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月19日，凌晨3点12分。

　　夜色像被泼了沥青的幕布，笼罩在千疮百孔的胡志明市上空，而在黑夜中依旧明亮的胡志明市早已分不清火光和霓虹。

　　忽远忽近的炮声在楼宇间来回碰撞，时而化作地底传来的闷雷，时而变成撕开夜幕的尖啸。配合着在整座城市上舞动的烈焰，如同一场协奏曲。

　　混凝土丛林烧焦之后的怪异气味趁着翻卷的浓烟，将湄公河三角洲染遍，自胡志明市往外20公里，天空永远都是粘稠般的黑暗，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化学品烧焦之后的异味。

　　但对42旅前沿指挥部中的参谋们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旅长，目前我们基本控制胡志明的西部与北部城区，东南部城区虽仍有部分越军在抵抗，但大部分顽抗都是集中在一些地标性建筑或者战略要点内的各自为战，已基本没有成体系的反抗！”

　　张宏伟脱下军帽，看着指挥室大屏幕上的全息军事地图。

　　代表着42旅英勇将士的红色箭头如同无数根锐利细线，顺着这座庞大城市无数道路向内横冲猛插。13000人，上千辆装甲战车，几个小时内就在空军的配合下，打穿了越军所谓的内城绝对防御圈。英勇的战士们大胆穿插于胡志明市各处主干道，控制一处又一处有利地形，夺取一个又一个路口，轰碎一群又一群越军，炸烂一栋又一栋楼房，碾死一个又一个蝼蚁……

　　新山一国际机场、富林寺、西贡高尔夫球场、守德郡工业园、仙泉公园……

　　一座又一座象征胡志明市昔日繁华的建筑被解放军攻占，在全息战术地图上照出耀眼的红色，而胡志明市的西北半壁早已红满天下，这闪着液晶体火花的红色是多么的耀眼光辉，荣誉……名望……胜利……一切的一切都能从这红色之中榨取而出，这场攻城战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场游戏：只需要让红色填充满这个地图，他张宏伟和他的第42旅就能获得一个“荣誉称号”了。

　　此时，一名参谋官向前：“旅长，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完美结束，第二阶段是否按原计划执行？”

　　张宏伟晃晃脑袋，将幻想从脑子中扯出，眼中重新闪出锐利：“具体执行方向不变，作战任务目标需要改动。”

　　诸位参谋官顿时挺拔身姿，倾听旅长指示。

　　“既然越南人已经没有再成规模的抵抗，那现在就让前线各级战士展开重点进攻，重点夺取市区地标性建筑，其中，胡志明市市政厅、中央邮局、圣母大教堂、金融塔是重中之重！同时，对占领区进行大规模的旋翼无人机监控，派遣机械狗巡逻，绝不能让任何越南佬留存在占领区中打黑枪！”

　　“是！”

　　参谋团快速准备资料，一道道指令通过战术电脑下发至各军，在一切紧张准备时，一名参谋官突然报告。

　　“报告旅长，我军各级指战员们还传来一些比较困扰的消息。”

　　“什么消息？”

　　“他们说由于我们直接将胡志明市1200万市民包围在城中，导致他们现在作战时战场上仍留存大量平民。第一合成营的营长甚至报告他们在突袭一处市民公园时，公园内竟然还围聚着上千号平民，全部都趴在草地上。还有坦克车队在快速穿插时，竟然还遇到了类似于早高峰之类的堵车情况，全部都是想要开车逃窜的平民……机械化步兵也反映街区上到处都是平民，他们说完全没有战场气氛，到处都是尖叫声，人比子弹还多……”

　　张宏伟皱起眉头：“三番五次，三番五次！党的命令很明确！一视同仁！绝不留情！他们是不是很慈悲？坦克被堵住了，就直接碾过去啊！枪口被人群挡住了，就直接射击啊！我让他们攻占医院学校，不能因为里面全是平民，就不打了呀！”

　　“旅长，他们另有苦衷。”

　　“什么苦衷？”

　　“指战员们都反应……”参谋官扯了扯衣领，“他们反应，他们手头上的装备与子弹根本杀不完，第四装甲连的连长向我们反映，他们的机炮子弹有60%是用在了平民身上，但还是杀不完……反倒严重干扰到了作战计划……坦克兵们碰到堵车时也碾过去了，但卡在里面成了越军的活靶子。目前，第三装甲连已经有三辆坦克因为这样的情况受到了损伤……”

　　这番回答倒是让张宏伟错愕一瞬。

　　“所以，有一些指战员已经向我们提交了申请，申请启用化学武器，”参谋官继续说，“虽然无法用于街区清洗，但一些指战员已经反映，单用机械狗与作战机器人进行室内攻坚付出的伤亡还是很大，他们想申请解封化学武器，用于对一些大型地标建筑的内部清洗。”

　　“批准！”张宏伟毫不犹豫，“同时，将空中支援的权限下放至连级单位，要他们用尽所有手段，最快速度控制胡志明市中心！”

　　参谋官敬礼，而作战指挥电脑噼啪的键盘声依旧不断回荡在指挥室内，一条条沾满鲜血的指令乘着电子波穿过浓烟弥漫的黑夜，直传那烈火熊熊的胡志明市内。

　　……………………………

　　凌晨3点28分。

　　胡志明市大水鑊医院。

　　昔日承载无数市民生命与健康的最大医院如今已是一片残垣断壁，住院大楼已经彻底垮塌，稍矮一点的门诊大楼则已是千疮百孔，外露钢筋无数，宛如这头混凝土巨兽将死之时的骨架，因外墙消失而显露于外的走廊内，大量人体残肢散布，像是巨兽临死前腐烂的臭肉。

　　“咳！咳咳！咳呵呵呵呵呵！！”

　　剧烈的咳嗽在门诊大楼内失去电力一片黑暗的走廊中响起，一扇病房门被猛然推开，身穿越南军装的人影跌倒在走廊内，趴在地上奋力挣扎。

　　范丞仲用几乎虚脱的双臂撑起身子，如一具僵尸般摇摇晃晃站起，一片漆黑之中，逃生通道的绿光牌子在走廊尽头闪着诡异的色彩，在他无神的眼眶中，倒映出一抹绿。

　　他掏出一个战术手电筒，打开按钮，一束惨淡的灯柱驱散黑暗——这个手电筒快没电了，即便是照下的光束中，都隐隐约约带着一抹黑色色彩。

　　“咳！咳咳！”范丞仲拍着胸脯又咳嗽起来，被炸毁的大楼内到处都是烟尘，从昏迷中猛然醒起的他全身无力，刚推开病房就跌在地上，结结实实吃了一口地上的水泥尘土，刚停下的咳嗽又止不住起来。

　　“操……咳！咳咳！”

　　范丞仲敲着胸脯，脸色因剧烈咳嗽而涨红，手上的电筒几近拿不稳，发出的光柱如癫痫般在走廊内晃动。但即便如此，范丞仲依旧扶着墙，端着微暗的手电筒，在走廊内挪动。

　　他必须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那散着绿色微光的应急通道牌，一转角便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本能打开手电筒，去探寻那血腥味的来源，如果15秒后的他穿越回来，必然会给当下的范丞仲一巴掌，贺知他为什么要手贱去找那气味的来源。

　　手电筒照上，灯光击碎隔绝在生与死之间唯一的黑暗屏障，让死亡绽放于黑暗中。显露在灯光下的东西几乎让范丞仲心脏骤停。

　　前方的走廊天花板炸裂，航弹的冲击力直达此处，让天花板上炸下一整块混凝土砸落在地。混凝土下，一具人体被大块混凝土压在下方，躯体被整个压住，四肢和头还露在外面，像是一只乌龟。被榨出的血迹在它周边染成一幅地图，跟一只乌龟爬行在车道上碾死后的死相出奇一致。

　　人头上散落的长发证实了这尸体的性别，也一同遮住了这尸体死前的脸庞，算是为这如此奇异的死相保了最后一份体面。

　　而弥散的血液中，一些粉嫩的玩意儿点缀在红血之上。

　　范丞仲低头细看，不是别的，而是一些细小的手指和肉碎……

　　一尸两命……

　　“嚯…………”

　　范丞仲在看清的那一瞬间，便匆忙收回视线，将电筒打向别处，用一种僵硬的走姿小心翼翼绕过那具尸体。随后，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他不自主开始奔跑，拼了命的在黑暗的医院走廊内疯狂奔跑……

　　哐！

　　他踩空了。

　　走廊地面裂开一条口子，只顾着奔跑的他一脚踩空，摔到下一层走廊，结结实实摔了个狼狈。

　　“他妈！我操他妈！！！”范丞仲咒骂一句，抱怨自己充满黑色幽默的人生，抱怨这场狗操的战争，抱怨这世界上的一切。

　　直到他的咒骂结束，走廊恢复平静后，范丞仲方才听到一阵如厉鬼般的窃窃私语，萦绕在黑暗中。

　　他回头，电筒照见一个蜷缩在走廊角落的人影，人影缩成一团，穿着沾着血迹的护士服，全身不停颤抖，像是一颗蚕结成的茧，靠着双手环抱来给予自己些微安全感。

　　“你……你还好吗？”范丞仲俯身，看向那护士，“到底发生什么了？”

　　而范丞仲只听到一个回答。

　　“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护士就这么喃喃说着，双眼无神，干裂的嘴唇翕动不止，脸上毫无血色，那几乎断气般的细语回响在走廊中，令人不寒而栗。

　　范丞仲背上渗出冷汗，即便眼前是一个生理意义上的活人，但范丞仲还是感到无法自控的恐惧从内心溢出……

　　正当范丞仲想远离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时，护士猛然抬头拽住范畴中裤脚，将他吓了一大跳。范丞仲正想踢打，就听见护士高声嘶吼道：“求你了！救救他们！！”

　　嘶吼之后，护士又带着哭腔不停说道：“战士！求你了！救救孩子们吧！！！”

　　“他们在哪？”范丞仲虽然觉得怪异，看到这护士梨花带雨的哭腔后，属于军人的荣誉感与一种朴素的怜悯之情，依然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承担起护士委托于他的责任。

　　“那……就在那……”护士指向走廊对面三五米处的一间双开门房，房间上挂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牌子。

　　“呵……好吧，我去看看，你就在这……”范丞仲察觉到一丝不妙感，但依旧打着电筒走了过去，而身后的护士则停下自语，一阵细微的哭声从那传来。

　　吱呀。

　　范丞仲推开门，将手电筒打进房间。

　　死亡扑面而来。

　　腐败的羊水味混着蛋白质变质的甜腥灌入鼻腔，将范丞仲熏得头晕脑胀。一排排婴幼儿保温箱如同一座座水晶棺材，内里都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

　　被断电后没了温度调控的保温箱成了微型桑拿房。早产儿们的皮肤在42℃高温下呈现出煮熟的虾红色，浮肿的指节将夹在指尖的监护线电极生生撑裂。

　　一具早产儿尸体的右眼因颅内高压凸出眼眶，另一座保温箱的玻璃表面倒映着隔壁保温箱里双胞胎男婴的惨状——他们连体婴般蜷缩在融化的监护床垫上，脐带残端被高温烘成焦黑的肉干，空气中飘着诡异的烤肉气味。

　　地面粘稠的液体不是血。赵铁柱的作战靴每挪动一步，都会拉起半米长的浑浊丝线。那是保温箱的静脉营养液袋爆裂后，混合着早产儿排泄物形成的生物黏液。手电光照过时，液体表面浮着的排泄物颗粒竟折射出彩虹色光晕，仿佛死神恶趣味的装饰。

　　他害怕了……

　　范丞仲踏着恶心的粘液，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死地里呆着，眼前一排排水晶棺与其中的内容物仿佛在嘲弄人最基本的人性，调侃人最基本的怜悯，控诉人最疯狂的罪行。

　　他缓缓后退，想要离开这个地狱，他感觉这周围一切都在抹除他的理智，这地方不属于地球，而属于另一个位面的什么其他地方。只有离开，方能重新找回身为人的感觉……

　　他的离开是如此坚决，可一声尖叫断了他后退的念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那个护士。

　　范丞仲立刻向门外看，就在他刚刚来时方向，又有几道手电筒的灯光打来，这些灯光更明亮强烈，几乎将整个走廊照亮。

　　咔哒咔哒……

　　一阵奇怪的硬物踏地的声音传来，声音极其凌乱，绝不是一个东西在发出，而是有数台玩意儿发出同样的声音。

　　“啊啊啊！！不要过来！！！！”

　　“bi zui！！！！！！！”

　　护士疯狂的尖叫被一道厉声呵斥打断，这呵斥完全不像是越南话，而是另一种语言发出的音节。

　　范丞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疯狂挪动脚步，在恶心的粘液中踏步行走，直接跑到监护室后方一处保温箱后。躲在后面，缩成一团，极力将自己的身姿藏在黑夜中，同时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竖起耳朵听着走廊上的声音。

　　走廊上，数道手电筒灯光仍在晃动，两三个人交谈的话语传来，这不是越南话。慢慢的，交谈的话语声变得越来越大，很快，笑声也掺杂在其中，像是那些人商谈好了什么，开始嘻哈大笑。

　　随后，便是护士的高喊传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放过………啊啊啊！！！！”

　　不知为何，那个护士的求饶很快淹没在尖叫中，尖叫声越来越惨烈，逐渐有了起伏波浪，就像是一曲交响乐，回荡在走廊里。

　　“别！！！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化为了带着哭腔的惨叫，伴随着重物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有一些机械运作的声音，以及逐渐响起的笑声……

　　“Hahahahaha………”

　　“shuang！！！”

　　范丞仲浑身颤抖，他就这么听着那个刚才几分钟前还与他讲话的护士的惨叫声逐渐落下，到最后惨叫已然停歇，存留于世上的只有濒死前的喘气与呻吟。在求生本能下，呻吟声愈发强烈，悠长曲绵，于走廊间回响，直传入范丞仲耳中……

　　“呼……呼………呼……………”

　　范丞仲喘着气，强压下一切发出动静的颤抖，但在恐惧之下，一切想要压制的心思都转化为更激动的颤抖。

　　咔哒咔哒……啪滋……

　　怪异的响声在监护室门口响起。

　　“咳咳！”

　　紧接着是一声咳嗽。

　　那些人进来了。

　　范丞仲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心脏跳动的幅度陡然高升，他现在只感觉全身都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脉动颤抖，砰砰声宛如雷霆，在他脑中持之以恒炸出一连串惊雷。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声音越来越近，而且目标明确。范丞仲不停的安慰自己，这地方这么黑，他们一定不会找到自己，再躲一会儿，再躲一会儿，再躲一会儿……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直放在自己腿窝中，未关闭的手电筒。

　　范丞仲看着自己那刚才因为心急而一时忘却关闭的手电筒，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如同一个作弊时被老师一把拽起的小孩，呆愣愣的站在课桌旁，一切辩解全部无效，不知该做什么，在同学们幸灾乐祸的眼光中，只能迎接被老师训斥的命运。

　　一滴营养液从他倚靠的保温箱注射管上滴落，冰冷的营养液砸入他的后脖颈，顺着衣缝直穿他的后背，令本就恐惧无比的他浑身一激灵。脚窝里的电筒抖动起来，晃动的灯光在昏暗的监护室中显得如此显眼。

　　啪滋啪滋的怪声消失了，一种电机引擎运作的嗡嗡声在范丞仲右后方响起。

　　这一刻，有人拍了拍范丞仲已经僵硬的右肩，范丞仲如行尸走肉般回头，在那未关闭的手电筒昏暗灯光照射下，他看到了两样东西。

　　一台大概1.5米高的宛如科幻小说中蹦出来的机器人，站在自己的右后方两米处，泛着红光的的摄像头盯着自己。

　　以及一名倚着保温箱，俯身看着自己的士兵。

　　士兵臂膀上是迷彩式的五星红旗，一身范丞仲说不上名字的精良装备，如未来战士一般的头盔下是一副战术目镜，遮住了那中国人的眼睛。

　　一片寂静之中，中国人嘴唇张合，四个异国他乡语言的音节响起，如鸣丧钟：

　　“zhao dao ni le……”

　　……………………………

　　凌晨4点25分。

　　胡志明市市中心，圣心大教堂。

　　这座建于法国殖民时期的优美宏伟教堂现在正遭受42旅第七合成营下属三个装甲连的联合进攻，14辆99a式主战坦克从大教堂四周各处路口涌来，30余辆04a步战车紧随其后，大批机械狗协同部分解放军徒步前进进攻，空中更有无数巴掌大的黑影在持续盘旋。

　　炮火延绵不断，到处都是越南游击阵地的火箭弹与迫击炮爆炸声，而99a坦克主炮的轰鸣与步战车机炮的嘶吼同样毫不停歇。大教堂周围的两个街区几乎打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沦落于噪音与烈火共同奏响的交响曲中，路旁到处都是被击毁燃烧的汽车，街区上没有一座楼房是完好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横躺着的平民尸体，其中被坦克与步战车碾成肉饼的更是无法数尽。

　　越南人似乎对这座大教堂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把守这座教堂及其周边街区的越南兵至少有500人，火箭筒更是多的要命。不仅如此，装甲连的坦克兵们刚刚还在阮文街的十字路口同几辆T-55M3打了一场甲弹对抗，虽然结局不言而喻，但越南人竟然会为一座教堂连坦克都拉出来，足见越南人对这座文化建筑的重视。

　　每一个地方都在交火，但越南人很显然落入下风，越南人采取外围游击阵地防御方式，通过大量布置的隐藏火力点，以及能迅速转移的迫击炮阵地，对解放军的装甲集群展开阻击。让42旅遭遇了攻城战开始以来受到的最大伤亡，自两个小时前发起突击，就已经有两辆主战坦克与三辆步战车遭到了损失，机械狗和战斗机器人损伤数十台，更是有三十余名战士当场牺牲。

　　但越是这样，这座教堂就越有必要拿下，越有必要将光辉的军旗插在那粉色教堂之上，向整个胡志明市宣告，纵使如何抵抗毁灭的命运，它终不会改变。

　　二征街路口，负责圣心大教堂攻坚战的刘成周中校坐在指挥型步战车中，车载计算机正将圣心大教堂周围的战场三维态势图显现在战术平板上。中校的指尖划过态势图上大教堂的哥特式尖顶，让尖塔轮廓微微扭曲。

　　“二连向左翼包抄，四连协同机械狗联队发起一次正面冲击，无人机群启动第三波次侦察！”他的命令被两旁的副官们迅速编码下传，加密成高级电子信号，大量早已盘旋在战场上的旋翼无人机集群应声而动。这些巴掌大小的无形之眼迅速在教堂方圆300米内迅速飞动，将它们视下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而坦克与步战车也相应命令，三辆99a主战坦克碾过路旁的花坛，花瓣零落成泥碾于钢铁履带之下，很快又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被接踵而至的气浪吹起，不知飞向何处。

　　新一轮攻击开始，数十辆装甲车辆全部都调动起来，在先进的战术联动系统指挥下密切配合，协同进行的步坦协同更是天衣无缝。而在旋翼无人机倾巢而出的情况下，任何隐藏在楼宇之间的火力点都被30毫米机炮迅速抹除，藏匿其中的越南兵无一例外被打成肉末血雾，同打下来的房灰混作一团。

　　三名协同在步战车旁边进攻的解放军配合着几台机械犬，掩护步战车向大教堂右侧的一处路面环岛方向进攻。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如困兽怒吼的嚎叫从左侧花坛中传来，顿时吸引了几个解放军的注意。

　　却见一个身穿越南军服的矮个子从花坛中猛然钻出，身上用黑胶带缠着三个砖头大的东西，密密麻麻的电线从那东西中延伸出来，直通那矮个子手上捏着的握把。

　　“自杀式攻击！！”电光火石间，一名解放军迅速抬起枪，丝毫不吝啬子弹，对准那个越南兵就是一阵扫射，在不间断火光与如雷枪声之下，越南兵发出一声哀嚎，跌在尘土中。

　　他正想在生命最后一刻摁下按钮，捏着握把的右手就被机械狗的链式机枪整只打断，血骨纷飞，彻底没了威胁。

　　正当解放军还在观察那躺在地上抽动未死的越南兵时，另一旁的机械狗突然开火，解放军迅速将注意力抽回，却见枪指之处又有两名越南兵身披相同的装备从街边的店铺中直扑他们。

　　两台机械狗的机枪迅速喷吐出火舌，一名越南兵的脑袋被三颗子弹打中，当场脑瓜开瓢，鼻子以上的头部被炸作空白。

　　而另一个越南兵在子弹打到他身上的一瞬，就按下了按钮。

　　身上那个爆炸装置在一瞬间就被引爆，猛烈的红光在前方二十几米处炸开，随后便是铺天的黑烟与冲击波向外扩散，步战车庞大的身躯被撼动，一台靠前的机械狗直接被炸的飞起摔在地上，三名解放军也被冲击波掀得东倒西歪摔在地上，其中一人后脖颈磕在马路牙子上，不省人事，昏迷过去。

　　“出现伤员！需要掩护！”一名解放军迅速爬起，护住昏迷的同伴后，立刻在通讯频道中喊叫，“联系步战车！越南佬疯了，赶紧后撤！稳固战线，挡住他们的自杀式冲击先！”

　　与此同时，剧烈的炸响在战场的四处不停响起，看样子人肉炸弹不单是这支小队的特供。

　　而是越南人集体的绝望挣扎。

　　“报告，各连各作战单位均遭遇越军自杀式袭击，目前已造成了一辆步战车彻底被毁、一辆主战坦克失去左履带动力的损失，人员伤亡还在统计中。”

　　刘成洲中校听着报告，揉了揉太阳穴：“请求暗箭无人机精准打击，目标a293区域，粉色教堂建筑物前方广场及周边公园，由旋翼无人机进行精准制导。”

　　“是！”

　　在请求发出的那一刹那，于城市上空待命许久的暗箭无人机迅速出动，直扑胡志明市地标圣心大教堂。

　　空中，死神的振翅声悠然响起，三架暗箭无人机的修长阴影若隐若现投在夜空中，火控系统迅速同圣心大教堂作战区域上的作战部队指挥系统连接，几十架旋翼无人机迅速精准锁定各处残存的越军阵地，无形的红外射线被旋翼机的投射系统不知不觉间打在那些将死之人的身上。

　　咻———！

　　咻———！

　　咻———！

　　三枚制导导弹从无人机挂架上脱离，在夜空中划出一声尖啸，银白色的弹头轰击在目标阵地上，炸起的巨大火球覆盖了圣心大教堂旁一整条公路，另外两枚导弹则将大教堂两侧的居民建筑群彻底覆盖，高温与烟尘吞噬那些建筑群，一时不知其中越军能生存几何。

　　这一炸，战场顿时平静了三分。迫击炮轰炸的频率瞬间少了大半，各处控制路口的机枪点位笼罩在茫茫黑烟中，彻底哑了火。

　　而那些采取自杀式进攻的越南兵更是被这些烟尘呛到，有些人还被冲击波掀出了他们隐藏的树丛与花坛中，转瞬间就被解放军与机械犬集火射杀。

　　“攻击！！！”

　　总攻的命令在所有进攻官兵的通讯频道中响起，步战车开动马力，主战坦克履带轰鸣，各处机械狗再度重组，协同重新组织起来的解放军向大教堂发起最后一轮冲击。

　　而在大教堂前方小广场上。

　　黎志文看着公路远处在烈火中前进的坦克纵队，嘴角露出一抹笑。

　　“班长！！！”一名越南士兵扯住他的领子大吼，“快下命令！我们到底是该打还是该撤！！”

　　黎志文回头环顾，十来名越南士兵，满脸脏乱，一身血污，在战场上激烈搏斗了近两天的他们，用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的班长。希望在这绝境之中能从他们唯一能依靠的上级那寻得一丝安慰，哪怕是一条必死的路，终究也是方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周遭的一切都在颤抖，大教堂已经被团团包围，中国人的装甲部队离这里不过200米了，重型履带碾压在柏油公路上引起的颤抖撼动整座教堂，教堂上的彩色玻璃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被冲击波震成无数七彩碎片，散落于地。于火光照射之中宛若满天五彩星辰，散出的采光倒映在黎志文一行人眼中，为他们那绝望无神的瞳孔添上一抹荒诞的色彩。

　　“班长！我们怎么办！！！”

　　黎志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那又怎么办？没法办了！”

　　越南兵沉默片刻，随后一把推开他们的班长：“快！立马撤入教堂！！”

　　这公然视上级如无物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一名士兵的反对，十几名士兵瞬间就抛下了已经彻底失去指挥能力的黎志文，匆匆撤入教堂内。

　　黎志文步履蹒跚，在炽热呛人龙隆巨响环绕的疯狂战场中缓缓踱步，走到广场前的圣母像旁。

　　他看着那尊在攻击波下已经裂纹满身的圣母，双膝陡然跪下。

　　“圣母玛利亚！！！！”黎志文跪地痛哭，“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身后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大，履带碾压在路面上发出的咔哒巨响冲击耳膜。

　　“你为何要这样？！苍生都在受苦！救救我们吧！哪怕一个也好啊！！”

　　黎志文哭了。

　　身后，炮响了。

　　轰！！！

　　一枚炮弹自99a主战坦克的主炮中射出，在零点几秒内命中圣母像基座，爆炸将圣母像炸成一大堆白色的石块，漫天沙尘之中，一些血雾点缀其里，些许绿色的军装碎片扑在圣母像上。

　　圣母像的头颅在冲击波下飞向旁边的花坛，残存的头颅上半块被血沾染，圣母眼角处，三两血滴落下，宛如血泪。

　　片刻后，在四五辆装甲步战车的监视下，十几名越军打着白旗从大教堂中出来，随之便是十几台作战机器人与一队解放军冲入教堂内接管。

　　而在那粉色廊柱环绕之下的礼拜堂中，在耶稣基督神像注视之下，数百名平民畏惧的躲在其中，男女老少行色人等用恐惧的眼光、颤抖的身姿、祈求的手势给了进入教堂的解放军们一个见面礼。

　　“报告！教堂内部守军已肃清，守军们要求我们放过在教堂内寻求庇护的700余名越南平民，请中校指示。”

　　刘成周长出一口气，这座教堂总算是拿下了，55名将士牺牲，28名将士受伤，就为了拿下这一座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教堂……

　　“全数清洗。”

　　刘成洲毫不犹豫说下命令，而副官也忠诚的将这条命令输进通讯频道，通讯频道则忠诚的将这条指示传达给前线各部。

　　而前线的解放军也将忠诚的完成这个指示。

　　于耶稣基督圣像之下，于充满浪漫的粉色廊柱间，于无数平民惊恐的眼神与卑微的乞求中，作战机器人举起了枪，机械犬举起了枪，解放军举起了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大教堂中，圣母流下血泪，上帝收回目光。

　　………………………………

　　凌晨4点59分。

　　胡志明市市政厅，市人民委员会所在地。

　　作为胡志明市的行政核心以及越南军队最后挣扎的象征，市政厅自然成为解放军进攻的重中之重。

　　而市政厅的越南守军也自然知道解放军的心思，他们知晓必败，但他们没曾想过投降。

　　无数爱国市民自发前往市政厅，为负责市政厅防卫工作的400余名越南士兵送上水与食物，更有一些市民当场宣布加入民兵行列，开始积极构建防御工事。

　　到现在，市政厅内共有越军正规军413人，民兵322人。

　　而武胜雄正是这400余名正规军中的一员。

　　武胜雄的手指在STV突击步枪的防尘盖上不停歇敲打着，他的身后，三个小时前自发前来参加民兵队伍的女大学生阿莲正在为他的火力点搬运子弹。

　　“阿莲，”武胜雄回头望向那名女学生兵，看见阿莲正用学生制服的裙摆兜着汽油瓶，麻花辫梢沾满火药残渣，在硝烟中划出焦糖色的弧光，“你知道你来这里的危险性吧。”

　　“胜雄哥，”阿莲依旧在低头摆弄弹药和燃烧瓶，“你也不是吗？你也不正同我一起守卫市政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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