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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市的夜晚是美丽的，夜幕降下后，河边一盏盏路灯依次亮起，复古建筑上闪着灿煌的灯带，仿佛为外地的游客打开一扇又一扇金光的大门。与热闹的河滩相对比的，在天海市的郊外有一座冷清的高级会所，这个会所是天海市第二城建公司的产业。还没到晚上十点，在会所的罗马门之外，穿着西装和女仆装的男侍女侍就一字排开，殷勤地等待着某位顾客的光临。

一辆宾利开过种着枫树林的大道，车上的时间显示是9月23日晚上九点，车停在天海市政府的后门，客人上车后，车开走了。

晚上十点，几辆宾利无声地驶到会所门口，后座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刚下来就跑到前面打开副座，邀请尊贵的客人下车。客人夹着公文包，推了推金丝眼镜，说了两句客套的话。两人伴随着欢迎光临的齐喊进入会所。

客人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而且他赶时间。两个人穿过摆着古董珍奇的大厅，绕过设计师精心设计的那些室内布景，直接来到电梯厅。中年男人按下按钮，其他人也进入电梯，陪同主客一起进入负一楼。

会所的大场是一些麻将桌和牌桌，在这里购买的筹码不能兑出，只能兑换一些日常礼品。与平时的喧嚣相比，今天的大场很冷清，没有多少客人。只有几个会所的钻石会员还在搓着麻将。其余的桌子都坐着保安和侍从，很明显对这次的会面感到紧张。

“曹书记，今天还是老房间？”

“老房间。”

会所底下的装潢简单一些，都是瓷砖线条设计，一行人来到绿竹厅，这里只有一台电脑和一席麻将桌。男子打开房间灯，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四排麻将升起。

“先打一趟？等事情办完。”

“我赶时间老王，弄完就走。”书记说，从公文包里拿出移动硬盘，陪同的助手则拿出一个带数据线的黑色盒子。被叫做老王的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芯片，放到黑色盒子里面，随后数据线接上角落的那台电脑，同时也把移动硬盘接到电脑上。电脑屏幕亮起，弹出一些命令行之后唤起了一个连接全球站点的网页，显示正在从各账号收集数据的进度。

书记看着正在推进的进度条，估计还是手痒痒，“算了，就打一趟，等你们搞完。”

穿着白丝女仆装的服务员翩翩进来，给男子上来一杯果汁，给书记则端来一杯绿茶。书记呷了一口茶，似乎心情轻松一点，“先开牌！”

此时，在会所的负二楼的机房，灯光突然由蓝转红，随即从外面冲进来两个保安。

“什么情况？干什么了？”

此时正在进行日常维护的工程师一脸慌张，“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刚把电脑接入到系统上，这是我的电脑啊？还是你们发给我的。”

保安把他推开，随后自己开始操作电脑，但是警报没有停止，他赶紧拿出对讲机呼叫安保室。

会所五楼的安保室已经看到机房报警，今晚值勤的安全主管立刻打电话给中年男人，“机房出事了，我们要马上关掉主机，启用备份需要十分钟。”随后继续打电话给总工程师。

电话响一声就挂了，主管随后在监视器上看到负二楼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单马尾。

“呼，居然来的这么快？”他喘了一口气。

机房门前的两个保安拦住来人，“什么人？”

“总工程师，苏晴，来维修的。”说话的人是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生，梳着干练的单马尾，同时拿出证件。

保安对比了一下人像，“进去吧。”

进去之后，看到工程师和两个保安此时正在围着电脑干着急。

“什么情况？”苏晴问。

“我今天刚把电脑接上系统，系统就报警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苏晴上前看了看，随后把电脑连接系统的那根数据线拔掉，“这个线有问题。”

“这？这就是我的线啊？我一直用的就是这个。”

苏晴举着这个线说，“绝对被人调包了，你看你的线中间有这个电容吗？”

“这……”

“没时间了，我立刻要还原系统。”苏晴找到另一台终端，背对着摄像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U盘插到终端上。“还原到十点前的节点，也需要十分钟时间。”

此时，进度条一直卡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书记开始有点不耐烦，“今天是什么情况，怎么一直没好？”

接过电话的老王从门外进来，“技术部那边的说机房出了点问题，系统更新什么的，大概十分钟之内就能好。”

“行吧，那先等着。”

几个人看着总工程师操作了一会，系统经过重启之后恢复了原样，但以防万一还是切换了备份线路。

绿竹厅内，电脑的进度条继续推进，进入到100%之后显示交易完成。

“可以了书记。”老王从电脑上拔下硬盘，双手交到书记手里。

书记点点头，“那先把这盘打完吧！你坐回来，杠二。”

主管带着两个持枪保安进入电梯，电梯上到五楼之后向负二楼下降，电梯门打开之后立刻小跑到机房。

“刚刚那个女的呢？我是说总工程师呢？”

“她刚走，切换备份之后就走了。”

“啊？电梯一直在负二楼啊？她绝对没走，找她！”安全主管想到负二楼不仅有机房，还有实验室和仓库，顿时汗流浃背了。

此时，几辆警车无声地停在会所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特警车，刚一停稳，六个持枪荷弹的特警就从后门跳下来冲到门口。

“你好，联合调查，请配合！”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警证。

“私人场所，你们不能……”保安被警察直接推开，随后警察和特警往大门奔去。

“主管！主管！条子来了！到门口了！”保安惊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快叫王总，赶快带客人从后门走！快！”主管赶快打向负一楼的保安。

老王有些紧张，但脸色不变地说，“曹书记，警察来查了，既然事情弄完了，我们不如先从后门走。”

一行人于是来到另一个房间后面藏着的秘密电梯，但是按了一下发现电梯没反应。

“何书恒！怎么回事。怎么秘密电梯打不开！”王总对着对讲机怒吼。

“怎么会？怎么会打不开呢？昨天才检查过的啊？”何主管一时间慌了神。

此时，警察已经穿过大厅，沿途遇到所有的人无论男侍女侍保安还是客人全部按到墙边铐住，一时间惊叫怒骂连天。最后的保安队手拉手连成人墙挡在电梯门前，尽力要给他们的主子争取一些时间。为首的保安领班振振有词地说他们没有搜查证，不能进入私人会所。

警察从口袋里掏出天海市公安局签发的搜查证拍到他脸上。随后怒吼一声，“全部给我让开！拒捕准备！”

特警整齐划一地掏出橡胶弹填到霰弹枪里。保安见状顿时一哄而散，警察旋即进入电梯。由于已经有人先从楼梯跑到五楼控制住了保安室，即使这些人想现在关掉电梯也不行了。

看到电梯下行，几个绝望的保安想要掏枪反抗，但是被王总呵斥住了，于是保安都把手枪丢到垃圾桶里，蹲在地上等待接收了。

电梯门打开，为首两个举着防爆盾的特警从门里出来，随后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警察看了在场的所有人，首先去把角落的保安都铐上，然后把王总铐上。

“曹彬，我们是天海市公安局，现在怀疑你涉嫌腐败、徇私枉法、利用职务交易敛财、盗窃国家资产、非法赌博、与诈骗集团合作，请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曹彬脸色平淡，双手伸出。警察看了看，把他双手扭到背后，随后铐上架出去了。

“少了一个人。”警察说，“何书恒呢？”

此时，何主管还在负二楼。负二楼在电梯上是不显示的，需要刷卡才能进入。对于警察的质问，王总还在装聋作哑。不过警察很快就发现了有的房间还有向下的密道。

何主管还在和苏晴在负二楼玩捉迷藏。

“找到了，她在五号库……啊！”

“五号是吧。”何书恒举着枪踹开五号库房虚掩着的门，“不许动！”

穿着蓝色工装的苏晴就在里面，此时正背对着何主管，地上倒着的就是刚才的保安。

“把手举起来！我让你把手举起来！！”

苏晴缓缓举起手。

“跪下，不然我开枪了！”

苏晴自然不想跪。何书恒于是走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脚小腿。

苏晴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眼睛里有了杀意。何主管收起枪，上前要抓住她的胳膊。苏晴左手袖子里突然弹出一个匕首形的电击器，转身戳向他的大腿根部。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声接连的惨叫过后。何书恒抽搐地倒在地上。苏晴从他的口袋里拿出安保卡，随后走出库房。

“别动！”最后一个保安突然从过道另一边闪出来，拿枪指着苏晴。

苏晴果断举起手，随后慢慢往后退。

“别动！我叫你别动！不然我开枪了！”保安一边说，一边打开保险。

这个时候，过道旁边的门突然被踹开，两个持枪的警察出现，“把枪放下！”

保安一惊，立刻转身把枪对着警察。砰砰两枪，保安捂着肚子倒下了。苏晴见状立刻跑回库房。

“别跑！”警察追着苏晴跑到库房外面，苏晴把门反锁，迅速环视了一遍库房。

“开门！马上开门！”警察对着门锁连开两枪，随后踹开房门。

库房空无一人，只有通风管道的下方有一个桌子和椅子架在一起，管道的栅栏被扔到地上。

“她从通风管道跑了！”

这个时候，警察的对讲机响起来，“三楼交火！三楼交火！有警察受伤！需要支援！”

“我去支援！”后面的警察见状跑了出去，只留一个人在这里。

留下的警察也环视了一遍库房，首先踩上桌子估计了一下管道的宽度，随后又跳下来。看到库房里还放着一台大的冰柜。

他打开冰柜，看到冰柜里都是一些冷冻的肉，他把手伸到里面想要翻开表层的冻肉。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警察脸色一变，但是来不及了，刺痛的电流席卷全身。

“呃呃啊啊啊！”警察被电晕过去，苏晴从冰柜里钻出来。左手收回电击器，右手把刚拔的冰柜电源线扔掉。

苏晴迅速换上警察的衣服，还从里面找到了车钥匙，把工装全部埋到冰柜里，但是从工装里把事先准备好的警察证件和警号拿着。随后像没事一样从门口出去。

他准备从电梯走，但是看到电梯从上往下移动，于是立刻往反方向走，在电梯对面的房间里面找到秘密电梯，坐电梯到负一楼。

负一楼的人此时都已经抓完了，剩下的都是搜集证物的警察，没有人注意到苏晴。苏晴走进绿竹厅，电脑旁边的麻将桌上用证物袋封着那个带数据线的黑色盒子。苏晴把这个东西放到口袋里，随后就往电梯厅走。

守在电梯厅的特警看着一个单马尾的女警朝他们走过来，有些疑惑，立刻出手拦住，“证件看一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山河分局苏小云，035941。”

“山河分局？哪个部门的？”

“刑侦科。”女警说。

警察拿出手机，在系统上比对了一下人脸和警号，“走吧。”

苏小云拿回证件，和其他警察坐电梯回到了一楼，所有被抓捕的人也都被赶到一楼大厅，正在一排排的往外走。苏小云从旁边拿起一个蓝色的证物箱，随后端着箱子跟在队列后面往外走。

出门后按动遥控钥匙找到“自己的”警车，正当她准备开车离开时，突然有人敲窗。

“同志，你这个车开到哪里？”

“山河分局。”苏小云冷静地说。

“行！正好，兄弟们我们坐她的车回去。”说话的警察招呼了其他几个人上车。苏小云没有被察觉地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开车离开会所，开始往市区开。

离山河分局还有一条马路的时候，苏小云突然熄火，随后说，“拜托你们把车开进去，然后后备箱那个蓝色的证物箱拿上去，我还要执勤，先走了。”

“啊？哦！”于是副驾驶的警察下车换到驾驶座，一直把车开到警局里，等到所有人回过味来，那个女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一早，杨闻名推开山河分局刑侦科的大门。

此时，刑侦科所有人都挤在办公室的大电视前面看新闻。

“今日早报，根据群众线索，昨夜天海市公安局、天海市纪委、天海市监委联合行动，对有关四二海关案、六一五特大经济犯罪、七廿一工地坠亡案等公共安全及腐败案件相关政府机关、工程场所及十余栋民用建筑进行搜查，其中发现地下场所两处，大量有关案情的纸质、网络数据信息，天海市党委副书记曹彬、建委副主任马行仁、中建集团天海分部总经理王慧民、海滨集团副董事长林芬等‘天海集团’骨干十余人落网，逮捕其余案件相关七十八人，参与非法经营员工一百五十九人，拒捕被毙五人，接下来是详细内容报道……”

“咳咳！”杨闻名说，但是其余人充耳不闻，继续看电视。

“都回到岗位上！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行动都去了，但是抓老虎不是我们的事情，反腐归纪委，经济归经侦，刑侦干刑侦的事情！人贩抓了吗？齐川，你辖区丢的那五个孩子找到了吗？赶快找！”

“噔噔噔！”杨闻名背后传来敲门声，一回头，所有人都立刻回到岗位上，关电视的关电视，看文件的看文件。

“局长？有什么指示。”杨闻名有些尴尬。

“你，和我去开会，省和中央的领导都来了。”局长说完就走了。

两个人走之后，办公室立刻又按捺不住了，想派人去偷听，但是大会议室前面派了两个站岗的，于是只能去监控室看摄像头，不过听不到声音。大会开了两个小时，大部分都是领导讲话，但是也有讨论，其间杨闻名到台上两次，第一次像是表彰，因为有鼓掌，第二次像是做报告，因为看到杨闻名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然后又有鼓掌。

“老大这次算是发达了！他为这个案子忙了一个多月！还不让我们管！”齐川说。

会议结束了，所有人都回到办公室，但是杨闻名还没回来。有人猜测应该是去局长办公室了。

一直到中午，杨闻名才红光满面的回到刑侦科，但是看到刑侦科来了很多其他部门的人，民警的老李、特警的王虎、痕检科的老夏都来了，大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昨天晚上民警那边有个人被袭击了，衣服都被扒了，醒来的时候说是一个女的偷袭他。特警队说昨天晚上有一个女警叫苏小云，自称是山河分局刑侦科的，被他们查过一次证件，但是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然后老夏说昨天晚上他们痕检科的都是让一个山河分局的女警开车带回来的，这个女警不是在警局里下的车，而是在警局外面隔着一条马路就下车了，还有就是回来的时候证物少一件，怎么也对不上。所以都来我们科室找人了，我说我们科室没有叫苏小云的了，然后我们也在系统上查了……”

“山河分局苏小云？刑侦科的？闻所未闻，你们在系统上查了吗？”

“查了……根本没有这个人！系统里都没有姓苏的女警，姓苏的都是男的，而且我们山河分局也没有姓苏的！”

“那怎么回事，你们特警当时没查出来？”

“我们当时查的时候，系统里是有这个人的，山河分局刑侦科苏小云。”王虎说，“我还记得她的警号是035941，系统上也是符合的。”

“怎么可能？！”杨闻名指着自己胸口说，“我的警号是035953，她警号比我警号还大？？”

“那就是系统出问题了，今天早上查又查不到了。”

“所以系统上显示035941是谁？”

“呃，一位刑侦科的前辈，叫范可贵来着，男的，已经退休了，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监……监控呢？会所的监控拍到了她吧？”

“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监控系统是关闭的，是因为他们机房被入侵了，整个系统都关闭了，包括监控系统。我们只拍到了十一点之前曹彬和王慧明的交易，我们行动之后的监控全部都没拍到。”

“真的是……奇了怪了……等等……你说她姓什么？”

“姓苏。”

“哦……？”杨闻名嘴角动了一下，但是又装作思考了一会，随后说，“确实想不到有没有这种人，算了，我们找吧，把她列为可疑人员，输入一下身份信息，让各部门注意。”

其他人见状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就都散去了，刑侦科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工作。一直到下午六点，正常执勤的可以下班了，留下攻坚组的成员还在收集人贩的信息。

“我今天下午请了假早点下班，要去医院做体检。”杨闻名说。

“注意身体啊老大。”齐川说，“工作太忙了，可别把身体累垮了。”

“嗯。”杨闻名说，但是并没有去医院，而是打车去三环外的一个写字楼。

“到了。”司机说。

杨闻名进入写字楼电梯，按动26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上升。

“叮。”

刑警走出电梯，径直走向挂着“光合公共关系有限公司”牌匾的玻璃门。

“您好？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拦住了他。

“没有，我找苏笛思侦探。”

“您稍后。”前台进去问了一下，随后说，“请进，他在等你。”

杨闻名于是大步走到玻璃墙后的办公室，隔着玻璃墙上挂的百叶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伏在办公桌上的身影。

他此时正看着地图，听着大脚步越来越近，随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出现在杨闻名面前的还是那个长头发的侦探，白皙的皮肤和白色的衬衫。熟悉的黑色外套则挂在身后的衣杆上，那双黑色手套则就搭在桌子上，在一堆纸张和资料的旁边。怎么看都像个小女生，但是杨闻名很清楚他是男的，而且是一个看上去温和其实古灵精怪的男生。

“苏笛思！”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头也不抬地说，用悦耳的中性声音说，“哦？原来是刑警先生，找我还是因为人贩的事情吗？”

“你昨天晚上去新天海会所了吧？”

苏笛思抬起头，用蓝绿色的瞳孔看着刑警，“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公司，没有去别的地方。”

杨闻名大手一挥，拍到他的桌子上，“你的那些小伎俩我还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昨天晚上你抢在我们前面潜入新天海会所，把他们机房破坏了。警察把你抓到了，但是你拒捕而且打晕了警察，还抢走了他的衣服，又用伪造的证件和数据骗过特警，开了我们的车离开现场，还拿走了痕检科的证物，我没有说错吧？”

“杨警官，你们办案都是靠凭空污人清白吗，我以为你们警察办案都是讲证据的。”苏笛思说。

“怎么没有证据？我有证人，他可以指认你，我们还收集了现场的指纹，等……”杨闻名看到苏笛思的桌子上还有一双透明的手套，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现场的监控拍到了吗？”苏笛思似笑非笑地说。

“你！……”

“长得像又能说明什么，别人从小就说我长的像女生，可是我是男生。我看你们是找错了。虽然我给你们提供了所有新天海会所的监控视频、人员记录和交易数据，但是不代表我就去过新天海会所。我还给你们提供了曹彬的所有海外账号信息、交易记录、他的伪装身份，远程链路和参与人员的信息，也不代表我就认识曹彬。况且我也有人证，小华！你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公司？”

“是啊，苏总连续工作一周多了，吃喝睡都在公司，他为你们警察提供了那么多线索，搞不懂为什么你们还要找他的麻烦。”苏笛思的助手小华应和着说。

杨闻名气到想骂人，但是一想到苏笛思确实给他们办案提供了大量的信息，也是前天他向山河分局传递曹彬最后一次亲自现身，需要立刻行动的讯号。如果没有苏笛思，现在还能不能抓到曹彬还是未知数。刚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吧，杨队长你是大度的人，我知道你是不会计较我这种小侦探的过错的。我们可是很好的合作搭档。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譬如新的失踪案件？”

“没有了。”杨闻名说。

“那就行，我这里倒是有新的发现，不知道和你们局里的专家想法是否一致。如果人贩的案子不能快点解决，我想可能到明年你也还是刑侦科的科长。”

苏笛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火漆信封交给杨闻名，在现在这个到处都是信息泄露的时代，苏笛思和杨闻名采取了最保守的信息传递方式，也就是信件，而且用火漆封上。

“最近我的消息可能会发的快一些，每两天一次，也有可能每一天一次，我会让我的‘手下’送到你那里，你办公室的窗子最近都不要关，晚上也不要关。”苏笛思说，然后突然起身走到一旁。从桌子后面露出藏青色的短裙和肉色的丝袜筒，尤其是穿着拖鞋的肉丝袜脚，漏出了足尖加固的缝线。杨闻名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内心反复告诫自己苏笛思是个男的，但是总是架不住每次都要被丝袜筒诱惑一下。

“今天就这样吧，我晚上还有事情。”苏笛思拿下架子上的外套，“这个信封你拿回去看，绝对是有帮助的。”

杨闻名无奈，于是拿着信封离开了公司，下楼打车准备回警局。

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按耐不住拆开信封，里面赫然只写着一行字。

“所有被害人都穿丝袜。”

虽然人贩抓到的肉货（人贩的说法，用来称呼那些被绑架的人）一般不会被杀害，但是也和被害没有区别，苏笛思这么说是没问题的。但是和丝袜有什么问题？被绑架的大多数都是女性，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男性，难道男的也穿丝袜？（苏笛思：笑）

又想到苏笛思的丝袜筒了，杨闻名赶紧摇摇头。虽然他知道侦探不会整蛊他，但是他确实不太理解。最近半年失踪的案件骤然增多，失踪的人涵盖了从10~35岁各年龄阶层的女性和男性，从事各种工作。失踪者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共性，并不是全部健康，实际上根据体检报告大部分人都存在亚健康的状态，器官状态也并非完美（25岁往上的人正常来说器官都会有些受损），尤其有两例先天性心脏病，一例胰腺癌，可以说是身体很差，也是莫名失踪，但也没有罕见病。血型都是正常血型，没有熊猫血。这就排除了被大规模搜捕器官或血液的可能。生育也不可能，首先被抓的女性有一小部分就有不孕症状，其次要生育为什么还要抓男的？被抓的人在城市的各个区都有，并没有区域集中的现象。被抓的人也并非是完全的随机性，实际上存在一定的连带关系。例如母女同时被抓，夫妻同时被抓，还有同学一起被抓的。失踪者经济状况天差地别，有负债累累的也有财务健康的，下到普通工人，上到财团千金。都是被抓。由于这些人之间完全不可能存在某种暗含的社会关系，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某一场合，亦不可能共同参加过某事件，也不可能说同时在某个早点铺吃过早餐，或者说同时坐过某一辆公交车。所以这种普遍寻仇的说法被排除了。但是人贩很明显注重被害者的社会关系，否则不会连带着抓捕和被害者关系密切的人，这是为什么呢？为了贩卖，抓妇女儿童不就行了，还要抓成年男人？也是为了贩卖？卖给谁呢？又有谁会买不孕的妇女？谁会买有疾病的男女？又有谁会买一对夫妻？他们的失踪并非都是巧合，毕竟一个市里半年里接连偶然失踪四十多人的概率比蝴蝶创造龙卷风的概率只小不多，而且所有人的失踪都是人间蒸发型，完全没有踪迹，很多人都没有仇家，社会关系毫无作案动机。只能判断是同一个集团所为，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被害人的长相虽然有部分是长的算是好看的，但大部分人长相并不能用好看来形容，只能说看得过去，在及格线左右，尤其是有一部分男性被害者。很难说绑架者的目的是求色。被绑架的人有干部子女和财团千金，但家长并没有收到任何威胁信息或勒索要求，被害者自己也没有传递任何预发信号，也没有被迫害的可能，只是单纯的没有征兆的失踪。也没有流出过被害人的淫秽影像，求色求财的可能性都难存，也没有体现出所谓无声的抗议。警察不怕那种穷凶极恶的勒索绑架，就怕这种悄无声息的失踪。如果说是单纯的拐卖人口，也没有发现任何输出的渠道，无论是外出的货车还是远航的货轮，最近都在持续的检查，没有任何被拐卖者的踪迹。卖到缅北吗？缅北电诈都被扫平了，卖到欧美吗？那里的黑老大最近也被抓了，这些人贩到底从哪里来的，绑架是为了什么呢？而且没有任何的踪迹，监控没有拍到异常人的出入，也没有没见过的车辆停留，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呢？

杨闻名又看了一遍侦探写给他的字条。

“所有被害人都穿丝袜。”

哦等等，还有一张纸条。杨闻名打开另一张纸条，原来是一张微缩的天海市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每个点，一个点就是一起失踪案发生的位置。

每个点都以三个三个为整体，囊括在一个红笔画的圈里。

“一个圈……两个圈……”刑警队长开始汗流浃背了。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把纸条都盖住了，杨闻名不耐烦的抬头看，一个巨大的广告氢气球正漂浮在城市的天空中，盖过了夕阳的余晖，巨大的阴影正好隔着窗子投到他的纸条上。

这个氢气球是诺华集团和政府沟通过设立的，为的是他们公司便宜的新药打广告，这款新药最近刚出炉，可以医治一种罕见病，同时还有降血糖的作用，或许可以代替胰岛素使用，重要的是价格很低，目前还在和药监局谈判进医保名录，之后价格或许还可以更低。藉由公司宣传和大众关注罕见病的目的，这个氢气球在城市的上空飘了有三天多了，一直要飘到国庆节献礼，届时上面的广告会被替换成庆祝的文字，同时带着彩色的飘带在全城环绕一周。这个是公告里说的。

等到阴影消失，杨闻名这时才看清楚纸条，每个圈里都有三个点，有些圈里的红点不足三个，则用蓝色的笔打了小问号。最后在一个没有任何红点的红圈里，有一个大的蓝色问号。

而且在每个小点旁边，侦探都用黑色笔写了日期。从今年4月开始出现失踪案件，每个圈里首先会出现一个失踪者，直到所有的圈里都出现失踪者之后，又从刚开始那个圈里开始出现失踪者。这是一种有规律的抓捕行动，

杨闻名明白了，这些人的失踪并不是毫无规律，而是按照人贩的规律进行排布的。只是因为警察那边察觉不到这种特殊的画圈排布，所以以为被害者的失踪是毫无规律的。每个划定的区域里，都会出现一定数量的失踪案件。而且每个失踪者的距离都是一定的，至少可能在侦探眼里呈现某种比例关系，很明显有一种算法在帮助人贩确定下一个抓捕的目标。

一个圈以三起案件为封顶，主打一个事不过三。如果超过三起案件，地方派出所就会特别敏感，但是如果控制在几个月内发生三次，很可能就会被其他案件所掩埋。尤其是这种没有征兆的失踪，很容易被归为离家出走，不会激活警力，而且一起失踪案件的确认往往也过了三四天甚至一周，警察也无从下手。人贩集团的行动如此有规律，那么一定会遵守自己的法则。有一个圈里只有一起案件，那么自然还会有其他两起，只是当地没有报案，警察没有发现。另外还有一个圈是一起案件都没有，应该是侦探在排除所有地区之后剩下的一个地区。这个地区可能是人贩的大本营，也可能存在没有被发现的三起案件。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地区应该是侦探下一步侦察的重点。

杨闻名收起信封，开始思考在哪些方面能够帮助到侦探。

晚上八点，已经入夜高中仍然灯火通明，班级里坐着上晚自习的学生，办公室里还坐着备课的老师。

李凯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在班级后门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门外就来了年级主任和另一位陌生的女老师。

“这位是教育局来的苏老师，是管理学生安全问题的。”年级主任介绍说，李凯于是站起来和这位女老师握手。

苏老师看上去很年轻，也很干练。戴着粉框眼镜，扎着丸子头，白衬衫配步裙和肉丝袜，再加一双漏脚背的皮鞋。班主任不由自主去看脚脖子那里泛着靡光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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