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样就好...啊，我马上过来，阿姨还有点事，小月你好好吃好好玩，明天别忘了来我们家里，几家都来，好几年都没有这样聚一下了，刚好趁着花花回来聚一下。”

　　“嗯，我肯定到。”

　　在阿姨走后，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拉着新郎游走于人群的新娘身上。相当纤细的身体曲线之下隐藏着的，是如她性子一般倔强的力量。比起我强打精神挺起的身体，此刻的姐姐，是发自自己心底地带着自信，散发着比谁都更加耀眼的温暖美丽。

　　明天...再聚一次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许是我和姐姐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她会回到国外与丈夫定居，以后，可能将父母也接过去，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我曾经是她无比重要的人，但，也只是曾经重要的人。以后的生活之中，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放下筷子，合拢衣服，我慢慢站起身来，略带摇晃地走向了大厅的另外一边。那一端，是有四五米高，十余米长的巨大照片墙，也就是她的妈妈说的...

　　“啊啊...”

　　上面...是她亲手选的照片。

　　在十六岁之前...除了与家人在特别日子的合照之外，记录着她的‘日常’成长的照片里...每一张照片都有我。

　　明明...我以前相当讨厌拍照片的。而比起自己拍照，对于被别人指挥来指挥去的多人拍照更是讨厌。就算是和姐姐一起照相，也经常会因为没有意义的情绪而抗拒，所以，这下留下来的照片....

　　“白痴...笨蛋...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牙齿几乎刺破了手背的肌肤，可是那份痛感却依然无法压下心中的感情。每一张照片...只是扫过去，就能勾起那些深深埋藏在我心底的，甚至都变的模糊的幸福记忆。

　　手拉手，一起睡在巨大纸箱子里。

　　用沙发垫子堆成小屋然后一起睡觉。

　　一起在大盆子里面吹的满浴室都是肥皂泡泡。

　　在小区的道路上肆意地奔跑。

　　笑的灿烂的她，一脸嫌弃，却又总是跟在后面的我。我们两人..我们两个..

　　滚烫的水珠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是眼泪吗..不能，再继续哭了。今天一天哭出来的时间，比起之前八年加起来还要更多。这样的话..这样子...这样...

　　不能继续这样，人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会太显眼的。

　　忍住眼泪，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我匆匆忙忙地朝着大厅的出口走去。可是...她，还有她的新郎，此刻却正在这里送着客人们。

　　“姐姐。”

　　“啊，阿月...已经准备回去了吗？明天记得来哦？”

　　“嗯...”

　　这幅刚刚哭完的样子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吧...看着那带上了几分无奈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现在的我，一定...笑的相当勉强。

　　“明天，我一定会来的！姐姐，要幸福啊！一定要幸福...我，我走了！”

　　就像是被踹了一脚的狗一样狼狈地逃跑了，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将心中的话语说出。

　　怎么...说得出来呢。

　　她的父母望向我的目光，她看向丈夫的眼神，家庭，财富，地位，未来，一切竖立于现实的事物都将我们分割开来。哪怕我从未放弃，一直在努力也无法跨越，更不用说现在，从一开始...我就没能坚持下去。

　　跑吧...

　　泪水滴落在路边的踩实积雪上，却无法消融出丝毫缺口，就像是现实一样。直到我回到家中为止，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溃堤一般彻底崩溃的落下。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当初再努力一些的话。

　　如果没有因为比她优秀就洋洋自得的话...

　　如果没有听爸爸妈妈的晚入学一年，和她一起上学的话...

　　如果，认真地帮助她，将姐姐留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小小的出租屋里只有我的呜咽回响着，事到如今，最后一个会爱着我的人也找到了属于她的生活，现在...已经完全是，孤身一人了。

　　心脏像是被掷于烈火中烧灼，可身体上下却像是在冰窟之中一般寒冷。一次次拿起手机，看着聊天记录停止于开玩笑一样的打趣。一次次点开输入栏，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疲惫与痛苦将我的意识淹没，才疲惫地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语花，外国...怎么样？”

　　“啊啊，其实也不太好啦..我还是更喜欢呆在这里的..不过，奶奶对我很好..嗯..”

　　“能开心就好，碰一下吧？”

　　“我的喝光了啦，阿月再帮我开一罐。”

　　“嗯。”

　　叮。

　　啤酒罐碰撞的清脆声音间，少女们迷离的目光交错着，那个时候..是她已经确定了出国，正在寄宿家庭和这边高强度来回跑的时候。

　　“哈啊~真是的，阿月主动找我出来...太少见了，一直都是我找你出来玩呢，你居然也会约我出来吗？”

　　“...偶尔也会吧。”

　　“这可是第一次啊，值得纪念的第一次。”

　　涌入脑海的酒精让我所目睹的，姐姐的笑颜也显得有些模糊。机械地举起易拉罐碰撞，然后将苦涩的酒液喝下。

　　那是..我高一的时刻，生日的时候。

　　“啊啊..阿月的成绩掉了好多，是..遇到什么了吗？找我出来喝酒什么的...噗嗤。没关系哦，都告诉我也可以，不管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告诉姐姐吧？我不会告诉你爸爸和妈妈的哦？”

　　“喜欢的人..吗？”

　　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或许，只是一直以来积攒的事物终于到了崩溃的极点，再加上凭借小聪明换来的，勉强还算不错的成绩在高中的重压之下彻底崩塌，加上糟糕到了极点的人际关系，只会起到负面的家庭情绪...最后...

　　“有..吗？我不知道啦..”

　　“阿月喝醉了呢。”

　　“我可还...没醉哦？比起说我...你看你，不是已经摇摇晃晃的...醉的很厉害了吗。”

　　更何况，比起关心我的话，更加应该注意的是...你才对吧。

　　一直以来，明明你都是很有活力的，学习的活动，和同学们玩耍，除了成绩，你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的你，眼睛里，身体上，到处都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痛苦。

　　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准备出国享福去了呢，姐姐。明明你连三两句英语都说不利索...

　　“语花姐，再...喝一口吗？”

　　“嗯嗯嗯...没问题的，今天晚上阿月想喝多少都可以...嗯？你刚刚，叫我什么了吗？”

　　雪白的俏颜上掩着几分灿烂的红霞，她高高地向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表情灿烂，却又好像如梦初醒一般，眼中略带些许疑惑。

　　“...语花，姐姐。”

　　那是..我第一次，并非由其他原因...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叫她姐姐了。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叫我啊..看来，笨蛋阿月真的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没关系哦，都告诉我也可以。”

　　明明...连自己都快要照顾不好了，却还在担心我。这样的你...不是才是，最大的，笨蛋吗。

　　再喝一口...

　　视野里的世界旋转的更厉害了，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将脸蛋布满。可是面对她的目光，我却依然..说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麻烦啊..语言学校那边也是..好困难...不过不用担心，奶奶在教我...”

　　“嗯..嗯嗯..嗯...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噗嗤..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关心这样的事情呢。”

　　“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啊，一直都很...担心你的。”

　　在注意到这样事情之前，话语已经比我的意识更快的说出来。这样的话语混杂在喧闹的烧烤店之中，一点都不起眼，可是她却愣住了。

　　听到了..吗。

　　“我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也想..有很多很多朋友..啊..”

　　“要说的话，明明也该是我羡慕阿月吧，那么聪明，学什么都那么快，是那么厉害的人...”

　　“我，一点都不..”

　　好晕。

　　“哈...还能喝吗？”

　　“当然能喝了...我都说了...今天会陪你喝到最后的...坐这边啦。”

　　作为妹妹的少女恍恍惚惚地，挪动着身体坐到了姐姐的身边。易拉罐的罐子已经快堆成了山，可是她与我的眼中，在映出了对方的彼此眼中，像是有微光重燃。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呢？她对我，我对她。朋友，憧憬，竞争对手，还是...什么呢？

　　“啊啊..我知道的，其实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心我啊...可是没办法，怎么都学不进去..你也看到了，你妈妈给我补课的时候..嗝...好凶！好可怕..”

　　“没关系没关系...姐姐很努力了...辛苦了这么久... ”

　　好温暖...也好软。

　　因为喝了太多太多的酒，于是，东倒西歪地在座位里扭来扭去，最后干脆以相当放松地姿势依靠在了彼此的身上。她絮絮叨叨地和我念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明明是她在说，可是，我却感觉我的内心在一点点的松软下去。

　　“啊，还是阿月最好了，真是的，那些家伙..都好讨厌...阿月总会超级耐心地听我说话的...只听我一个人说话..就算不喜欢的也有好好听...”

　　我..一直在听她说话吗？

　　有些浑浑噩噩地用手在桌上摸索着，我拿起了半罐啤酒仰头畅饮着。不过...刚刚开的不是满的吗？

　　“就是嘛，阿月对谁都...嗯嗯，挎着脸...不过也有..好好听我说..各种都是..”

　　“只是...姐姐太唠叨了而已..”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难过吗？

　　但是..其实..是我需要你。

　　酒精搅乱了我看到的一切，可在这天旋地转的万花筒里，那道身影与我的思绪却越发清晰。

　　“嗯嗯..再喝一点吧？”

　　已经到了不扶着对方就会歪歪斜斜连路都没有办法好好走的地步了。但不管是她，还是我，现在都是...最开心，最清晰的时候吧。

　　“我一直都..超羡慕小月的呀..”

　　“明明是..我羡慕你。”

　　作为下酒菜的烧烤已经吃完了，于是，我们拿着残余的酒，摇摇晃晃地靠着彼此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上，一直到小小的广场边，没有人会注意到的，绿化带的角落里。

　　天空在旋转着，可是那轮月亮却是如此的明亮，与晦暗无救的我不同...它，被灿烂的星簇拥着。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呢。

　　“我想..变成姐姐这样的人。我不想...姐姐离开我...我..”

　　这份比血缘更加浓烈的情感又是在何时变质的呢。

　　“月...别...乱动。”

　　扶着我的手在什么时候开始，从我的衣服缝隙间伸进来了。但..不讨厌。不如说，此刻的心脏跳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快，更加地...幸福。

　　咕啾，咕啾。

　　明明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可是那一刻，我们舌尖触碰搅拌的声音却无比的清晰。是...我先拉住了她的手，贴向了她，然后姐姐用尽了力气把我抱在怀里，压在了草地上。

　　在繁星遍布的盛夏夜空，月光照亮着她与我的身影。第一次接吻的记忆，比我曾经的任何一次幻想都要更加甜蜜。像是水到渠成，却又像是千折百转，也是在那一个瞬间...我才意识到，或许...早就已经，明白了，意识到了这样的事情吧。

　　“这可是...我的初吻。”

　　“呼...那肯定，也是我的啊？月...”

　　在衣服缝隙与肌肤之间游走的指尖带给了我从未体会过的，比任何事物都要更加令人着迷的，上瘾一般的感觉。只是这样抚摸与触碰就已经非常非常舒服了，如果，更进一步的话..

　　“再多一些吧...姐姐的话..没有关系，喜欢。”

　　含糊地呢喃之后，我们继续亲吻着彼此。明明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引导两个人的关系，可是现在...在被姐姐吻住的那一瞬间，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一样。

　　“好可爱啊，现在...以后也这样，多笑一笑吧..总是冷着脸..明明，这样超可爱的...”

　　从胸衣伸入的小手玉指轻张，握住了我的胸部慢慢揉动着。而另外一只手...从短裤里面伸进去，在双腿腿心之间来回的轻轻厮磨。直到那一天前，我做过的最多的，也只是自己用手隔着衣服轻轻抚摸而已，而那恍恍惚惚的幻梦之中，第一次，真正被其他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人碰到了。

　　“嗯...嗯...好..我会的...姐姐，最好了。”

　　娇软的声音陌生地不像是我会发出来的声音，但...很幸福。温暖，幸福...想要永远沉溺于其中的，幸福。

　　那样的幸福终止在了某一刻，她略带慌乱地抽出了自己双手的瞬间。

　　是...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吗？

　　“阿月，已经好晚了，该回去..回家了。”

　　“不要..姐姐...再陪陪我...”

　　“嗯，没关系的，还能坐起来吗？来。”

　　我们..不可能在公共野外做到最后的，两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开房间，夜不归宿...比起已经醉到天旋地转的我，她似乎，还保有着最后一点理智，可是，我宁愿她也彻底醉了。

　　“我送你回去吧？今天，之后，一定要好好的...”

　　“啊，咳咳..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啊，姐姐...对不起..”

　　“我相信阿月的，一定，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人的。所以...”

　　她拉着我的手，将我从草地上拉了起来。比起蜜糖还要更加甜蜜的唇上染着些许不知是她还是我的水痕，看起来格外的动人心魄。

　　“我们要...一起努力。我会..成为让你值得骄傲的人的，那个时候...小月，就作为最灿烂的月光，成为我的新娘吧？”

　　多么..天真又幼稚的话语呢。

　　“好，我会...成为姐姐的..新娘子的。我会，努力的，一直，一直..”

　　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的我，完全不知道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于是，就那样简单地，答应下来了。

　　如果是姐姐的话...

　　繁花已经冲破了冰冷的土壤，盛放着，永不凋零。可是月光却还没有洒落丝毫之前，就已经彻底地，晦暗到无法散发一丝光芒了。

　　你一定会...比谁都要更加憎恨，讨厌我。毕竟，是我亲手放弃了我们的约定。你应该这样对我的，指责我吧...嘲讽我吧...

　　唯独，请不要这样笑着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会留...好长好长的头发，然后..穿上白色的，超..好看的婚纱..做..姐姐...姐姐最喜欢的，新娘..”

　　“嗯..那我会，等你...约好了哦。”

　　我没做到。

　　我依然记得几年之后，在过节时几家人一起聚餐时，喝的醉醺醺的她的父亲私下质问我那一天。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我与姐姐真正的约定，只是“努力振作起来”这样的事情而已...可那样的话语与目光，却已经足够彻底将我压倒在地。

　　而姐姐对我，也只是像回到了普通的朋友一样，依然笑着，却已经不再那么亲近的样子。

　　都怪我。

　　是我没有做好。

　　是我自己...放弃了我们的幸福。

　　既然我选择了摆烂下去，退出了正常的人生旅途的话，自然也做好准备接受相应的恶果。只是这份痛苦..在想起来的时刻，却比我曾经预料的还要更痛百倍千倍。

　　也是在那一年之后，姐姐彻底振作了起来，学习，交际，一切...就像是我记忆里那个耀眼的女孩一般，一点点的，走向了属于她的未来。

　　直到最后，连我们之间本就不多的联系也中断了。直到某日，她向我发来了这样的消息，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叔叔好，阿姨好。”

　　“哦哦，小月也来了，大家都快到了，快来快来！”

　　婚礼翌日的下午，我最终还是收拾好了自己，拖着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与身体来到了她的家里。

　　一切都和记忆之中没有什么样子，几家大人高谈阔论着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小一辈的孩子们各自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因为是家里聚会的缘故，她的丈夫也并不在这里，多多少少，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今天看起来气色稍微好了点呢？”

　　“...其实一直都挺不错...”

　　早早吃完了下午的饭之后，在宽敞的别墅里，她的卧室只剩下了她与我。在结婚之后，虽然大家也还是同龄人，但是好像和其他人立刻就隔开了一层厚厚的辈分，不过..反而，和我之间没有那样的感觉。

　　“明明好几次都控制不住哭出来了吧？明明以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感性的人呢。”

　　“...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不管是我还是姐姐都变了。

　　我低着头出神地看着手机，可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似乎是在看着手里的薄本，在上面翻找着什么似的。

　　“姐姐。”

　　“嗯？”

　　在我亲上她的时候..她，没有抗拒，也没有讨厌。所以，我可以..再做些什么吗。

　　她轻轻地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带上了沉默的声响。总是带着些许笑意的明媚目光注视着我，让我的脑海都空白了一下。

　　到底是，喜欢...亦或是被时间沉淀下的执念呢。

　　我已经，分不清楚了，也不想分清楚。事到如今，如果不说出来的话，这份痛苦的感觉，大概会折磨我一生吧。那样的话...

　　爱...或许就是这样自私的事情吧。

　　“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陪我出去...喝两杯吗？”

　　她楞了一下，随后，笑的更加灿烂了。

　　“当然可以啦...我的，好妹妹。”

　　好..微妙的语气。不过，能答应就好...

　　出门比我想的还要简单一些，一听是和我出去，没有任何人起什么疑心，毕竟自幼时开始，我们两个人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粘在一起。虽然因为各种情况分开了很久，但在大人们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变过。

　　“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嗯..去以前的地方？”

　　“好。”

　　记忆之中的老店依然开着门，虽然客人没有以前多，但是味道却没有变化。只是，来到这里的已经不再是青涩的女孩们，而是已为人妻的她，还有这样懦弱的我。

　　“姐姐吃点什么？之前好像也一直在招呼大家，基本上没怎么吃吧。”

　　“阿月不会一直在偷看我吧~没关系，吃点什么都可以。重要的，是你。毕竟如果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你可从来不会碰酒呢。”

　　轻轻地用指尖理了理自己扎成马尾辫边散落的发丝，她似乎相当不在意那些事情一样，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没有难过。只是很高兴，想要为了你..庆祝一下。”

　　“真的，开心吗~？”

　　服务生已经把啤酒送了上来，与唯唯诺诺的我不同，姐姐相当潇洒的勾起指尖拉开拉环，豪气地喝了起来。

　　“真是令人伤心呀，妹妹一定是，已经相当讨厌我了吧？所以才会这样，一直说着谎话。明明以前就说了，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告诉姐姐，要相信姐姐吧。”

　　“...那样不对。”

　　肆意地向着别人宣泄自己的情绪，只会无可救药地把事情引导向糟糕的地步。而掩藏在此刻的我心中的，是比那些糟糕情绪还要更加糟糕百倍的事物。

　　已经有了幸福生活的姐姐，不该再一次被牵扯进来。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对不对这种话吗？就算是错误的..又怎么样呢。”

　　“...会，让你很难过的，姐姐。”

　　我低下头，大口大口喝着苦涩的酒。上一次这样喝，还是在不久之前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现在..

　　“哼哼...我倒是有更难过的事情了。”

　　“那个家伙对你不好吗？那，我再去给他两拳..”

　　“好啦，小笨蛋，你现在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走两步路喘的不行...况且，也不是关于xx同学的事情。”

　　好嫉妒。

　　听她称呼那个男人的时候那副嘴角微挑的幸福样子，嫉妒的感情就会不断从我心底涌出。我想...站在那里，站在她的身边..一直...

　　“别再撒谎啦，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三指捻着啤酒罐的少女带着清幽的香风慢步晃悠着起身，从正对着我的座位上起身，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

　　好温暖啊，就和记忆里的感觉一样。

　　“就算姐姐会难过也没关系吗~阿月还真是残忍呢。”

　　“我怎么会..忍心让你难过呢。”

　　“那就告诉我吧，赵凌月，你..最近，真的还好吗？这些日子，你真的，幸福吗？”

　　如记忆里一般的疑问落下，我能做的，却只有低着头，任由滚烫的泪水不断了落在我的手背上。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你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是吵架了么，还是其他的...”

　　“姐...别问啦，求你..别说了。”

　　明明是我主动说，一起出来喝一点酒。可是现在，说不出那些话语的还是我。我期待着她爱我，理解我，可是既没有做出努力，又让她担心，最后，甚至连合适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告诉我，不许再瞒下去了，还说是...你觉得，我忍心就这样看着你...坏掉。”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严厉的样子与我说话。在此刻，根本不应该说出这样话语的现在，站在完全不同两处的她与我，说出的话语。

　　“....糟透了，姐，糟糕透了。好痛苦，好难受，每天，每天都...”

　　不能说...

　　一定是，喝的太快了。与幼时的克制不同，此刻的我几乎是酗酒一般在说话的空隙里一瓶一瓶的灌下，而她似乎也完全不愿弱于我一般，同样一口接一口的喝下。

　　是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将那些话都说出来吗。

　　“...为什么会，痛苦呢。”

　　“就是...好难受啊。好想...你。一直都，在想你啊..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那双萦绕着水光的眸子看向我的时刻，一直以来忍耐的一切都好像彻底崩溃了。

　　“对不起....我没有..实现约定...可是，实在是太痛苦了...每一天..都好难受...要吃药...不想再，吃药了。吃了就会...一直睡...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

　　“嗯，我在听哦，没关系。”

　　酒水洒落在了衣领上，而那伸过的臂弯也将我揽在怀中。

　　“没关系的，阿月，不用责怪自己，没关系..我知道那样的感觉，所以，不要怪自己呀，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责怪你。”

　　“...可是，姐姐不是做到了吗...已经，变成了很厉害的大人。可我却..”

　　一个都没有实现。

　　学习，努力，什么都没有做到。甚至连为了好打理，连头发都剪成了短发的款式...

　　“没关系。”

　　搂着我的手臂用力收紧了几分，像是完全没有给我挣扎的余地一般。那纤细的身姿只有再用力地时候才会展现出这几年来她一直锻炼留下的成果，相当的...令人安心。

　　“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养活了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这样就很棒了。”

　　“可是...没用啊。”

　　再喝一口吧。喝到醉生梦死，直到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我还是那个小小的，自傲冷漠的小孩子，却又可以任性地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姐姐不是...已经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了吗？所以...别管我了，别管我了啊...”

　　请救救我。

　　直到此刻依然无法说出真心话的我哀声向她轻语着，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无论是谩骂我，还是冰冷地揭穿现实，什么样的都好，只要...能让这颗破碎不堪又不愿死心的内心彻底腐烂就好...

　　“真是的，这不是完全没有变吗，还是这样爱逞强，想要自己一个人全部承担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

　　她抽了纸巾，慢慢地一点点擦拭去我眼角的泪珠。哪怕越擦越多，也没有停下来，只是这样柔和地笑着看着我。

　　“人总是会变的啊...月，所以...我也，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吧。但...我也不会后悔的...你会怪我吗。”

　　“...你是我的，姐姐啊。我怎么可能会..怪我的姐姐呢。只要姐姐能够幸福...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关系。”

　　“一点都不老实，昨天也是，今天也是，明明都难过的哭出来了，嘴巴还是这么硬...呼。来。”

　　“诶，诶...!等..”

　　蜷缩在她怀里的我被拉起来了，捉着我的手腕的小手传来的力度比我想的更大，直到平视着目光对上的时刻，姐姐慢慢地将脸贴近了我，一点，一点，直到最后唇瓣交叠。

　　　　与昨日蜻蜓点水的突袭不同，此刻，虽然已经着急慌忙地灌下去了不少酒，但不管是姐姐还是我，意识都还保持着相对的清醒。可是...她却，这样吻上了我。在外面，这里的公共场合。

　　别人的目光...会很奇怪吧。要是被拍下来发出去，最后，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会毁了她的生活...

　　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点力气挣脱。

　　身体好像被电流穿过一样软了下去，直到她放开我，红着脸扬起头的时刻，我才敢睁开眼睛。

　　并不是...梦。

　　还好，因为是坐在角落里的缘故，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我们的动作...

　　“这样的话，还要我..说些什么吗？”

　　她的声音里同样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在这个瞬间，彼此隔阂的心里也好像被刺穿连通一般。

　　姐姐...或许同样难过吧，某时某刻，正如现在的我一样难过。她依然喜欢着我，但是同样，也喜欢上了别人。所以..

　　“本来是...没有准备在国内办婚礼的，原定的计划是今年四月在国外..但，妈妈说，想要在国内也举办一次..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姐姐..”

　　“这么久不联系我...你知道，我会想什么吗？我一直都以为...是你..后悔了。没有努力，也没有在意我..”

　　“对不起...”

　　俏丽的脸上是名为‘愤怒’的，相当咬牙切齿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我只在看她和父母吵架的时候露出过，而现在..是对着我...

　　“上一次见面也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是真的..呼...不到彻底坏掉之前，就这么，不愿意依靠我一下吗。”

　　“...对不起..”

　　不知是甜蜜亦或是痛苦的混合心情之下，我只能道着歉，一边抿着酒。

　　但...果然，好开心，她也还，在意着我。

　　“虽然没有站在台上...这样对你也有些过分...但，呼...阿月，抱歉...我还是..要说出来。现在...还愿意作我的新娘吗。”

　　“...当然。一直，永远，永远都愿意。”

　　什么对错，现实，全部...滚去一边好了。就算是个梦也好，我也...愿意。

　　那场婚礼上的新娘，并不只有一个...哪怕，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也没有人祝福，只要有你的目光落在这里，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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