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噗~！！”

　　白可花瞪大了眼睛，嘴巴鼓起，被打飞出三米开外，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喷洒遍地。

　　江亦巧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百灵走上前去，揪着头发将白可花从地上拉起。

　　棒棒糖已经离口，白可花再起不能。

　　胜负已分。

　　“呜……”

　　白可花虚弱地哽咽着，白百灵也是转头向白芷燕汇报道：

　　“还有一口气。”

　　“嗯，我知道了，开始抢救维持生命体征吧，亦巧——”

　　江亦巧连忙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向白芷燕。

　　白芷燕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

　　“祖母夫人在乐园里面等你。”

　　……

　　“祖母夫人给我们的命令是给她留一口气，也就是说，白可花的存亡，要看你接下来如何操作。”

　　走在通往乐园的楼梯上，江亦巧回味着白芷燕刚才的话语，心中百味杂陈。

　　是死是活，全在接下来这场会谈里。

　　不光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白可花的命……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她战战兢兢地打开了虚掩着的铁门，缓步走进乐园之中。

　　只见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分别坐着三位妇人。

　　最年长的一位身着精致的白色西装安坐中央，拄着自己的手杖，与旁边的两人有说有笑，很明显这位就是祖母夫人了。

　　左手边是一位身穿旗袍的妇人，那被岁月点染而成的银发被发簪扎好、盘在脑后，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右手边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外籍贵妇，她身穿连衣碎花洋裙，随身携带的花伞放在脚边，正津津有味地聆听着祖母夫人的讲述。

　　见到江亦巧进来，几人也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平静地注视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江亦巧不敢怠慢，行至祖母夫人和两位母亲近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晚辈江亦巧参见祖母夫人，见过母亲大人。”

　　祖母夫人饶有兴致地抚弄着下巴，问道：

　　“哟~？还挺懂规矩，说吧，你为什么敢对白有容出手？”

　　江亦巧将脑袋压得极低，竭力保持着镇定：

　　“我把她处理掉了，因为她嘴巴不严。”

　　“嘴巴不严？她都说了些什么？”

　　“明面暗面、白家的背后势力，还有孤儿院、催眠白化什么的。”

　　祖母夫人微笑着呷了口茶，问道：

　　“所以，你来我面前是准备做什么呢？”

　　江亦巧深吸口气，淡淡道：

　　“晚辈不才，希望能以绵薄之力，取代白有容的位置，为白家尽可能贡献一份力量。”

　　“哦？好啊，那就把你收下吧。”

　　什么——？！！

　　江亦巧猛地抬起脑袋，疑惑地看着祖母夫人那张和蔼的笑脸。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祖母夫人的对话居然如此轻描淡写，自己加入白家的过程居然这么简单？！

　　没等江亦巧回过神来，只见祖母夫人脸色一沉、话锋一转，猛然放下的茶杯与茶碟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觉得——我会这么说，是吗？”

　　“从白家创立至今，无论是监察官员还是商业大亨，所有敢对白家出手的势力，不是分崩离析就是被蚕食殆尽。”

　　“你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非但想让我放过你，还想加入白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吗？”

　　果然......

　　江亦巧惊出一身冷汗，嘴唇微动，身体也开始微微地打颤。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过汇报了，团结乐园的学生集中起来反抗白有容？那不过是她平时行事乖戾，留下的空子刚好被你把握住罢了。”

　　“你说这个可以证明你有实力？呵~别自作聪明了，白家的间谍水平，就连结交拜把子的黑帮都能纵合捭阖、隔离分化，你不过是运气爆棚，刚好利用了她不得人心的特点罢了。”

　　“用她泄密的录音要挟我们？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威胁到白家，那我们几十年的基业早就被其他派系的卧底搞垮到分毫不剩了。”

　　说着，祖母夫人得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花裙贵妇将平板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江亦巧。

　　“你说的那个记者，是这位吧？”

　　江亦巧看向屏幕，上面的内容让她大惊失色。

　　从照片到姓名，家庭情况和求学经历，甚至连个人爱好还有消费记录都被整理成了压缩包，工整地码放在文件夹里。

　　“白有容傲气得很，一直不愿意动用暗面，但只要暗面出手，查你个小记者还不是手到擒来？”

　　祖母夫人轻蔑地扫了江亦巧一眼，说道：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有人过去了。”

　　“什...什么？！”

　　......

　　新闻公司大门门被一脚踹开，一群西装革领的赌场打手在一位金发独眼少女的带领下，闯进办公室。

　　“哪个叫钟毓婷！出来！”

　　所有记者都被吓到魂不附体，颤抖着身体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少女把手一挥，赌场的打手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按在了地上。

　　“住手！你们要干...唔！”

　　嘴巴被塞上了一块手帕，头发被打手们揪起，钟毓婷被强迫抬头，看向那领头的少女。

　　而当对方的身形映在自己眼中的瞬间，钟毓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好悬没一口背过气去。

　　来者正是当初在云海大学将她用水刑拷问、现如今身为赌场老板的白乐歌。

　　“哟，是你啊，又见面了。”

　　......

　　看着屏幕上展示的、钟毓婷被白乐歌控制的画面，江亦巧颤抖着身体，轻咬牙关做着殊死反抗：

　　“那...那些消息是云端反向加密，如果不每天输入密码，就会自动发送给云海市各大势力，就算你们手眼通天，处理这些问题总该是很棘手的吧？”

　　“棘手？哈哈哈哈哈~”

　　祖母夫人发出一串得意的轻笑，她用手杖微微挑起江亦巧的下巴，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把她抓起来拷问，强迫她每天都输入一次密码呢？而且，破解云端的加密也只是暗面技术人员的时间问题。”

　　“你还是太天真了，女孩。”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祖母夫人抿了口茶，示意一旁身穿旗袍的妇人将手上的折叠刀扔在地上。

　　那折叠刀在地毯上滚了几个圈，咕噜噜地落到了亦巧的脚边。

　　“你想斗垮白家，没这个能耐；你想加入白家求活命，没那个实力。”

　　祖母夫人微笑着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折叠刀，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江亦巧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跪趴在地，泪水大滴大滴地打湿了地毯。

　　难道自己...反抗习有容的决定，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吗？

　　把同学们从她的威压下解救出来，不……难道说反抗威权、反抗压迫，真就是不可能的夙愿吗？

　　云波诡谲的明争暗斗、深不见底的社会暗面...是不是真的明哲保身，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平凡人，对压迫与黑暗视而不见，才是人生的最优解？

　　看着地上明晃晃的折叠刀，江亦巧几近崩溃、泣不成声。

　　爸爸含冤入狱，妈妈意外事故下落不明，自己也要不为人知地死在这间地下室里。

　　自己还想和秋雅好好地度过高中生活，还想和菁菁姐、可莉丝她们愉快地有说有笑，还想学习更多喜欢的知识、看更多的小说漫画......

　　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有着再普通不过的愿望的普通小女孩啊......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江亦巧用颤抖的小手拿起了折叠刀，将刀刃出鞘，与自己的脖颈平齐。

　　“祖母夫人...好歹相识一场，求求您…留白可花一命吧。”

　　她哽咽着说道，

　　“那孩子只是不满习有容对待自己的态度，想做出改变，仅此而已，她并没有触及白家的核心利益。”

　　祖母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摆了摆手，说道：

　　“白可花我自有安排，白家的事与你无关。”

　　自有安排、与我无关...…

　　哈哈…...直到最后，我连别人托付性命的承诺也应允不了啊......

　　一滴悲伤的热泪划过脸颊，江亦巧闭上眼睛，露出释然的微笑，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刃刺向了自己的颈脉。

　　妈妈...我来了......

　　“嗖——”“铛~！”

　　“咚、咚~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奇怪声音接连响起，江亦巧只感觉虎口一震，原本拿刀刺向自己颈脉的那只手中也变得空无一物。

　　她错愕地睁开泪眼，看向声音的源头，发现一支飞镖不知什么时候，不偏不倚地扎穿了折叠刀的刀刃，强大的冲击力让它从自己的掌心脱手，落在地上滚出了一小段距离。

　　什么？这，这是......？！

　　“啪、啪、啪。”

　　祖母夫人拍着手，得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你了，湘雅。”

　　那身穿旗袍的妇人微微躬身施礼：

　　“祖母夫人不必客气，只要是您的指示，湘雅从来都认真完成。”

　　祖母夫人对着江亦巧抬了抬手掌，示意道：

　　“别傻愣着，起来吧。”

　　“啊？这......”

　　江亦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咄咄逼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怎么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

　　那名身着洋裙的母亲把江亦巧搀扶了起来，在江亦巧惊诧的目光中，祖母夫人捻着手指，淡淡地说道：

　　“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她连见到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你不一样，亦巧。”

　　“我...我不一样？”

　　江亦巧疑惑地歪着脑袋，不知道祖母夫人在说些什么。

　　“是的，你不一样。”

　　“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回归白家，都是可以的。”

　　祖母夫人平静地讲着，用手杖支撑起身体，缓缓走向乐园的门扉。

　　“其实，你做的不错，亦巧。”

　　“没有经过白家特务机关的系统性训练，却能无师自通谋略学和心理学，并且巧妙地运用机会成功夺权，即使在白家的同龄人里，你也算是佼佼者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祖母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可紧接着，那幅苍老的面容便瞬间切换回严肃的神色，在江亦巧面前跨立站稳，手杖猛敲地面，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我以白家祖母夫人的身份下令！从今天起，白亦巧正式成为白家的一份子，接替白有容学生会会长一职！”

　　白亦巧猛地一愣，随后赶忙扑倒在地，恭谨地接受祖母夫人的任命。

　　“是！晚辈白亦巧！定不负您的厚望！”

　　祖母夫人认可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此后你将作为白家在百合花学园的明面，锻炼管理能力，白可花作为暗面，在暗中协助、保护，白有容自动降为副会长，辅助你的工作，至于白有容新的暗面——后面再做安排。”

　　“那个叫钟毓婷的记者，也留给你了，就像其他姐妹发展自己的小团体成员一样，怎么用她，你自己说了算，只要别触及像今天这样的核心问题，白家不会干涉。”

　　“周末记得来白沙街孤儿院，和其他姐妹们见个面、认识一下。直属的母亲的安排，还有加密频道终端什么的，到时再议。”

　　说罢，祖母夫人便挥了挥手，带着两名母亲离开了乐园，留下白亦巧一人跪坐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目瞪口呆地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我，我居然...活下来了？还成了学生会长？

　　我就这么成白家的一员了？还让白可花做我的暗面？！

　　而且...回归白家？“回归”这个词又是个什么意思啊？！

　　谁，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坐在会议室内，江亦巧哭笑不得地和围拢在身边的白芷燕、习有容分享着自己今天上午的遭遇，一旁的白可花也在简单的急救护理之后在白百灵搀扶下勉强站立。

　　白芷燕和习有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猜不透祖母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芷燕缓缓开口道：

　　“以前...有过孤儿院之外的人投靠白家成功过的案例吗？我们可以参考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白百灵说道：

　　“确实有过，就是亦巧今天看见的那个金发碧眼的母亲，也就是玛丽女士。”

　　“我们的直属母亲是白湘雅女士，而玛丽女士则是另外一个分支。”

　　“玛丽女士最开始是法国那边派来的少女特工，被白家前身的情报机关截获，后来祖母夫人在政治斗争中退出、建立白家，顺手把她从监狱里捞了出来、收为己用。”

　　“她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孤儿院之外被祖母夫人认可的人，除此之外都来自于祖母夫人从孤儿院里亲身挑选，或者来源于当初情报机关里祖母夫人的同一组派。”

　　“唉，没什么参考价值啊。”

　　白芷燕懊恼地挠了挠脑袋，而一旁的习有容却是面容扭曲、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我以后要给这个小妮子打辅助？我不再是会长了？！”

　　江亦巧笑了笑，说道：

　　“有容姐姐，其实如果你一开始就依靠暗面的力量搜查，我就不会拿到足够的底牌和你在乐园对峙呢~”

　　白芷燕也遮掩偷乐的表情，在一旁补刀：

　　“就是就是~一直都吵吵什么单打独斗也能做得更好，结果还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你...你们几个！”

　　习有容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只能一拍桌子，释然道：

　　“罢了！输了就是输了！明天我就安排学生会长交接仪式！唉——”

　　“那么，亦巧妹妹~”

　　白芷燕笑呵呵地伸出了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反正我们以后就是姐妹了，要多多沟通、互相帮助哦~”

　　江亦巧握住了白芷燕的那只手，笑着点了点头：

　　“嗯！好的，燕子姐~”

　　白百灵抬手示意、表示接纳，习有容也是揉着鼻梁，稍显郁闷地点了点头。

　　江亦巧走到白可花近前，虚弱的白可花捂着肚子、呜咽一声，缓缓抬起了脑袋，与江亦巧四目相对。

　　“姐...姐姐？”

　　江亦巧皱着眉头，轻轻牵起了她的小手：

　　“对不起，白可花。作为你认可的姐姐，我应该想办法不让你这么拼命、还受这么重的伤。”

　　白可花摇了摇脑袋，露出一个无奈但却幸福的微笑。

　　“不过从现在开始，可花妹妹！”

　　江亦巧双手握住她的手掌，挺直了胸膛，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从今天起——”

　　“我做你的明面！”

　　看着她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白可花也是略微一愣，随后羞涩地把脸扭到一边，亲昵地轻声骂了她一句：

　　“......笨蛋。”

　　白百灵不由得吹了声口哨，白芷燕也在身后咯咯咯地偷笑个不停。

　　江亦巧羞红了脸，嘟起嘴巴，气哄哄地嚷嚷道：

　　“喂！别笑话我啊！我只是觉得总要说点什么、但是没太想好啊！”

　　“总，总之意思传达到了就行...啊啊燕子姐你一直在笑！就没有停过！”

　　......

　　坐在平稳行驶的豪车之中，祖母夫人淡淡地开口，问道：

　　“湘雅，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白芷燕等人的直属母亲大人，也就是那位身穿旗袍的妇人，白湘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祖母夫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准许那孩子进入白家，一来没经过专业的培训，二来也不是孤儿院出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在白家岂不是养虎为患？”

　　祖母夫人摇了摇头，说道：

　　“不...湘雅，有些东西不能只看到表面，我相信后面你会明白我的用意。”

　　豪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绕过一个急弯，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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