，描摹著伊得的面部輪廓。

　　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心臟疼痛。

　　好像跟誰曾經做過以命為誓的約定，可是他不記得了。

　　他必須不記得。

　　否則腦子就要被伊得的回憶片段塞得爆炸。

　　玖夜呼出一口氣，那口氣不顧他意願地、將伊得包圍起來，形成一個保護傘，讓冷雨不再碰觸到伊得。

　　「玖夜！玖夜！是你吧？」

　　真不想想起來啊。

　　伊得靠在樹幹上，視線逐漸不清楚了起來。

　　──好像、在什麼時候也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玖夜無奈地看著懷中的伊得，心裡一陣發怵。

　　他剛剛還是在伊得倒下前接住伊得了。

　　伊得就這麼靠在他懷裡，魔力過剩的低燒混著雨勢沖刷出來的風寒混在一起，弄不清楚是哪方面更嚴重一些。

　　實在拿這種狀況沒輒，玖夜還是把人帶回自己屋裡了。

　　玖夜的房間裡充滿著各種古怪的東西，融合成一種叫玖夜的風格。

　　不過床卻很乾淨。

　　他脫下伊得的衣服後，才想起慣用術法的自己竟在無意識下，用手替對方脫衣服。

　　恐怕這些都是伊得的記憶害的。

　　玖夜將狐火聚攏在掌心的大小，烘過伊得光裸的身子，直到伊得頭髮亂翹起來，這才收手。

　　指尖從伊得的額心一路下行、滑過鼻樑、遊走人中，最後在那軟嫩的嘴唇上停留。

　　伊得就如同記憶中一樣，含入他的食指與中指。

　　「唉。」玖夜難得嘆息了。

　　他拿起儲藏的蜂蜜，潤滑過伊得的後穴，然後便將自己的碩大硬是塞進去。

　　伊得馬上就被插醒了，他瞪著紅紅的眼眶，忽然伸手抱住玖夜的脖子，吻住正要唸咒的玖夜。

　　玖夜一時忘了眨眼。

　　伊得的吻讓玖夜莫名惱怒，玖夜更加用力挺腰再拔出性器，伊得也不肯放。

　　雖然接吻對玖夜來說應該沒什麼的，然而玖夜並沒有和人接吻的習慣，就算是第一次和伊得進行魔力調和時，他也沒和對方接吻。

　　玖夜瘋狂地抽插著伊得，直到伊得漫出的唾沫再也吞不回去，他的唇才滑開並發出陣陣呻吟。

　　──那時候也是失去理智了呢。

　　心底有個聲音這樣呢喃著。

　　第一次發現那個人和別人上床的時候。

　　任憑玖夜怎麼咬，怎麼在大腿、臀瓣、小腿、鎖骨、腰際等地留下自己的存在，然而無論玖夜做得再兇狠，那個人還是會再去和別人上床。

　　他只覺得很煩。

　　不想重複這種循環。

　　所以玖夜提了分手──

　　分手？那是什麼意思？

　　玖夜迷茫地想著，然後將精液射進伊得體內。

　　那時候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玖夜沒有再避著伊得。

　　現在的玖夜，正在等著十二點到來，這是他無數次生日即將結束的時候。

　　剪影飛快地躍過腦海，伴隨著伊得最喜歡的歌曲。

　　那是他的過去。

　　玖夜輕咬著伊得因側睡而露出領口的鎖骨，咬開一個一個扣子，直到肚臍，玖夜的舌尖戳刺著伊得的肚臍，直到伊得唔嗯一聲下意識想轉身，玖夜又一次用魔法鎖住伊得的手腕，然後掀開他的衣服，對著伊得什麼都沒穿的底下，滿意地舔舔唇。

　　果然已經用百花蜜潤過的小穴輕易地收攬進手指，隨後卡進去的性器也是這樣輕易。

　　玖夜將伊得的雙膝高舉到胸口折疊，伊得不舒服地發出嚶嚀。

　　玖夜則開始開拓起已經進出過無數次的密徑。

　　每年都會開啟一樣的模式，玖夜卻不覺得膩味。

　　年年的生日都這樣過也好。

　　只要這樣他就不會想起來。

　　──那是伊得的回憶，也是玖夜的回憶。

　　曾經，玖夜睡了很久、很久，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了，於是他也從善如流，把自己變成小孩子的模樣，為的就是套出更多關於世界的資訊，結果他就這樣被社工人員帶入育幼院。

　　在育幼院裡，玖夜遇到了伊得。

　　後來他和伊得過了生日，和伊得一起上學，和伊得一起離開育幼院，後來伊得進了情趣玩具公司，玖夜就負責家裡。

　　腦海裡一幀一幀的畫面都是他們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不曾有過的陌生情愫在滋長，直到看見伊得和別人上床，玖夜才知道，他被這個異世界的二十幾年染上了名為戀愛的疾病。

　　這種不治之症，只有斬斷病根才有可能痊癒。於是玖夜離開了伊得。

　　再次見面的時候，玖夜以為自己已經痊癒了，可是看到伊得病弱的模樣，他又一次選擇淪陷。

　　玖夜動用了三十幾年沒用過的魔法，寫了一個遊戲，將病床上才說要和自己結婚的孱弱靈魂，封鎖進遊戲裡，給了他一個與當年的大魔法師相關的身分，好讓所有人都親近他。

　　並且封印他們之間有關於玖夜和伊得的回憶，於是玖夜和伊得都不記得對方。

　　──然後伊得就會陪著他，永遠不會死了。

　　今年的生日願望也一樣吧。

　　也許今年的自己也會忍不住探索伊得的記憶，然後想起一切，所以說……

　　今年的生日願望也一樣。

　　玖夜再次將伊得和自己的記憶封進那向陽處的玫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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